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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岑心 -【秘密三部曲之二】秘密的獵人 [打印本頁]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05:02 PM     標題: 岑心 -【秘密三部曲之二】秘密的獵人

冷眼看著賴在他床上的誘人裸女,宋澤不禁讚嘆──
兩年前,搶走他未婚妻的父親,還真是個「貼心」的慈父啊!
為了誘哄兒子回家繼承家業,他老人家不惜大手筆地,
買來全台灣最騷、最浪的酒店女公關,當愛子的「暖床玩具」!
為了對抗父親的妄圖操縱,宋澤決定,順著他老人家的意──
將眼前這個聲名狼籍、淫浪無恥的酒國名花,娶進宋家大門……

「啊——色狼!」慌亂尖叫中,文昉不禁唉嘆自己的運氣真是太背了!
一覺醒來才知自己這趟「總統套房之旅」,其實是被設計到飯店陪宿!
好在她醒得快,不然冰清玉潔的第一次,鐵定會被這個帥哥奪走!
就在文昉決定為了護衛「清白」,不惜以死明志抵抗他的「侵犯」時,
眼前這個酷酷的台灣「反町隆史」,卻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瘋話,
甚至立誓要……娶她?!

[ 本帖最後由 ※婕諾※ 於 2008-8-20 10:09 PM 編輯 ]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05:10 PM

楔子

    「文曦、文昉、文瞳,別害怕!你們乖乖待在這裡,很快就會沒事的!」站在救護車旁,一臉權威的大鬍子隊長用出奇溫和的男性低音,對著被濃煙燻黑了小臉的女孩們說道。

    「大鬍子叔叔……媽媽呢?」女孩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年僅八歲的侯文瞳仰起小臉詢問道︰

    「媽媽……是不是也下樓了?」她的語氣是急切,卻恐懼的。

    問話時,她小小的身子緊張的縮了縮,想起了喜怒無常的母親,大腿上瘀紫的傷處突然發疼。

    聽到文瞳的話,坐在她兩旁的姊姊們:十二歲的大姊侯文曦、和十歲的二姊侯文昉沉默的對望了一眼,眼裡含著瑩瑩的淚水,低下頭、不發一語的牢牢握住小妹的手——

    三人裸露出衣外的臂膀,滿是紅腫的鞭痕。

    「你媽媽她……」大鬍子隊長遲疑著,轉頭看向被四竄的濃煙包圍的別墅,給不出任何答案。

    他之所以能夠如數家珍般一一喊出女孩們的名字,實因歸功於侯家在這一帶的「聲名遠播」!

    有個三天兩頭製造公共危險的母親,侯家想不出名都難!

    「哎!」重重歎了一口氣,大鬍子隊長不禁懷疑今晚這出鬧劇的「最佳女主角」

    不曉得又吃錯了什麼藥?!

    這次不只真的燒了自己的房子,還差點害死眼前這三個人見人愛的女娃們!

    空氣中濃煙嗆人,每一口救命的氧氣都是那麼毒辣火燙,讓救火的任務變得更加艱困,其中最麻煩的是——女孩們的母親至今仍堅持不肯下樓。

    「報告隊長,侯太太現在跑到頂樓的天台去了……」好不容易救出這三名困在火場裡的女孩,全身汗濕的消防隊員暫時將她們安置到一旁待命的救護車,立刻又回頭投入救火的工作,可是侯太太瘋狂的舉措,讓他們的救難行動變得十分困難。

    「出動雲梯車。」大鬍子隊長下達命令,惱火的瞪視著無情的焰火竄上別墅華美的外牆,貪婪的吞噬了三、四樓的木質樓板。

    「聯絡上侯先生了嗎?」壓低了音量,大鬍子隊長不想在女孩們的面前提起那個,屢屢造成侯太太情緒失控的始作俑者。

    隊員們面有難色的搖搖頭,用更小的聲音回答。

    「他……他請我們處理就好了……還說……麻煩我們了……」

    這答覆對於每天遊走在生死關頭的他們來說實在諷刺一個為人夫、為人父的男人聽聞自己妻小可能遭受生命威脅時,竟能如此冷漠淡然、如此事不關己?!

    「爸爸要回來了嗎?姊姊,你們聽到了沒?爸爸要回來了耶!瞳瞳好久好久沒有看見爸爸了!」小小的文瞳聲音裡充滿了期待。

    「瞳瞳最喜歡爸爸了!爸爸在就好了,媽媽就會煮好多好吃的東西,而且不會一直哭、一直生氣……」那雙水鑽般的大眼睛惹人憐愛的溜轉著,來回望向兩位面色凝重的姊姊。

    小妹期盼的眼神揪痛了文曦的心——文瞳天真的模樣,就像母親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多事,文瞳和母親就是不明白?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要她們!

    他,根本就不想要母親廉價的愛情、和她們不值半毛錢的親情!

    什麼感情?全都是騙人的東西!

    什麼「我的家庭真可愛」?那些美麗的對白,只存在於童話故事!

    在母親今夜嚷嚷著要拉著她們燒房子自殺之前,已經有太多太多次割腕、吞藥、開瓦斯、鬧跳樓……試著用全家人的性命引起他注意力的愚舉了!

    難道文瞳和母親還沒受夠?

    忍不住滿腔怒火,文曦咬著牙開口道:「他不會回來了!醒醒吧,你和媽媽都醒醒吧!」

    熱辣辣的淚滑墜在她的臉上,將黑抹抹的心型小臉洗出兩條雪白的淚痕。

    被文曦的口氣嚇到,文瞳抽泣著躲進文昉懷裡。

    「二姊……瞳瞳只是想看爸爸一眼而已,只是想讓媽媽開心一點、別再對我們發脾氣而已……」

    「好了好了,不管爸爸媽媽怎麼樣,只要我們三個在一起就好了,對不對?」

    文昉一手摟著小妹,一手輕輕為姊姊拭去頰上的淚,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那淒楚的笑在她童稚的臉上,竟充滿了早熟的憂愁。

    「不是早就說好了嗎?我們三姊妹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永遠不分開……當她說出這句誓言的同時,三姊妹的心頭,再一次的閃過那個已經出現在她們心底無數次的可怕念頭——如果媽媽不在就好了!

    如果媽媽不在,我們的日子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平靜、快樂、幸福了。

    心有靈犀似的互看了一眼,三姊妹隨即搖了搖頭,心虛的避開了彼此的目光,誰也不敢將這大逆不道的想法說出口、誰也不敢臆測其他人心裡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怨懟!

    這麼罪惡的胡思亂想只能當成秘密深埋在心底,絕對、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火勢益發嚴重,大鬍子隊長握緊了拳頭,大聲的招呼著手下動作快點。

    「文曦,看好妹妹。文昉、文瞳,你們要乖乖待在這裡,叔叔上去勸媽媽下來,別亂跑。」

    就在他踏上雲梯車時,黑暗的天際突然劃過一顆燦亮的流星,幾乎是在同一瞬,徘徊在天台上的素白身影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也一躍而落……

    「碰!」引人心顫的一聲巨響,剎那間制止了火災現場所有嘈雜的人聲,卻惹來三個女孩的驚聲尖叫。

    「不要啊,媽媽!」淒厲的尖叫聲迴盪在夜空,銳利的刺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裡。

    大鬍子隊長急急回頭看去——

    女孩們的母親墜落在救護車的車頂,腥紅血跡如瀑幕,染紅了純白的車身,包圍著坐在車內的三個女孩。

    而侯太太那雙未曾瞑目的眼,透過裂成蜘蛛網的玻璃車窗,直勾勾的盯注著車內三名尖叫不已的女孩。

    彷似早已透視了她們三人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05:47 PM

第一章

    台北帝皇飯店總統套房
   
    十一月的台北,氣候初初染上冬季的寒意。

    可,時尚界的領導聖傳「E VOGUE 」雜誌,已提早一步嗅聞到明年春季的流行訊息。

    為了拍攝下個月出刊的新年特輯照片,E VOGUE 特地砸下巨資,請來名聞國際的旅美攝影師宋澤操刀,更透過他動用了特別關係,情商帝皇飯店租借他們的總統套房配合攝影。

    十一點整,模特兒、燈光師、造型師、化妝師、雜誌責任編輯……浩浩蕩蕩一行人在飯店用過午餐後,便匆匆來到套房,準備工作。

    「宋先生,您這邊請。」飯店服務生恭敬地,為走在眾人前的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打開純金打造的門扉。

    「關於您的種種要求,您的父親宋傑先生已事先指示過本飯店,因此我們特別為您在套房內部做了小小的變更,希望更能符合您對*氣派宮廷*的感覺。」

    服務生引領著眾人走進房間,當大家因總統套房的奢華格局而驚歎時,驕傲的昂首微笑。

    「您對這間房還滿意嗎,宋先生?」服務生站定在一身HUGO西裝的男子身邊討好的問,心裡十分期待自己即將獲得的賞賜。

    雖然不曾親眼見識過宋澤這一號人物,但根據他過去服務飯店總裁——同時身兼「異傳媒」大老闆宋傑的經驗得知,宋大老闆給小費向來極為大方、豪爽。

    服務生猜想,身為「太子爺」的宋澤出手應該不可能小氣到哪去才對!

    「「宋先生」?你……你是在跟我說話?喔,不!我是E VOGUE 的編輯。」

    直至此刻才明白,服務生誤將自己比作宋澤的西裝男子對他搖搖頭,指著遠遠站在一群工作人員間、鶴立雞群的高大男子說:「他,才是宋澤!」

    服務生隨著西裝男子的指尖望去——看見那個一身黑色皮衣合身短外套、搭配白色深V 斜紋針織衫、及緊身黑色皮褲的高大男子,倚在採光良好的落地窗旁,正擦拭著攝影鏡頭。

    眼前的宋澤,完全不若尋常有錢公子哥兒的形象,他有一頭略長而微卷的濃密黑髮,一對深邃、冷靜、犀利、可以輕易洞穿人心的黑眸,一張不算太過英俊,卻性格、迷人的立體五官,和一具魁梧、健美、性感的軀體。

    「反町隆史?」服務生眨了眨眼,愣愣的指著宋澤喊道:「他是反町隆史吧! 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哇,你也覺得他很像反町隆史?我就說嘛!剛才在樓下大廳見到他時,我還以為是反町來台灣拍片呢!」站在他們身旁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員,興奮的加入他們的對話。

    「喔……」一名女性化妝師,對著宋澤發出幸福的輕歎。

    「沒想到宋澤長這麼帥,我是第一次跟宋澤合作,聽業界傳聞這個才子攝影師脾氣很大,我們先前聽總編決定,要請他來拍這組照片時擔心得半死,現在……我只覺得自己能在他身邊工作好幸福!」

    「我早說了,如果宋澤願意走幕前,一定會紅!不過,他可是*太子爺*耶,怎麼可能出來拋頭露面的賺那種辛苦錢?」聽著他們愈來愈熱烈的討論,西裝男子也不禁想要八卦一下。

    但當他瞥向宋澤的方向,警覺的發現正用藍芽無線耳機在接聽行動電話的太子爺,那愈形陰沉的臉色似乎不太對勁時,趕忙揮手示意大家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努力。

    「好啦,別聊了,工作工作!」

    他可不希望惹得心情不佳的宋澤更加煩躁,否則,待會兒一開拍起來,他們就有罪受了!

    「兒子,你到飯店了吧?」靜默的聽著手機那端低沉的聲音,宋澤將拿在手中的相機掛回脖頸,煩亂的耙耙頭髮。

    「剛到,正準備拍攝。」宋澤拉開嘴角客套的應答。

    「謝了,爸,要不是有你,光賣雜誌社和我的面子哪借得到總統套房。」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

    宋澤知道,父親捎來這通電話不過是為了提醒自己——他的偉大和無所不能。

    要不是因為人情壓力,原本,宋澤是不想接下這單CASE的。身為宋傑的獨生子、異傳媒的唯一繼承人,他卻無所不用其極的想逃避一切和父親、及家族企業有關的人事物,原因無他——宋澤不願與父親競爭。

    偏偏,從宋澤懂事以來,他就發現自己的父親除了賺錢之外,最有興趣的消遣活動,就是將他當成假想敵、當成最大的競爭對手一較高下——在校成績如此、人際關係如此、甚至連獵艷的本事也是一樣!

    宋澤和父親宋傑幾乎是一對複製出來的相似品,他們是一生的父子、一生的朋友、一生的夥伴,也是一生的敵手。

    電話另一端的宋傑開心的呵呵大笑,顯然對兒子的話感到很滿意。

    「拍完照片別走了,留在那住吧,我要你暫時待在台灣一陣子。」

    又來了,又想把我困在他的手心裡了!濃眉緊皺,宋澤心煩的想。老玩這種把戲,他都不累嗎?

    「一陣子?那是多久?我沒有太多時間,下個月中旬我得到倫敦去一趟,那邊的工作半年前就談好了,推不掉。」宋澤不著痕跡的推拒著。

    他看向窗外,剛剛脫離秋颱暴風圈的北台灣,似乎仍受到低氣壓回流的影響,午後的天空儘是一片烏雲密佈,彷若發霉般的灰暗難看。

    「那怎麼行!我要你留在台灣出任「異週刊」創意總監,兩年以後再回香港接我的位子。」宋傑老早就計畫好這一切了,為了這倔強、反叛的兒子,他可是兜了一個大圈子,才藉著旗下時尚雜誌的邀約將他拐回台灣的,哪能再放他飛離自己的視線!

    另一方面,宋傑還有一個絕不能讓兒子再找機會避開他的原因——徐楨。

    聽到父親獨斷獨行的片面決定,宋澤的臉色可比屋外那片灰暗的天空,還要再陰沉、可怕!

    「轟隆、轟隆隆!」遙遠的天邊除了間歇性劈下幾道迅急的電光,更不斷響起轟隆隆的悶雷聲。

    「接任「異週刊」的創意總監?」站在可以鳥瞰台北街景的落地窗前,宋澤無心欣賞室外的風景,冒火的雙眼只看得見自己反映在玻璃窗上,那一張橫眉倒豎的俊臉。

    「爸,這玩笑開得過分了點吧?」那惡狠狠的表情顯然還不足以說明他心情的惡劣,宋澤暴吼的低沉嗓音和著窗外一陣陣的悶雷聲,震得人心驚膽跳。

    「你大費周章的把我拐到台灣,就是要我幫你搞這本八卦雜誌?!」

    他就知道——答應E VOGUE 的工作,根本就是上了賊船!

    電話另一端的老成聲音中,隱隱透著一絲笑意,父親似乎早就料到宋澤會有的反應。

    「玩笑?誰說我在開玩笑,有投資當然就會要求回報!難不成,你以為我供你上長春籐名校、供你念博士只是讓你去打發時間的?!」

    「澤,你是我宋傑唯一的繼承人,接下異傳媒的棒子也只是早晚的事。」頓了一頓,他繼續說:「你已經三十二歲,別再遊戲人生了,是時候下定決心好好開創一份事業、想想將來的人生!難不成,你真以為你逃得了一輩子?」

    「爸,我有我的事業,攝影——」宋澤試著辨駁,未盡的話語卻讓父親嘲諷的大笑聲打斷。

    「攝影嘛!我知道、我知道,業界有誰不知道我宋傑的寶貝兒子宋澤,是世界聞名的傑出攝影師!澤,你了不瞭解,曲高和寡是填不飽肚子的!」電話那頭的宋傑一派生意人的口吻,激得他面色鐵青,說不出半個字來。

    「老爸告訴你,你照的那些照片再好看,最終還是要賣得出去,才賺得了錢,才養得活你和你身邊的漂亮小妞!」

    「兒子,聽老爸一句,既然是商品,就要講求市場性,這些年來你只是照那些個鬼才看得懂的玩意兒,賣得了幾個錢?掙得了面子,掙不到銀子……算了算了,這些事以後你跟在我身邊慢慢再學!我現在先派你到台灣當個掛名的創意總監,讓你慢慢學著瞭解公司的運作。」

    「可是,爸——」緊握著手機的長指正因憤怒而顯得僵硬,宋澤幾乎無法忍住已到嘴邊的咒罵聲,可是一想起對象是自己的父親,他又將那些難聽的字眼吞回肚子裡。

    「別再可是了,又不是上市場買豬肉,還跟我討價還價?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心甘情願也得去,不甘不願也得去。你奶奶說的沒錯,沒娘的孩子就是野!要不是你那沒用的媽死得早,你也不會放浪形骸到今天,沒有半點責任感!」

    再次聽見父親用那不屑的口吻,提起因為難產而過世的母親時,宋澤的手緊握成拳,眼神變得冷肅。

    聽不到他任何的回應,宋傑猜想得到兒子的不悅,話峰一轉。

    「好了!澤,咱們父子倆別為工作的小事傷了感情!總之,這事就這樣定了。兒子啊,為了將你乖乖留在台灣,爸爸有件小小的禮物送給你。」

    「禮物?」大雨朦朧了街景,整個世界變得曖昧不明,宋澤旋身離開窗邊,嘴裡冷聲重複那兩個字。

    宋澤懷疑父親是否真的明白「禮物」這兩個字的真義,財大氣粗的他能送上什麼禮物?不就是錢、不就是權!可,全世界的財富、權勢加起來,都比不上宋澤唯一想要的「自由」!

