查看完整版本: 榮小榮 -【如意小郎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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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27 08:00 PM

第七十五章 速破命案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為了不讓小如和小意失望,為了不讓唐妖精看扁,更為了他的終身幸福,唐寧一大早起來,鍛煉完畢之後,就捧著一本書學習古文的章法。

    唐夭夭坐在牆頭,詫異道:“州試不是都結束了,你還看什麼書?”

    唐寧抬頭看著她,問道:“活到老,學到老,聽過沒有?”

    “沒有。”唐夭夭搖頭說道。

    唐夭夭當然沒有聽過,因為這句話是古雅典詩人梭倫說的。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這句話聽過吧?”唐寧看了她一眼,說道:“更何況,州試結束了,還有會試和殿試……”

    他已經看明白了,煙花易冷,人事易分,什麼都靠不住,只有手上的書籍永恆,看一頁有一頁的收穫。

    要實現人生夢想和幸福生活,還得多讀書。

    唐夭夭從牆頭跳下來,說道:“要是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唐寧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於是他放下書,看著唐夭夭,說道:“你說得對,讀書也要勞逸結合,我們出去走走吧。”

    唐夭夭不確信道:“我們?”

    唐寧點了點頭。

    唐夭夭問道:“小意呢?”

    唐寧解釋道:“她去和小如看鋪子了,不在家。”

    出門當然要帶唐夭夭而是不是鐘意,萬一真的遇到危險,是他保護鐘意,還是鐘意保護他呢?

    和唐夭夭一起出門,就沒有這樣的顧慮。

    事情其實沒有唐寧想像的這麼嚴重,科舉改制可不是鬧著玩的,不是幾個人嚷嚷著要改就能改,這其中牽扯甚大,利益相關甚多。

    靈州的讀書人最多在心裡記恨他,倒是不會上升到肢體衝突,更何況,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

    他和唐夭夭一起出門,路過包子鋪的時候,買了一堆包子。

    唐夭夭詫異道:“你買這麼多包子幹什麼,吃的完嗎?”

    “有用。”店鋪夥計用幾張巨大的荷葉將包子包起來,唐寧用兩隻手拎著,走向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

    巷口的一名乞丐看到他,立刻來了精神,起身道:“公子,您有好些天沒來了!”

    唐寧這些天忙著州試,沒有時間出來,更何況,他早就告訴過這些乞丐,一有那個小乞丐的消息,就去鐘府告訴他,這麼多天都沒什麼動靜,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結果。

    他將那些包子遞給那名乞丐,說道:“拿去分了吧。”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幾名乞丐立刻跑過來,將荷葉包著的包子哄搶一空。

    唐夭夭用詫異的目光望著他,以前她就聽晴兒說,他經常接濟一些乞丐,和那些乞丐聊天……

    不久之前,他還因此懷疑他的腦袋來著。

    街邊的一處茶館,宋千放下茶杯,抿了口茶,說道:“這位唐解元年紀輕輕,心地卻是難得善良。”

    方鴻看了看某個方向,問道:“宋兄要不隨我去打個招呼?”

    宋千搖了搖頭,說道:“不急,待到鹿鳴宴上,有的是時間。”

    從巷子裡走出來的時候,唐寧的心情有些失落。

    距離他來到這裡,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

    那個小乞丐,就像是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一樣。

    唐寧並不知道,他是離開了靈州城,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欠他的那一隻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給他?

    唐夭夭有些奇怪,他很少見唐寧露出這樣的表情,哪怕是州試第三場結束,他表現出來的,更多是一種平靜和滿不在乎,絕不是這種失落……

    仔細想想,自她認識他以來,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被他放在心上的……,她看了看唐寧,更加確信的覺得,他的身上,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心裡的好奇越發深了。

    “快走!”

    “老實點!”

    街道之上,忽然傳來了兩道厲呵的聲音,唐寧和唐夭夭轉過頭,看到兩名捕快押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走在街道上。

    唐寧看了看他們,隨口問道:“怎麼回事?”

    “姑爺,唐姑娘。”一名衙役看了看他們,行了一禮,然後看著那乞丐,厭惡道:“偷東西被人當街抓住了,這傢伙隔幾天就要偷一次,這一次非得讓他在大牢裡多待幾天不可!”

    唐夭夭看了看那乞丐,皺眉道:“有手有腳的,哪怕乞討也行,為什麼要偷東西?”

    “姑娘此言差矣。”那乞丐抬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寧,說道:“人生就像一場戲,他演金童,你演玉女,有的人演官,有的人演賊,人人都想演官,可總要有人演賊的……”

    這乞丐可能是哲學系畢業的,唐寧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彭琛帶著兩名衙役快步的穿過人群,那兩名捕快怔了怔,問道:“頭兒,發生什麼事情了?”

    “有人報案,城外發生了一樁人命案子,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過來……”彭琛飛快的說了一句,就匆匆的向前面走去。

    人命案子自然要比盜竊罪嚴重的多,一名捕快瞥了那乞丐一眼,冷哼一聲:“這次先放過你!”

    唐夭夭扯了扯唐寧的袖子,小聲道:“去看看!”

    她向來喜歡湊熱鬧,唐寧被她拽著,很快就趕上了彭琛。

    茶樓之內,兩道身影站了起來。

    “人命案子……”宋千拇指和食指緩緩的摩挲著,說道:“去看看。”

    ……

    命案的發生地點是城外的一處溪邊,今日一早,來溪邊打水的農戶發現了溺死在水中的一具屍體。

    唐夭夭不敢看屍體,拉著唐寧遠遠的躲在一邊。

    不一會兒,彭琛走過來,沉著臉道:“是具女屍,屍體的身份已經辨認出來了,現在去叫她的親屬過來確認。”

    唐夭夭自然不敢留在這裡,拉著唐寧和彭琛趕往溪邊的某村。

    捕快剛剛進村,聽說村子死了人,整個村子立刻便炸開了鍋。

    “那婆姨平日裡可是凶得很吶,怎麼說死就死了!”

    “平日裡只有她害人,誰能害了她啊!”

    “昨兒個才見到她了,才一晚上,這人怎麼就死了呢……”

    在村民的帶領下,幾人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破落的院門前。

    彭琛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看到捕快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隨後便大聲道:“幹什麼?”

    唐寧捕捉到了那男人看到官差的時候,臉色迅速閃過的一絲不自然。

    彭琛正要開口,唐寧上前一步,說道:“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首,懷疑死者是你的妻子,需要你立刻去現場辨認。”

    “什麼!”那男子面色大變,難以置信道:“我家娘子怎麼了?”

    唐寧揮了揮手,將他從院內拽出來,高聲說道:“時間緊急,你趕快去案發現場,那裡有捕快在等你。”

    “娘子啊……”中年男子回過神來之後,慟哭一聲,撒腿便向村外跑去。

    人群之中,方鴻搖了搖頭,說道:“此案無頭無尾的,鐘縣令怕是又要頭疼了……”

    宋千回頭看了看那男人消失的方向,搖頭道:“此案不是已經破了嗎?”

    “什麼?”方鴻一臉詫異的望向宋千。

    宋千的目光卻是望向唐寧,臉上浮現出一絲異色,讚歎道:“不愧是唐解元!”

    院門口處,唐寧看了看彭琛,說道:“你還愣著幹什麼?”

    彭琛疑惑的看著他:“我應該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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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28 12:30 PM

第七十六章 家有賢婿

    以小見大,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來,小彭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小捕快了。

    要想成為名捕什麼的,基本只能靠做夢。

    那男人已經跑出了村子,唐寧忍不住踹了他一腳,“愣著幹嘛,抓人啊!”

    彭琛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唐寧一眼,對身後的兩名捕快揮了揮手,大聲道:“跟我來!”

    唐夭夭一頭霧水,看著唐寧,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抓人?”

    上天對唐妖精真的很不公平。

    人都說胸大無腦,老天爺在一方面虧待了她,就會在另一方面補回來。

    可是也沒見她有多聰明,難道上天對她的補償都補償到腿上了?

    “唐解元剛才說讓他趕快前往案發現場,卻沒有說哪裡是案發現場,此人既然不知道娘子的死訊,又為何會知道案發現場?”一道渾厚的聲音從人群之外傳來,解開了唐夭夭的疑惑。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剛才忘記問了!”

    唐寧歎了口氣,還是讓唐妖精就這麼單純下去吧,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會污染到她這朵純潔的小白花。

    那聲音也是頓了一頓,才繼續道:“他不會忘記問的,若是他真的不知道地點,就一定會問,他不問,說明他心中知道地點,也說明他妻子的死,與他有著莫大的關係,或者------他就是兇手。”

    此言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發出了一陣譁然之聲。

    “難怪,昨天下午我還聽到他們在院子裡吵架!”

    “我也聽到了,好像是他賭輸了錢,連娘子的嫁妝都輸了,下午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我看到她下午的時候回了娘家,沒想到……”

    ……

    村民們恍然大悟,喧鬧間,方鴻和一名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

    “唐解元。”方鴻對他拱了拱手,唐寧也拱手回禮,問道:“方大人怎麼在這裡?”

    “聽到出了人命案子,就過來看看。”方鴻解釋了一句,又指向身邊的中年男子,介紹道:“這位是京東路提刑,宋千宋大人。”

    沒想到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居然是一路提刑,唐寧再次拱手道:“見過宋大人。”

    宋千揮了揮手,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此人就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猜的。”

    宋千又問道:“若是他問你案發地點在何處呢?”

    “那就告訴他,讓他去認領屍首。”

    唐寧剛才也只是見那男子的神色可疑,順手為他挖了一個小坑,若是人不是他殺的,或是他心中已經有了周密的部署,沒有上當,那也沒辦法,這件案子就交給岳父大人頭疼了。

    如果人真的是他殺的,而且他心裡素質不過硬,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彎,屁顛屁顛的跑去了,那正好抓人結案。

    宋千看了他許久,讚歎道:“不僅才思敏捷,處事更是機敏過人,不愧是唐解元!”

    唐寧客氣道:“宋大人過獎……”

    沒一會兒,彭琛就派人回來了。

    他們故意落在那男人的後面來到案發現場,將其當場拿下。

    村子裡有這麼多人作證,人犯百口莫辯,當場便承認是因為和家中妻子產生口角,妻子帶了嫁妝回娘家,他追過去討要嫁妝,爭執之間,失手殺了人,拋屍溪邊……

    接下來的事情,有捕快們收尾,唐寧和方鴻宋千一起走回去。

    宋千看了看他,問道:“唐解元對斷案很是擅長?”

    唐寧謙虛道:“平日裡跟在岳父大人身邊,學了一些。”

    其實他的斷案不是和岳父大人學的,他的這點兒三腳貓功夫,分別來自《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神探狄仁傑》以及《名偵探柯南》。

    當然,岳父大人也教了他一點東西。

    比如大丈夫能屈能伸,該慫的時候就得慫,該捶背捶背該捏肩捏肩,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宋千點了點頭,說道:“鐘大人是一名有本事的好官,本官聽說過他的很多事蹟。”

    唐寧心中暗歎口氣,他就只能幫岳父大人到這裡了。

    方鴻是吏部侍郎,屬於京官,官職不小,但遠水難解近渴,幫不了永安縣令。

    可京東路提刑就不一樣了,這位宋千宋大人,掌管靈州以及附近幾州的刑事訴訟,也對治下的地方官員行使監察考核之權,既能平反冤案,也能打擊不法官吏,算是紀委的高級幹部,地方官員誰見了都得抖三抖。

    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他面前刷一刷岳父大人的好感度,准沒有錯。

    臨別的時候,唐寧忍不住問道:“宋大人可認識一個叫宋慈的人?”

    同樣姓宋,同樣是提刑官,恰好他又剛剛看完《大宋提刑官》不久,心中還是有些好奇的。

    宋千搖了搖頭,問道:“唐解元為何有此問?”

    唐寧揮了揮手,笑道:“隨口問問。”

    告別了方鴻宋千,和唐夭夭一起回去的時候,永安縣衙,鐘明禮的心卻是提了起來。

    “人命案子?”他面色一變,問道:“什麼人命案子?”

    “大人不用擔心。”那名捕快立刻說道:“案子已經被姑爺破了,彭捕頭他們正將人犯帶回來,馬上就到縣衙。”

    “姑爺?”聽到案子破了,鐘明禮鬆了口氣,坐下來問道:“這件事情和姑爺有什麼關係?”

    那名捕快立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鐘明禮的一顆心徹底的放了下來,州試剛剛結束,鹿鳴宴還未開始,若是轄下出了一件懸而未決的人命大案,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如今雖然命案還是發生了,但案情飛速的告破,便是有功無過。

    家有賢婿,不僅能為他長臉,還能為他解決麻煩------夭夭當初的那一石頭砸的值,唐胖子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鐘明禮便站起身,面色肅然,沉聲道:“準備升堂!”

    唐寧和唐夭夭走在街上,回過頭看了看她,發現她臉色發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的。

    當初要去看熱鬧的是她,心裡承受不住的也是她。

    唐妖精就是一個矛盾綜合體,明明武功那麼高,卻還是怕黑怕鬼怕屍體……

    唐寧忍不住了,問道:“你怎麼這麼膽小?”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別以為我沒看到,剛才看到屍體的時候,你臉都白了。”

    不白才不正常,唐寧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屍體,尤其是在水裡泡了那麼久的……

    他想到這裡,剛才的畫面不由的在腦海中浮現。

    “嘔……”

    他臉色一白,扶著街邊的一輛馬車乾嘔起來。

    唐夭夭看了看他,臉色更白。

    “嘔……”

    於是,街上路過的行人,便看到了一對年輕男女扶著馬車,互相看對方一眼,低頭乾嘔,再看一眼,再嘔……

    眾人心中不由的嘖嘖稱奇,看一眼便忍不住噁心,這得多嫌棄對方?

    “有什麼幫得上兩位的嗎?”