    「別這麼冷淡,這份禮物可是花了爸大把大把鈔票才弄上手的!哎,咱們是兩父子,哪有隔夜仇的,你說是吧?」宋傑豪氣、霸道的口吻,讓宋澤不悅的想起了兩年前自己的未婚妻徐楨,竟移情別戀地搭上父親的那段過往。

    「從你媽之後,爸一直單身到現在,我太清楚男人是受不了孤單的!可是我聽說你從兩年前那件事後……就一直絕口不談感情是吧?哎,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爸那時只是一時糊塗,自動送上門的美女嘛,哪個男人抗拒得了?」

    「好了,爸,那件事我已經忘了,你別再提起。」宋澤惱怒的打斷父親,徐楨的背叛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不要告訴我,你的禮物是個女人,我敬謝不敏。」這算什麼,以物易物?

    「別拒絕得這麼快!歡歡這娃兒可是現在台灣酒店裡最辣、最騷的靚女!聽說床上功夫一把罩……」

    宋澤不屑冷哼諷道:「騷?爸,聽起來,你似乎早已經親自體驗過她究竟有多好了是嗎?既然她這麼完美,你就留著自個用吧。」

    「歡歡是爸派人精挑細選給你的禮物,哪有自己先吃了的道理—。」宋傑略帶尷尬的笑了笑。

    「便宜你了,好小子!爸可是費了不少心血,才幫你把她弄上手、送進房,等你好好享用的!」

    「送進房?」錯愕的聽見這三個字,宋澤加快腳步,走向由古董屏風隔開的主臥室——一眼望見了熟睡在床中的美人兒。

    屏風外還有數十名的工作人員在場,宋澤實在不敢相信父親竟如此惡劣,他當著眾人的面搞這一套,根本就是故意要在其他人面前貶抑自己!

    「原本呢,爸是想挑另一個賣笑不賣身的小娃兒送你,可爸又擔心,你萬一來真的就不好了!你知道啦,那種沒嘗過葷的女人,最容易在事後糾纏不清了。爸是怕你一個人在台灣,沒人照顧,才幫你找了這麼個娃兒暖暖床,你可千萬別動真感情啊。」

    宋傑竟然還有臉義正辭嚴的說:「吶,兒子,你聽著,就算這娃兒再怎麼美,你跟她也是玩玩就好。她只是爸從酒店給你買來的小玩具,相信你絕不會糊塗的讓她進了咱們宋家大門!!」

    沉著聲,宋澤咬牙開口道:「你以為經過那件事後,我現在還會笨得再對哪個女人動情?爸,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不需要她、或徐楨、或任何女人!」

    一想到奪己所好的父親不僅妄想操控他,甚至意圖再次染指、操控他的感情生活,宋澤心底更是怒火熊燃。

    隔了兩年,這是他頭一回聽見兒子再次提起徐楨的名字,宋傑不自然的嗆咳起來。

    「咳咳咳!當然,這份禮物不是白送的,你要是收了她,就得乖乖留在台灣、凡事聽我安排!如果你的感情、事業能和爸一樣有所成就,那我和小楨總算是了了一椿心願了。有件事,爸一直沒有跟你說的很清楚……就、就是……我的感情生活……」

    當床上的美人兒翻身踢掉絲滑的被單,露出不著片縷的姣美裸體時,他的耳裡再也聽不見宋傑在電話另一端的廢話連篇。

    雖然宋澤滿腔怒火、打心底看不起床上這個為錢出賣身體的女人,但,即使是閱美無數的他,以最最嚴厲的專業眼光來評鑒眼前這具嬌嫩、鮮美的女體——

    她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豐胸、纖腰、圓臀、長腿,她擁有比例完美的玲瓏曲線;還有那白裡透紅、吹彈可破的凝脂玉肌;俐落削薄的短髮不但沒有減損她半絲的女人味,那柔細的髮絲散亂的貼服在她粉嫩誘人的頰邊,反倒有種毀滅性的魔魅性感!

    情難自禁的,宋澤在沒有徵得對方同意下便拿起相機拍照,抓穩每一個角度,試著將最美的她攝人他的眼底心底。

    直到父親那一句爆炸性的宣言——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總之……爸和小楨已經決定了,要在聖誕節那天結婚!兒子,恭喜我吧,你就要有個*新媽咪*了!」

    「轟隆隆!」遠方巨雷一響,傾盆大雨隨即滂沱而下,國際漫遊的手機通訊突然出現片刻的雜音。

    一時間,自童年至今的每一個成長回憶、和兩年前他對徐楨付出的真情真愛,如跑馬燈般,一段段地閃過宋澤的眼前。

    在他心裡,所有對父親的愛恨情仇,如巖漿爆發般將他的理智淹沒——

    毫無理智地,此刻湧現在宋澤心底的那份憤怒,全轉嫁到眼前這個全身赤裸的「桃色禮物」身上!

   

    再次翻個身,侯文昉將張開的雙腿跨到軟棉棉的大抱枕上,找了個更舒適的睡姿長到二十二歲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免費招待」到五星級大飯店的總統套房「度假」!

    「歡歡真是個大好人,昨晚不但替我擋下那個急色鬼,竟然又把這麼好康的事讓給我!」文昉在夢裡含糊不清的低喃著。

    「我卻這麼小心眼,以為她是想設陷阱害我,心驚膽戰的提昉到天亮才敢睡……實在是太對不起她了!」

    一年前,甫自大學畢業的文昉為了私密的原因,化名為「芳芳」進入酒店工作,無心插柳地擠下了原本當紅的歡歡,成為「蘭亭酒店」裡最搶手的紅牌,因而與她結下了樑子。

    從此之後,歡歡便三番兩次的在文昉背後找機會惡整她,兩人的心結也就愈來愈深。

    歡歡不喜歡她,似早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文昉聽其他姊妹們說過,歡歡看不慣自己的理由,是認為她自以為清流、賣笑不賣身,以一副嬌憨、裝可愛,而又單純得近乎愚蠢的模樣,縱橫酒國、迷得那些男人暈頭轉向!

    所以,當歡歡收到風聲說,風流成性的香港媒體大亨宋傑,有意幫兒子在台灣找個情婦,她就設計好這個惡毒的計畫了——

    歡歡要讓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侯文昉,把女人最難忘的第一次葬送在聲名狼籍的宋氏父子手中!

    可憐此時還在夢裡感激人家大恩大德的文昉,根本不知危機將至!

    「喀嗤、喀嗤、喀嗤……」灼熱的視線、怪異的聲響、伴隨奇異的閃光上再打擾著她的睡眠。

    但文昉實在太疲倦了,怎麼也無法清醒。

    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直到清晨六點才借助藥力入眠的文昉,此刻正陷在黑暗無邊的黑色夢境裡,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房裡闖進了一名不速之客。

    夢中,一陣陣「啪達、啪達」的驟雨打得她渾身濕冷,那份寒冷的感覺像把利劍,直直刨進了她單薄的小身體裡。

    文昉低著頭,看見搭著棚架的場地裡,擺著幾籃被無情風雨打殘花瓣的劍蘭、黃菊花——她知道,自己正在參加一場喪禮。

    冰冷的雨水沿著她的額頭向下滴落,水珠滑過臉龐的觸感像似流淚。可事實上文昉並沒有哭,儘管她知道現在她參加的,是自己母親的喪禮。

    漫長的儀式似乎才剛剛開始,文昉卻已經覺得很不耐煩,因為這可悲的情境每日每夜地在她的夢中上演。

    「好冷啊。」她輕呼一聲,想舉起雙手環抱自己,也許搓搓雙臂之後,她就不會感覺這麼冷了,可她發現,自己的左右手卻各自牢牢地、握在另一隻手裡,無法抽回。

    不要轉頭!侯文昉,不要轉過頭去看!

    嘴裡心裡都在警告著自己,但文昉依舊無法克制的抬起頭左右張望,本以為自己已經強制封閉的心神,再次無助地落進身旁那雙瑩瑩帶淚的水眸中。

    「瞳瞳,不要哭。還有姊姊在,乖,別哭。」她呢喃著哄道。

    看著最年幼的妹妹悲傷,文昉的心裡不捨地揪成一團。

    「二姊,你幫媽媽把爸爸找回來好不好?求求你,二姊……你幫瞳瞳把爸爸找回來,那樣的話媽媽就不會死了!爸爸,找想爸爸……」小妹文瞳拉著她的手臂,那哀求似的童言重語,深深刺痛了文昉的心。

    「我……我會……我會找到他的……」一滴淚,悄悄溜出了文昉的眼角。

    「美!做為一份禮物,你算是美得過火了!」宋澤將鏡頭推近,仔細審視著那張熟睡的俏顏蜷伏在床上的纖美身影發抖、啜泣著,美麗的五官因為恐懼而扭曲,一張小嘴正斷斷續續地囈語著。

    「這個玩具,甚至比我那該死的*新媽咪*還要更美!」

    一直以來,宋澤都以為艷麗如野玫瑰的徐楨,便是自己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了。

    但,眼前這名風塵女子,卻清新、嬌美如一朵可愛的粉紅桃花,比起徐楨,毫不遜色半分!

    柔細黑亮的髮絲散亂的掩在她趴睡在枕上的頰邊,卻遮不住她的美麗——彎曲的柳眉緊蹙,雙眼覆在長捲而濃密的睫毛下不住轉動,秀挺的鼻樑下,那張飽滿的菱唇已被她啃咬得紅艷腫脹,巴掌大的小小瓜子臉上佈滿了薄薄一層冷汗。

    「真有人可以睡得這麼熟?」貼近她,宋澤用鏡頭獵捕她紅唇微張、星眸半啟的嬌艷模樣。

    「八成是作戲吧,嗯?」嘴角拉開極度惡意且諷刺的一笑,宋澤知道自己對這素昧平生的女人不該有這樣不公平的敵意。

    可,誰讓她自甘墮落的做父親妄想拉攏他的禮物!

    這種女人,和徐楨都是同一個樣子!全都是不足可取的敗金女郎、妖世媚俗的狐狸精!

    按下快門、完成這張傑作後,鏡頭繼續向下,來到她圓挺、可愛的桃臀。

    緊盯著那粉紅色的股溝,宋澤的眼光介乎藝術家的專業、和男性獸慾的色情之間。

    突然,他惡作劇地將口鼻移近她,緩緩、緩緩的對著女性那敏感的部位,吐出一口純男性的灼熱呼吸——

    「呃……」沉睡中的文昉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光滑的肌膚泛滿了雞皮疙瘩。

    無法分辨這難以言喻的感覺究竟為何——敏感的臀溝處像爬滿了螞蟻般,癢麻難忍!!

    她本能地夾緊了雙腿,讓胯間的大抱枕更貼近自己。

    看見她的動作,宋澤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單純笑意。

    「有趣!這女人的反應,倒是挺誠實的。」剛才父親不是親口稱讚她的床上功夫是多麼超凡入勝嗎?很顯然地,眼前這女子的身體極為敏感。

    伸出長指,他輕輕撫觸她脊柱處,那絲般光滑的肌膚,引起了文昉一陣舒適的喟歎。

    為此,宋澤更在心中肯定了眼前的文昉剛剛鐵定是在裝睡,而且,還是故意要誘惑他,雖然理智提醒他現在不是享樂的時候,外頭還有其他人在、隨時都有人會闖進來,但,他還是緩緩傾向了她……

    眼看那唇,就要貼上她艷紅的小嘴。

    「嗯……」輕吟著,文昉慢慢的睜開眼——

    朦朧中,她看到了一張粗獷、性格,而且愈靠愈近的男人面孔。

    黝黑的古銅膚色、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抿成一線,似笑非笑,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濃密的長睫毛輕輕眨動了幾下,她像只賴床的小懶貓般,可愛的伸手揉了揉眼睛。

    沒錯,那的確是一張好看的男人面孔,配上一頭略長的微卷黑髮,帶著點不羈的瀟瀟,敞開的領口半露出結實的胸肌,完美的比例,簡直就是模特兒的身材。

    此刻,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帥哥模特兒,正用一種文昉無法理解的深奧目光打量著她。他凌厲的眼神彷彿要將她看透,文昉感覺自己在他眼前就像是一絲不掛般的脆弱……

    不對!她想起來了,習慣裸睡的她現在真的是一絲不掛!

    低頭看看自己、再抬頭看看他,文昉嚇得小嘴微張,片刻間,她的腦子裡轉了幾個想法,下一秒,一句驚天動地的尖叫就衝口而出。

    「救……救命啊……有色狼!」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09:59 PM

第二章

    文昉高分貝的刺耳尖叫聲簡直要穿透雲霄!

    「變態色情狂!你隨便闖進人家房間,到底想幹什麼?!快來人,救命啊……」

    光罵還不夠,文昉一手快速抄起被單包住自己,一手如秋風掃落葉般,將眼前可見的枕頭、抱枕、床頭櫃上的面紙、煙灰缸、書報雜誌……全丟向他!

    「住手!你在發什麼瘋?」根本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的宋澤,一連成功避開她連續瘋狂丟來的幾樣「大型武器」,最後卻被一個正方形的小玩意兒,給擊中了鼻樑。

    「啪!」一枚完好封裝在塑膠膜裡的保險套,極慢、極慢的自宋澤那鐵青的俊臉上,掉落在地。

    看見她神准的最後一擊終於命中目標後,文昉的心裡有過三秒鐘的得意,但一等到她睜大眼睛看清楚那個東西後,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什麼!保險套?怎麼會有保險套的?那是從哪來的怪東西?怎麼會放在面紙盒下面的?昨天晚上怎麼沒發現?完蛋了,眼前這個「看似」人模人樣的傢伙,不會拿它來對付自己吧?!

    腦袋裡儘是滿滿的問號,哭喪著臉的文昉癟著小嘴,雙手拽緊了被單,驚慌失措的瞪著恍如帶著長槍的殘忍獵人、一步步惡狠狠地走向她的宋澤。

    「別……別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害怕得滿臉鼻涕眼淚、直往後退的她,發出像小動物般的哀鳴,活像即將被先姦後殺般的准受害者。

    「你這個該死的蠢女人!」怒極的站在她面前,宋澤生平第一次碰到這麼讓人生氣的笨蛋女人,他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是要狠狠揍她一頓屁股?還是立刻要她捲鋪蓋滾離他眼前!或者,更狠一點,整垮她所屬的酒店,讓她再無棲身之所?!

    「救命啊、來人啊!求求你大爺……不要強姦我、不要殺我啊……」瘋狂得想不出任何辦法阻止眼前這個死命瞪著她,似乎想將她大卸八塊、棄屍到基隆河裡的男人,文昉開始胡言亂語。

    「胡說什麼你?小瘋婆子!你給我閉嘴——」宋澤本來只是想用手捂住她吵死人的嘴,可,他卻吻了她。

    他用一種融合了憤怒與慾望的方式吻了她。

    即使在這種時刻,宋澤依然感覺到她的滋味有多麼美好,那彷彿未經人事、完全生嫩的反應,立時激發起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起初,他的唇是狂暴地覆上她的,文昉只覺得雙唇被啃咬得一陣疼痛,但,不一會兒,他的動作變得輕柔,讓她全身一陣酥麻地癱軟在床上。

    「這……這是接吻!我怎麼能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隨便親我?不行!」

    文昉暈眩的腦海向她發出嗶嗶嗶的警告聲,雖然這個男人的味道很好聞、兩人唇舌撫觸的滋味也挺美好的,可,這是她的初吻耶,哪能這樣便宜他?!

    「要拒絕!!對,我要拒絕!我要抵抗!我千金難買的清白怎麼可以毀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文昉想抗拒,可是此刻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對付他不斷在自己嘴裡作怪的滑溜舌頭。

    可惡又可恨的是,她竟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討厭他吻著自己的感覺。直到一股陌生的電流擊向她,文昉才作出立即的反應文昉先是十指並用,死命地拉扯他的頭髮,可,宋澤半點反應也沒有。

    「咦,怎麼不為所動?莫非他戴的是假髮?」

    一邊在心裡納悶著,文昉同時為了他變本加厲的,朝敏感的耳垂進攻而渾身抖顫。當她的小手觸及他背在脖子上的相機時,文昉想也沒想的,抓起沉重的相機,就朝宋澤的下巴一陣猛K。

    「你幹什麼!」宋澤終於放開了她,顧不得下巴的疼痛,便氣急敗壞的檢視起他的寶貝相機。

    發現了鏡頭的裂痕,怒意難消的宋澤像抓小貓似的抓住她,惡聲咒罵道:「你這個該死的笨女人,太不知好歹了!」試圖搖醒她裝滿豆花的蠢腦袋。

    「這麼凶幹嘛……明明就是你不對……」被搖得七葷八素的文昉,哭哭啼啼的拉拉衣不蔽體的被單,委屈的說:「是你自己闖進來對我那個的……人家根本不認識你……」

    就在此刻,聞聲匆忙趕來的工作人員正好看見了,這讓宋澤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一幕!

    父親果然成功的讓我在眾人面前丟了個大臉!哼哼,真是多虧了這個演技精良的敗金女!宋澤咬牙切齒的想。

    迎視眾人不敢置信的眼光、和哭成淚人兒般的文昉,宋澤開口。

    「好,很好!不愧是我父親選中的"好玩具"!既然你喜歡玩,我就為你量身訂作一個遊戲!讓所有人都玩得盡情盡興!」

    聽著完全無法理解的怪話,文昉一臉疑惑的瞅著他,心裡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惡行東窗事發,瘋了?!

    「告訴我父親,他的禮物我收下了。」長指支起文昉小巧的下顎,宋澤一字一句的說:「為了你,我願意任憑他老人家擺佈、乖乖留在台灣兩年、做他吩咐我做的任何事!親愛的,你……最好值得我這麼做!」

    離開床邊,雙手抱胸的宋澤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要她。

    宋澤要以父親最排斥、最恐懼、最無法置信的方式要她——無論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酒女是誰,他決定娶了她!

    婚期,就訂在父親和徐楨結婚的前一個月!

    ※※※

    自宋澤撂下怪話、匆匆離去後,文昉也趕緊穿好衣服,倉皇逃回自己租賃的小公寓。

    「汪、汪汪!」文昉才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就聽見屋子裡傳來她心愛的小獵兔犬——喬丹,熱情的叫聲。

    「乖!喬丹乖乖,姊姊回來了!」蹲在玄關處,文昉抱著喬丹歎氣。

    「果然,金窩銀窩,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窩!早知會遇上那個怪人,我就不去住什麼總統套房了!」

    歎息著,文昉情不自禁再次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說什麼親愛的……我看那個男人,一定是個神經病!」

    嘟嚷著,腦海裡不小心又浮起印在她眼底的那張性格、黝黑的臉。

    「你說嘛,我根本不認識他,又怎麼會認識他爸爸呢?他天外飛來一句什麼「告訴我父親,他的禮物我收下了」,叫我要去哪裡幫他傳話?你說對不對,喬丹!」

    「汪!」睜著圓圓的眼睛看向她,喬丹叫了聲,算是回答了她。

    「哎,可是……其實他長得滿好看的,不是那種白白淨淨的帥,而是……嗯,要怎麼說呢?很性格、很性感那種感覺吧!」摸摸喬丹的頭,文昉的表情染上了一層緋色。

    「汪汪、汪!」喬丹搖搖尾巴,不解的看著主人春心蕩漾的怪模樣。

    「哎呀,你別吵,聽我說嘛!平時那些客人當然也是有帥得讓人眼睛一亮的人啊,可是我對他們從來沒有過那種……嗯,被電到的感覺啊!就是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剛才他抓著我親的時候,我竟然有那種感覺耶……」

    輕撫泛著粉紅光澤的唇瓣,文昉在腦中重新拼湊著當時的情景,她的聲音輕得細不可辨。

    「那時候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還見得到他嗎?」

    突然,樓下傳來幾聲短促的喇叭聲,將文昉自她粉紅色的幻想世界裡給拖了出來。「叭!叭!」那是酒店派來接她上班的司機。

    看了一眼手錶,文昉才發現時間不早了,略略上了個淡妝後,她直奔下樓。

    「虎叔,今天也要麻煩你了。」客氣而有禮地向頭髮斑白的司機打了聲招呼,文昉熟悉的鑽進加長型黑頭禮車後座。

    車外,一個小時前才止住兩勢、似乎就要好轉的天氣,頃刻間,天空又驟然落下豆大的雨珠,將街道上毫無昉備的行人打得連忙閃避到騎樓躲雨,也打亂了台北市中山區上狹隘馬路的車流秩序。

    「你看看!每次一下雨,中山北路就塞得一塌糊塗。」趁著等紅綠燈時,頭髮斑白的司機虎叔,和文昉開始了往常的閒聊。

    「芳芳,你說說,咱們每年白白繳給政府這麼多稅金,真不知道都建設到哪裡去了?」

    等了一分鐘,一直沒有聽到她接話,虎叔抬眼瞥了瞥照後鏡,才發現她竟然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睡著了,這可是虎叔載她近半年來,第一次看她在車上打瞌睡呢。

    虎叔一時的分心,卻讓右側的計程車違規超車成功,這激得他老人家又是一陣抱怨。

    「看看這交通,亂成這德性!現在,連經濟、政局也是一團混亂!」

    雖然嘴裡儘是對時事的批評,但那老邁的嘴角在瞧見後座乘客沉靜的睡容時,卻拉開了上揚的弧度。

    「芳芳睡得真熟,想必是工作壓力太大累壞了吧。」

    稍稍將音量降低了些,虎叔的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文昉——也就是他口中的芳芳。

    「哎,這年頭啊,酒店公關這行飯也沒有以前好混啦!經濟力衰退,害得小姐們不只收入減少,就連工作時間都得拉長哩!」

    當燈號由紅轉綠,虎叔踩著油門,將車子駛向座落在中山區上最精華路段的「蘭亭酒店」。

    「都怪現在景氣差,連咱們在酒店業裡最老字號的「蘭亭」,也得提早營業,多搶一攤下午茶的生意衝衝業績!」

    虎叔知道自己正在微笑,雖然心裡對新政府還有許多不滿急待宣洩,但,只要有芳芳在身邊的時候,任何男人都很難繼續維持住惡劣的心情。

    她細緻美麗的外表,混合了女孩的純真可愛、和女人的性感迷人一頭漆黑柔細的可愛短髮、一對彎彎的柳眉、一雙靈慧的雙眸、精巧挺直的小俏鼻,再配上一張紅潤的櫻桃小口、一身雪白剔透的肌膚、一具窈窕玲瓏的嬌軀。

    光是這樣望著她,就可以讓他忘記一切的煩憂。

    這七、八年來,虎叔在全台北市最出名的酒店「蘭亭」,替多少紅極一時的小姐們開過車,但他最欣賞的,還是只有平易近人的芳芳一個。

    虎叔記得,芳芳大概是一年前來到蘭亭的,除了當初面試她進公司的營業經理知道她的真名以外,沒有人清楚芳芳的過去,和卸除酒店公關之外的真實身份。

    雖然她總神神秘秘的、獨來獨往,但芳芳對任何人說話總是客客氣氣、溫和有禮的,不論是對拿著大把鈔票捧她場、包她台的那些金主、恩客;還是同樣在蘭亭裡工作的「同事」,上至酒店的大老闆、經理,下至小姐們、司機、圍事保鏢……

    甚至連打掃廁所的歐巴桑,她都一視同仁,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她。

    更難得的是,年輕貌美的芳芳雖然在百花爭嗚、群芳鬥艷的蘭亭快速竄紅,卻沒有染上一般風塵女子的壞習慣——

    除了上班時不得不陪著客人喝點兒小酒,平時的她不抽煙、不沾毒、不碰賭、更不倒貼小白臉,樸實得就像個鄰家女孩兒似的。

    「哎,可惜我家那口子沒給我生個好兒子,」將車子停在氣派非凡的蘭亭酒店側門邊,虎叔撐起一把大黑傘走下車,來到後座幫芳芳打開車門。

    「不然,非要他討了芳芳這門好媳婦不可!」

    「醒醒啊,芳芳。」小心的遮好雨傘,不讓冰冷的雨水濺濕芳芳,虎叔看著她嬌嫩的睡顏,沉聲喚著。

    喊了好一會兒,虎叔見她仍沒有醒,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頰。

    「到公司了,芳芳,來,醒醒。」

    「不……不要!媽媽你不要……」凝住呼吸、雙手緊握成拳,她猛地睜開眼,迎視虎叔的雙眼裡蓄滿了淚光。

    沒事了!那個血腥、可怕的惡夢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不要再回想了!拍著胸口告訴自己,她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試著讓自己放鬆情緒。

    「芳芳,你做惡夢了?」虎叔慈祥地摸摸她的額,發現薄施脂粉的她竟是一臉冷汗。

    「只是個夢而已,虎叔,別擔心,我沒事。」勉強地對一臉疑惑的虎叔擠出虛弱的微笑,她起身走下車,冒著雨奔向蘭亭大門。

    「芳芳,傘!」虎叔大跨步的走向她,硬將大黑傘交到她的小手裡。

    「淋濕了待會上班還吹冷氣,你會感冒、犯頭痛的!」

    「我才走這幾步路而已,虎叔,傘還是你拿著吧。我感冒頭痛了不起請病假、在家偷懶一天,萬一你感冒頭痛不來接我上班了,芳芳這麼路癡,鐵定會在台北迷路的!」

    眼見雨勢愈來愈猛,她反手將傘柄推給虎叔,俏皮一笑就奔進了酒店裡。

    「虎叔,黃線區不能停太久的,小心警察來開罰單,快把車開走吧。我進去上班了,明天見。」

    「真是個貼心的丫頭!」看著她的背影,虎叔笑著搖了搖頭,手心在觸及傘柄時,卻發現一股溫熱、濕稠的感覺,他低頭一看「這是……血?」

    ※※※※

    傾盆大雨,將室內室外隔成兩個世界。

    室外,風雨交加,整個世界沉浸在濕冷當中,寒意迫人。

    室內,是精釀佳餚、美女如雲、歌舞昇平的酒國天地。

    為了歌頌蘭亭在酒店業的龍頭地位,人人都聽過這句名言——「上流社會的男人,只要夠有錢、有勢,一生一定要來蘭亭走一遭。」

    這一點,正是讓甫自大學畢業的文昉,自願拋下大好前程、進入酒店工作的主要原因!

    緊握著雙手,走進年前才重新裝橫成古典上海風的蘭亭酒店,文昉由一樓搭乘電梯先到地下室的小姐休息室更衣。

    「嘶……啊……好痛!」文昉小心翼翼的打開手掌,檢視那血跡斑斑、細嫩的手心。

    「真要命,沒想到只是被指尖刺刺、戳戳,會流這麼多血!」這並不是文昉第一次因為作惡夢而傷害自己,不過,這是第一次她在外人面前熟睡、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都怪早上那個怪男人,害我沒睡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日一別後,文昉已經第N 次想起他了!

    搖了搖頭,文昉大聲的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叮!」電梯門一開,文昉正好迎上帶著一臉奸險笑意的歡歡。

    「什麼什麼?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在電梯裡,大喊什麼"不過是個男人而已"啊?怎麼,咱們清純可愛的小公主芳芳,終於……」歡歡扯開喉嚨的訕笑著,好像對自己昨夜的惡行很得意,想要昭告天下似的。

    走出電梯,文昉板著臉經過她身邊,不想去搭理她。畢竟,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抬頭看見休息室裡的古董鐘指針顯示,現在時間不過將近三點,離早班的上班時間還有三十多分鐘,休息室顯得特別空曠,豪華舒適的偌大空間只有小貓兩、三隻,幾個打著撲克牌的年輕姊妹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邊對她投來同情的眼神。

    「喂,別走啊!你聾了是不是?我在跟你說話呢!」痛恨被漠視的歡歡扯住文昉的臂膀。

    文昉既無奈又無力的看著她,大眼裡寫滿對她這些無理行徑的理解,卻反而更加激怒了歡歡。

    「幹什麼瞪大眼睛看我?裝啞巴、裝可憐啊!哼,我看你這種人,就算是被硬上了也不敢吭氣吧!」她揚起手,想給罵不還口的文昉一巴掌。

    「那好,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這麼能忍,連挨打,都能不還手!」

    文昉擰著眉退了一步,不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青番」的人,歡歡卻順勢欺近她,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臉上了,營業經理正好從更衣室裡走了出來,撞見眾人均敢怒不敢言的這一幕。

    經理大喝一聲。「歡歡,你又想鬧事?!」

    「我……經理……」吶吶的收回手,歡歡的臉上卻仍是桀騖不馴。

    「我不是第一次聽人說你有這種舉動了,歡歡,別仗著自己資格老,就可以對其他新進的晚輩動手動腳、大小聲的!」走近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愛將身邊,經理好言相勸。

    「我哪有啊,經理!你別聽其他三八婆在你面前嚼舌根,什麼我對晚輩動手動腳,她們都聯合起來孤立我才是!」歡歡惡人先告狀的瞪著文昉,臉上寫著「待會兒看我怎麼對付你」的凶狠表情!

    「她們沒人在我面前說過你的不是,這些事都是客人投訴的!歡歡,你沒發現自己的人緣愈來愈差,業績也愈來愈淒慘嗎?你這種動不動就撒潑的個性,真要改一改了!芳芳紅,有她紅的道理,你看看你自己!哎!」經理歎著氣,心中感慨萬千。

    「芳芳、芳芳、芳芳!」歡歡火大了,音量也大了起來。

    「我就知道,都是她在我背後搞鬼的!好,要講清楚,今天大家就講清楚啊!芳芳,你過來,當著經理的面,你跟大家說,我歡歡有沒有欺負過你?對不起過你?說啊!」

    左右為難的文昉,頓時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我……」

    「沒關係,芳芳,你老實說。有什麼事,經理幫你作主。」雖然不想難為歡歡,但如今看這情勢,她也騎虎難下的經理,只好開口問道:「歡歡有沒有欺負過你?」

    文昉不是天生的受氣包,面對歡歡的屢次挑釁,她的確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更何況,霸道的歡歡欺負的對象並不局限她一個人而已,多少姊妹都吃過她的虧!

    現在,正是報復她的好時機!

    迎視著歡歡的雙眼,文昉緩緩的開口。「其實我……」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0 PM

第三章

    「其實我……我不覺得有那麼嚴重啦。」哎,最終,她還是決定以和為貴,別再將事情鬧大。

    的確,面對歡歡一而再的惡整,文昉也曾經動怒過,但……文昉終歸還是希望大家和氣生財。

    若想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求生存,還是少樹敵為妙!

    「歡歡是前輩,怎麼會欺負我們自家人呢。偶爾她看我笨手笨腳、怠慢了客人時,會比較心急,說話就稍微大聲一點……沒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為了不讓經理看穿自己的心虛,文昉還勉強自己露出微笑。

    天曉得,此時文昉在心裡是怎麼咒罵自己的懦弱的!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神經搭錯線,她大腦想的、和嘴巴說的,完全是天南地北的兩回事!

    「看吧!」原本還有點擔心文昉會害她被掃地出門的歡歡,悄然鬆了口氣,深深看了文昉一眼,向眾人哼了聲後便轉身離去。

    「這個歡歡,實在是……哎!」經理對歡歡的背影重重歎了口氣,全公司都把芳芳捧在手心,唯獨歡歡這個脾氣,讓她怎麼罵也罵不聽。

    「委屈你了,芳芳。」擔心搖錢樹的心情受損,經理好聲好氣的安慰著。

    文昉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走到一旁打開自己的櫃子,拿起量身訂作的手工旗袍走向更衣間準備更衣。

    鬧劇結束後,一時之間,休息室裡安靜得像是沒有半個人存在似的,大家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嘿,芳芳,昨晚泰豐電子的凱子小開包了你們那組小姐全場,十二點不到就帶你們出場去續攤,怎麼樣?昨天去哪裡玩了?」為了打破室內凝重的氣氛,新來的伴唱公主丟下牌搭子,興沖沖的拉著她問東問西。

    「我……」提起這件事,文昉對歡歡真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了。如果伴唱公主早個幾分鐘開口問她,文昉一定會鼓起勇氣爆出歡歡的惡行!

    想起了早上這件事,文昉突然覺得頭好痛,今天是她運氣好,遇上了那個怪怪的男人,只是強索了她的初吻,萬一換作其他男人……文昉真的不敢想像後果會怎麼樣。

    面對平時到酒店找樂子的客人們,文昉還能與他們周旋。

    因為能進蘭亭消費的客人,格調原本就高,在像他們這樣高消費的便服店裡,頂多是搭搭玉肩、摸摸小手,這些都在文昉可以忍受的範圍。

    雖然偶爾不乏一些酒後亂性、意圖非禮的客人,但這時總有經理、老闆、保鏢們護著她,文昉在安全上,是不至於出什麼問題的。

    可是,和充滿妒意、毫無理性的歡歡之間,這場女人與女人的戰爭,真的已經快要讓她受不了了!

    文昉悶悶的開口。「我沒有去。昨天收工以後,我就……直接回家了……他們接著去哪裡,我不太清楚。」

    「啊……公子哥兒請吃消夜你都不去?難不成,你真的是做"清"的喔?」不識相的伴唱公主不顧文昉拉上布簾的舉動,仍像只喳呼不休的麻雀問個不停。

    「可是,不對啊芳芳,你做清的,又不陪出場,又不陪「S 」,怎麼還會這麼紅?這樣一點道理也沒有。」

    俐落的換上極其貼身的旗袍,文昉拉開布簾,到化妝桌前補妝,蓮步輕移間,姣好身段展露無遺穠纖合度的身材,修長的雙腿、緊窄的腰線、飽滿的胸部、渾圓的臀部,再加上她那一雙楚楚動人、邪媚勾人的桃花眼,和一身自然散發的溫柔、嬌媚氣質。

    讓同為女人的伴唱公主看得口乾舌燥之餘,也明白了自己的疑問有多愚蠢。

    「誰說沒道理?人性,就是芳芳紅透半邊天的道理。」前腳正要離去的經理聽到她的話,又走回了休息室,幫文昉回答了伴唱公主的問題。

    「自古以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愈吃不到的,男人愈想要!」

    「做咱們這一行,除了拼酒、陪上床,更要善解人意、懂得交際手腕。真正高明的小姐,就要像芳芳這樣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削夠錢就閃人、或升級調任公司幹部,那就不必作下九流,只讓男人壓的性玩具了!」

    「就算哪天真的想賣,也要事先爭個好價錢!別像有些傻瓜,看到帥一點的男人,就自動倒貼,就算不收錢也肯爬上人家的床,你懂不懂啊?」

    「懂,從今天開始,我會向芳芳和經理看齊的!」伴唱公主天真的笑了。

    「我也要做公司的紅牌,削光男人口袋裡的錢!」

    「一三一四包廂,宋澤,異週刊創意總監洗塵宴……」沉默的化好濃妝,文昉翻翻營業經理註明在預約簿上的名條,確定了自己今晚的台數已滿,不想再聽她們將出賣身體當成逛市場一樣輕鬆自若的話。

    「經理,你們慢慢聊,我先上去找組長報到。」她麻痺的戴著禮貌微笑的假面具,對她們打了聲招呼後便走出休息室,進入電梯。

    「安妮姊。」上了貴賓專屬的十三樓,文昉向負責帶領她進場坐台的組長——安妮姊報到。

    「芳芳,你來啦?對了,你看見歡歡沒?一三一四的客人包了你和歡歡全場,這瘋妞不知道又野到哪去……」

    聽到自己待會兒得跟歡歡同個包廂,文昉臉色微微一變,她囁嚅的問:「安妮姊,這個客人能不能推……」

    「歡歡該不會那麼沒規矩,沒有我帶就自己進包廂了吧?算了,不等她了啦!芳芳,剛才客人提早到了,我已經先送了幾位小姐進去,我們也別讓人家久等了,還是快走吧……」性急的安妮姊連珠炮似的開口,讓文昉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芳芳,你臉色不大好,不舒服嗎?你剛剛有跟我說什麼嗎?抱歉,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沒……沒事。」文昉不好意思給安妮姊添麻煩,她從不選客人的,今天若是為了歡歡開先例,以後自己八成會三天兩頭的鬧脾氣……那不變得跟歡歡一樣討人厭了?!