    潔白纖細的手掌掀開馬車車簾,一名俊美的年輕人坐在車裡,看著他們問道。

    “不用,謝謝……”唐寧搖了搖頭,放開扶著馬車的手,站在一邊。

    “走吧。”年輕人對車夫說了一句,放下車簾。

    唐寧這才發現這輛馬車非常的華麗,看起來就很值錢的樣子,馬車不止一輛,車隊緩緩的從他們的面前駛過。

    唐夭夭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說道:“她是女扮男裝。”

    “我知道。”唐寧點了點頭,女扮男裝可不只是換一件衣服的事情,作為男人,他的胸肌也太發達了。

    唐夭夭撇了撇嘴,說道:“扮的一點兒都不像。”

    唐寧深以為然,再次點頭道:“你扮的一定比她更像。”

    “那是自然!”唐夭夭得意的說了一句,忽然怔住,看著唐寧,眯起眼睛問道:“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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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28 07:10 PM

第七十七章 使臣遠來

    唐寧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他說的是事實。

    要論女扮男裝,唐夭夭的確要比蘇如鐘意甚至是晴兒占著天然的優勢,她只需要一身衣服就行了,其他多餘的布料,一塊都不用。

    吃瓜群眾就要有吃瓜群眾的覺悟和素質,他和唐夭夭的心理素質還有待提高,以後不該看的熱鬧,不要亂看。

    鐘府,陳玉賢看著滿桌的飯菜,又看了看兩旁的空位,看著鐘意問道:“寧兒怎麼了?”

    “他說現在不餓。”鐘意搖了搖頭,說道:“再過一會兒,我拿些飯菜去他的房裡。”

    陳玉賢點了點頭,喃喃道:“今天是怎麼了,你爹剛處理完一個案子,又遇到什麼急事,話沒說幾句就出去了,寧兒也不過來吃飯……”

    她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唐夭夭,笑道:“夭夭來的正好,坐下來一起吃點,有你最喜歡的水煮肉……”

    剛剛踏進來的唐夭夭捂著嘴,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陳玉賢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喃喃道:“一個個的,這都是怎麼了……”

    靈州城內,某處驛館。

    “方大人,宋大人。”匆匆趕來的鐘明禮剛剛對方鴻和宋千見過禮,趙知節便從外面踏入。

    一番見禮之後,趙知節看向方鴻,問道:“兩位大人,楚國使臣真的到靈州了?”

    方鴻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也是剛剛收到董刺史的消息。”

    不多時,靈州城內,七品以上的地方官員,便齊聚驛館。

    十餘輛馬車從遠處緩緩駛來,停在驛館門口,有人影從馬車上下來。

    董刺史作為靈州官員之首,走出驛站,笑容滿面的說道:“本官靈州刺史董存義,貴國使臣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望使臣不要見怪……”

    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刺史大人客氣了。”

    董刺史看向後方,介紹道:“這位是京東路提刑宋大人,這位是吏部侍郎方大人……”

    董刺史將在場的官員一一介紹一番,介紹到鐘明禮的時候,猶豫了一瞬,臉上便露出笑容,說道:“這位是永安縣令鐘大人……”

    “永安縣?”中年男子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說道:“方才進城的時候,聽到永安縣似乎發生了人命要案,不知可破案否……”

    在場官員面色微微一變,楚國使臣剛到驛館,別的不提,偏偏提起這樁命案,顯然是要落他們靈州官員一個面子。

    剛剛發生的命案,有那麼快破案嗎?

    董刺史聞言,怔了怔之後,目光便望向鐘明禮,問道:“鐘大人,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鐘明禮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此案的人犯已經抓獲,就不勞貴國使臣費心了。”

    中年男子面露異色,多看了鐘明禮兩眼,笑道:“鐘大人可真是斷案神速……”

    這關乎的是靈州的臉面,陳國的臉面,董刺史自是知道輕重,笑了笑,說道:“那是,鐘大人斷案如神,靈州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鐘明禮看向他,謙虛道:“董刺史過獎了。”

    楚國使臣發起的這一番無形的交鋒,便被這樣輕易化解,方鴻走上前,說道:“使臣遠道而來,進驛館再說也不遲。”

    楚國使臣一行人走進驛館,一靈州官員臉上露出笑容,對鐘明禮拱了拱手,小聲道:“鐘大人,有你的!”

    眾人紛紛對鐘明禮拱手示意,這才走進驛館。

    鐘明禮長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得色,身旁的趙知節看了看他,不屑道:“不就是有一個好女婿嗎,得意什麼,又不是你的功勞……”

    鐘明禮看著他,淡淡道:“我有,你有嗎?”

    ……

    大半天都不怎麼有食欲,唐寧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緩過來,身為男人,心理素質還是要有的,不能像唐妖精那麼弱。

    吃晚飯的時候,岳父大人還沒有回來,這自然又引來了岳母的一番不滿。

    聽衙門裡的捕快說,楚國使臣途經靈州,靈州城內七品以上的官員都去了驛館。

    唐寧對國際局勢不是多麼瞭解,對於楚國,更是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這個國家在陳國西邊,和陳國接壤,兩國關係友好,相親相愛互為友邦,已經持續了十餘年。

    當然,友好只是指兩國之間沒有戰事,十幾年前,楚國國力遠遜於陳國,年年向陳國朝貢,以求得國家安穩,確立了兩國之間大哥與小弟的關係。

    如今的楚國,國力已不可同日而語,雖然每年還是會向陳國朝貢,但貢品卻在逐年減少,隱隱有昔日小弟想要和大哥平起平坐的趨勢。

    當然,這只是趨勢,至少在明面上,陳國還是帶頭大哥,此次楚國遣使臣前來,便是送上貢品的。

    唐寧對於國際形勢沒有什麼看法,他只是覺得當官真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忙前忙後,連和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頓飯都難,俸祿也不是很高,圖什麼呢?

    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京城那些衙門裡面的官員,要打理一個國家的大小事務,豈不更忙?

    聽說早朝五點開始,朝臣三點就得起床,這麼早他真的起不來。

    唐寧在房間裡面看書,鐘明禮走到門口,敲了敲門,信步走進來。

    他看著唐寧說道:“雖說讀書不可懈怠,但州試已過,歇息幾天也可,不必這麼辛苦。”

    唐寧站起身,說道:“閑來無事,看看書,就當是消遣了。”

    鐘明禮停頓片刻,問道:“你今天見過方大人和宋大人了?”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碰巧遇到。”

    今日在驛館之中,京東路提刑當著楚國使臣和靈州官員的面,將他好一頓誇讚,直言他教出了一位聰慧機敏的好女婿,諸多同僚也是拱手稱讚……,他鐘明禮活了這大半輩子,還從來沒有這麼長臉過。

    回來的路上,他便在心中想著,以後是不是要對這位賢婿再好一些?

    他從袖中取出幾張銀票,遞給唐寧,說道:“我聽意兒說,小如姑娘要在城裡盤下一間鋪子,這些錢你拿著,應該用得上。”

    唐寧吃了一驚,他可是知道,岳父大人的零花錢被看的很緊,這幾張銀票加起來,少說也有幾百兩,難道是他的私房錢?

    要是讓岳母大人知道他藏了這麼多來路不明去路也不明的私房錢,可就不是捶背捏肩這麼簡單了……

    唐寧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盤店鋪的錢,我有的……”

    鐘明禮將那幾張銀票放在他的手裡,說道:“拿著吧。”

    “寧兒,布莊剛才送來了新衣服,你試試合適不合適……”陳玉賢拿著一件衣服從門外走進來,看了看唐寧和鐘明禮,又看了看他們手中的銀票,狐疑道:“你們在幹什麼?”

    鐘明禮看了看她,將銀票塞進唐寧的手裡,不滿道:“你給我這麼多銀票做什麼,我又用不到……”

    他轉身看著陳玉賢,搖了搖頭,歎息道:“這孩子,真是不像話……”

    說罷,便背起手,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唐寧怔怔的看著手中的銀票,陳玉賢走過來,皺眉說道:“你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多了,趕緊收起來,給你岳父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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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29 12:22 PM

第七十八章 鹿鳴之宴

    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狡猾。

    除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之外,唐寧從岳父大人的身上又學到了一種高貴的品質。

    因為生命受到威脅而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發出來的強烈的求生欲。

    出於求生欲考慮,他是不應該去參加鹿鳴宴的。

    縱使去了也不會有什麼人身威脅,但同時被幾百人嫌棄,也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不過,他已經從岳父大人那裡再三確認過,這個宴會,從古流傳至今,甚至可以看成是科舉的一部分,他避不過去。

    避不過去,就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方小胖帶著幾只用荷葉包著的雞腿過來,分給唐寧一隻,她現在已經不吝嗇把自己的零食分給他。

    一塊小肉乾換一頓大餐,一隻雞腿換兩頓,這在她看來,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唐寧咬了一口雞腿,然後教方小胖背詩。

    “君問歸期未有期,紅燒茄子黃燜雞。?秋高東籬採桑菊,猶記那盆水煮魚。?一樹梨花壓海棠,青椒幹煸溜肥腸。?曾經滄海難為水,魚香肉絲配雞腿。?相見時難別亦難,清蒸螃蟹別放鹽……”

    自從方小胖這麼背詩之後,背誦詩的前半句就從來沒有出錯過。

    唐夭夭從院牆另一面探出腦袋,方小胖舉起一隻雞腿對她晃了晃,問道:“夭夭姐,吃雞腿嗎?”

    唐夭夭捂著嘴,掉下了院牆。

    方小胖吃完了雞腿,掏出手帕擦擦嘴,說道:“我要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玩。”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明天我要參加鹿鳴宴啊……”

    明天的鹿鳴宴要從白天到晚上,在唐寧看來,參加那個鴻門宴,還不如聽方小胖坐在他身邊碎碎念。

    起碼能有個不記恨他的人和他說話。

    “鹿鳴宴?”方小胖眼前一亮,看著他問道:“有鹿吃嗎,我還沒有吃過鹿肉呢……”

    唐寧想了想,說道:“有,烤全鹿,蒸鹿尾兒,水煮的、油炸的、紅燒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我也要去……”方小胖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剛才吃了我一隻雞腿的。”

    唐寧看著她,說道:“你大伯也要去。”

    “那我讓大伯帶我去!”方小胖臉上露出笑容,向院子外面跑去,跑到一半,又轉過頭,說道:“那這就不算你請我,下次還要補上的……”

    唐夭夭重新從牆上翻過來,臉色比剛才紅潤了一些,瞥了瞥唐寧,說道:“你又騙小孩子。”

    “我沒有騙她。”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鹿鳴宴上不僅有鹿肉,還有很多美食,她不會失望的。”

    鹿鳴宴規格極高,據說早期有上百道菜,極為奢侈豪華,以至於地方官府無力承擔,現在雖然改制了數次,簡化了許多,但五十道也是有的,方小胖會很喜歡那個地方。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說這件事情了,你昨天教我的那幾招,我已經學會了,你來看看,我有沒有哪裡記錯了……”

    他擦了擦手站起來,在院子裡面展示唐夭夭昨天教他的那幾個招式。

    唐夭夭看了一會兒,眼中浮現出一絲訝色。

    雖然他展示出來的招式沒有什麼威力,但至少形態上以及極其接近了,這對於一個初學武功的人來說,非常難得。

    心中雖然訝異,卻還是撇了撇嘴,說道:“徒有其形而已,有幾個地方也錯了……”

    唐寧停下來,說道:“那你再練一遍我看看。”

    練錯了不要緊,只要她當著唐寧的面再練一遍正確的,唐寧晚上躺在床上就能反復的重播“唐夭夭.avi”,看個幾十遍,總不至於再出錯了吧?

    看唐夭夭的大長腿在他的眼前踢上踢下,閃轉騰挪,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完全可以當舞蹈來看。

    當然,他並沒有一些猥瑣的心思,留下這些畫面,純粹是為了學習。

    “你這樣是沒用的。”唐夭夭坐在他的對面,因為運動過的關係,髮絲有些淩亂,她伸手攏了攏,說道:“你的力量和耐力太差,需要先提高身體力量,才能發揮出這些招式的作用。”

    被唐妖精當面指出他的耐力不行,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唐寧決定從鹿鳴宴之後,就增加一些運動強度,先把身體素質提升上來,以後唐妖精再提到他的耐力,就無話可說了。

    ……

    每歲仲冬……試已,長吏以、鄉飲酒禮,會屬僚,設賓主,陳俎肉,備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鳴》之詩。

    鹿鳴宴從唐朝時候就有了,一直沿襲到今,代表著君王對於人才的重視,也算是整個科舉過程的一部分。

    靈州鹿鳴宴舉辦的地點,是州城內一處園林,園中有山有水,比方家的園子要不知道闊氣了多少。

    下午酉時,新晉舉子便可進園,自行賞景聊天,戊時之後,鹿鳴宴才正式開始。

    兩百多人的宴會,占地極廣,規模宏大,舉辦一場宴會,耗資極大,好在三年才有一次,不然地方官府很難負擔得起。

    唐寧去的不早也不晚,在門口查驗過身份之後,走進園子,園內已有不少人影,聚集在樹下溪邊,相互笑談。

    唐寧在這裡沒什麼朋友,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是他的敵人,沒什麼好聊的。

    好在也沒有人認識他,他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剛剛站定,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唐兄……”

    這一聲唐兄,包含著無盡的幽怨,唐寧還未回頭,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聲音很耳熟,聲音的主人還說來日會報答他。

    唐寧裝作沒有聽到,匆匆向前方走去,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唐兄……”

    唐寧抬起頭,看到的是一臉幽怨的徐清揚,轉過頭,看到的是更加幽怨的張炎生。

    兩個大男人,雙雙露出這樣一幅女子的幽怨之情,三天不見,這一對兄弟就變成了閨蜜……

    他拱了拱手,驚喜道:“徐兄,張兄,真是巧了,在這裡也能碰到你們……”

    “一點兒都不巧。”徐清揚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就是在這裡等唐兄的。”

    經過唐妖精幾天的調教,今日之唐寧,已非昔日唐寧,雖然不能一個打十個,但是打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在話下。

    唐寧後退半步,縮在袖中的拳頭已經握起:“你們……等我幹什麼?”