    「沒事啊,沒事就走吧。」安妮姊邁開步子,率先走向前,不再閒聊。

    她們很有默契的省下精力,準備待會兒好好應付包廂裡的客人,因為酒店公關主要的工作,就是要讓上門的客人們開心,陪他們聊天、喝酒,都算是工作中的一部分。

    文昉默默地跟在安妮姊後面,走向一三一四的包廂,突然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可憐、好委屈——

    為什麼她不能率性的說出,她其實無法忍受跟歡歡一起工作?為什麼她不能任性的愛轉台子就轉台子、要換客人就換客人?

    因為她跟歡歡不一樣,她和酒店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員,也許都和諧無間沒錯,卻始終都不是朋友。

    回想著自己在蘭亭工作的這一年來,她一直盡量避免跟這個地方的任何人深交,不是因為她自以為擁有大學學歷就高人一等,視她們如無物。

    事實上,現在要進酒店當小姐,不論容貌、氣質,至少都要有一定的水準。

    何況在全台北市首屈一指的名店蘭亭,這兒的人才濟濟,簡直是臥虎藏龍,聽說她們曾經是紅極一時的經理,就是某知名商學院休學的高材生。

    也不是因為賣笑不賣身的她看不起為錢出賣身體、尊嚴的那些女孩們,文昉知道,每個到酒店工作的女孩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坎坷過去……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若不是為了尋找她們狠心無情的爸爸,她也不會離開自己的親姊妹,過著這種生張熟魏的日子。

    不深交,純粹是不想節外生枝,不想在將來要離開她們的時候,有過多感情包袱。

    一旦文昉找到她想找的人,問清深埋在她心裡的疑惑後,她就會永永遠遠的離開這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回到文曦和文瞳身邊去了。

    文昉很清楚自己到酒店上班不是為了賺大錢、更不是為了交朋友,她是為了找到那個有錢、有勢,卻膽小如鼠的負心男人十年前狠心離棄她們母女四人,最後害得媽媽想不開、讓她走上絕路的爸爸——侯仕胡!

    這十年來,他從未與文昉三姊妹聯絡過,再加上母親自殺那段深刻如惡夢的醜陋回憶,早已抹去他留在文昉記憶裡的容顏,讓文昉找尋他的希望更顯渺茫。

    唯一的線索是文昉從外婆口中問出來的——

    「那個吃軟飯的男人,不知到哪當他的駙馬爺去了!那人早在你們媽媽死後,就跟他任職那間公司的千金小姐結婚了。哼,那種花心的男人,就算結了婚,一定也是三不五時跑舞廳、上酒家,我就不相信他會安分!女人啊,碰上這種男人,注定沒有好下場!」

    外婆的話,文昉一直謹記在心,她老人家一定沒想到自己一時的氣話,竟會造成外孫女兒涉足酒店的事實。

    文昉不管自己這個尋人的舉動,有多麼衝動、可笑、不智。

    事情既然已經開頭了,就只能往前看、繼續走下去!

    可,如今一年過去了,她仍然打聽不到侯仕胡的任何消息,心中難免沮喪。

    「好累,我真的好累。繼續這樣海底撈針,真能讓我在這裡找到他嗎?」輕聲喃念著,文昉今天的心情出奇地低落,挫折感好深。

    「如果我一輩子都找不到他,我……就要在這裡等到老死、白白喪送青春嗎?」

    當同齡的女孩在享受青舂、享受戀愛、享受親情時,文昉卻在這聲色犬馬的酒國世界裡浪擲自己人生中,最精華的時光。

    她是可以為了立定的目標勇往直前、堅持奮鬥,可,一心渴望有個壯碩肩膀借她靠一靠的企盼,卻讓已經孤寂太久的她紅了眼眶。

    從電梯到一三一四包廂的小小一段路,似乎漫長得永無止盡,彷彿她必須耗盡一生,才能走到目的地。

    不知怎麼的,文昉的心裡明明是煩惱著一直找不到侯仕胡的事,可眼前,卻再次浮起了早上看到的那張臉……

    文昉真的很好奇,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他對她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

    天吶!文昉不知道自己怎會如此失控?她跟他不過是匆匆見過那一面而已,為什麼會對他生出這麼多興趣和好奇?為什麼會滿腦子,無時無刻想著他?!他……他明明只是一個色狼、偷吻賊啊!

    文昉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矛盾的、無法克制的、情難自己的感覺!

    「不行這樣!!別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弄得自己失魂落魄!」對著長廊兩旁的鏡子拍拍臉頰,但那僵硬的微笑看來好假、畫著濃濃眼線的雙眸也早已失去了神采,根本迷惑不了男人。

    「打起精神來,我要振作一點!」她命令自己抹去腦子裡的那張臉,都是遇上他之後,自己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要男人,滿街都是。我現在應該把心思放在待會兒要見的那個男人身上才對!」

    文昉即將會見的大客戶,聽說是旗下擁有數千名狗仔記者的八卦週刊高層,如果能拜託他幫忙,也許有可能幫她找到侯仕胡。

    「一年來,我每天守在這座奢華的皇宮裡,送往迎來的面對每天川流不息的政商名流、億萬富豪、演藝紅星……不就是為了找侯仕胡嗎?誰知道,今天不會有奇跡出現呢?!做任何事都要有信心才行!」

    每次開工前,文昉總要給自己一番心理建設,才能忍受那些色咪咪的眼光、有意無意的碰觸。

    「裙子短得露出半個屁股算什麼?最好讓那些男人個個看了都長針眼!」

    「讓他們在嘴上吃吃豆腐又算什麼?就當他們開的黃腔都是耳邊風!想一想,等你找到侯仕胡後,你可以多麼理直氣壯地朝他臉上吐口水,這一切就算不了什麼了!」

    走到包廂前,安妮姊停下腳步,回頭看見她竟然是一臉失神的模樣,趕緊開口提醒道:「芳芳,笑一笑!It's show time!」

    文昉點點頭,強顏歡笑、努力試著振作自己。

    當安妮姊打開包廂的門時,文昉擠出公式化的燦笑,用最甜美的嗓音和大家打招呼。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芳芳,請多多指教」

    「恭候大駕很久了,芳芳小姐。」既熟悉又陌生的低沉男聲,帶著笑意打斷她的自我介紹,文昉抬起頭,驚惶的目光落進了宋澤深不見底的黑眸中。

    宋澤莫測高深的眼神盯緊了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很以文昉的錯愕為樂——

    那神情,彷彿是一個自信的獵人,正含笑觀賞著誤人陷阱的獵物,無助、驚恐地在羅網中狼狽進行她最後的掙扎。

    「怎麼會是你?」文昉喘息著後退了一步,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能在一天之內接連碰上彼此,到底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刻意的設計?

    「就是我,親、愛、的。」宋澤輕佻地對她勾勾手指,身邊還擁著一臉得意的歡歡。

    看著眼前狀甚親密的兩人,沒來由的、無法自制的,文昉一直積蓄在眼眶裡的淚水,頓時流了滿腮。

    ※※※

    獵人的耐心,已經獲得甜美的回報。

    親眼看著獵物踏人陷阱,宋澤的心情是愉快的。

    雖然看不清文昉滿臉淚痕的可愛表情,但宋澤倒是將穿著超緊身旗袍的文昉,一身無從隱藏的美好曲線盡收眼底。

    被他熱烈的視線盯注得渾身刺癢的文昉,難受得想要即刻衝出包廂。

    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圖,宋澤使個眼色,他身邊的公關室主任趕忙開口打破僵局,招呼著芳芳她們坐下。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芳芳小姐果然值得等待!來嘛,坐坐坐,我們宋總監旁邊的位子就是為芳芳小姐空著的,來,別站著說話!好久不見,安妮,又漂亮囉!」

    「謝謝老闆,我坐這裡就行了……那裡,太擠了點。」不顧安妮姊在一旁又拉又推的暗示,文昉垂下眸子,隨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顫著手地為左右兩側的男仕倒酒服務。

    這是安妮姊頭一次看到她如此失常的樣子,文昉平時的聰慧全不見了,此刻的模樣,甚至比她第一天來上班時還放不開。

    「不好意思啊,各位老闆,我們芳芳今天身體不太舒服,請大家多多包涵、別見怪啊。」

    環顧噤若寒蟬的眾人,安妮姊注意到整間房裡,氣勢最駭人的男主角宋澤,正用一種殺人的目光掃射著文昉身邊那兩個可憐的男人,面對這陣仗,連她也亂了陣腳,不知該如何炒熱氣氛。

    宋澤必須承認——這個叫芳芳的女人不發瘋、胡鬧時,的確挺惹人憐愛的。難怪能取代此刻厚著臉皮、死命巴在他身上作亂的小蕩婦歡歡,成為全台北男人最新的酒國情人!

    直視著避他如蛇蠍,此刻正遠遠地坐在另一端的文昉,宋澤再一次在心中為她清新甜美的神秘氣質,和艷光四射的完美外表驚歎。

    看來,做下娶了她的決定,並不會讓自己往後的日子太難過才是。

    當然,她的美醜其實並不重要,結婚,只是宋澤為了和父親賭一口氣罷了。

    對他而言,只要能將父親一軍,就算要他娶個三頭六臂的女泰山,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宋澤該如何讓她答應他的「求婚」。

    威逼?

    恐怕不成!蘭亭與黑白兩道的關係都很好,芳芳又是他們捧在手心的搖錢樹,跟赫赫有名的酒店業者來恐嚇、威脅這一招,怕是班門弄斧。

    利誘?

    九成九沒效!這個女人要是用錢買得起,還能留到今天沒開苞嗎?當然,換個角度想,她若不是特立獨行的亮出這塊「賣笑不賣身」的招牌,這麼嫩的女娃兒,恐怕不見得能以那麼短的時間,便在美女如雲的蘭亭酒店稱紅牌。

    還是……

    等一等,宋澤露出笑容,神秘的拍拍胸口,他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安妮小姐這話客氣了。」邪邪一笑,宋澤開口,低沉的聲音彷似沒有摻雜半點情緒。

    「既然芳芳小姐怕擠,我看,請幾位小姐出去歇歇好了。像這種密閉式的包廂,人一多,空氣難免不好。」

    文昉聽著他隱然的威脅,氣憤的抬起頭來——可恨的宋澤竟然因為自己的不聽話、不合作,就暗示要清場、趕人?

    他是想讓自己背上壞了姊妹們生意的罪名!

    文昉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身上就摟著歡歡了,還非要這樣糟踏她、羞辱她?

    「宋老闆,您要趕人出去啊?那可好,我們第一個就叫那個不識相的芳芳回去好啦!」歡歡得意的自宋澤頸間抬起頭來嬌嗔道,邊說,豐滿的雙乳還不住地磨蹭著宋澤肌理分明的胸前。

    聞言,文昉猛地站起身,水汪汪的大眼裡,悄悄燃起了兩簇火苗。

    「我……我不太舒服,請容我先告退……」轉身就走向門口。

    「我准你走了嗎?」粗魯的抓住她一雙皓腕,宋澤略略施力一提,便像扛米似的將她慣在肩上。

    「該滾的,是這只煩人的八爪魚才對!」

    老天,文昉真不知道宋澤的動作怎能這麼快速?!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宋澤不僅從包廂的另一頭起身、走到文昉身邊抓住她、甚至連拖帶踢的將歡歡從他身上扒下來、扔出房外。

    被他連串動作給嚇到的文昉,只來得及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是橫隔膜抵在他肩頭的痛楚,隨即便被宋澤像抱孩子似的摟在腿前,坐定在包廂中最寬大舒適的主位上。

    耳邊隱隱約約聽到門開了又關的砰砰巨響,門外似乎傳來一聲痛呼和接續幾句難聽的咒罵,門內在眾公關間傳來一陣小小的歡呼聲。

    「這樣不就清靜多了。」宋澤的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他的長指旁若無人的挑起文昉精巧的下顎,硬是讓兩人的眼神交會。

    「請問芳芳小姐,這樣的處置,你還滿意嗎?」

    文昉被迫迎視他的視線,她發現,這個男人幽黑的瞳仁裡,竟連一絲人類該有的溫度也沒有。

    「這事跟我無關,你何必問我滿不滿意呢?你來消費,就是大爺。現在你高興就要歡歡走,下一刻,你也可以要我、或這房裡的任何一位小姐走人。」

    文昉冷淡的說:「我雖然年幼無知,但還不至於笨到自作多情,以為你剛才的舉動是為了討好我、幫我出氣。」

    別說他跟自己,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不瞭解她與歡歡之間的過節。就算他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文昉也不相信剛才的舉動是為了幫她教訓歡歡。

    這個粗魯的男人有什麼理由幫自己?他既然能面色不改的,將剛剛還熱情抱在懷裡的歡歡丟出去,難保他待會兒不會對自己做出更可怕的事!

    「算你識相。」宋澤沒有被她的反應激怒,反而撫掌大笑。

    「你不但是個聰明的女人,還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我趕她走,純粹是因為看她不順眼,沒別的原因。倒是你……」他壞壞的朝著文昉的小臉吹氣,激起她渾身一陣難堪的抖顫。

    「別這樣。」難為情的別開眼,文昉第一次被男客這樣「調戲」,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面。

    「請你放尊重一點!」

    宋澤聽到她可笑的話,不禁仰首哈哈大笑——一個酒家女叫客人放尊重一點!

    哈哈哈,這小妞是活在哪個年代啊?!

    「我……我雖然是酒店公關,可是我也有人權的,公司規定,客人不能隨便吃我們的豆腐、也不能這樣毛手毛腳的……啊,你住手!」文昉愈說,宋澤的行徑就愈囂張。

    「你當然有人權,那是法律所保障的。但,你在這種地方上班,就不可能會有人格!既然要出賣尊嚴在酒店賺這種皮肉錢,你就要有所覺悟,不管你答應的是陪笑、陪酒、陪睡,都一樣!不要以為自己堅持不賣身,拒絕得了男人的欲望。眼淚和哀求對其他男人或許有效,但我,看不上眼!」

    宋澤發現這個女人真是可愛的要命,讓他無法停止逗她的慾望!

    「再說,我要是現在一住手,不就對不起你、和貴公司的"規定"了?」

    大手探進她短得幾乎蓋不住粉臀的裙擺中,宋澤揉捏著她彈性十足的可愛圓屁股。

    「來,你仔細看看、仔細感覺一下,我吃你豆腐時,哪裡是"隨便"吃吃就算了?」

    「我……我……」文昉無法回答他惡意的捉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在聲色場所工作近一年,文昉第一次被逼到這種地步,她不知道,宋澤的舉動只是男人褻玩女人最初步的入門篇而已。

    「宋總監,我們芳芳是做清的,你就高抬貴手,放過她吧。」見情況不對,安妮姊從另一側的座位起身,柔聲勸道。

    「放過她?安妮小姐這話,說得好像我正在做什麼逼良為娼的醜事似的。我這可是在教導她如何享受魚水之歡,幫助她日後在取悅男人方面,更進一步!」

    宋澤的指頭沿著文昉底褲的邊緣鑽進鑽出的,遊走在女性秘密禁地的危險邊緣,一次次地探測文昉的忍耐極限。

    胡說八道!這根本就是性騷擾!性侵害!

    「你……你明明就是……啊!」文昉想痛罵他,卻無法集中心神,全部的注意力全被他色情的雙手給掌控了。

    文昉絕不承認自己正陶醉於他的碰觸,可那羞人如嬌吟、春啼的嗓音,卻教她無法否認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魔力。

    難受的扭動著腰枝,敏感的下體因為他的碰觸,竄過一陣陣酥麻又搔癢的奇異感受……就像今天早上他們接吻時的觸電感覺一樣!

    「說清楚一點,我明明就是怎麼樣?你說啊——」貼近文昉白玉般的耳珠,宋澤灼熱的氣息吐在她頸項。

    當文昉縮著脖子、抗拒那份極具侵略性的性感時,宋澤壓低了聲音,用那極富磁性的嗓音道:「侯、文、昉。 」

    聽到他竟然喊得出自己的真實姓名,文昉震驚得幾乎從他腿上掉落在地!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0 PM

第四章

    「你……」文昉結結巴巴的開口,清清楚楚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危險不容小覷。

    「你怎麼會知、知道我……」連安妮姊、經理都不知道她的本名,他為什麼會這麼神通廣大?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意圖、究竟想要幹什麼?

    原本她以為,今天早上在飯店的那場鬧劇只是被歡歡惡意擺道、誤會一場,萍水相逢的兩人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姓名、身份,匆匆一別後,絕對不可能再見的了,可現在……竟又在這兒遇見他!

    平時客人要點她的台子,起碼得三天前就預訂,何況要包全場?那麼,他一定早就知道她是誰了!

    「放輕鬆,親愛的,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我還十分清楚你的過去!」得意的欣賞著文昉彷若秘密被人洞悉的驚懼表情,宋澤突然開始有點喜歡自己在八卦媒體的這份「新工作」了。

    「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秘密的,尤其……是對無孔不入的狗仔隊而言。」

    異週刊挖人隱私的功力果然了得,不愧是八卦媒體的第一把交椅!

    在親眼見識過他們的效率、專業和認真之後,大開眼界的宋澤不得不對他們,產生正面的評價。

    人生有許多事,往往要接觸了才知道。

    在今天之前,宋澤想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接受這種八卦媒體的工作、甚至喜歡它。

    但,撕下了標籤,換個角度看看,宋澤不得不承認,這群年輕新聞人只是盡責的在完成他們的工作……所以,狗仔又如何?八卦又怎樣?

    至少他們挖掘的是事實的真相,不像某些主流媒體攀權附勢的做政要、名人的傳聲筒。

    這一點,宋澤可是有親身的體驗——早上他離開飯店後,就直接回到異週刊辦公大樓。

    將受損的相機交給維修技師修理後,他把底片和找人的任務,一併丟給下屬們處理。當時正在氣頭上的他,僅提供飯店名稱、小姐花名和含糊不清的長相描述,便指示下屬務必查出她的來歷。

    想不到,效率十足的特搜小組僅僅花了三個小時,即將侯文昉從小到大的完整資料作成報告,交到他手上。

    沒料到特搜小組竟能如此迅速的完成使命,實在讓宋澤大感訝異。

    「只花三個小時就可以挖出一個人的一生,不愧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狗仔隊。」

    特搜小組的成員聽到他的反諷,反而露出了笑意。

    「宋總監,您大概不知道,您要找的人叫芳芳,不是歡歡吧。」他們將剛沖洗出來的精彩裸照附在報告裡,一起呈給宋澤。

    「若不是您提供了錯誤的名字,我們可以更快完成您的要求!」

    嘖,言下之意,是在責怪他這個新老闆囉?

    可,聽了他們的話之後,宋澤卻反而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這群率直、有個性的年輕新聞人十分有趣,看來,未來這兩年的生活應該不會太難熬才是。

    花了十分鐘看完文昉的檔案後,宋澤更加深了娶她的念頭。

    「很好!真是太好了!這個叫侯文昉的女人,不僅是個酒家女,還有一個破碎的家庭、一段不堪的過去!這事,若是讓死要面子的父親知道的話,不知將掀起多大的風浪!」

    一想到這些,宋澤的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更甚。

    「你笑什麼笑,狗仔隊了不起啊,得意什麼?」此時此刻,文昉哪裡還記得自己一心想要跟他打好關係、尋找侯仕胡的事,光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臉,她的心裡就不舒服。

    「你這樣神神秘秘的,究竟想幹什麼?難道,飯店那件事……也是你事先安排的!」他的眼神太銳利,似乎早已經看盡了她所有的隱私和秘密,文昉不禁對這一切起疑心。

    「你可以換一個浪漫一點的說法。」宋澤輕咬著她的耳珠,潮熱的舌頭直探向她小巧的耳窩。

    「就說是命運的安排好了……」

    他和她的再次相遇,的確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

    在公司,宋澤接連與異媒體旗下十多本雜誌的總編、主編開過會後,時間已過兩點,剛剛解決手邊工作的宋澤正想讓秘書安排、約見酒國名花「芳芳」時,秘書卻告訴他,異週刊各部門的高層經理人為了歡迎他的就任、替他洗塵接風,他們為他舉辦了一個「慶祝會」。

    宋澤沒想到,這群急於拍「太子爺」馬屁的老狐狸,口中的「慶祝會」竟辦在名聞東南亞的蘭亭酒店。巧的是,座上佳賓就是他要尋找的「芳芳」——侯文昉。

    這一連串的巧合,讓向來對命運、鬼神之說嗤之以鼻的宋澤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他與她的相遇似乎是早就注定的事了。

    「你別這樣……放開我啦!你調查我,究竟想要幹什麼?」文昉一點也不懂他的心態,鼓起勇氣,她抬起頭來看他。

    「我……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宋澤的眼光,彷彿可以直接穿透她的衣服、看見她的裸體。

    那冷厲的視線,緩緩地由上而下打量著她,輕易讓文昉的勇氣蒸發、消逝,她不想表現出怯懦,可全身上下卻不由自主地輕顫著。

    身體所表現的動作完全不同於眼神的殘忍、剝削,宋澤溫柔的摟住她,試著讓她停止顫抖,他喜歡女人臣服於他,但不需要像待宰羔羊那樣恐懼——那,容易激發他嗜血的本能。

    雖然他一向認為恐懼,是最有效的春藥。

    但眼前的女人,可是他用來激怒父親的重要道具!宋澤可不想婚期還沒到,就先玩死了這可愛的小東西。

    文昉沒想到擁住她的這雙大手,竟能如此溫柔的撫觸她,現在的碰觸和先前那毛手毛腳的性騷擾完全不同,他帶著魔力的長指輕輕幫她按摩緊繃的肌肉,奇異的安撫了她的情緒。

    就在她無法自抑的對他生出一咪咪的好感,準備向他道謝之際,宋澤說話了。

    「我想要你……」帶著笑,宋澤輕鬆自若的講。「嫁給我。」

    聽到他的話,文昉呆滯了三秒鐘,忍不住在心裡痛罵。這個人,真的是神經有毛病耶!嫁你個頭!我才不會嫁你!

    她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她對他的印象稍微轉好一點點時,他就又要露出這麼討人厭的一面來破壞氣氛?

    「嫁……你……我……」文昉試著想開口駁斥他,可是她發現自己似乎氣惱的無法成言。

    「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了?」宋澤惡質的緊緊環住她的纖腰,不盈一握的柔軟曲線,真讓人愛不釋手。

    「誰興……興奮了?!你放手!安……安妮姊……」無法推拒他的碰觸,文昉轉頭想找救兵,卻發現包廂內的眾人早是成雙成對的各自調笑、愛擁、喝酒、劃拳,哪還有人有時間來幫她!

    「親愛的,你這麼喜歡叫,我待會兒會好好讓你叫個夠。」宋澤純男性的氣息噴拂在文昉的臉上,似威脅又似保證的話很快就讓文昉安靜下來。

    「變態!放開……放開我啦!別再叫我親愛的了!」她咬著下唇推著他不動如山的堅實胸膛,怒沖沖的跟他大眼瞪小眼。

    「無所謂,你不喜歡親愛的,我就叫你甜心好了。」完全不把文昉的拒絕當一回事的宋澤,繼續肆虐她紅透了的可愛耳垂。

    話一說完,他的唇瓣便含住了她的右耳,恣意啃咬、吻舐,肆無忌憚的舌頭忽快忽慢、忽輕忽重的來回進出她的耳窩……

    那酥軟了她渾身的感覺,美好又罪惡的難以形容!

    「啊……嗯……你不要……不要……我求你、求你了……」羞憤的嬌吟著,文昉虛弱的抗議再也無法說出口,她已經完全融化在他的攻勢下了。

    「你是想求我不要停是吧。沒問題!」這麼鮮嫩的女體,讓宋澤立時勃起的慾望明白地顯示他對她的「性」趣。

    宋澤一手親暱的把玩、逗弄她胸前早已挺立的乳尖,另一手端正她的臉,讓她帶淚的星眸看清他並不是在開玩笑的。

    「前提是,你得先答應嫁給我,我才好帶你上床,完完整整的體會那欲仙欲死的享受……」

    「我根本不認識你……怎麼嫁?」當文昉終於成功的推開他在自己胸前作亂的手時,她已經累得像跑完三圈操場一樣的氣喘吁吁了。

    「你……你不要再碰我了……好……好累,我們休息一下!」一雙小手並用,才只能握住他巨人般的一隻手掌,文昉不禁訝異兩人在體型上巨大落差。

    「我認識你就夠了。」聽著她幼稚的休兵要求,目光稍稍放柔的黑眸審視著她羞窘的小紅臉,宋澤發現她可愛得讓他別不開眼,而她軟嫩的小手碰觸他的感覺,也美好的讓他不想掙脫。

    「不,你不認識我,即使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和我的過去,那也只是資料和文字而已。」文昉不知道該怎麼打消他這奇怪的念頭,想了一想後,她決定跟他講道理。

    「我不曉得你為什麼要我嫁給你。如果是為了錢,那你一定會失望的,我才出社會一年,怎麼賺也不可能有你多,再說,看你的外表也知道這不是你的目的。」

    她頓了一下,偷瞄宋澤一眼,擔心他會反駁她,但宋澤只是不發一語、聳肩盯著她瞧。

    文昉吞了口口水繼續說:「如果是為了這張臉蛋和身材,那就更沒道理了,女人滿街都是,漂亮的隨便抓就一大把。」

    「而且……我又不懂得侍候男人,你要是想找……找樂子,我鐵定無法滿……滿足你的。當、當然……我想憑你的魅力,如果真的需要女人,也不需要花錢到歡場找。」

    看他一直保持沉默,文昉的心底又升起不祥的預感,她仰起小臉,擔憂的問了一句。

    「你……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說錯話,讓你生氣了?」下意識的,她的小手安撫的輕輕拍了拍他,像是溫柔的母親誘哄任性的孩子。

    原本含著笑聽她說話的宋澤,此刻的反應卻像是被火燒到般,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掌、推開她,由於力道沒拿握好,文昉被這麼一推,便從他的腿上跌到地上。

    「錢跟女人,我的確不缺。」看著她痛楚的表情,他的心裡竟有個衝動想開口道歉,為此,他的眉緊緊皺了起來。

    「但我要娶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他告訴自己——她,不過是他用來傷害父親和徐楨的棋子,不需要浪費任何情緒在她身上!

    「我不嫁。」簡單明瞭的三個字,卻是文昉鼓起所有勇氣,才說得出口的斷然拒絕。

    「我對你又沒有感情,我甚至不喜歡你,幹嘛要嫁!」

    「哈,小女孩,誰跟你講到「感情」了?不妨坦白告訴你,這個婚約,只是一場買賣、一場遊戲!你,是我看中的女主角,沒有拒絕的權利。」宋澤傾身向她,巨大的壓迫感令人心悸。

    「既然如此,我更不可能答應你這無理的求婚。就是有你這種拿婚姻大事當兒戲、隨便開玩笑的神經病,世上才會那麼多怨偶!」文昉冷哼著別開臉,不屑看這種討人厭的瘋子。

    「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明白告訴你,這件婚事,你是答應也得嫁,不答應也得嫁!」

    「這事是你說了算嗎?」半坐在地上,文昉揉著摔疼的屁股轉頭環顧其他人,她知道,他們一定看見他剛剛突然推倒她的舉動了,可是他們竟然見死不救,完全不顧她的死活!

    「我偏不嫁!」這個宋澤到底是什麼來頭?天皇老子嗎?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聽命於他?他又憑什麼跟她這樣大小聲的!

    「嫁給我,對你百利無一害。」宋澤的耐性已經用盡,他不想再為她浪費更多時間,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本支票簿、和一個紙袋丟在桌上。

    宋澤首先打開支票簿,然後金筆一揮,撕下一張簽了名字的空白支票在她面前揮舞。

    「要我說,除非你瘋了才會拒絕我。」

    文昉心想,她要是答應嫁給這種情緒失調的傢伙,才真是瘋了!

    搶下宋澤的支票,文昉美眸冒火的將它撕成兩半。

    「有錢的確了不起,不過,再多的錢也買不起我!」

    「哈!哈哈哈!」搖著頭,爆出大笑,宋澤對她簡直滿意到極點了。

    宋澤實在無法想像,文昉若是當著父親的面做出剛才的舉動,他會怎麼樣!不當場氣掛、也會暴怒得口吐白沫!

    「很好,我喜歡有骨氣的女人。你再看看這份小禮物,買不買得起你。」將紙袋甩在文昉臉上,宋澤拿起酒杯享用著頂極XO。

    被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舉止激得快尖叫的文昉,緊緊咬著自己毫無血色的下唇,伸手打開紙袋,抽出裡頭一疊彩色照片——那是她今天早上在飯店被他拍下的……

    裸照!

    顫著手指,一張張的翻看自己在睡夢中被攝下的畫面。

    她不明白,那……明明就只是在睡覺而已啊,為什麼透過他的鏡頭,她卻變得如此淫穢、妖媚?!

    看她那麼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精心傑作,宋澤惡劣的開口。「很美對吧。」

    「你別以為拿這些東西來威脅我,我就會屈服!」文昉恨恨的抬起頭,淚光盈上眼眶,她雙手用力的撕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不嫁、不嫁、不嫁,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嫁給你!」

    放下酒杯,宋澤為她不服輸的勇氣拍拍手。

    「不喜歡也別撕了嘛,還好我把底片鎖在保險箱了。算了,這些照片隨你處置吧,就當是我送你結婚禮物。」

    「喔,瞧我健忘的,精彩的照片不只那些,我這裡還有一張更……棒的!」

    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照片遞到她眼前,那是一張年代久遠,相紙已然泛黃的新聞照片。

    「你看看它……會不會要了你的命?」宋澤的聲音,彷若來自地獄。

    當她看清照片的內容時,文昉的呼吸靜止了!

    照片的內容在講述一個家庭不睦的中年婦人在自宅縱火後,當著三個女兒的面跳樓自殺的家庭慘劇——那,正是十年前發生在她們家的悲劇。

    「不知你想找的侯仕胡看到這張充滿回憶的照片,會不會嚇得躲到天涯海角,讓你永遠都找不到他老人家?還有你那即將嫁入豪門的小妹,聽說情緒向來不是太穩定,要是讓她看到這麼可怕的照片,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宋澤沒有絲毫顧忌的說出文昉藏在心底的秘密,甚至更以此來脅迫她就範。

    「你……」文昉小手握拳,感覺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你太卑鄙了。」

    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獵取她的秘密,威逼她答應那莫名其妙的婚約,真的是太卑鄙了!

    宋澤毫不在意的聳聳肩,他的手段和父親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宋澤記得,父親在奪走徐楨——他的未婚妻時,可連眼也沒眨過半下!

    他至少先確定了眼前這個美麗而倔強的小東西,既無婚約、也無感情束縛,才對她下手的!

    如果她要怪,就怪天吧!誰叫祂要讓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遇上他?

    這一切,只能怨命!

    盯注著文昉瞬間刷白的精緻小臉,宋澤揚眉問道:「現在,你嫁不嫁?」

    無言的凝視了他三分鐘,文昉終於點頭,再也止不住的淚水氾濫成災地落在白色的長毛地毯上,一滴、兩滴、三滴……直至暈染成一個再也無法清洗乾淨的深色污漬——

    就像從這一刻起,宋澤狠狠烙在她生命裡的羞辱印記。

    ※※※※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刺耳的電話聲響遍文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單人套房。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喬丹的叫聲也不甘示弱的由白天持續到黑夜。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待電話鈴聲稍歇後,又有一陣不知從哪傳來的重物撞擊聲……

    吵鬧聲充斥著小小的斗室,但是對呆坐在客廳牆角的文昉來說,她的世界卻是靜默無聲的一片死寂——

    除了她不斷在心裡自問:「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的聲音,其他的聲響,都不存在。

    將頭埋在合攏的雙膝間,文昉伸展在柔軟黃色地毯中的腳趾已經僵硬,渙散的眼神癡癡地注視著手上那隻,宋澤拖著她到蒂芬妮買的閃亮鑽戒,或者該稱它是個「華美的枷鎖」?

    由眼角餘光瞥見從陽台透進來的天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文昉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呆坐了多久,腦袋昏沉的感覺甚至讓她無從分辨自己此刻是睡、是醒。

    時間,究竟過去多久了呢?文昉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從她答應了宋澤荒唐的求婚開始,她,已經不再屬於她自己了。

    雖然宋澤並沒有限制她的行動自由,也沒有阻止她繼續去酒店上班,可是當自己的人生走到將主權拱手讓人的這一步——

    去不去酒店上班、要不要繼續尋找侯仕胡……似乎,都已經不那重要了。

    心裡會對這一切感到如此難受,並不是因為文昉痛恨宋澤,畢竟,他之於她,還只是一個認識不深的人,她對他的感覺頂多只是不喜歡、甚至有些討厭而已。

    但,用那樣的手段強迫她,非得跟他結一場莫名其妙的鬼婚,可就是超級令人反胃、和無法忍受了!

    這種受人宰割的脆弱感,令文昉深惡痛絕之餘,卻又無能為力呵……

    「砰……碰!」巨大的聲響突然爆炸在文昉耳邊,接著是重重的腳步聲和男性喘息聲。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當然,還有喬丹不曾間斷的咆叫聲。

    奇怪的是,喬丹的叫聲只繼續了約一分鐘,就安靜下來了。

    「誰?有人來了嗎?」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的文昉,吃力的轉動僵硬的肌肉,想抬頭看清發生了什麼事。

    只來得及看見喬丹興沖沖地搖著尾巴繞著一雙長腿打轉,就聽到那個她永遠不想再聽見的男人暴吼——

    「你在家為什麼不接電話!」俯視呆坐在地的她,宋澤俊臉扭曲、咬牙切齒的開口。

    「我在門口喊了你幾十聲、打了近百通的電話,你都沒聽見嗎?」

    他的口氣之所以這麼惡劣除了因為要壓抑剛才為了撞門、而弄傷肩膀的痛楚,更是為了克制這些天來,一直纏繞在自己心底的莫名情緒。

    那天成功的逼她答應婚事後,向來不浪費時間的宋澤,立刻拖著她到名店選購婚戒和幾套豪華首飾。

    接著,再帶文昉到他國際級的設計師好友戴烙那裡,量身、訂製手工婚紗,然後送她回家。

    當時他在車上,就把話講得很清楚了——

    「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一切的要求、乖乖的在婚禮上現身,我絕不會為難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

    「是嗎?那我還可以繼續去酒店上班嗎?」文昉冷淡的問,其實她心裡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嫁給他、就是再看見他!