    徐清揚拱了拱手,說道:“還未恭喜唐兄得中解元。”

    唐寧已經想好了,如果他們兩個人一起上,他會先對張炎生來一記撩陰腿,轉手對徐清揚就是一個黑虎掏心,沒想到他根本不按套路,他怔了怔之後,擺手道:“意外,都是意外。”

    徐清揚已經習慣了他的低調,搖了搖頭,說道:“我和炎生早年就已經覺得,我陳國的策論取仕已經走上了岔路,卻也沒有勇氣向唐兄一樣,在州試之上,摒棄套路章法,為了直諫,不惜賭上自己的前程……”

    唐寧不是沒有勇氣,他是沒有能力,他要是有像徐清揚和張炎生一樣的本事,能夠把策論文章寫的花團錦簇,誰願意被人罵作狗屁不通?

    他拍了拍徐清揚的肩膀,歎息道:“唐某只是覺得,我輩讀書之人,當時刻存有赤子之心,生當竭力報國,即便是死了,被釘在棺材裡,也要在墓裡,用腐朽的聲音喊出:“策論之策,勝於文章!”。”

    徐清揚看著他,不禁肅然起敬,恭敬的對他行了一禮,“唐兄高義,徐某佩服!”

    “唐兄一心報國,做出如此犧牲,靈州學子,竟然如此誤會唐兄……”張炎生滿臉都是憤慨,大聲道:“我都替他們感到羞愧……”

    一道人影滿面笑容的迎上來,看著唐寧,問道:“咦,清揚兄,炎生兄,這位兄台是你們的朋友嗎,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張炎生開口道:“他就是唐寧,唐解元。”

    “什麼,他就是唐寧!”年輕人臉上的表情瞬間由晴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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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29 07:50 PM

第七十九章 不請自來

    短短的一瞬,年輕人的面色就從熱情變的冷厲,不滿道:“清揚兄和炎生兄怎麼和此人為伍!”

    “郭釗擎!”

    張炎生面色肅然,看著他,一臉失望的說道:“一年之前,我等談及策論一事,你曾言科舉以策論取仕,取的應是真正的治國之才,考官卻看重那些套路文章,於國無益,一年之後,你便忘記了自己一年前說的話嗎?”

    “我……”郭釗擎怔了怔,一時間無法反駁。

    張炎生看著他,目光炯炯,質問道:“你只說你說沒說過?”

    郭釗擎低下頭,有些羞愧的說道:“我,我說過。”

    “唐兄和我們有著同樣的抱負和理想……”張炎生看著他,一臉失望的說道:“可他與我們不同,他比我們更有骨氣和勇氣,他甘願捨棄自己的前程,也要以身犯險,警醒考官,為國納才,可你們呢,你們卻在背後詆毀於他……,若你郭釗擎已經墮落至此,今日之後,我張炎生羞於你等為伍!”

    徐清揚上前一步,平靜的說道:“炎生的意思,就是我徐清揚的意思。”

    徐清揚與張炎生是靈州有名的才子,一直以來都是靈州學子的領頭之人,此次州試,分別位列甲榜第二第三,他們二人,在靈州讀書人中舉足輕重。

    讀書人最重臉面,郭釗擎早已被他說得羞愧難當,低下頭,羞愧道:“都是我一時糊塗,清揚兄炎生兄勿怪……”

    郭釗擎目光望向唐寧,一躬到底,愧疚道:“郭某糊塗,不知唐解元高義,在這裡給唐解元賠罪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妨,無妨。”

    郭釗擎見他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臉上的愧疚之色更濃。

    剛才張炎生大聲訓斥郭釗擎的時候,便已經有無數人圍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之後,面色逐漸變的複雜。

    他們是讀書之人,學的是聖人之言,講的是仁義道德,科舉的初心,便是光宗耀祖,報效國家……

    他們也曾雄心壯志,也曾慷慨激昂,他們也曾針砭時弊,抨擊不平,然而現在,他們也只能為了科舉得中,寫一些套路文章。

    姓唐的是一個異類。

    他做了所有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他給以後的考生帶來了一些麻煩,他們討厭他,卻也敬佩他。

    難怪徐清揚和張炎生對他如此這般,他是一個讓無數讀書人討厭的人,但他也是一個純粹的人,純粹,勇敢,而且無畏。

    沒有人再像郭釗擎一般,對他躬身認錯,但周圍之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多或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咚!

    園子的深處,有鐘聲響起,表示鹿鳴宴已經正式開始。

    無數道人影,從園子的四面八方,向著中間一處占地極廣的建築走去。

    徐清揚看著唐寧,笑道:“唐兄,我們也走吧。”

    鹿鳴宴八人一桌,靈州州試新晉舉子兩百四十人,再加上主考,廳內共佈置了三十桌有餘。

    桌次是按照甲乙兩榜的名次,依次向後排的,唐寧作為解元,和徐清揚張炎生等前八名,自然是在最靠近考官和地方官員的一桌。

    所有人都坐定之後,靈州地方官員和州試考官才徐徐而入。

    方鴻是吏部侍郎,論官位和實權,乃是所有的官員之首,走在眾人的最前面,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大尾巴。

    方小胖走到哪裡都很有存在感,是不可能被忽視的。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方鴻對於他的這位侄女是真的縱容,方小胖仰頭對方鴻說了幾句之後,方鴻微微點頭,她便飛快的跑了過來。

    方小胖跑到唐寧身邊,高興的說道:“我和你坐在一起!”

    唐寧知道她為什麼要過來,方鴻身邊全是官員,她放不開,她放不開的話,也就吃不開,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唐寧看向身旁的徐清揚,歉意道:“要委屈徐兄了。”

    “無妨。”徐清揚笑了笑,說道:“我和炎生他們擠一擠就好了。”

    宴席之上,每桌八人,每側兩人,擠進來一個方小胖,徐清揚和張炎生便要三人擠在一起。

    他們剛才看的清楚,眼前這位小……,胖姑娘是跟著方鴻方大人一起過來的,看上去卻和唐寧十分熟悉,幾人心中自是疑惑和驚奇。

    方小胖看了看唐寧,吞了一口口水,問道:“烤全鹿呢?”

    唐寧看著她,說道:“還沒有上菜呢,再等等。”

    方小胖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和興奮,她吃過羊肉牛肉豬肉,雞鴨魚肉,還從來沒有吃過鹿肉呢……

    鹿鳴宴不是簡單的宴會,有著一整套極其繁瑣的流程規範,需要嚴格的按照規矩,一步都不能省。

    飲宴之前,必須先奏響《鹿鳴》之曲,隨後朗讀《鹿鳴》之歌以活躍氣氛,然後就是兩位主考的講話,對此次的州試做一總結,勉勵勉勵諸位新晉舉子,然後是靈州地方官員的講話,等到所有人都講話完畢,再奏響一曲《鹿鳴》,才會陸續開始上菜。

    現在才輪到靈州刺史講話,方小胖的臉色已經徹底垮了下來,捂著肚子,扯了扯唐寧的衣襟,小聲問道:“怎麼還不上菜?”

    唐寧看著她,壓低聲音說道:“要不你先吃點兒糕點果脯墊墊?”

    “我沒帶……”方小胖搖了搖頭,說道:“我今天都沒吃飯……”

    方小胖一刻鐘不吃東西,對於唐寧來說,都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她居然為了今天晚上這頓飯餓了整整一天,幸虧她沒生在後世,但凡自助類的餐館,老闆非得被她吃的心慌不可。

    鹿鳴宴排場極大,極其奢華,冷熱菜品多達數十種,唐寧還記得他告訴方小胖這些的時候,她的眼中閃爍著前所未見的光。

    董刺史講完之後,又換上靈州府學的一位訓導。

    他在上方滔滔不絕的勉勵靈州學子,方小胖靠在唐寧肩頭,虛弱道:“我頭暈……”

    這位訓導的講話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唐寧心中有些擔憂,要是她真的被餓暈了過去可怎麼辦?

    他想到這裡,忽有一道人影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跑來,在方鴻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唐寧看到諸位官員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詫之色,隱隱的有些警惕,紛紛起身離席,快步向外面走去。

    在座的學子也是一臉的疑惑,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

    “我好餓,頭好暈……”方小胖靠在唐寧的肩膀上,聲音已經快要聽不見了。

    唐寧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官員已經走出門外,場內諸生的注意力也在門口,他拉著方小胖的手,小聲道:“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方小胖頓時精神振奮,問道:“去哪裡?”

    他們的座位靠近側門,唐寧拉著她悄悄離席,從側門閃了出去。

    張炎生的目光看向大門口,詫異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諸位大人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要事吧,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徐清揚搖頭說了一句,視線收回來的時候,望著桌旁某處,詫異道:“唐兄呢?”

    門口處,方鴻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幾道人影,拱手道:“幾位使臣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倒是沒有什麼要事,只是聽說諸位大人今日在此舉辦鹿鳴之宴,便想過來見識見識大陳的青年才俊。”一名中年男子揮了揮手,笑問道:“我等不請自來,諸位大人不會見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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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30 12:50 PM

第八十章 請教請教

    鹿鳴宴宴請的是州試的新晉舉子,非舉子與考官不請自來,當然是要見怪的。

    如若對方不是楚國使臣,怕是連此園的大門都無法進來。

    也正是因為他們是楚國使臣,即便是外人參加鹿鳴宴於理不合,方鴻也不可能派人將他們趕出去。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兩國之間,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自然不會見怪,幾位使臣,裡面請。”方鴻思忖了短短的一瞬,臉上便露出了笑容,吩咐道:“讓人再加一張桌子。”

    在眾多學子詫異的目光下,有隨從重新搬來了一套桌椅,位置僅在考官與靈州官員之下。

    方鴻並未讓所有的楚國使臣同桌,而是遣兩名靈州地方官員換了座位,親自陪同兩位楚國使臣。

    “聽說此次州試,靈州出了一位十年不遇的解元,三場連中榜首……”楚國的那位中年使臣看著方鴻,問道:“靈州人傑地靈,方能孕育出此等人才,不知那位唐解元現在何處,我等都想見識見識解元公風采。”

    方鴻笑了笑,說道:“貴使初到靈州,竟也知道唐解元?”

    “實不相瞞,還未到靈州的時候,我等就已經聽到了這位唐解元的事蹟。”中年男子指著對面的一位俊美年輕人,笑道:“小李大人對於唐解元十分欽佩,早想一見了。”

    方鴻看著那俊美的年輕人,心中微微驚異,此人如此年輕,便已經能隨使臣出使,實在少見,不是自身極有能力,便是背景不凡。

    他心中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很快便點了點頭,說道:“唐解元便在……”

    他伸手指向身後一桌,表情卻是微微一怔,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詫異道:“唐解元呢?”

    ……

    這處園子是專門用來舉辦鹿鳴宴的地方,每三年的鹿鳴宴之時,地方官府都會從城內請來數十名大廚,從前一天開始,就在園中準備鹿鳴宴上的菜肴。

    能夠提供兩百多人宴會所需的菜肴,園中的廚房自然極大。

    唐寧和方小胖還沒走進廚房,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味。

    方小胖握著唐寧的手微微用力,顯然已經迫不及待。

    兩名差役守在門口,攔住了唐寧和方小胖,說道:“廚房重地,閒雜人等不許進入!”

    方小胖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唐寧。

    如果這是縣衙或者是其他什麼地方,唐寧只要搬出岳父大人的名字,自然可以暢行無阻。

    可這是鹿鳴宴上,靈州大佬齊聚,岳父大人的名字可能不太管用。

    他指著方小胖,看著那差役說道:“她的大伯就是方鴻方大人。”

    衙役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方鴻方大人怎麼了,吏部侍郎也得講道理,廚房重地,是隨便什麼人就能進去的嗎,萬一搞砸了鹿鳴宴,罪名應該算在誰的身上?

    他看著二人,大手一揮:“兩位請進!”

    李易牽著方小胖走進去,那名衙役的同伴看著他,問道:“她說她大伯是方大人,你就信了,萬一他們是騙你的呢?”

    “我剛才看到了,那些大人進來的時候,方大人身邊是跟了一個小姑娘……”那衙役向廚房裡探頭看了一眼,說道:“看體格,是她沒錯。”

    廚房很大,唐寧和方小胖走進去的時候,數十名廚子都在忙碌。

    沒有人注意到他,也沒有人理會他們,能從外面走到廚房之內,又不是廚子的人,都是這裡的廚子惹不起的。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早已準備好,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

    方小胖看著這裡眼花繚亂的美食,早已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口水。

    唐寧拿起兩雙筷子,遞給方小胖一雙,看著廚房的胖管事說道:“我們來試一試味道。”

    胖管事也是八面玲瓏之人,臉上的肥肉顫了顫,笑道:“兩位請……”

    唐寧轉過頭的時候,看到方小胖已經拿著筷子開始試吃了,他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別總盯著這一個,吃點其他的……”

    鹿鳴宴上共有三十餘桌,也就是每道菜都得準備三十餘道,每一桌吃一點兒,他們看不出來的。

    唐寧和方小胖在廚房裡一道道的試味,鹿鳴宴上,董刺史示意過眾位考官之後,站起身,高聲道:“開宴!”

    宴席正式開始,無數的隨從衙役向廚房的方向湧去。

    方鴻看了看下方的某桌,眉頭微擰。

    水部郎中張昊的目光也望向了那個方向,皺眉道:“唐解元跑到哪裡去了,本官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呢!”

    同一桌,鐘明禮瞥了那個空了的座位一眼,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楚國那位中年使臣看了看方鴻,問道:“聽說唐解元還未曾加冠,這次是第一次參加州試?”