    「當然OK,這一點,正是我決定娶你的原因之一!」

    神經病才會因為這種原因,決定自己的妻子人選!

    「那你可以幫我找侯仕胡嗎?」文昉不敢將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只是小聲的問了一句。

    「不一定要見到他,只要一通電話也可以,我只是有些事想問清楚……」

    「沒問題,只要你表現得好,找一個人算不上什麼難事!」

    那一晚,宋澤在目送她上樓時,還不忘提醒她。

    「記住,表現得好才有糖吃,別妄想逃走或做什麼傻事來逃避我!」

    這個該死的女人!

    明明答應了他,竟然又上演了這齣三天兩夜的失蹤記!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2 PM

第五章

    「你怎麼進來的?!」文昉昂首對上他的視線,她那雙眼睛紅通通的,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珠。

    「怎麼進來?」將成串鑰匙丟到她面前的地上,宋澤口氣不好的說:

    「只為打開那道該死的門,我剛剛花了五百萬,向你那個獅子大開口的舊房東,買下這間爛套房!而你,竟然故意將大門反鎖,害得我花了冤枉錢後,還得撞門進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以為……我們下次見面的時間,應該是在婚禮上……」

    文昉病懨懨的外表嚇了宋澤一大跳,她的臉蒼白得嚇人!

    「做什麼?結婚前,作丈夫的想看看自己未來的老婆,不行嗎?難不成要像上酒店一樣,得事先向特定人士報備、登記、預約?」嘴裡雖然說著諷刺的話,但宋澤還是無法忽視她的病容。

    忍著肩膀的痛,宋澤伸手想拉她起來,文昉的模樣看來有點兒不對勁。

    「這幾天你去哪了?為什麼音訊全無?」

    任由他將自己幾乎已經僵化、完全失去知覺的身體拉直站好,文昉把背部貼緊在冰冷牆面,雙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站都站不穩。

    她咬緊牙關,壓下衝到喉頭的呻吟。儘管頭昏眼花、全身無力,她仍不願再在他面前示弱。

    沉默了好久,她終於回答。

    「沒有,我哪裡也沒去。」一開口,抖顫的語音便已洩露她虛弱的秘密。

    「沒有最好。我警告過你,別想耍什麼花樣——我要的,不過是你乖乖在婚禮上出現,為我的父親大人演一場好戲而已,並不算強人所難的要求。」

    拍拍不斷向自己示好的喬丹的頭,宋澤走到門邊拿了兩個大紙袋,扔到她腳邊。

    「第一套禮服和配件已經趕出來了,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看見他們一人一狗的友好舉動,文昉在心裡難過的想:他對喬丹甚至比對我還好!該死,喬丹為什麼一直繞著他轉,它就這麼喜歡他嗎?

    「用那種卑劣手段,強迫一個陌生女子跟你結婚,」文昉沒有動作,只是低頭瞪著他丟過來的東西,傷心的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人用錢財、禮物糟踏的廉價妓女。

    「還不算強人所難?」

    「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我的手段如何,最終,點頭答應結婚,還是你自己的決定。」宋澤皺著眉扭扭雙臂,感覺到一陣要命的痛麻。

    尤其是肘關節的韌帶處,那痛楚的感覺似要鑽進骨子般深刻,讓他幾乎連抬起手來都感到困難。

    「該死!」他吐出一聲低咒。

    「把它撿起來,我叫你試試看合不合身。」看見文昉一直呆站著不動,以為她是故意跟自己鬧脾氣,宋澤的沒耐性和手臂酸痛都讓他的火氣冒了起來。

    「怎麼?難不成你是在等我侍候你大小姐沐浴、更衣後才肯換?」

    文昉不是不理他、更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氣,她實在是身體難受,無法有任何動作——

    才站一會兒,她便感覺到自己渾身冰冷,手腳益發無力,一顆頭沉重得像大石塊,眼前也漸漸模糊一片。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侯文昉,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我的耐性,我已經受夠——」宋澤走近她,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軟軟的向前傾倒,落入他的懷裡了。

    「你幹什麼,獸性大發想把我撲倒?」為了扶住軟棉棉地貼在自己身上的她,宋澤感到雙臂一陣刺痛,開口譏諷了她一句。

    「怎麼不說話,害羞啊?你怎麼了,侯文昉?」連續喊了好幾聲,仍得不到她的反應,宋澤才驚覺情況不對。

    「喂,你醒一醒,你是怎麼了!」

    「文昉?」他將她翻過身,看見那張蒼白的小臉,竟不正常的潮紅一片時,宋澤伸手想探探她的體溫,掌心才碰到她額頭,他就感覺到那發燙的熱度。

    「該死,病成這樣還不說!」

    「不要……不要丟下我……」喃念著,文昉的小手第二次主動抓緊他的巨掌。

    為此,宋澤的心跳在瞬間加速了起來。

    她的小貓爪,銳利地抓在宋澤手上,好用力的手勁,一瞬間彷彿直接抓到他的心臟一樣——

    一種非他不可的、強烈被需求的感覺,狠狠地敲進他時刻緊閉的心扉!

    她手心的溫度好燙,卻又好暖……不同於宋澤慣常在床上享受男歡女愛時,自女方身上感受到的虛偽體溫。

    文昉的溫暖,讓他沒來由的慌……卻迷戀。

    「你……」宋澤睨視她嬌美的容顏,有著片刻的失神。

    「媽媽……」直到文昉開始輕聲啜泣,宋澤才清醒過來。

    「請你不要丟下我們……」

    搖頭甩去心中莫名的情緒,宋澤強忍著雙臂的痛楚,打橫抱起她,用咒罵壓抑到嘴的痛苦呻吟。

    「女人,就是這麼麻煩!」

    匆匆將她抱下樓、飛車送到醫院掛急診,宋澤始終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麼溫柔……

    ※※※※

    好暖和。

    暈沉沉的,文昉在半昏半醒間,感到有雙手一直緊緊地包握住自己的右手。

    從那人幾乎要擰疼她的力道、和溫暖得直達她心底最深處的熱度,文昉清楚地感覺到一股擔憂、關懷之情。

    像這樣被人呵護、被人守候的感覺,似乎從父母感情失和之後,就再也不曾有過了。

    文昉想看清身邊的人到底是誰,掙扎著想睜開又重又瘦的眼皮,卻怎麼也辦不到。

    到底是誰握著我的手呢?看不見的她,只能在心裡猜測——是姊姊文曦?還是妹妹文瞳?

    不,不會是她們。她們已經各自找到了幸福的歸宿、找到她們生命裡的王子殿下了……

    只有傻傻的在酒店虛擲青春的自己,為了尋找侯仕胡,到頭來竟將終身幸福,賠到一個莫名其妙的惡霸男人手上。

    王子,哼,說宋澤是撒旦王子還差不多!他也許有錢有勢、又高大俊美,可是那傢伙,既不溫柔體貼、又缺乏紳士風度,簡直半點人性也沒有!不不不,稱他是撒旦!王子仍然太美化他了!

    在文昉眼裡,可惡的宋澤——根本是個卑鄙的盜獵者!

    用一疊裸照、一張血腥暴力的舊照片,便肆無忌憚的搗亂她的人生,只因她活該倒楣的被他看上,就要當他的獵物,滿足他的狩獵慾望!

    想起他,文昉不禁呻吟了一聲。「呃……」

    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像烏鴉叫似的難聽,想說話,卻又覺得喉嚨乾得刺痛,無法開口。

    面對這樣無力又惱人的情境,文昉的心裡突然生起氣來氣死人了!她會搞成這樣,都要怪宋澤那個神經病!!現在他人呢?未婚妻生病時,他大少爺又跑到哪去風流快活了?!

    呵,他當然不可能像電視、小說裡的男主角,深情款款的守在老婆床邊啦,反正倒楣透頂的她,只是他跟他父親之間的「人肉玩具」!

    可是……文昉必須很沒骨氣的承認,她真的好想他、好想見他啊!

    從第一次見到他後,這種盲目依賴的感覺愈來愈深,而他的身影,就像是烙印般深深刻在她腦海裡面。只是文昉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這惡劣的男人沒有半點抵抗力?

    她是討厭他、也怨歎他無理的行徑沒錯!

    可,心頭那濃濃的想念,卻像是被人下了降頭一樣,無藥可解的蠱毒不斷入侵她的腦細胞,讓她無法抹煞、無法消除!

    宋澤……你在哪裡……伴著心底無聲的呼喚,一滴透明的相思淚,沉默的自文昉的眼角輕輕滑下。

    「醫生,她真的沒事嗎?」直視著文昉那張比病床更蒼白的小臉,宋澤沒有錯過她在睡夢中悲傷落淚的表情,晦暗的黑眸掠過一抹星芒。

    「為什麼睡了兩天一夜還不醒?」

    他在這裡?文昉微微皺起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那個陌生的聲音,帶著笑意回答他。

    「沒事沒事,你放心,年輕人的性子別這麼急。都告訴你五、六遍了,她只是一點點的小感冒,再加上營養不良導致血糖太低,所以產生嚴重的暈眩,手腳無力是因為下半身的血液循環不良所致,讓她睡到自然醒,好好調養一下身體就行了。」

    感覺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軟得彷彿一碰就會碎般,宋澤為她的細緻、虛弱歎口氣。

    再看到她彷彿不舒服的輕皺娥眉,他煩躁的問道:「她不會一直不醒吧?」

    宋澤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會如此心煩的理由,只是因為婚期已近,時間緊迫,只剩兩個多禮拜,他可不想臨時出什麼亂子!

    絕不是因為擔心她、或對她有別的感覺!

    他關心我?噢……他也會用這種充滿感情的聲音講話嗎?文昉的小嘴輕輕噘了起來。

    「睡飽了,自然就會醒的。你要是真這麼擔心,我再幫她打支營養針、吊幾瓶點滴好啦。」穿著白袍的老醫師清清楚楚地看見,床上的她生動的表情變化,不解為何眼前的年輕男子卻絲毫沒發現。

    看宋澤兩天來,小心翼翼死守在病床前的樣子,老醫師心想,哎,八成又是個陷在愛情裡的癡情種!

    大概是女孩子正在跟他鬧脾氣,所以故意裝睡要氣氣他唄。好吧,看在同是男人的份上,就幫幫他。

    「不過,我得先告訴你,那針是又粗又長,打下去可會讓人瘀青兩、三天,痛得唉唉叫的喔!」老醫生故意揚高音量,警告著說。

    什麼?會痛?我才不要打針吶!一聽到這些話,文昉所有的疲憊、不適馬上消失了,她猛地睜開眼。

    恢復視力的第一眼,只見滿室的純白透亮,天花板上日光燈的螢白有點刺眼,一時之間,讓文昉無法將停格在她臉部上方的男人面孔看得太清楚。

    但,那熟悉的完美輪廓,已經讓她猜出,自始至終,是誰一直牢牢地握著她的手了。

    「宋……澤……」困難地出聲喚他,文昉粗啞的聲音裡,卻盈滿了情竇初開的綿綿情意。

   

    文昉沒想到自己竟會看到這樣的宋澤——

    原本貴氣、性格、意氣風發的好看俊臉,變得暗沉;總是勾著邪邪淺笑的唇角隱在稜角分明得近乎完美的唇形裡,緊緊抿成嚴厲的一直線;方正的下顎上布滿了連日冒出的密密鬍髭。

    老天,他看起來好像累壞了!文昉的心頭陌生的閃過了一個怪異的感覺,酸酸的、有些焦急、有些難受……是不捨嗎?

    「她醒了。」老醫師拍拍宋澤的肩頭,在心裡暗笑道——這一招,可真是百試不爽。

    「是,所以不用打針了!」忍著喉嚨燒痛的不適,文昉老實可愛的趕忙提醒,她沒想到這句話一說,不正表示自己剛才是在裝睡!

    「沒事了嗎?」鬆開她的手,宋澤將巨掌輕輕覆上她的額頭測溫,黑眸牢牢盯著她問。

    「謝謝……我、我沒事了……」看了他一眼,文昉結結巴巴的回答。

    宋澤的眼睛佈滿了血絲,和深沉得讓她無法分析的複雜情感……

    而他的體貼表現,更讓她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當然沒事,我早告訴過你不是?年輕人就愛瞎操心。小姐,這幾天你昏睡不醒時,都是他陪在你身邊的!你得好好謝謝他才行。」

    老醫師對她眨眨眼,微笑著說:「為了你,他這雙手還差點報廢掉哩!韌帶受損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沒有處理好,將來碰到天氣轉變、或是提點重物,他就知道難過了!」

    怎麼會?宋澤受傷了?為了我?文昉現在才注意到他身上僅穿著輕便的背心,兩隻粗壯的臂膀上還包著紗布。

    「你……」才開口,宋澤就打斷了她。

    「沒那麼嚴重。」惱怒的抬頭看看笑吟吟的老醫師,宋澤悶著聲說:「醫生,你沒別的病人了嗎?」他的話不像問句,反倒像是命令。

    「好好好,我知道你們小倆口需要獨處,我走、我走。」一點也不受宋澤的無禮影響,老醫師還是一臉的笑意。

    「緣分這玩意兒不容易,你們要懂得珍惜啊!誰知道喜怒無常的老天爺什麼時候給、什麼時候收,別等到失去了才來後悔,那可是最愚蠢的喔!」

    「我……你……你擔心我……」掙扎著半坐起身,她的眼睛溫柔的看著他,耳裡聽著老醫師的話,先前被文昉用各種理由壓抑在心底的好感,又一股腦的奔洩而出——

    好吧!文昉決定了,這場荒唐的婚約,就當做是老天爺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好了。

    可是,如果兩個人願意互相關心、踏出重新開始的第一步,誰說他和她之間,只能是鬧劇、是悲劇?

    也許愛情和幸福,就在生命的轉彎處等著他們!

    盯注著他雙臂的傷,再想到他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守護著自己、默默關心著自己的種種舉動,文昉真的願意跟他好好相處。老天爺,從這一刻起,讓他們從頭來過吧。

    看著眼前的文昉這含羞帶怯、眼底寫滿情意的模樣,一陣奇異的滿足感竄入宋澤的心神腦海,那是許久許久不曾再有過的感覺那是心動的感覺。

    可,就在這美好的一刻,有那麼極短的瞬間,宋澤突然想起那個背叛了他、狠狠的傷了他的徐楨。

    宋澤並不是將文昉當成徐楨的替身,他很清楚她們兩人的不同,徐楨嬌艷媚世、美得引人犯罪,可惜個性現實、貪婪,十分善於利用自己的外貌追逐名利和名男人!

    而文昉……他該怎麼形容她的特別?

    就連宋澤都解釋不清,這個小女人究竟擁有什麼魔力,才讓他為她開了這麼多先例!

    身為財團太子爺的他,從小沒吃過苦、受過難,在國外求學、工作多年,他都不曾自己動手料理過三餐,可眼前的她,卻讓他心甘情願、不眠不休的照顧了兩天一夜!

    這兩個女人唯一相同的,就是她們都激起了他的……愛?

    「SHIT!我在胡思亂想什麼!」低聲咒罵,宋澤被自己心裡的可怕想法嚇到了!

    從兩年前,徐楨與父親的雙重背叛,讓他真正地領悟到「愛情」的虛無開始,他就學乖、學聰明了!

    怎麼可能再跟任何人走進愛情的死胡同裡!

    即使對象是這只可愛又黏人的小貓,也絕對不可能!

    「省下你眼裡的崇拜和任何感覺。別以為我這麼做有其他意思,我只是不想在喜帖都印好了、婚禮只剩兩個禮拜的關頭,讓我精挑細選的准新娘病死在我面前而已。」

    宋澤的話,像一把冰冷、銳利的鋼刀,狠狠刺進文昉初初敞開、毫無防備的柔軟心門,一舉敲碎了她光明燦爛的美好期待。

    「你……你……」羞窘的怒火熊熊燒灼著她的喉頭,無法成文的話語既是因為喉嚨痛,更是因為心痛。

    看出文昉的痛苦,宋澤僵住表情,幫她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文昉沒有伸手去拿,只是呆呆的看著他,淚光閃現在水眸裡。

    沉默了三秒鐘,宋澤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不顧她的意願將水杯塞進她發顫的小手中,轉身就想走——他必須走……再不走,他怕自己會在她楚楚可憐的眸光下,變得心軟!

    濺出杯外的液體溫熱了文昉的肌膚,卻溫暖不了她寒透的心。

    「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不讓你有所誤會,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關於這一點,總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冷聲說完,宋澤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迫不及待想遠離她,他對她莫名的慾望一天比一天更強烈!她對他的吸引力不只是肉體上的,還有……還有他絕口不想再提的情感!

    「感激?」看著他的背影,文昉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勇氣和力氣,將水杯對著他離去的方向扔過去。

    她憤怒的嘶聲痛罵。「我會感激你才有鬼!要是你仁慈,就放過我、讓我走!別這樣折磨我、玩弄我!」

    被潑濕了整個背部的宋澤,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沉聲開口。

    「休息吧,我明天再來接你出院。結婚後,你若不願上我的床,我不強迫。唯獨,放你走……我辦不到。」

    當玻璃杯掉落在堅硬的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時,他也離開了。

    文昉癡癡的望著摔成一地的碎片——就像她的心和驕傲,被宋澤的無情、與惡意,給羞辱得毀滅破裂。

    結婚後,你若不願上我的床,我不強迫。

    他……他竟敢這麼說!這算是哪門子的「風度」?

    他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男人眼也不眨地,為她砸下大把鈔票,只為求得她的青睞!而他……他竟然用這種態度戕害她的女性自尊?