    方鴻面色不變,心中卻已經提起了幾分警惕。

    楚國能被遣來出使的使臣,哪一個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唐寧雖是靈州州試的解元,但即便是對方真的欣賞他的才華,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多次提及。

    這其中,怕是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唐解元的確是第一次參加州試。”方鴻點了點頭,說道:“至於他的年紀,本官還真的不太清楚,這就要問鐘大人了。”

    中年使臣怔了怔,問道:“鐘大人?”

    “鐘大人便是唐解元的岳父。”方鴻笑了笑,目光望向鐘明禮,問道:“如果本官沒有記錯的話,唐解元今年,應是只有十七歲吧?”

    鐘明禮點了點頭,說道:“還有數月才滿十八。”

    中年使臣用詫異的目光望了鐘明禮一眼,讚歎道:“小李大人去年連中三元之時,也是十七歲,原以為小李大人就已經是我楚國數十年不遇之人才了,卻是沒有想到,在這靈州,也有此等人傑。”

    包括方鴻和鐘明禮在內,桌上之人看向那俊美年輕人的面色都發生了變化。

    十七歲的狀元,這在陳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就算是唐寧能夠得中狀元,那也已經是十八歲以後的事情了,也還是不如這位小李大人。

    “唐……”中年使臣欲要再次開口,身旁的那位俊美年輕人目光似是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閉上嘴巴,再開口時,臉上已經露出笑容,說道:“今日能參加貴州的鹿鳴之宴,實在是有幸……”

    此時,下方某處桌旁,有一道人影走上前,端著酒杯,走到方鴻身邊,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方大人,學生敬您一杯。”

    對於州試的考官來說,雖然州試學子並不算他們的門生,但有這一層關係在,也能算半個學生,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幾人,說不得幾年後便能與自己同朝為官,考官對於這些人,都是願意親近的。

    方鴻對此人有些印象,這位學子名叫曾子樓,州試成績不錯,排在甲榜前十,聞言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曾子樓卻沒有就此離開,目光望向那位俊美的年輕人,微笑道:“小李大人既是楚國狀元,學識必定淵博,在下前些日子偶得一聯,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下聯,不知可否請教請教小李大人?”

    楚國與陳國雖然互為友邦,但國與國之間,哪有真正的友誼?

    讀書人說話向來都十分委婉,在座的諸位官員也都是心思縝密之輩,焉能聽不出來,這不是請教,而是考校。

    多半是曾子樓心中不服氣這位楚國的年輕狀元,心中生出了比較的心思。

    “胡鬧!”董存義瞪了他一眼,大聲道:“還不快快下去!”

    “哎,董刺史這是做什麼?”中年使臣怔了一瞬之後,臉上便露出笑容,擺手道:“年輕人之間,互相交流請教,實屬正常,董大人又何必認真呢?”

    話已至此,董刺史再堅持反倒是失了禮數,目光隱晦的瞪了一眼曾子樓,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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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6-30 07:36 PM

第八十一章 略懂而已

    曾子樓站出來的時候,周圍數桌的視線都被他吸引過來。

    原本互相交談,略有嘈雜的場間,也變的有些安靜。

    更遠一些的地方聽不到這邊的動靜,卻也發現了異常,紛紛向臨桌詢問。

    陳國官員雖然對曾子樓如此貿然的行為不滿,但事已至此,他們也都不好再說什麼。

    那位小李大人望著他,問道:“不知那上聯是什麼?”

    “前幾日讀《詩經》時,看到這樣一句,“鳳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曾子樓看著他,笑道:“鳳凰非梧桐不棲,看到這裡,在下心中忽得一聯,小李大人且聽好了。”

    他臉上露出思忖之色,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這上聯是,“鳳落梧桐梧落鳳”。”

    曾子樓的上聯一經說出來,便由相鄰的幾桌迅速的傳到後方。

    在場的靈州舉子,聽到上聯之後,下意識的思索起來。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對聯,這是一個回文對。

    所謂回文對,便是對聯無論是順讀還是倒讀,都是同一聯,除了要對出平仄意境,下聯也必須是回文對才行。

    這幾點加起來,便不是那麼好對的了。

    靠前的一桌,有人看向徐清揚,問道:“清揚,你擅長對聯,此聯如何?”

    “不好說。”徐清揚搖了搖頭,說道:“回文聯雖難,但也算不上是絕對,還要看那位小李大人。”

    那人又問道:“你對出來了沒有?”

    徐清揚點點頭,說道:“只對出了一個。”

    此言一出,眾人望向那小李大人的目光,頓時就變的緊張起來。

    這可不是平時眾人比試詩文,這是楚國與陳國讀書人之間的比試,若是他的對聯沒有難住對方,丟的可不僅是曾子樓的面子,還有在場的靈州舉子,陳國官員,甚至是陳國的面子。

    曾子樓看著那小李大人,見他表情平靜,沒有一絲為難的樣子,原本安定的內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很快他又重新平定,回文聯難便難在回文上,他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下聯,也根本不信,對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出一個下聯來。

    他想到這裡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了那小李大人的聲音。

    “鳳落梧桐梧落鳳,珠聯璧合璧聯珠。”俊美年輕人想了想,又道:“山連水月水連山;舟隨浪潮浪隨舟;風搖柳絮柳搖風……”

    “來而不往非禮也。”小李大人看著他,說道:“不久前,我也偶爾一聯,苦思多日,不得下聯,今日在座的,都是靈州學子中的佼佼者,不如且聽聽我這一聯?”

    對方不僅對出了他的上聯,而且一次對出了四個,曾子樓聲音有些發顫,說道:“你,你說……”

    “我的上聯是,“三光日月星”。”小李大人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眾人,拱手道:“還望在座的靈州俊傑不吝賜教。”

    “三光日月星。”曾子樓口中喃喃一句,怔怔的站在原地,面色逐漸變的蒼白。

    他周圍的舉子,皆是瞠目結舌,面露震驚。

    他們還在苦思冥想的時候,來自楚國的年輕使臣已經對出了下聯,並且一對就是四個……

    雖說回文對不算是千古絕對,但這麼短的時間內對出來四個,還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們的目光望向曾子樓,這姓曾的,該不會是楚國派來的臥底吧?

    三光日月星。那位小李大人的上聯,看似簡單,但仔細一想,卻讓人不由的後背發涼。

    聯語中的數詞,一定要用數詞來對。上聯用了“三”字,下聯就不應重複。而“三光”之下只有三個字,那麼無論用哪個數目來對,下面跟著的字數,不是多於三,就是少於三,也就是說,這一聯,字數根本對不上!

    靈州舉子絞盡腦汁,上首處,包括董刺史在內,靈州地方官員心中的不滿也已經到了極點。

    安安靜靜的吃飯不好嗎,這曾子樓非要跳出來為難這些楚國使臣,這下好了,為難不成,被人反將一軍,這一次,他們靈州官員與學子,丟臉丟大了!

    徐清揚身旁之人看了看他,問道:“清揚,你怎麼樣,想出來了嗎?”

    徐清揚搖了搖頭,無奈道:“此對,實在是太過詭異了,我對不出來。”

    那人又看向張炎生,問道:“炎生,你這邊呢?”

    “三光日月星……”張炎生揉了揉眉心,有些惱怒的說道:“字數根本不可能對上,這讓人怎麼對,想出這對子的人,有病吧!”

    此上聯已經傳遍了所有的舉子,眾人苦思冥想,絞盡腦汁,堂內的氣氛安靜的詭異,進來上菜的差役隨從見此,心中咯噔一下,動作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不行不行……”有人搖了搖頭,說道:“這對子根本不可能對出來!”

    “也不一定。”另一人的目光望向前方,鬱悶道:“唐解元呢,他去哪裡了,他或許有辦法呢!”

    有人搖頭道:“唐解元是解元,又不是神仙,此聯神仙來了也對不上來!”

    話雖如此,但眾人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的望向了前方的空位,連擅長對聯的徐清揚都對不出來,今日這鹿鳴宴上,若是有人能對出此聯,非唐解元莫屬了。

    雖然有很多人依然不喜歡他,但卻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一人抬起頭,焦急道:“唐解元到底去了哪裡?”

    無數道視線望向前方,面露焦灼之色。

    廚房之內,唐寧低頭看了看方小胖,問道:“吃飽了嗎?”

    方小胖又給嘴裡扔了一塊鹿肉,抹了抹嘴,說道:“還沒有。”

    “回去再吃吧。”唐寧搖了搖頭,牽著她向廚房外面走去,雖然他也不想回那個沒有多少人待見他的地方,但今天到底是鹿鳴宴,不好意思和方小胖一起躲在廚房偷吃。

    菜已經上了有好一會兒了,估計現在他們吃的正熱鬧,唐寧和方小胖走到側門口,準備趁亂溜進去。

    他從側門走進去的時候,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

    原本嘈雜的堂內,在他們走進去之後,瞬間便靜了下來。

    隨後,唐寧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了過來。

    被兩百多人同時望著是什麼感受?

    方小胖嚇得身體一抖,從袖中抖出了一隻蘋果,兩隻梨子,還有一根用紙包著的雞腿。

    她緊緊的抓著唐寧的衣袖,面色有些發白。

    唐寧在這一瞬間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走進去還是退出去。

    也只是猶豫了一瞬,他就牽著方小胖走了進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沒偷二沒搶,又不是出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沒有什麼好躲避的。

    那名小李大人目光望過去時,也是微微一怔,低聲道:“原來是他……”

    徐清揚見到唐寧時,眼前一亮,急忙問道:“唐兄擅長對聯嗎?”

    “對聯?”唐寧怔了怔,隨口道:“略懂……”

    “唐兄且聽這一聯。”徐清揚看著他,說道:“三光日月星,此聯應如何對?”

    “三光日月星?”唐寧詫異的看著他,說道:“一陣風雷雨,兩朝兄弟邦,四詩風雅頌,五朝秦晉漢……,怎麼樣,夠嗎?”

    啪嗒。

    徐清揚怔立當場,周圍幾張桌旁,筷子掉落一地。

    唐寧心中有些奇怪,這副對聯是遼國使臣考蘇軾的,非常有名,徐清揚不至於不知道吧?

    略一思忖,心中的好奇便解開了。

    這個世界的遼國,可不是另一個世界的遼國,這個世界的遼國,還沒來得及強大,還沒來得及派使臣過來為難蘇軾,就被人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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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 12:22 PM

第八十二章 裹上了?

    “三光日月星,四詩風雅頌……,妙,妙極!”

    方鴻身邊,另一位名為王博的主考捋了捋鬍鬚,笑道:“才思如此敏捷,不愧是解元公啊!”

    詩經從內容上分為風、雅、頌,其中的“雅”,又分為大雅和小雅,加起來正好是四個,四詩對三光,風雅頌對日月星,再也貼切不過。

    而“一陣風雷雨”,“兩朝兄弟邦”,“五朝秦晉漢”,雖不如“四詩風雅頌”在內容和意境上貼切,但無論怎麼說,也算是全都對上了。

    楚國使臣以四對一,唐解元亦是以四對一,這一場交鋒,陳國與楚國不相上下。

    在場的諸位舉子,默默的撿起了自己的筷子,目光不由的望向唐寧。

    多少人苦思冥想,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下聯,他在一瞬間就對出了四個……

    果然,只有妖孽才是妖孽的對手,這是妖孽之間的交鋒,他們這些凡人看著就好。

    “這位就是唐解元了吧?”那位小李大人離席起身,端著酒杯走過來,說道:“久仰唐解元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先行敬唐解元一杯。”

    說罷,他便端起杯中酒。

    對面之人站起來的時候,唐寧就覺得有些熟悉,但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很快他就想起來,他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前兩天他和唐夭夭在街上見到過此人,當時她坐在馬車裡,他和唐夭夭扶著馬車,吐的昏天黑地。

    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是因為今天的她和兩天前不太一樣。

    唐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聲詫異道:“裹上了?”

    噗!

    那小李大人一杯酒還未喝下,便全都噴了出來,唐寧抹了把臉,目光注視著她。

    小李大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之色,那楚國使臣已經擔憂的站了起來,問道:“小李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小李大人臉上的羞惱之色消失,看著靈州諸官員,歉意道:“真是抱歉,剛才不小嗆到了……”

    “無妨,無妨。”董刺史尷尬的站起來,看著唐寧,說道:“唐解元,快去洗洗臉吧。”

    唐寧洗臉回來的時候,堂內的氣氛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落座。

    他身旁一人對他拱了拱手,小聲道:“剛才真是多虧唐解元了,若是不然,我們靈州舉子,丟臉可就丟大了。”

    唐寧不僅被噴了一臉酒水,更是一頭霧水,看向徐清揚,問道:“清揚兄,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

    徐清揚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為他講述了一遍,唐寧心中微微詫異,原來他們前兩天遇到的那個有男裝癖的女子,居然是楚國使臣,楚國使臣來陳國的鹿鳴宴幹什麼?

    他忍不住看了對面的曾子樓一眼,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沒有真本事就別亂裝逼,這不是自己跑上去求人家打臉嗎?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之後,宴上的氣氛便活躍了起來,在座的靈州舉子鬆了口氣,同桌之間高談闊論,互相串席談天的也有……

    鹿鳴宴正式開宴之後,就沒有了什麼規矩,堂內可以隨意走動,舉子們也沒有剛才的束縛,唐寧桌旁的幾位都在談論剛才的那一副對聯。

    “唐兄真是高才,如此絕對,竟也能想出四種對法。”

    “我覺得“四詩風雅頌”對的最好,一陣風雷雨雖然也算是對上了,但總是少了點意境。”

    “五朝秦晉漢……,居然可以這麼對?”

    ……

    眾人如此討論一番,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腹中饑餓,拿起筷子準備享用盛宴的時候,目光望向桌上,不由的一怔。

    “菜呢?”

    張炎生的筷子已經伸出了一半,望著桌上的空盤發呆。

    方小胖揉著圓滾滾的肚子,慵懶的靠在唐寧的肩膀上,滿足的說道:“終於吃飽了。”

    “這麼快就吃飽了?”唐寧看了看她,說道:“還有幾道菜沒上

    呢。”

    方小胖皺起眉頭,問道:“還有幾道?”

    唐寧知道,對方小胖來說,美食當前,自己卻已經吃不下了,是人生的幾大悲劇之一,看著她,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道?”

    方小胖鬆了口氣,五道的話,還是能吃得下的。

    唐寧數了數桌上的盤子,說道:“五十道。”

    鹿鳴宴的菜式很多,有五十道以上的樣子,但是菜量很少,基本上也就是每人幾筷,最原始的米其林風格,倒也不至於吃不完浪費。

    剛才在廚房的時候,方小胖就逮著十幾道猛吃,唐寧注意到那廚房的管事有些慌,或許這就是剛剛上來的十幾道菜,每人只能夾一筷子的原因。

    “還有五十道?”方小胖怔怔的看著唐寧,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一道身影走到唐寧身邊,拱手道:“唐解元,剛才的事情,真是抱歉了,在下自罰一杯。”

    唐寧見那位女扮男裝的小李大人手裡還端著酒杯,下意識的伸出手擋著臉。

    好在這次她沒有將酒水噴出來,唐寧只能拱手回禮,表示並不在意。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女扮男裝,不過也不好當面拆穿,畢竟他和對方無冤無仇,別讓人家難堪,也別讓自己難堪。

    受過十幾年的高等教育的他,並不歧視異裝癖。

    這位小李大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看著唐寧,問道:“唐解元很擅長對聯?”

    唐寧搖了搖頭:“略懂而已。”

    “唐解元謙虛了,能輕鬆的對出此等絕對,若還只是略懂,世間便無人敢說懂了。”小李大人搖了搖頭,又道:“我心中還有一聯,困擾已久,也未曾對出下聯,不知唐解元能否對的出?”

    “對不出。”唐寧乾脆的說道。

    他來這裡是吃飯的,不是對對子的,萬一真的沒聽過,豈不是會像曾子樓一樣丟人?

    小李大人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如此回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唐解元不妨聽聽。”

    “不聽。”唐寧拒絕的更加乾脆。

    他是有家室的人,出門在外,儘量避免和陌生的女人說話,這樣才對得起小如和小意。

    徐清揚和張炎生低下頭,不再看他,同桌之人也紛紛移開視線。

    如果不是他是唐寧,是州試解元,如果這不是在鹿鳴宴上,他們早就離席而去了。

    這是怯而不戰,讀書人的骨氣呢,氣節呢,和他坐在一起,丟人啊……

    小李大人看了看他,開頭道:“唐解元聽好了,我的上聯是“士農工商角徴羽”。”

    徐清揚他們一直在聽,聞言立刻陷入了沉思。

    這上聯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卻別有玄機。

    士農工商,宮商角徴羽。前為四業,後為五音,有一個字重複,一個字諧音。

    他們看了那位小李大人一眼,此人的一個個絕對,到底是哪裡來的?

    唐寧算是明白了,這女子除了喜歡異裝,還聽不懂別人說話。

    他想了想,看著她說道:“士農工商角徴羽,寒熱溫涼恭儉讓。”

    寒熱溫涼為四氣,溫良恭儉讓為君子的五種德行,同樣是一字重複,一字諧音,雖然兩字的順序顛倒,但也算是對上了。

    “這麼快……”

    徐清揚等人忍不住看了唐寧一眼,心中暗歎,他們才看懂了上聯,還沒來得及思考,他的下聯就已經出來了。

    小李大人怔了怔,目光再次望向他。

    唐寧見那位小李大人還要說話,像是要再出一聯的樣子,立刻擺了擺手,說道:“恰好我這裡也有一聯,想要請教小李大人。”

    小李大人看著他,乾脆的說道:“唐解元但說無妨。”

    這女人這麼喜歡考人,想要安靜,就要堵住她的嘴。

    唐寧想了想,說道:“我的上聯是“騎奇馬,張長弓,強弓射硬石,弓雖強,石更硬,若非李廣難沒羽”。”

    同桌有人詫異的看著唐寧,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何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對子,就連他們自己,在短時間內就想到了下聯。

    忍不住想要發問的時候,才發現徐清揚和張炎生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

    他們眉頭緊鎖,似乎是在苦思冥想。

    而那位小李大人,也像是遇到了難題,眉頭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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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 07:35 PM

第八十三章 汙人清白!

    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已經有差役將第一輪的空盤子撤了下去,換上了新菜,唐寧拿起筷子,在方小胖羨慕的眼神中,開始獨享美食。

    騎奇馬,張長弓,強弓射硬石,弓雖強,石更硬,若非李廣難沒羽。這是他以前在知乎上看到的一個對子。

    這是一個拆字聯,奇馬為騎,長弓為張,弓雖為強,石更為硬。但這一聯又不僅僅是簡單的拆字,還蘊含有飛將軍李廣深夜射虎的典故。

    拆字容易,拆字拆的好,還要對上人盡皆知的典故,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這算不上是什麼千古絕對,但要對的巧妙,絕對需要花費時間。

    俗話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唐寧不是想考這位小李大人,也不管她對不對的出來,他現在只想讓這五百隻鴨子閉嘴。

    早已有人將這一個上聯傳出去,唐寧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得寂靜,這一份寂靜逐漸蔓延,喧鬧的鹿鳴宴,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變得寂靜無聲。

    方小胖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唐寧,她已經完全吃不下了,整桌人都在思考,唐寧一個人吃菜,時間久了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

    方小胖拽了拽他的衣袖,說道:“你吃吧。”

    唐寧搖頭道:“我吃飽了。”

    方小胖看著他,說道:“我看著你吃。”

    唐寧有些擔心,雖說她胖起來也蠢萌蠢萌的,但這麼一直胖下去也不是辦法,暴飲暴食,身體遲早會出問題。

    應該想辦法讓她克制克制,以後嫁不嫁的出去另說,就算是不能瘦下來,也別再繼續胖下去。

    方鴻和靈州地方官員看了這邊一眼,心情有些不好形容。

    好好的鹿鳴宴被搞成這個樣子,自然是有些不太好的,可能在和楚國使臣的較量中佔據上風,他們也面上有光。

    “此聯,我短時間對不上來。”小李大人想了一會兒之後,便乾脆的放棄。

    他這麼乾脆的認輸,靈州舉子的心中長鬆了口氣。

    如果真的被楚國人在鹿鳴宴上擊敗,他們靈州學子就會背上洗刷不掉的恥辱。

    楚國以一人力敵靈州數百學子,大勝。

    還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宣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靈州無人。

    經此一事,眾人再看向唐寧的時候,心中對他的埋怨又少了一些。

    尤其是曾子樓,望向唐寧的目光,已經滿滿都是感激了。

    唐寧有些失望,這人怎麼就不懂堅持呢,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五百隻鴨子。

    “想不到唐解元不僅擅長詩文,同樣擅長楹聯。”小李大人看著他,問道:“不僅如此,我聽說,唐解元對於策論也極為精通,若有機會,還想和唐解元請教請教。”

    說到策論的時候,場間的靈州舉子看向唐寧的眼神就變的有些幽怨。

    唐寧不知道這位楚國使臣和他什麼仇什麼怨,剛剛出了一個對子來難為他,現在又巧妙的為他拉了一波仇恨。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策論……,我真的不太懂,姑……小李大人怕是找錯人了。”

    他差點將“姑娘”兩個字說出來,小李大人臉色微變,見他沒有說下去,又很快恢復平靜,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如此,便是在下冒昧了……”

    她說完之後,便又重新走了回去。

    徐清揚見周圍的氣氛變的有些古怪,岔開話題道:“唐兄雙榜第一,第二場的那兩首詩詞,自然也是寫的極佳的,我們心中好奇已久,不知唐兄可否將那兩首詩詞拿出來,讓我等一觀?”

    唐寧和徐清揚之間也沒有什麼恩怨,他居然也哪壺不開提哪壺,和自己對著幹。

    那首《菩薩蠻》他是不得已而抄之,州試考官也不能隨意洩露考卷內容,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寫的是“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他唐解元的面子往哪擱?

    “拙作而已,就不拿出來讓大家見笑了。”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吃菜,吃菜……”

    便在這時,他看到那位叫做王博的主考對他招了招手,他有些疑惑的站起身,走過去。

    “唐解元,這邊坐。”王博指著他身旁一名官員讓出來的空位,說道:“關於你的第三場策論,張大人和宋大人還有些問題,要和你詳細談談。”

    小李大人低著頭,目光微斂。

    唐寧左右看了看,這一桌的座次明顯做了調整,方鴻和王博兩位主考他是知道的,宋千和淩一鴻自然認識,還有一位面生的,應該就是水部郎中張昊,至於另外兩人,一位是剛才的小李大人,還有一位,應該也是楚國使臣。

    他和那位小李大人的位置雖然不在一起,卻也算是相鄰。

    王博沒有進入正題,而是先看著他說道:“你的那一詩一詞,便是拿到省試上,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讀書人應當自謙,卻也不可太過自謙。”

    唐寧點頭表示受教。

    “你日後進京,若是有機會,我可以將你引薦給王丞相。”王博看著他,說道:“王丞相年輕之時,便擅長花間詞,應是能給你一些指點。”

    “唐解元也擅長花間詞?”那位楚國使臣詫異的看著他,笑道:“若是這樣,唐解元和小李大人,怕是可以多探討探討了。”

    “唐解元之花間詞,極具後蜀遺風,若不是有考卷為證,我等甚至會以為,這真的是數百年前某位花間派的大詞人所著。”王博自然不吝嗇在楚國使臣面前誇讚陳國才俊,笑了笑,說道:“小李大人且聽聽這首《菩薩蠻》,這是唐解元在州試考場上所寫……”

    唐寧怔了怔,急忙道:“王大人……”

    王大人揮了揮手,說道:“放心,你對女子閨情拿捏的極為準確,哪怕是王丞相親至,也挑不出什麼瑕疵……”

    唐寧怔怔的看著他,什麼叫他對女子的閨情拿捏的極為準確,他什麼時候拿捏過女子閨情了,這,這是無故汙人清白啊!

    王博已經笑著念起了“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那位小李大人聽了幾句,在看向他時,目光微異。

    眾人刻意保持了安靜,周圍的舉子也聽的十分清楚。

    徐清揚沉思許久,才道:“若說這首詞是鐘姑娘所作,我也絲毫不懷疑……”

    張炎生詫異道:“想不到,唐兄心思,竟是如此細膩,怕是連諸多女子也遠遠不如。”

    周圍的學子也紛紛面露詫異,他們雖然並不怎麼喜歡這位唐解元,卻也不否認,他不顧自身前程,敢於直諫,算的上是鐵骨錚錚……

    可現在,在他們心中,鐵骨錚錚的唐解元,俏生生的捏了一個蘭花指,倚在床上,慵懶的畫起了蛾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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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 01:06 PM

第八十四章 來日方長

    感受到周圍傳來的目光,唐寧短時間裡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上輩子沒有多背幾首《菩薩蠻》。

    楚國使臣看著小李大人,問道:“小李大人,唐解元的這一首花間詞如何?”

    “通體一氣,精整無隻字雜言,將梳妝題目寫出了無數層次,實乃奇絕之筆。”小李大人看著唐寧,說道:“想不到唐解元以男兒之身,竟能如此深刻的描繪出女子閨情,在下佩服。”

    唐寧看了看她,笑道:“彼此彼此。”

    小李大人自是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目光移開,不再多言。

    楚國使臣笑了笑,說道:“唐解元和小李大人都無須自謙,論花間詞,當世已經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你們了。”

    唐寧不希望這位楚國使臣將他和這位小李大人放在一起比較,她是女人,閨情寫得好再正常不過,這根本沒有可比性。

    王博卻不認同他的話,搖了搖頭,說道:“使臣若是認為唐解元只懂女子閨情,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笑了笑,說道:“你們再聽聽唐解元在州試之上的另一首詩。”

    說罷,他便將那一首《石灰吟》慷慨激昂的朗誦了一遍。

    楚國使臣聽了之後,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不確信道:“這一詩一詞,是唐解元同一天所作?”

    王博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楚國使臣看了看他,讚揚道:“既能柔情百轉,也能豪放激昂,唐解元在詩詞一道上,已頗具大家風範。”

    “這實屬正常,唐解元的妻子,便有著“靈州第一才女”之稱,唐解元懂些閨情離恨,再也正常不過。”王博又補充了一句,才看向水部郎中張昊說道:“張大人,關於那道治水方略,你有什麼問題要問唐解元,現在可以問了。”

    張昊早已等的焦急,看著唐寧,正要開口,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了看小李大人和那位楚國使臣,端起酒杯,不急不緩的說道:“今日乃是鹿鳴之宴,為的是慶賀靈州舉子,不談公事,等到鹿鳴宴之後再說吧。”

    王博心中有些詫異,以張昊的脾性,已經著急了數日,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反倒坐得住了?

    他看向楚國使臣的時候,心中立刻了然。

    楚國境內多江河,他們的水患,要比陳國嚴重的多。

    唐寧的那一份策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屬於陳國機要,自然不方便在這個時候談及。

    如此說來,宋千宋大人,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話。

    他的目光望向淩一鴻,笑道:“唐解元雖然博學,但年紀還是太輕,也不懂醫術,關於那一篇防疫的策論,淩大人還有沒有什麼要指教的?”

    淩一鴻立刻搖頭:“沒有沒有……”

    王博笑了笑,說道:“淩大人不用客氣。”

    剛才一直沒有機會,此時才找到空隙,淩一鴻站起身,看著唐寧,微微躬身,說道:“淩一鴻見過師叔。”

    “師叔?”