    「瘋子!」文昉先是小小聲啜泣著,後來索性放聲大哭。

    「宋澤,你這個神經病心理變態!」

    堅定的腳步一直走到醫院的電梯前才停下,宋澤向來固若金湯的鐵石心腸,卻因為她孩子氣、且驚天動地的哭號而動搖。

    「這個傻女人,」宋澤按下電梯的按鈕,不斷告訴自己絕不能回頭。

    「一點都不曉得什麼叫作自制!」

    「你這個殘忍的魔鬼!你難道不知道,這種精神上的凌辱,比肉體上的傷害,還可怕、還痛苦?」

    心痛得無法顧忌形象,文昉如悍婦般,繼續在病房裡吼罵著,根本不知道她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進了宋澤、和同樓層的每個人耳朵裡。

    等待電梯下樓的空檔,她的聲音、她的身影,和兩人相處間的惱人回憶,像鬼魅般緊緊糾纏著他不放。

    「「殘忍的魔鬼」?虧她講得出口!」她戲劇性的用詞,讓宋澤失笑,腦海裡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在床上見到她的可愛模樣。

    她的歇斯底裡沒有嚇退他,反而更讓他……放不開她。

    比起完美得滿足男人虛幻夢想的徐楨,文昉才是百分之百的真女人!

    他必須承認,像文昉這樣純真又熱情的女人,的確值得男人疼愛。

    「可惜....只可惜她遇上的是我……而我的心早已經死了,我……我沒有能力再去疼愛任何人……」

    宋澤的心裡對這一切很是掙扎,他知道、也承認自己很自私——只是為了激怒父親,就逼她成婚,他根本沒有想到之後的問題。

    婚禮結束之後呢?他該拿她怎麼辦?是要放文昉自由、還是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今天若換作其他女人,宋澤大可給對方一筆錢,管她之後怎麼樣。

    只要繼續維持住夫妻之名來羞辱父親即可,他絕不在乎有無夫妻之實、更不會干涉對方的自由。

    「可,她是侯文昉,並不是其他女人啊。」這些日子來,宋澤已經對她放下太多不該存在的感情了。

    「太嫩了,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像文昉這樣的個性,注定要在愛情遊戲裡受傷!

    「這樣的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來呵護!」可,宋澤根本無法想像文昉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樣子!

    「侯文昉……」在他歎息的聲音裡,有太多深深壓抑的情緒。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當宋澤隔著玻璃窗,看見文昉正在亂摔東西出氣的身影時,他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回病房外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太過分了你!你等著,宋澤……我一定要把你今天加諸在我身上的羞辱,加倍的還給你!我一定會的!」

    文昉將手中的枕頭當成宋澤的脖子,一陣猛掐,在心裡想像著他跪地求饒、懇求她不要生氣的模樣。

    但軟棉棉的枕頭終究只是枕頭,它不會求饒、更不懂得道歉。

    「好,宋澤,不管我怎麼做,你都要娶我是嗎?你要我在你父親面前演一場好戲是嗎?」文昉一邊為自己竟有如此歇斯底裡的一面感到羞愧,一邊又對始作俑者的宋澤更感憤怒!

    在憤怒的情緒下,嘴巴的反應永遠快過腦袋。

    通常,在這種沒有經過審慎思考的時刻說出的言語,都是不足可取,而且注定要在事後引來爭端,讓人悔不當初的。

    文昉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一時氣話,會對站在門外的宋澤造成多大傷害

    「很好,我就順了你的心!既然你不要這個身體,那麼給誰,也無所謂!就算是給你最恨、最想報復的人,也無所謂了……」

    她一時任性的話,深深震懾了宋澤,頃刻間,他心裡對她所有的感覺都被那句話抹滅了!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3 PM

第六章

    「哼,真是白費我的多情了。我在這裡為她掙扎,她卻……」震怒的自嘲,宋澤的眼神卻顯露出男人少見的脆弱。

    憤怒的將雙手緊握成拳,他感到臂膀上的傷勢再度隱隱作痛,低下頭看見自己為了她差點報銷的雙臂——這是他為她受的傷。

    「該死的侯文昉!更該死的,是我!我竟然會為這種女人暈了頭!」為此,宋澤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憤,他怒不可遏的拆下紗布,同時在心底,卸除所有對她的感覺。

    文昉不知道,自己無心的氣話在傷害宋澤的同時,也摧毀了她與宋澤之間,那顆悄悄冒出芽的愛情種籽。

    「女人,果然都是不值得信賴的!」離去前,他恨恨地丟下這句話,無情的心裡決定好了她之後的命運——

    在徹底玩垮她之前,他絕不會鬆手放她走!

    當文昉發現了自己在悲泣中究竟說了些什麼後,她竟然笑了,淒楚的、苦澀的笑意,浮現在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上。

    「瘋了!我真是瘋了,才會說出這種玉石俱焚的話!」文昉知道自己真是快被這個將她玩弄於股掌間的瘋子,給徹底逼瘋了!

    「也許……當時媽媽,就是懷著這樣瘋狂的心情走上絕路的吧?」她淚眼模糊的想起了讓自己又愛、又恨、又憐的母親。

    人們或許以為任何傷痛和記憶,都能被時間治癒、沖淡。

    但,十年的時間,並未撫平當年那場家庭悲劇留在文昉心頭的痛。

    對文昉來說,母親留給她的印象是很深刻、很糟糕的。

    因為和父親感情的不睦,母親常常藉故打罵她們三姊妹出氣,每次一喝醉酒,她就會鬧自殺,而且,一定拖著她們一起。

    「媽媽那麼做,是出於愛。」文昉苦澀的自問:「那……我呢?」

    搖搖頭,文昉抗拒著答案,心中對宋澤的怒火也開始慢慢、慢慢地消退。

    「那不是愛。傷害別人來滿足自己的感情,絕不是愛。」她告訴自己。

    「你自己有過相似的慘痛教訓,就不該重蹈覆轍。」

    當年若不是英勇的消防隊員衝入火場,將被綁縛在起火客廳裡的她們救出,那麼今天,也不會有她的存在了……

    所以,文昉一直很痛恨那樣的人、和那樣的感情觀。

    這些年來,她拼了命地保持自己樂觀進取、與人為善的心,告訴自己,絕不能為記憶深處的黑暗面所影響!

    正因如此,文昉屢次面對歡歡的欺壓和挑釁,她才會強迫自己吞忍下來!

    冤冤相報無了時,以怨養怨,只會出現更多傷害罷了!

    「可是宋澤他……實在欺人太甚了!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再忍受了!!為什麼我一定要處處受制,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我不是他宋大少爺的玩具!」

    小手不住捶打著枕頭,文昉可悲的知道,軟弱的自己除了在這裡哭喊、咒罵,其實什麼也無法做。

    一方面,她好恨自己,為什麼這樣可悲、懦弱?為什麼不能在宋澤傷害她的同時,還給他相同的痛苦!

    另一方面,她慶幸自己能在鑄下錯誤前,及時開釋自己——不管怎麼樣,她不想、也不能讓自己為了某個男人,走向跟母親一樣的命運。

    用傷害自己的手段,來傷害另一個人,是最愚昧、最不智的舉動了。

    只是,這一番深刻的心情轉折已經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宋澤,對她有著極大極大的影響力。

    只是有影響力這麼簡單而已嗎?沉默中,有個嚴厲的聲音逼問她。

    「當然只是這麼簡單!難不成,我會傻得去愛上這種無法無天的瘋子嗎?」文昉拉起被子蒙住頭,大聲的告訴自己。

    「哈、哈哈,誰會愛上這種沒肝沒肺的神經病!」

    可是,那個悄然浮現在她心底最深處的正確答案,卻讓她一夜無眠的垂淚到天明……

    ※※※

    一周後甜美的陽光越窗而入,照射在擁著喬丹、呆呆趴臥在客廳地毯的文昉臉上。

    「都中午了,太陽好大啊!」她看看窗外、再看看桌上的電子鐘,然後喃喃地說:「可是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呢……」

    頑皮的金色光芒在喬丹緊閉的眼皮上跳舞,在微涼的秋末午後,帶著舒服的熱度誘哄著這只貪吃又好睡的小懶狗起床。

    「汪!」似抗議般地輕叫了一聲,不耐剌目的陽光騷擾,喬丹翻了個身,躲入文昉懷裡,繼續作它肉骨啃不完的美夢。

    與喬丹的好夢連連相比,一旁頂著兩顆熊貓眼、愣愣睜眼到天明的文昉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文昉從醫院回到家裡已經七天了,她卻沒有一夜合過眼、好好睡過一覺——除了煩心愈來愈逼近的婚期,更是為了彷如憑空消失的宋澤!

    「他還是沒打給我……別睡了,喬丹,你醒一醒!聽我說嘛!」煩躁的搖了搖睡得四腳朝天的小笨狗,

    文昉氣惱的說:「你說說看,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人不見蹤影就算了,電話也不來一個!虧我還每天不去上班、關在家裡等他電話耶!那天說要來接我出院也沒有來,隨便派個阿貓阿狗的來辦出院手續就當打發我了,真是太……太過分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跟她聯絡了!

    一開始,文昉還嘴硬的想,那個情緒化又喜怒無常的神經病不來煩她最好!省得她總是生氣,老得快!

    可是等到第三天,文昉就難過得吃不下、睡不著……在清楚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後,文昉已經無法輕易將他屏除在心門之外了!

    七天了!見不到他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文昉真的好想、好想他!

    「汪……汪!」打哈欠似的敷衍她兩句,喬丹的眼皮又垂了下來。

    下一秒,突然響起的噪音,卻讓它受驚地立時彈起,對著鬧鐘的方向咆哮。「汪汪汪、汪汪汪汪!」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預設好的電子鬧鐘,準時在異週刊午休結束的下午一點整響起——

    「他不找我,我找他總行了吧!」歎了口氣,文昉緩緩從地上爬起身去按掉開關。

    「也許,對他那種幼稚的人來說,愛情就像一場男與女的拔河。」

    「在他們這種人眼裡,永遠只有輸贏、沒有雙勝……」抓起電話,文昉一鍵一鍵地按著,撥出那一串她已經連續打了幾千、幾百次的熟悉號碼。

    「但總有一天,我會教會他正確的愛情觀!只是現在……我得先學著在愛裡苦中作樂……」

    有什麼辦法,誰讓老天爺要她先愛上他?那一夜後,文昉既已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不可能再裝著一切都無所謂!

    「異週刊總監辦公室,您好,請問找哪一位?」秘書悅耳的聲音,從文昉緊握的話筒另一端傳來。

    「你好。麻煩你,我找宋澤,宋總監。」

    「宋總監現在人正在開會,請問您是哪一位?」依照慣例,秘書甜美而客套的應答。

    「一上班就開會?!」早上打也開會、中午打也是開會,文昉已經聽膩了這個藉口了。

    「現在的時間,不是午休剛剛結束,正要上班的時間嗎?」

    「是的,請問您是哪一位?方便的話,請您留下口訊,我會幫您轉告宋總監,請他回電給您。」

    文昉瞪著堆滿整個客廳地板的禮服、配件、首飾——那些全是宋澤派人送來的垃圾!

    「我是已經打了三百二十七通電話來找他、卻永遠等不到他回電的侯文昉,也是即將在八天後和他結婚的准總監夫人。」

    壓抑著愈來愈暴躁的脾氣,文昉咬著牙說:「請問,我可以在線上等他嗎?我真的有事要找他。」

    「很抱歉!因為不清楚總監的會議要開到什麼時候,您可能要等很久,為了不浪費您的時間,還是請您將您的急事告訴我,我再留言給他好嗎?」

    秘書的回答像機器預錄似的,永遠都是這麼一字不差的千篇一律。

    「我……我……」急事?她要找宋澤還能有什麼急事?

    文昉想請問秘書小姐,八天後要進教堂,可自己已經連著一個禮拜,都見不到她「親愛的未來老公」了,算不算件急事!

    文昉正要開口,就聽見話筒那端傳來令她傻眼的回答——

    「好的,我會將您的口訊轉交給宋總監,再見。」

    聽到她「喀嚓」一聲把電話掛斷,文昉只能像只青蛙瞪著電話張嘴吐氣。

    「有沒有搞錯啊,「我……我……」也算留言嗎?這個天才秘書到底是真人、還是機器人啊?不愧是跟宋澤同一掛的!」

    癟著小嘴、發呆三秒鐘後,文昉決定,再打去一次!

    「他再不接我電話試試看!臭宋澤,想欺負人到什麼地步啊!」一邊撥著電話號碼,

    文昉一邊用鼻子哼氣一邊咋道:「再不接,我就留言讓他丟臉,不信這回整不到他!」

    看到話機上的來電顯示,秘書對著倚在她辦公桌前喝著咖啡的宋澤露出一抹苦笑。

    「宋總監,又是您的准夫人,侯文昉小姐打來的……」

    「照舊。我聽,你處理。」放下手中的咖啡,宋澤按下免持聽筒鍵,冷淡的吩咐道。

    雖然他極力保持面無表情,但不可否認的是,每次聽到文昉的名字,他深埋在胸腔裡的那顆心臟就會加速跳動……這種不正常的感覺,令他想逃。

    「異週刊總監辦公室,您好,請問找哪一位?」搞不懂老闆夫婦到底在玩什麼捉迷藏遊戲的秘書,無奈的偷偷在心裡翻白眼。

    聽到秘書那依舊悅耳的聲音,文昉咧開嘴。

    「你好,我是剛剛打過電話來的侯文昉,請問宋澤開完會了嗎?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呃,宋總監他、他現在還在開會中……」文昉古怪的熱情聲調,讓秘書有點被嚇到的感覺。

    「如果方便的話,請您留下口訊,我會幫您轉告宋總監,請他回電給您。」

    「好辛苦喔!你們是不是每天都要開會,而且一次都開很久?開會的時候,每個人是不是得枯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啊?」文昉的聲音比蜜糖還甜。

    「嗯……呃……是、是吧。」秘書完全摸不清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嫩、很年輕的准老闆娘究竟想幹什麼。

    不知怎麼的,她的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秘書不斷用眼神向表情凝重的老板宋澤求助,宋澤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侯小姐,您要不要留個口訊,我可以幫您轉告給總監,請他回電給您好嗎?」

    用腳踢踢堆在沙發旁的大紙袋,文昉的聲音裝得很哀怨。

    「那就難怪了。你知道嗎?醫生說啊,維持同一個姿勢坐太久,有可能會影響到坐骨神經喔!神經傳導要是不好,很多生理反應就會受損哩!再加上他每天工作那麼辛苦,壓力難免很大,難怪會……我還一直怪他"辦事不力"……哎,我真不應該。你一定覺得我一直打電話來煩你很討厭吧?」

    「別跟她聊,趕快結束這通電話。」皺起濃眉,宋澤板著張臉,在紙上留下指令,轉身就要走進房間。

    「不……不會。侯小姐,如果您不留言的話,那就再見囉。」秘書覺得自己真可憐,上班領份死薪水還得忍受這對怪夫妻。

    「要要要,我要留言啦,你等一下嘛!我剛才還沒把留言講完你就掛了,我真的是有事要找宋澤,是很重要的事。」文昉唇邊的笑意慢慢加深。

    「不會很長啦,不過真的很重要,請你記好喔!」

    聽到她甜膩得像撒嬌的聲音,宋澤停下了腳步,極慢、極慢的旋過身——

    「親愛的老公,早知道你工作這麼辛苦、壓力這麼沉重,我就不會每天晚上逼你回家還要做"厝內ㄟ工作",讓你日也操、暝也操,害得你操得「虛纍纍」,天天"六點半"!沒關係,我今天"又"幫你預約男性幸福中醫門診了,你一定很快就可以恢復往日雄風——」

    「啪!」的一聲搶下電話,宋澤聽到秘書室裡傳來幾聲竊笑,鐵青著俊臉怒視眾人,惡聲惡氣的開口。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聽到久違的怒吼聲,文昉的唇邊漾滿甜笑,用充滿愉悅的聲音反問:「你開完會啦?你為什麼不理我、也不打電話給我?為什麼你那天不來接我出院?因為我們吵架了嗎?你在生我的氣嗎?」

    「我很忙,沒空陪你閒聊,」雖是拒絕的言詞,但他的口氣放軟了些。「沒事我要掛了。」

    「不要掛嘛……」哀求著,文昉說出真實的心情。

    「我好想你,你想我嗎?你送來的禮服和那些東西,我收到了,可是我一個人不會穿……」

    「把你自己照顧好就好。婚禮那天,自然有人會去接你、幫你打點一切。」宋澤從來沒見過她這一面,而對著她這副小甜甜的嬌憨樣,他幾乎無法維持住惡劣的心情——

    但他仍然記得她那天在醫院時說出的話,所以寒聲斥道:「別再為這些女人家的小事,打電話來煩我。」

    ……也許,這輩子他永遠也忘不了她那句作賤自己的話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衝到公司去踢他一腳!

    「你就不能撥一點點時間給我嗎?」

    「不能。」宋澤不帶半點感情的說。

    「我每天二十四小時都……都想著你,死守在家裡等你耶!我……我連班都不去上了!」她天真的以為這樣說,他或許會高興些,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和別人分享自己的「老婆」!