    王博呆立當場,鐘明禮一臉的愕然,包括楚國使臣,皆是面露震驚之色。

    雖然方鴻知道,孫神醫曾經說過,唐寧是他的師弟,但太醫丞淩一鴻當眾稱呼他為師叔,還是讓他有些難以相信。

    不說兩人的身份差距,單說年齡差距,也實在是太大了。

    唐寧早就看到淩一鴻了,之所以沒有打招呼,就是怕他表現出什麼奇怪的地方,不得不說,這位師侄,也還真是尊師重道……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不用客氣,坐吧。”

    見淩一鴻真的坐下了,鐘明禮看了一眼唐寧,連太醫丞都是他的師侄,真不知道他除了那一身本事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是瞞著他的。

    唐寧見王博等人的目光還望著他,解釋道:“我和淩大人的師父,有些淵源。”

    王博看了看兩人,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淩一鴻的師父是誰,那是鼎鼎大名的孫神醫,藥王孫思邈的後代,孫家傳承了這麼久,早已成為了醫道的頂樑柱。

    孫神醫的徒弟遍佈天下,其中名醫無數,在太醫院供職的,便有數位之多,唐寧一下子成為了這些人的師叔,背後便多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偏偏是他還如此的年輕……

    席位上別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唐寧有些受不了,覺得吃到嘴裡的菜都沒什麼味道了,找了一個理由離席,回到自己的位置。

    方小胖一臉傷心絕望的坐在位置上,她已經一口都吃不下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吃。

    唐寧不忍心看著她這樣,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要不,你閉上眼睛吧?”

    方小胖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徐清揚拿起筷子又放下,如此反復幾次之後,終於忍不住看著唐寧,問道:“唐兄真的是淩大人的師叔?”

    隨著徐清揚的開口,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

    兩桌本就相鄰,剛才唐寧和那些官員的對話,他們聽的十分清楚。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不管此話說起來有多長,他的話至少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這件事情是真的。

    唐解元是靈州巡考,太醫丞淩一鴻的師叔。

    這比唐寧考中州試解元帶給他們的震撼還要大。

    為了保證科舉的公平,考生和考官是要避嫌的,若考生與哪位考官存在親屬或是師生關係,則要刻意避開,錯開一屆,或是去其他貢院參考,以示公正。

    如果考官是考生的師侄,需不需要避開,沒人知道,因為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徐清揚覺得他的腦袋有些亂,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唐兄,總是能帶給他們不一樣的震撼。

    鹿鳴宴上沒有秘密,無論是剛才與楚國使臣的爭鋒,還是最前方一桌的談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必會口口相傳,直至傳到每一位考生的耳朵裡。

    唐解元以一己之力,力敵楚國使臣,挽回了靈州學子的面子,挽回了陳國的面子。

    不管他們之前怎麼的討厭他,卻也不得不承他這個請。

    沒有人會生出和他比較的心思,他註定與眾不同,無論是學識,還是處事,讓人又敬、又恨、又怕。

    還有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太醫丞淩一鴻居然是他的師侄,這在他們看起來不可思議,反過來才正常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這位從州試第一場開始揚名,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唐解元,創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跡,也一次又一次的改變了他們對他的認知。

    這次的鹿鳴宴,也並不如唐寧之前所想的那樣。

    靈州的舉子對他雖然不算熱情,但態度也沒有差到那裡去,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場鴻門宴。

    接下來的宴會便沒有什麼波折了,鹿鳴宴按照流程走完,方鴻帶著方小胖回去,唐寧與徐清揚等人告別,和岳父大人一起回去。

    一路之上,自然少不了解釋淩一鴻的事情。

    還是按照老規矩,遇到解釋不通的事情,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深夜。

    靈州驛館,幾位楚國使臣,剛剛從鹿鳴宴上回來。

    那位中年使臣踏入某處院落之後,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可惜了……”

    小李大人看著他,問道:“可惜什麼?”

    “早在州試第三場審閱考卷之時,水部郎中張昊便無意中透露出來,唐解元的那道治水之策,能為陳國節省至少五十萬兩白銀。”那中年使臣搖了搖頭,無比遺憾的說道:“可惜我們的人無法看到那張考卷,若不是深受水患困擾,每年耗資嚴重,我楚國國力早已超過陳國,這一份考卷,對我們而言,價值遠超白銀百萬!”

    小李大人思忖了片刻,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說道:“無妨,我們這次在靈州多停留些時日,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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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 07:59 PM

第八十五章 福倚禍伏

    鹿鳴宴之後,州試便算是徹底結束。

    靈州及臨近兩州新晉的兩百四十名舉子,都要在明年的三月份,參加省試。

    雖說時間尚早,但大部分的學子,這幾日便會收拾行囊,趕往京城。

    唐寧並不著急,三月九號省試開始,他二月再出發也不遲,靈州距離京城不是那麼的遠,半個月的時間足以,保險起見,再留出半個月,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畢竟他和大部分的考生都不一樣,雖然省試的難度要遠遠大於州試,但題目類型卻不會變,這樣一來,他前兩場的問題不大,唯一存在問題的,就是第三場的策論。

    就算是策論要改制,也不會那麼快,省試的時候,他就不能再像州試這樣撞運氣了,所以,在接下來這近半年的時間裡,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將文章儘量寫的漂亮一點。

    岳父大人特意叮囑過他,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他,唐寧想了想,還是覺得讓鐘意教他寫文章比較好。

    畢竟鐘意是靈州第一才女,不僅詩寫得好,文章也能寫的花團錦簇,而岳父大人,他連州試都考了三次……

    昨天晚上從鹿鳴宴上回來,又去鐘意房中坐了一會兒。

    那時候兩人便已經約定好,唐寧每天寫一篇策論,鐘意會幫他批閱,糾正文法,幾個月的時間,縱使他還是寫不出來如她一般的錦繡文章,但也不至於會被人罵作狗屁不通。

    唐夭夭過來找鐘意的時候,對他的勤奮非常詫異,問道:“你這次真打算考狀元了?”

    唐寧點了點頭。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不想參加科舉的。”

    “那個時候我的腦袋不是被你砸了嗎?”唐寧看著她,解釋道:“讀書人不想著中狀元,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他說完之後,思忖片刻,又看著鐘意問道:“你那天說的話算不算數?”

    鐘意臉色微紅,點了點頭。

    唐寧終於放心了,繼續提筆開始書寫,不想中狀元的讀書人都是鹹魚,鹹魚是得不到幸福的。

    為了他的終身幸福,他今天要寫十篇,寫不完不睡覺。

    唐夭夭和鐘意走出房門,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話了?”

    “沒什麼……”鐘意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上次我寫給清姑娘的那封信,你送去了嗎?”

    “我爹早就托商鋪的管事送去了。”唐夭夭拍了拍胸脯,說道:“放心吧,再過幾天,你就能收到回信了。”

    鐘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麻煩唐伯父了。”

    “沒什麼麻煩的。”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反正他們經常要從靈州跑到京城,順便帶一封信而已,沒什麼的。”

    鐘意握著她的手,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你要是真想謝我,就告訴我你對他說什麼話了?”唐夭夭一臉八卦的看著她,說道:“他不可能忽然想到要考狀元,這件事情一定和你有什麼關係!”

    鐘意想了想,終於做了決定,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唐夭夭美目睜大,看著她,難以置信道:“你,你瘋了,這怎麼可以……”

    鐘意看著她不說話。

    唐夭夭捂著臉,歎了口氣,隨後便恨恨道:“便宜他了!”

    “好了……”鐘意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小如的鋪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

    ……

    一大早起來就動力十足,唐寧本來想一口氣寫十篇策論的,可才寫了兩篇就被打斷了。

    打斷他的是岳父大人。

    還有昨天見過的水部郎中張昊。

    昨天晚上他們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後來又不了了之,沒想到今天竟是直接追到家裡來了。

    張昊落座之後,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唐解元,有關治理水患和提速航運一事,本官還有些問題,想和唐解元探討探討。”

    唐寧拱了拱手,客氣道:“張大人但說無妨。”

    張昊清了清嗓子,說道:“唐解元在策論中提到的,關於荊江江段……”

    ……

    策論的字數有限,唐寧不可能將每一點都展開來寫,舉的例子也是簡明扼要,今日則可以展開詳細來說。

    當然,他不是水利專業的,能提出意見,講明原理,不可能深入根源。

    不過對於兩人的討論來說,這些已經夠了,現代一些治水的理念,在古人聽來,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但也不至於是天方夜譚,張昊一會兒愁眉緊鎖,一會兒恍然大悟,一會兒抓下來幾根頭髮,一會兒又拍著大腿叫好……

    他一邊聽,一邊提筆記錄,等到一張紙全都被他寫滿之時,才放下筆,看著唐寧,興奮道:“原以為唐解元一道策論,能為國庫省下至少五十萬兩白銀,如今看來,遠不止此!”

    他抓著唐寧的胳膊,高興道:“本官此次回去,一定會當著陛下的面,稟明唐解元的功勞,若是唐解元他日高中,不妨考慮考慮我水部,水部就缺唐解元這樣的人才……”

    “咳!”鐘明禮輕咳一聲,打斷了張昊的激情。

    張昊看了鐘明禮一眼,再看看唐寧,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他眼前之人,是靈州的州試解元,是靈州和陳國十餘年來的第一人,這樣的人,必定會在省試上大放光彩,成不了狀元,也能位列一甲。

    而工部在六部中的位置極為靠後,比不得戶部的油水豐厚,也比不得吏部手握大權,就連最沒用的禮部都比他們的地位強上一些,水部作為工部之中一個吃力不討好的部門,位列前兩甲的進士,有誰願意去一個沒有前途的清水衙門?

    張昊收拾心情,躬身道:“本官代所有受災百姓,謝過唐解元。”

    唐寧連忙道:“這都是應該的,張大人不必如此……”

    他早就聽說張昊為人耿直,脾氣暴躁,今日一見,卻是沒有感受到這些,在他身上,不僅沒有這些,也沒有絲毫的圓滑世故,有的只是謙虛請教的赤誠之心。

    張昊離去的時候,鐘明禮看著他說道:“宋大人忽有公務,一早就離開了靈州,不然今天應是會一起過來的。”

    唐寧點了點頭,宋千管的不是靈州一州,而是京東一路,近十個州,不可能長時間的逗留靈州。

    而除他之外,方鴻,張昊、淩一鴻等考官,大概也會在這兩日啟程回京。

    靈州州試,到此徹底的落下帷幕。

    “官場如戰場,多結交幾個朋友,總好過多幾個敵人。”鐘明禮看了看他,說道:“張大人雖然脾氣耿直,但卻是可結交之人;你對方大人有恩,方大人感激於你,你自己也要自持,不可挾恩自重;還有淩大人,你雖是他的師叔,但他也是太醫丞,以後若還能遇到,在外人面前,須得留他面子……”

    唐寧點了點頭,岳父大人又開啟了嘮叨模式,但他的嘮叨,多是肺腑和經驗之談,少有廢話。

    鐘明禮看著唐寧走出府門,收回目光,望向遠處。

    人都知道靈州州試諸多考官今日便要啟程回京,卻鮮有人知,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一份考卷。

    這一張單薄的考卷,到底是濺不起幾朵水花的碎石,還是能掀起驚天巨浪的隕星,暫時還是未知。

    鐘明禮面上的表情有些欣慰,更多的是擔憂。

    許久,他才歎了口氣,背著手,緩緩走回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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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3 12:29 PM

第八十六章 麻煩來了

    三叔和三嬸在州城的主街上盤下了一間店鋪,除了賣豆腐之外,也做早點生意。

    小如的布莊距離他們的早點鋪子不遠,一抬頭就能看到,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三叔的店鋪已經開張了,這處店鋪的位置還不錯,雖然三叔對唐寧建議的開業大酬賓,買兩斤送一斤的方式有些不贊同,但是當他看到第一天的利潤時,當場便決定,將開業大酬賓的時間再延長兩天。

    唐寧走過來,三叔正在和隔壁鋪子的屠夫搭話。

    他們的鋪子隔壁是一個肉鋪,肉鋪的屠夫姓鄭,某天晚上,鄭屠夫收攤的時候,送了二兩剩下的豬頭肉給他,三叔回了他兩塊沒賣完的豆腐,那以後,兩人便熟絡起來。

    三叔看到他的時候,揮了揮手,說道:“小寧啊,老鄭剛送了三兩五花肉,記得晚上過來吃餃子。”

    唐寧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這裡距離他醒來的那條巷子很近,唐寧過來的時候,順便買了幾個包子,分給巷子裡的乞丐。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乞丐也有自尊心。

    總是吃人的包子,卻幹不了什麼事情,那名乞丐的領頭人看著唐寧,歉意的說道:“公子,真對不起,這些天我們已經找遍了靈州城,包括城外的幾個破廟也找過了,都沒有找到您要找的人。”

    “找不到就算了吧。”唐寧擺了擺手,說道:“我有另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們。”

    “公子請說……”

    唐寧指了指不遠處的店鋪,說道:“我想讓你們幫我看著那間鋪子,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馬上去我上次告訴你們的地方找我,平日裡無事,也幫忙照看照看。”

    那乞丐拍了拍胸口,說道:“公子放心,我們會一直看著,不讓人去那裡搗亂的!”

    這些乞丐的大本營就在這裡,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要比自己和衙役們的反應更快。

    唐寧又從懷裡取出了幾塊碎銀子,遞給他,說道:“這些錢你拿著,給兄弟們買些吃的。”

    “多謝公子!”那乞丐倒也不客氣,接過銀子之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店鋪,轉頭看著幾名乞丐,說道:“都給我睜大眼睛盯仔細了……”

    唐寧將這件事情交代給那些乞丐,便向著巷子外面走去。

    一個老乞丐靠在巷口的牆角處,隨意的吆喝著。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無影劍》,《奔雷掌》,《迷蹤步》……”

    “孤本秘笈,三兩銀子一本,十兩三本!”

    ……

    老乞丐的臉上沒有什麼新傷,最近應該沒有騙小孩子,從他開出的價格來看,他的行騙目標已經從小孩子變成了成年人。

    唐寧路過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有降龍十八掌嗎?”

    老乞丐怔了怔,然後搖頭。

    “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呢?”

    老乞丐思忖了片刻,繼續搖頭。

    連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不會,還裝什麼乞丐,賣什麼武林秘笈?

    上次他賣給自己的那幾本所謂秘笈,現在還在他房間的桌角墊著,不過,這一次,他面前擺著的幾本,看起來沒有那麼破,包裝頗為精美,不像是一個邋邋遢遢的老乞丐能拿出來的東西。

    唐寧好奇的拿起來一本,翻開一頁之後,頓時面紅耳赤。

    老乞丐看著他,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問道:“怎麼樣,值三兩銀子吧?”

    在沒有互聯網,沒有島國愛情片的時代,彩頁的春宮圖,絕對是孤本珍藏,別說三兩銀子,三十兩都是良心價。

    老乞丐可能不是正經乞丐,但卻是良心商家。奇怪的是,他有這麼珍貴的東西,居然淪落到當街乞討,怎麼想都不應該……

    “小寧哥……”

    不遠處的店鋪門口,蘇如已經在向他招手了,唐寧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這本“秘笈”,看了那老乞丐一眼,向店鋪的方向走去。

    唐寧離開之後,老乞丐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說道:“嘖嘖,不識貨啊,這可是宮裡的寶貝……”

    唐寧走過去的時候,蘇如向那巷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疑惑道:“小寧哥,你在那裡做什麼?”

    “買了幾個包子,送給那些乞丐了。”唐寧笑了笑,問道:“鋪子怎麼樣了?”

    蘇如臉上浮現出笑容,說道:“第一批貨已經到了,鐘姐姐和唐姑娘正在裡面看呢。”

    店鋪裡的貨物主要是各種花式的布料和刺繡,也賣些女子荷包,團扇之類的小物件。

    這些都是從城外的村子裡收上來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大都精於女紅,她們手工織造出來的東西,針腳細密,品質上乘,很受城內顧客的歡迎。

    唐寧讓三叔從蘇家村選了幾個機靈的小姑娘,平日裡打理店鋪,招呼客人。

    今天店鋪還沒有正式開張,自然也沒有客人,店鋪之內,只有唐夭夭和鐘意兩個人。

    “我覺得這個貨架應該擺在另一邊。”唐夭夭和鐘意在討論店鋪的佈置。

    唐家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的很大,不僅靈州城內遍佈唐家的店鋪,唐財主的手,甚至已經伸到了京師等其他地方。

    作為財主千金,唐妖精雖然算數不太好,但關於做生意的心眼卻非常多,可以給小如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她說話的時候,看了看鐘意,又看了看蘇如,目光最後望向唐寧,臉上的表情,唐寧不怎麼能看得懂。

    鐘意目光望向門口,說道:“來客人了。”

    雖然店鋪還沒有正式開張,但是貨物已經都擺上了貨架,有客人進來,也不至於將人拒之門外。

    蘇如看著走進來的人影,問道:“客官,要看點什麼?”

    唐寧看著走進店鋪的身影,驚異道:“怎麼是你?”

    唐夭夭看著那俊美公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很快就想起了什麼,目光望向俊美公子的胸口,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小李大人看著唐寧,微笑道:“真是巧了,在這裡也能碰到唐解元。”

    這位小李大人女扮男裝的水準很高,如果唐寧不是那天恰好看到了她不完全的扮相,今天或許不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蘇如看著他們,詫異道:“小寧哥認識這位公子?”

    唐寧點了點頭,看著那小李大人,說道:“小李大人,又見面了。”

    蘇如倒了兩杯茶,放在外面的桌旁,便又走了進去。

    唐夭夭用略帶警惕的目光望了那位小李大人一眼,拉著鐘意和蘇如走進裡間,在她們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兩人的臉色很快就變得驚詫起來。

    桌旁,唐寧抿了口茶,看向那位小李大人,問道:“貴國使臣,還不啟程去京師嗎?”

    “年末之前抵京即可,不急於一時。”小李大人看著他,說道:“況且,靈州風景優美,人傑地靈,我們還想在這裡多留些時日,見識見識靈州的風土人情。”

    唐寧總覺得對方的目的不是那麼的單純,他也不相信今天在這裡碰到她是什麼巧遇,昨天晚上他就覺得這位小李大人很不對勁,好像有什麼圖謀的樣子,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可是她圖自己什麼呢,他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她該不會是圖自己的人吧?

    唐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那便多留些時日吧……”

    “可惜我們在這靈州,人生地不熟,唯一算是認識的,也只有唐解元一個……”小李大人看著他,話音一轉,說道:“這些日子,或許要多打擾唐解元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小李大人說笑了,有什麼事情,驛館和官府,都會為你們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哪裡需要我……”

    “也是。”小李大人點了點頭,說道:“唐解元還要準備省試,我們不好打擾。”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唐寧提起的心卻一直沒有放下。

    尤其是看到她臉上露出的笑容,他隱約的感覺到,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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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3 08:01 PM

第八十七章 李天瀾

    小李大人只用茶水沾了沾唇,看著唐寧,問道:“唐解元昨晚出的那一聯,可有下聯?”

    “實不相瞞,沒有。”唐寧搖了搖頭,那是他偶爾從網上看到的,本來就不知道下聯。

    唐夭夭從裡間走出來,從兩人的身旁走過,唐寧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耳朵肯定豎起來了。

    小李大人看了看她,想到那天的事情,問道:“這位就是唐夫人了吧?”

    “呸!”唐夭夭羞惱的看著她,說道:“你才是唐夫人!”

    很快她就意識到了這句話也不對,趕忙道:“你也不是唐夫人,唐夫人在裡面呢!”

    說完她又覺得這具解釋有些多餘,又氣呼呼的走了進去。

    小李大人疑惑的看著他,問道:“這位姑娘……”

    “不用管她。”唐寧揮了揮手,問道:“小李大人來這裡,不止是隨便逛逛吧?”

    “還真是隨便逛逛。”小李大人站起身,站在某處貨架旁看了看,拿起了一隻繡有荷花的團扇,說道:“這把扇子很漂亮。”

    唐寧目光略有調笑的看著她。

    不管她有多麼喜歡男裝,卻改不了她是女子的事實,有時候下意識的舉動,便會暴露身份。

    小李大人見唐寧目光古怪的望著她,這才想起來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應該對女子的團扇感興趣的,急忙將之放下,卻又想起來,自己的身份在他眼裡早已沒有了遮掩,這種欲蓋彌彰的舉動,反倒是有些可笑。

    她乾脆大方的將之拿起來,問道:“這把扇子多少錢?”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小李大人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李大人將那團扇重新拿起來,說道:“還有很多事情,想和唐解元聊聊,奈何今日還有些雜事,改日吧。”

    “小李大人慢走。”唐寧站在門口,目送她走出去,忽然問道:“下次若是再見,總不能還是“小李大人”“小李大人”的稱呼吧?”

    小李大人腳步頓了頓,說道:“李藍。”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原來這才是李姑娘的名字。”

    他前方的那道身影轉過身,思忖片刻之後,看著他,說道:“李天瀾,天光的天,波瀾的瀾。”

    她再次看了唐寧一眼,轉身離去。

    李天瀾,名字很霸氣,也很好聽,比唐夭夭好聽。

    “瀾”的意思是大波,她的名字起得還是比較貼切的。

    不過,民間還流行一說,缺什麼就要補什麼,五行缺水,名字裡就要有水,最差也要是三點水的偏旁,如果缺的厲害,就要用淼。

    焱、森、鑫、垚也是同樣的道理。

    按照這種理論,唐夭夭應該改名叫唐瀾瀾。

    唐夭夭和鐘意蘇如從裡面走出來,看著他問道:“她剛才和你說什麼了?”

    唐寧解釋道:“她是楚國使臣,我們昨天晚上在鹿鳴宴上見過。”

    唐夭夭詫異道:“女子也能當使臣?”

    “不能。”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所以她要穿上男裝。”

    唐夭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道:“她剛才的扇子沒給錢。”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都是朋友,就送她一把扇子,別那麼小氣。”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唐夭夭對李天瀾表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是因為她剛才叫她唐夫人?

    她本來就姓唐,這麼稱呼其實也不是全錯,但好好的千金小姐被叫做夫人,也是該生氣。

    還是因為“夭”同“麼”,麼就是小,而瀾是大波的意思,她嫉妒李天瀾無論哪方面都比她大?

    具體的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

    回到鐘府,唐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房間裡墊桌角的那幾本薄冊拿出來。

    冊子總共有三本,都破破爛爛的,封面上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三兩銀子一本的彩圖精裝版,和十文錢一本的破爛貨果然不是一個檔次。

    唐寧翻開第一本,果不其然的失望。

    小冊子上面是用簡單線條畫的人物,連五官都沒有,只能勉強辨認出一個人形,和他今天看到的高清無碼的彩圖根本無法相比。

    他又翻開了一本,也是這種再也簡單不過的圖形。

    最後一本唐寧就不抱什麼期望了,隨意翻了翻,還是一樣的簡單線條,他照著冊子上面畫著的隨意比劃了兩下,就又將之墊在了桌角。

    他的武林高手之路,還遙遙無期。

    又寫了一篇策論,便感覺腦袋有些發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唐寧今天不打算寫十篇了,等到晚上再將這三篇拿到鐘意房中,和她好好探討探討。

    他來到院子裡,開始練習唐夭夭教他的招式。

    據唐妖精說,招式只是基礎,要想發揮出招式的威力,內功修為也要跟得上,唐寧還接觸不到那個層次,唐妖精說,至少等他科舉考試之後,才會教他內功心法。

    這具身體還是要加強鍛煉,練習了兩遍之後,他就微微有些氣喘,坐在石凳上休息。

    唐夭夭從牆頭跳下來,說道:“才兩遍就不行了,你這樣偷懶,永遠不可能突破自己。”

    唐寧又站了起來,他可以容許唐妖精說他懶,但是不能容許她說自己不行。

    “你這樣一個人練習是沒用的。”唐夭夭走到他的身前,說道:“把我當成你的敵人,現在,攻擊我。”

    唐寧沒有攻擊唐夭夭,只是看著她。

    他在考慮,今天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她,對她出手,那就是讓他死啊。

    畢竟她的一雙大長腿,不僅好看,還好用。

    唐夭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將一隻手背到身後:“我讓你一隻手。”

    唐寧掃了一眼她隱藏在裙裝之後的長腿,搖了搖頭。

    不是他自卑,唐妖精一腳踹飛自己十米遠,根本用不上手。

    唐夭夭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也不用腿,更不用內力,只用這一隻手。”

    不用內力不用腿,再讓他一隻手,唐寧要是再退,男人的尊嚴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剩了。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說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唐夭夭瞥了瞥他:“說。”

    “別打臉!”

    他的話音剛落,抬手向唐夭夭的肩膀抓去。

    啪!

    唐夭夭身體微微一側,另一隻手隨意的抽在他的手腕,唐寧的手腕上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唐夭夭沒有看他,平淡道:“太慢了!”

    唐妖精平時不靠譜,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從來都是認真的。

    唐寧揉了揉手腕,再次沖了上去。

    “太慢了,全是破綻!”

    “眼睛不要看攻擊的地方,你是擔心你的對手不知道你的招數嗎?”

    “再用點力,每天吃那麼多,力氣都用到什麼地方了?”

    ……

    唐寧早已經習慣了唐妖精的嚴格,他只不過是有些失望,唐妖精讓他兩條腿一隻手,而且不用內力,他也不是她的對手,他每天練習的東西還有什麼用?

    他想著這些的時候,唐妖精又一巴掌抽在他的手腕上,淡淡道:“這個時候,你居然還能走神?”

    唐寧急忙回過神,再次望去的時候,她的手掌已經拍向了他的胸口。

    如果是真的生死相搏,當她的手落在他胸口的時候,唐寧就是一個死人了。

    他立刻伸手擋開,腦海中卻在這一瞬間閃過另一些畫面,他的身體側過一步,恰好躲開了她的一掌。

    他的一隻手握著唐夭夭的手腕,另一隻手順勢按在了她的胸口。

    如果現在是生死相搏,唐妖精已經是一隻死妖精了。

    可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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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4 07:58 PM

第八十八章 不相為謀

    刀劍無眼,拳腳無情。

    正因如此,武舉們在考武狀元的時候,事先要簽下生死狀,如果在比試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後果自負。

    唐寧有些後悔,他剛才怎麼就沒有和唐夭夭先簽一個契約呢?

    如果在比試過程中,他碰到了她身體上某個不該碰的地方,他可以不用承擔任何後果的契約。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襲胸了,襲了唐妖精的胸。

    她要是有胸就算了,關鍵是她沒胸,自己豈不是白白背負了襲胸的罪名。

    不,唐寧能夠感受到,還是有的。

    他不敢再感受了,急忙將手收回來,說道:“意外,意外,你剛才怎麼不躲呢!”

    唐夭夭是想躲的,但那一刻,他躲開她的那一掌之後,順勢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在不動用內力,讓他兩條腿一隻手的情況下,她躲無可躲。

    也根本來不及反應。

    因為極度的羞惱,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臉色更是開始漲紅。

    唐寧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在她到達憤怒的極限之前,毫不猶豫的轉身,大步的走出院子。

    “我找小意有些事情,先走了……”

    他連一隻手的唐妖精都打不過,更別說滿血狀態下暴走的唐妖精。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再留在院子裡,他會死的。

    唐夭夭站在院子裡,怔了許久,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羞紅。

    她猛地跺了跺腳,腳下的一塊青磚碎成數塊。

    ……

    鐘意房間。

    鐘意看完了唐寧的一篇策論,說道:“文法不對的地方,我都幫你劃出來,改正過了,你先看看,有什麼地方還不理解的,晚些時候再說。”

    唐寧的目光怔怔的望著前方,有些失神。

    鐘意見他這副樣子,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問道:“想什麼呢?”

    唐寧回過神來,看著她問道:“小時候有沒有人欺負過你和夭夭?”

    鐘意看著他,疑惑道:“忽然問這些做什麼?”

    唐寧想了想,說道:“好奇。”

    鐘意想了想,說道:“一開始的時候,是有……”

    “後來呢?”

    “後來一些人被夭夭打落了牙,一些人被她打破了頭,還有一些人被她踢斷了肋骨……”鐘意想了想,說道:“從那以後,就沒有人欺負我們了。”

    唐寧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原來她小時候就那麼厲害……”

    鐘意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唐寧搖了搖頭,將那張改過的策論拿起來,說道:“我先拿回去看看,晚上再來找你。”

    他走出鐘意的房間,先遣晴兒跑過去看了看,再三確認他的院子裡沒有人,然後飛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間,將門窗關緊,這才長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小時候欺負她和鐘意的人被她打掉了牙踢斷了肋骨,長大以後占了她便宜的人她會怎麼對待?

    砍了他的那隻手?

    或者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唐妖精曾經發過誓,對於占了她便宜的男人,要麼殺了他,要麼嫁給他,她應該是不會殺自己的,那會不會以身相許?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啊……

    唐寧歎了口氣,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剛才就乾脆認輸算了。

    不過說來也怪,他剛才能臨時想出那一招,反敗為勝,也完全是福至心靈,靈光一閃,這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有成為武林高手的天賦?

    他坐在桌旁,仔細的回憶起剛才的那一幕,倒水的時候,發現桌子有些晃,應該是那幾本冊子沒有墊好,唐寧俯下身子,重新調整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繼續思考。

    通過他戰勝唐妖精的這件事情,應該可以證明,他還是有習武的天賦的,也沒有唐妖精說的那麼差……

    ……

    唐寧有兩天沒見過唐夭夭了,卻再次見到了李天瀾。

    楚國使臣來到靈州,自然是自州試結束之後,靈州官府遇到的頭等大事。

    自古以來,哪怕是兩國之間的關係惡劣,對於敵國的使臣,也會拿出極好的態度。

    無禮不立,這是作為一個大國,必須具備的禮儀。

    更別說楚國和陳國互為友好鄰邦已經有很多年,在靈州,面對楚國使臣的時候,靈州地方官員要拿出足夠的待客之道。

    雖然他們心中也巴不得楚國使臣快些離開,但只要對方在靈州一日,他們便要優待一日。

    所以當那名叫做李藍的使臣拜訪鐘府的時候,作為永安縣令的鐘明禮必須放下衙門裡的事情,全程作陪。

    縣衙門口,李天瀾看著鐘明禮,說道:“鐘大人事務繁忙,就不用再管我了。”

    雖然縣衙裡的確積攢了很多事情,但卻都是一些雜事,楚國使臣指明他作陪,這才是他現階段最重要的公務。

    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無妨,衙門裡事務不多,李大人對靈州不太熟悉,本官也正好沒什麼事情……”

    “不是還有唐解元嗎?”李天瀾偏過頭,看著從鐘府走出來的唐寧,說道:“不好意思耽擱鐘大人,不如就讓唐解元陪我四處走走吧。”

    鐘明禮用詫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片刻才看向唐寧,招了招手,說道:“寧兒,你過來一下。”

    ……

    唐寧就知道這位小李大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居然用上了曲線救國,兜兜轉轉了一大圈,還是麻煩到了他這裡。

    他已經不用再懷疑對方的居心了,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對自己一定有什麼企圖。

    這讓唐寧很為難。

    對方是楚國使臣,雖然武國和陳國是兄弟邦國,但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更別說異姓兄弟。

    而且她是女人,頂多算是兄妹,或者姐弟。

    從家國大義上講,他也不該和她走的太近。

    不僅如此,她雖然明面上表露出來的性別是男人,但唐夭夭鐘意和蘇如都知道她是女子。

    作為一個有家室的人,從貞潔清白上講,他也要和她保持距離。

    唐寧看了看他,問道:“李兄想去什麼地方?”

    既然岳父大人將這個導遊的任務交給他了,唐寧多少都要做做樣子。

    李天瀾隨意道:“隨便走走,唐解元去什麼地方,我跟著就行。”

    “我準備去吃早飯。”唐寧走的方向是三叔的早點鋪子。

    雖然他在鐘府已經吃過早飯了,但是經過了一番劇烈的運動,現在又餓了。

    李天瀾笑了笑,說道:“今天出來的急,還沒有來得急吃早飯,正好一起。”

    三叔和三嬸從蘇家村挑了兩個小姑娘,幫他們打打下手,兩個小姑娘都是勤快人,將店鋪收拾的一塵不染,乾淨異常。

    “三叔,來碗豆腐腦。”唐寧坐在店鋪裡面,對在里間忙碌的三叔說了一聲,又看向李天瀾,問道:“李兄吃點什麼?”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和唐解元一樣,一碗豆腐腦吧。”

    唐寧又問道:“李兄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李天瀾略一思忖,說道:“甜的。”

    唐寧對一個小姑娘揮了揮手,說道:“俏兒,兩碗豆腐腦,一碗甜的,一碗鹹的,再來一屜包子。”

    “好的,小寧哥。”俏兒笑嘻嘻的去準備了。

    李天瀾在唐寧對面坐下,看著他,問道:“再過幾個月就是省試了,唐解元準備何時赴京?”

    “等到明年二月吧。”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此次州試,未能一睹唐解元風采,明年二月應是不會再錯過。”

    唐寧詫異的看著她,問道:“明年二月你還沒回去?”

    李天瀾看了他許久,問道:“我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唐解元嗎?”

    唐寧搖了搖頭,他心胸寬廣,她在鹿鳴宴上煩他的事情,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上次他和唐夭夭相看兩厭,吐的昏天黑地的時候,她還想伸出援手來著。

    更何況,唐夭夭比她腿長,她比唐夭夭雄偉,雖然互有缺點,但都是唐寧喜歡的類型。

    只是,無論是從家國大義還是家庭小義上來說,他都不能和李姑娘太過親密。

    李天瀾看著他,問道:“既然沒有得罪過唐解元,唐解元為何如此拒人千里?”

    唐寧是想和她保持距離的,但被人當面指出來,就有些尷尬了。

    俏兒將兩碗豆腐腦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說道:“小寧哥,豆腐腦來了。”

    唐寧看了看桌上兩碗豆腐腦,目光再次看向李天瀾,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你喜歡吃甜豆腐腦,我喜歡吃鹹的。”

    自古甜鹹不兩立,道不同,不相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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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4 08:02 PM

第八十九章 三日之期

    豆腐腦是甜是鹹,茲事體大,為此仗義死節,在所不惜。

    李姑娘根本想像不到,因為豆腐腦的口味問題,甜黨和鹹黨在幾百年後掀起了怎樣的交鋒。

    李天瀾吃了一口甜豆腐腦,然後目光平靜的看著唐寧。

    顯然,唐寧剛才的理由並不能使她信服。

    “豆腐本無味,甜鹹自取之。”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開個玩笑而已,不必在意,你我無冤無仇,我又怎會無故的拒人千里,今天我請客,李姑娘可以吃三碗。”

    雖然是唐寧請客,但是三叔肯定不會收他的錢。

    這樣一來,如果李天瀾吃的超過了三碗,他就會心疼,他一心疼,就一定會在唐寧耳邊嘮叨。

    李天瀾沒有再繼續糾結下去,轉移話題道:“陳國的州試之難,我早有耳聞,第一場將十餘科彙集在一起,由考生自行斟酌,乃是諸國首創,能答完且答對所有的題目,自陳國建國以來,也只出現過一例,唐解元年紀輕輕,便能做到這一點,如此天賦,實在是讓人佩服。”

    “也不是什麼天賦……”唐寧謙虛的一笑,說道:“我只是將別人喝茶的時間都用在讀書上了。”

    “唐解元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州試第一場的確是可以通過勤奮位列榜首的,但第二場和第三場,只有勤奮怕是不行。”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尤其是第三場策論,涉及治水,防疫,情理與法理,一般人能答好一道,便已是難得,唐解元卻能引得三位協考同時稱讚,千餘考生中,也只有你一人做到。”

    唐寧這個時候才發現,李姑娘比唐夭夭強的不止一點,唐妖精就從來不會這麼說話,她不會誇自己勤奮,更不會承認他的天賦,她只會懷疑他的耐力。

    他看著李天瀾,客氣道:“李兄十七歲就是狀元了,在你面前,還有誰當得上是人傑?”

    做人要有禮貌,當別人誇你的時候,最好的做法,不是謙虛,而是立刻來一波商業互吹。

    除此之外,他對李天瀾的身份還有些懷疑,無論是陳國還是楚國,女子都是不能參加科舉的,她能以女兒身成為楚國狀元,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這其中不會是有什麼黑幕或是暗箱操作吧?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那也比不上唐解元博學,治水、醫道、律法、破案樣樣精通。”

    唐寧笑了笑,說道:“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博學,其實都是略懂而已……”

    “唐解元又自謙了。”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剛來靈州的時候,就聽說唐解元機敏過人,屢破奇案,這些難道都是傳言?”

    “雖然不是傳言,但也有些誇大……,破案這種事情,我真的不太懂。”唐寧的豆腐腦已經吃完了,他到現在還沒有摸清李姑娘的套路,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又是安排巧遇,又是曲線救國的,難道就是為了誇自己?

    不過有一點肯定沒錯,那就是千萬不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否則他的身邊就會立刻圍繞五百隻鴨子,這一點他已經深有體會。

    吃完早飯,唐寧便陪著她一起在街上散步,左右無事,就當是消食了。

    壓馬路這種事情,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時間就過的非常快,遇到不對的人,每走一步都覺得是煎熬。

    唐寧和李天瀾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楚國使臣下榻的驛館。

    “我就送李兄到這裡吧。”唐寧看著她,笑道:“改日再見。”

    李天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片刻之後,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輕聲道:“故意的嗎?”

    那名楚國的中年使臣從遠處走過來,看著她,問道:“大人,套出他的話了嗎?”

    李天瀾搖了搖頭。

    那中年使臣沉思了片刻,說道:“我們只要密切監視水部的動向,就知道他到底向陳國朝廷獻了什麼策,陳國荊江水患已久,想必很快就會有行動……”

    他的話說到一半,語氣又忽然一頓,看著李天瀾,說道:“但這需要時間,不如,我們乾脆將那唐寧……”

    李天瀾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必了,此事我自有主張。”

    見她已經開口,那中年使臣也不再多言了。

    他對李天瀾拱了拱手,走向驛館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猛地看向腰間,有些難以置信的四下裡摸了摸。

    下一刻,他便呆立當場,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李天瀾看著他,疑惑道:“怎麼了?”

    中年使臣的臉色已經變的慌亂,顫聲道:“印鑒,印鑒丟了!”

    ……

    靈州驛館變的一片慌張,雞飛狗跳的時候,唐寧已經回到了家裡。

    鐘明禮看到他,詫異道:“李大人呢?”

    唐寧抬起頭,說道:“送回驛館了。”

    鐘明禮更加詫異:“這麼快,你們都幹什麼了?”

    “請他吃了一碗豆腐腦,散了會步,就送他回去了。”唐寧實話實說。

    鐘明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卻也不再多問了。

    唐寧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哪有時間陪李姑娘散步,唐姑娘的事情她還沒有解決呢。

    這件事情一天不解決,他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掉幾顆牙或者斷幾條肋骨。

    問題在於唐妖精這幾天故意不見他,讓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他來到牆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打算先探探敵情。

    他探出頭,目光向唐夭夭的院子望去,看到她踩著石頭,攀上了院牆。

    兩雙眸子對了個正著。

    偷窺本來就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比這更羞恥的事情是對方也在偷窺,兩個人互相看到。

    唐寧能夠感受到唐夭夭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臉上,氣氛逐漸向著更加尷尬的方向蔓延。

    “對不起。”先打破尷尬的是他。

    唐寧目光誠摯的看著她,說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唐夭夭的表情怔了一瞬,隨後就變的慌亂,在聽到唐寧說起那件事情的時候,臉色更是有些發紅。

    她跳下石頭,從另一處跳上院牆,落在唐寧的院子裡,很大方的擺了擺手,說道:“拳腳無眼,習武之人,不拘小節。”

    她這麼說,唐寧心裡反而更加忐忑了。

    這不是唐妖精,她要是不聽他解釋,直接和他動手,他心裡可能會安定些。

    她將指節捏的咯吱直響,說道:“來吧,讓我看看你這兩天有沒有什麼進步。”

    唐寧搖了搖頭。

    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我還像那天那樣讓著你。”

    唐寧繼續搖頭,讓不讓還不是由她說,她就是想找機會一報襲胸之仇,唐寧不傻,他以後自己練就好,不需要唐妖精喂招。

    唐夭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問道:“你那一招,是從什麼地方學的?”

    唐寧疑惑道:“哪一招?”

    唐妖精看了他一眼,目光略有不善,唐寧想了想,立刻道:“你說那一招啊,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忽然就用出來了……”

    他看著唐夭夭,問道:“你說,這可不可能是我天賦異稟,自創的招式?”

    唐夭夭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呵呵……”

    唐寧能夠理解唐夭夭,她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天賦比她好的事實,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無論如何,她好像都不準備計較上次的事情了,唐寧也稍稍放下了心。

    他回到房間,開始做今天的策論練習,他要儘快寫好,然後等到晚上去鐘意的房間讓她幫自己糾正文法……

    他坐在桌前,提筆寫下第一個字的時候,義安縣衙,義安縣令趙知節的眉頭皺了起來。

    楚國使臣在他的轄區之內丟了銀子。若只是丟了銀子,也還好說,但據那使臣說,除了銀子之外,他還丟失了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那件東西,不能出任何差錯。

    使臣之事無小事,董刺史已經對他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內,必須破案。

    趙知節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要是不能破案,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義安縣令,就連董刺史自己都難辭其咎。

    他站起身,看向身旁的一名捕快,沉聲說道:“將那一帶的慣偷,全都給我帶回縣衙!”

    “是,大人!”

    那捕快應了一聲,退出去的時候,卻是歎了口氣。

    縣衙幾乎每隔幾日都會接到盜竊案,但成功破獲的卻十不足一,這一次楚國使臣丟了東西,自家大人的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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