    她小女兒般的嬌縱語氣讓宋澤擰緊了眉頭。

    「我沒有這樣要求過你吧?」反詰一句,宋澤同時恨恨的憶起自己那天,在醫院守著她的情景。

    「這場婚姻不需要你做賢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我想娶的,是酒國名花"芳芳",可不是一個整天關在象牙塔裡作白日夢的小公主!」

    文昉實在很受不了他對她視如無物的冷淡。「婚禮?你還記得我們只剩八天就要結婚了嗎?」

    「說重點。」宋澤的耐心正在一點一滴的消失。「你這通電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已經通知了誰嗎?任何親朋好友?不會只是「公公」一個人受邀吧,為什麼我一張帖子也沒有?我的姊姊和妹妹——」

    「不需要那些閒雜人等參加!」宋澤不聽她嘮叨完,揚聲把話打斷。

    「我再說一次,這場婚禮是場秀,一場精心為我父親演出的秀,他和他那群高貴的上流社會友人才是主客。你只是這場秀裡的其中一個演員,別再把自己當成是走入禮堂後,就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的白雪公主!」

    她努力撐住臉上快掛不住的笑容。「你很殘忍。不必我說,你大概對自己這個高人一等的人格特質很引以為傲吧!」

    老天爺,為什麼她偏偏會喜歡上這種人?!

    「既然你說,對我最重要的姊妹是閒雜人等,不准她們參加我們的婚禮——對不起,請容我更正參加我們的秀,那你一定也沒有幫我找侯仕胡囉?」

    「你該不會希望他來參加婚禮吧?小孤女想讓爸爸牽著手、帶你走紅地毯?」

    「宋澤,你已經答應過我了!」收起了笑,文昉真的很難跟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和平共處。

    「我也說過表現得好才有糖吃。」宋澤冷嗤一聲。

    「你表現得好,才值得我動員公司人力去幫你找他。依你至今的表現看來,我實在不太滿意,找人的事,等婚禮過後再說吧。」

    文昉錯了!

    她不只想踢他、踹他——

    她更想立刻飛到宋澤身邊殺了他!

    「你……好!不勞你費心,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除了你宋澤,沒人幫得了我!」被他惡毒的譏諷激得氣不過,文昉用力的掛斷電話,一腳踢開名貴的手工禮服和珠寶首飾。

    她衝到衣櫃前,準備更衣,回酒店上班。

    「不幫我找就算了,我自己去找!為這種良心給狗吃了——對不起,喬丹,姊姊不是說你。」

    「汪……」無辜被牽連的喬丹低咆了一聲,以示抗議。

    「為這種良心給老鼠吃了的無情種傷心、難過、生氣,都是浪費時間!」她蹲下來拍拍它的頭,告訴喬丹、也告訴自己:「誰知道呢?搞不好,今天就是我找到侯仕胡的幸運日!」

    ※※※

    「芳芳?!」徘徊在文昉家的樓下、等了她將近半小時的虎叔,正想放棄希望走人時,看到她曼妙的儷影閃下樓時,高興的出聲喚她。

    「你今天可以上班啦?身體好點了嗎?一直等不到你,我還以為你今天又要請假了。」

    文昉從宋澤逼她答應婚事那一天起,就一直以身體不適的理由請病假休息到今天,難怪虎叔會以為她病得很重。

    「身體……呃,已經好多了,謝謝虎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對了,你怎麼會來的?是經理通知你過來接我的嗎?我……我還以為她在生我的氣呢……」

    早先,文昉回電給幾乎被她急白了頭髮的經理,坦承她最近連連請假的真正原因、和她無論如何都想找到侯仕胡的決心時,才被經理的漠然給嚇到——

    「芳芳,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搞,公司還怎麼生存下去!」

    一開口,經理的態度就與以往的溫柔關懷、呵護備至截然不同,完全是一派的公事公辦。

    「對不起,經理,我……我不是故意要給你添麻煩,可是我走不開……我……我一直在想,結婚後到底還該不該繼續這份工作……」

    文昉感覺有些委屈,雖然她也對自己的任性感到非常抱歉,但……她要不是去酒店上班,也不會被宋澤挑上當「老婆」啊。

    「結婚?」經理冷冷的語氣,稍稍停頓了一下。

    「你要結婚了?跟誰,該不會是那天安妮講的那個在一三一四包廂對你糾纏不清的客人吧?」

    「經理,你知道了?」文昉訝異道:「我……一開始是他逼我的……可是現在我……」

    想到過去經理對她的照顧,文昉近來一直壓抑的情緒突然翻騰起來,忍不住地,便將她對宋澤又愛又恨的矛盾感情全對經理傾訴了。

    「我不想聽這些。芳芳,歡場無真愛,你可要想清楚,過去這一年來,你之所以能擠下那麼多前輩,坐上蘭亭的一姐位置憑的是什麼——」經理的聲音,完全不若往日的熱絡、關心。

    「不是你的年輕、你的漂亮、你的媚功,而是憑你那塊生嫩的「處女」招牌!這下好啦,可以賺錢的東西,竟然就這樣白白便宜了別人!現在又開口暗示我你想走……芳芳,你眼裡到底有沒有公司的存在?你對得起公司對你的苦心栽培嗎?你這麼做,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經理的口吻,好像是誤會宋澤已經把她給「怎麼樣」了,可是……失望?文昉不懂,經理有什麼好失望的?

    是為了她情竇初開、墜入情網失望?還是為了她被宋澤莫名其妙的逼婚失望?

    真正的受害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經理的態度讓文昉覺得,她根本就只是公司的生財工具,現在,利用價值減損了,人情便淡薄了。

    看來「歡場無真愛」這句話,不只適用在男女之間,對女人和女人的「純友誼」來講,也說得通。

    對單純的文昉來說,她雖不想與人深交,但她們對她的和善、客氣,總也算是淡如水的君子之誼了,可如今經理的應對讓她瞭解到,過去她們對她的好,似乎只是因為工作需要,只是因為她能替公司賺錢。

    「對不起……」已經無話可說、也不想再解釋什麼的文昉,只能吶吶的重複著歉意。

    「對不起經理,我今天會準時上班的……」就像現在她對虎叔的關心感到抱歉一樣。

    「沒有。其實……我每天還是照時間來這裡接你……組長和經理她們沒人知道你身體好點了沒,虎叔很擔心你,可我又沒有你的電話,不好意思冒冒失失跑上去打擾你,想說每天到這裡晃晃,看看碰不碰得到你……」

    「我……呃,對不起,我知道我臨時請長假、又沒事先說,一定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不好意思,虎叔。」文昉之前真的沒顧慮這麼多,現在想想,她真是太任性了!!

    她和酒店原本只簽了一年約,約滿後,酒店為了留住名氣飆升的她,才特別讓她以自由身在這裡工作,所以經理、組長雖然對她這一周來,連連請假、曠職的行為又惱又氣,卻也沒她個辦法!

    但,不管怎麼說,她也不能為了自己的私人原因,給大家增添困擾啊!

    虎叔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擔心文昉誤會他的出發點。

    「芳芳啊,虎叔是把你當自己女兒看,擔心你一個人住外面,病了沒人照顧,所以才這麼雞婆,我沒有別的企圖,虎叔可不是怪叔叔喔!」

    「當然,我也沒有胡思亂想,你放心。虎叔,我們還是趕快走吧,請了這麼多天假沒見到歡歡,我開始有點「想念」她、和她凶巴巴的聲音呢!」文昉想,她大概是唯一一個不會對她改變態度的人吧。

    「歡歡?我說芳芳啊……」虎叔坐上了駕駛座,發動引擎時,他語重心長的開口了。

    「你最近沒來上班,歡歡的生意和心情比之前好了些,大夥兒的日子也才好過一點。聽說是接了一個大客戶……好像是從香港來的有錢老頭吧,虎叔也不太清楚。不過芳芳,虎叔還是要勸你小心她。我總覺得歡歡那個女孩子心機很重,虎叔怕……」

    「虎叔,你別替我操心了。我想,只要我跟歡歡保持距離、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至於對我怎麼樣的!」而且,看經理現在的態度,她這份工作,八成也做不長了吧……

    可惡!這一切,都是宋澤害的!

    「你不知道,如果拿歡歡和某人相比,她還只是小巫見大巫!」文昉相信,這世上,除了宋澤那個笨蛋,大概再也沒別人能刺傷她了!

    以前,文昉以為所謂的「蠻橫、惡霸」,指的就是歡歡這種人——老愛偷偷摸摸地在她背後搞小動作、設計她、詆毀她。

    但自從文昉認識了宋澤後,她才發現,歡歡的行徑頂多只稱得上「討厭」。

    對幾乎被宋澤的冷漠訓練得「百毒不侵」的文昉來說,歡歡的謾罵、嘲諷,不過是幼稚園程度的耍嘴皮罷了。

    想想看,誰能做得像宋澤這麼絕?

    心狠手辣地將她原有的一切——自尊、公寓、和經理的「友誼」、還有她的心、甚至連愛犬喬丹的心……全都被他直接或間接的奪走。

    再過八天,文昉甚至也得將她的自由和未來,一併交託到宋澤手上!

    在他面前,她幾乎已是一無所有。

    除了這副軀殼——這副他根本看不上眼的軀殼以外,文昉真的覺得自已什麼都沒有了。

    想到自己的慘況,文昉只能自嘲:「任憑歡歡的心機多重,也不可能對一個已經一無所有的人再構成任何傷害吧。」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4 PM

第七章

    踏進依舊熟悉的環境、氣氛卻已然陌生的小姐休息室,文昉迎面看到許多張讓她分不清楚是真情、還是假意的笑臉。

    「芳芳,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樣,身體沒事了吧?」

    「你啊,一連請了這麼多天假,大家都擔心死了!」

    「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聽著大家的七嘴八舌,文昉依然只能重複這幾個字。

    「芳芳,好在你回來囉!你一不在,幾個大老闆都跑到別的場子去了呢!下回再想請假要先講嘛,你這樣……我很難跟公司交代嘛!」被文昉連日曠職害得淒慘落魄的組長安妮姊,帶絲抱怨的說。

    「去,他們要是聽到芳芳回來的消息,還不連滾帶爬的回來咱們蘭亭,舔經理的腳跟,求芳芳讓他們見上一面!」伴唱公主護著文昉插嘴道。

    「見面?最好是能開放摸摸小手、親親小嘴,業績肯定往上直衝咧!我那天就聽見經理和安妮姊在講,要是芳芳肯點頭,賣它個史無前例的「一夜情」當話題,公司絕對削爆了!」另一位酒店公關哼了聲,提出這個嚇白文昉小臉的餿主意。

    「這也得看芳芳答不答應嘛……正好,說曹操、曹操到,經理來了!經理,你的頭號愛將芳芳,今天終於銷假上班了,你總算可以放心啦!」安妮姊遠遠的看到近來因為文昉,被上頭盯得滿頭包的經理走過來,打圓場似的喚著。

    看到在電話中很冷漠、如今卻掛著招牌笑容衝著她點頭的經理,文昉不知該對姊妹們連珠炮似的關心之辭,作何反應。

    「當然,看到咱們的紅牌回來,我當然放心啦。」看了安妮姊一眼,經理輕拍著文昉的手,和顏悅色道:「芳芳,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你瞧,你這一病,不只讓我們擔心,還讓公司的生意一落千丈呢!」

    但文昉聽在耳裡,總覺得有點……帶刺?「是,我知道。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你知道就好,也不枉費大家都這麼疼你,不管你怎麼任性,經理也捨不得多說你兩句。好啦,大家開工開工,別再坐著閒聊了!去去去,全上去工作!」安妮姊沒有錯過經理使來的眼色,十分配合的趕走了眾人。

    經理假裝親切的拉住文昉的手臂,走到置物櫃前,在櫃子裡東翻西找的,選了件最辣、最暴露的勁裝交給她。

    「來,我前幾天幫你新訂的衣服,去換上吧。」

    文昉低頭,臉色微微一變。「今天怎麼……需要穿得這麼暴露的嗎?」

    那是一件完全能將她的性感表露無遺的、純白色的緊身鏤空蕾絲裙看起來就像勾人上床的性感睡衣。

    經理貼著她的耳朵,似講著什麼天大秘密般壓低了聲音。

    「你不是想透過特殊管道找人?我幫你瞞著歡歡,安排了一個很有門路的大客戶給你……」

    「為什麼說是瞞著歡歡?」文昉抱著衣服,覺得心裡有點毛毛的。

    「你請假這段期間,這個客人原本是她服務的。你也知道歡歡的性子,她才不會理你有什麼苦衷,要是知道你搶了她的人,還不把公司鬧得天翻地覆?」

    「那……那我還是……」推拒著,文昉實在不想多生事端。

    「我不想讓歡歡不高興。經理,我早就表明過我到公司上班,只是為了要找人,並不想賺大錢……所以,人和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你這樣說,那就隨便你好了。不過我得告訴你,這個客戶來頭可大了,黑白兩道都熟不說,搜集秘密情報、小道消息的本事也不小!」瞥了她一眼,經理使出激將法。

    「你不是想拜託人家幫你找人嗎?錯過他這個好機會,你就只能回頭去求你口裡那個無情的丈夫了。」

    想到可惡的宋澤,文昉頓時為她的話感到進退兩難。

    「我不逼你,芳芳,去不去都讓你自己決定,我不干涉。對我和公司來說,只要客人肯付錢,他愛點誰坐台都無所謂,我犯不著幫你拉客人、欺壓歡歡。我這麼做,純粹是出於一片好心,為了早日幫你找到你想找的人。」

    看出她的動搖,經理繼續舌燦蓮花地遊說她,原本安撫著她的雙手,此刻又推又拉將她帶往更衣間的方向。

    「我真不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照我看呢,歡歡那裡只要大家口風緊一點,她就不會知道了。再說,那丫頭最近迷上了一個帥哥設計師,今天才會放著這位大老闆不理,你就別這麼在意她了。」

    「好了好了,我看事情就這樣決定吧,別浪費時間了,你趕快換上衣服,趁著歡歡今天正好休假,去陪那位大老闆坐坐、聊聊,說不定人家真的認識那個侯仕胡呢!」

    話畢,啞口無言的文昉也被送進了更衣間。

    當經理將布簾拉上時,文昉彷彿在她臉上看到一絲詭譎的淡然笑意,心中同時升起莫名的不祥預感……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興奮的拉著文昉的手,經理帶著滿臉的笑意推開一三一四包廂的門。

    「讓您久等了,宋大老闆,我們這裡最紅的清純小公主芳芳小姐來了!」

    鎖著眉,文昉懷著七上八下的心情再次踏進這間包廂,低垂的頭在聽到經理口中喊著「宋」這個姓氏時,猛然抬起,腦海裡再次竄過宋澤那張冰冷的俊臉。

    「芳芳,你還是第一次嗎?怎麼這麼不懂事,快點跟宋大老闆打個招呼問聲好啊!」似故意要強調她的稚嫩,經理大聲的說。

    經理清楚得很——男人啊,就愛文昉這種嬌羞、生澀、碰都不給碰一下的小處女樣!

    原本經理和安妮姊真的計畫好,等時機成熟時,再用高價將文昉給賣了!可惜如今,小處女已經讓人破了身,硬生生地將經理的美夢敲碎!

    但,最讓經理感到無法原諒的,是文昉一連請了那麼多天假後、還不知好歹的想說走就走!

    她吃這行飯足足有八年了,從酒店公關幹到營業經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白目、這麼單蠢、這麼忘恩負義的女人!

    她不好好教訓文昉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怎麼吞得下一年多來,天天輕聲細語的服侍著這故作純情、自以為是的小姑奶奶的氣!

    「沒關係沒關係,來,娃兒,坐下!安妮說的果然沒錯,你這俏生生的樣子,的確很對我胃口!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看到像你一樣的小甜心!」她們口中的「宋大老闆」不是別人,正是宋澤的好色老爸,宋傑。

    三天前收到喜帖的他,為了阻止兒子閃電結婚,悄然自港返台。

    宋傑連日來流連酒店,就是為了瞧瞧他未來的媳婦,究竟是哪個手腕高明的風塵女子,竟然拐得住宋澤?

    知悉宋澤向來沒有涉足聲色場所的習慣,宋澤相信,兒子的對象,應該就是他送給宋澤的暖床玩具歡歡。

    但,經過幾天的相處、觀察,他始終覺得歡歡不會是兒子喜歡的類型才是!倒是眼前這惹人疼愛的小妞,還比較有可能……

    「宋老闆好,我叫芳芳……」水眸對上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文昉的話,卡在喉嚨裡,出不了聲。

    天啊,他長得……長得跟宋澤好像!

    不只是那深刻的容貌相似而已,還有他壯碩的體格、懾人的氣勢、揚著嘴角似笑非笑的邪氣模樣……

    簡直就是宋澤二、三十年後的翻版!

    「我長得這麼可怕嗎?」擁著安妮姊的宋傑不以為杵地對她笑了,拍拍另一邊空著的位子。「來,過來坐嘛,我又不會咬人。」

    不會咬人,你只是想吃了她而已!

    早將一切算計好的經理笑吟吟的將文昉推到宋傑身邊。

    「過去吧,芳芳,你不是有事情想拜託宋大老闆嗎?宋大老闆人長得帥心腸又好,一定會幫你解決難題的!是不是啊,宋大老闆?」

    「當然、當然!」宋傑熱絡的拉起文昉又柔又白的小手,心情愉悅得暫時忘了留在香港的嬌妻,甚至……連自己要插手調查兒子婚事的念頭都記不得了。

    滿意地看著這個情形,經理自己也找了個位子坐下,揚起眉毛、無聲地詢問膩在宋傑身邊的安妮姊,價碼是否談成了。

    安妮姊嘴上含笑的舉起三根手指頭,瞄了一眼桌上那杯黃澄澄的冰果汁——她安妮是何等人物,早將一切安排妥當了!

    只花個區區三十萬就能買到這麼甜的美人,叫宋傑的心情怎能不好?

    「娃兒,你有什麼難題別放在心裡,別怕!你跟我說說看,我們一起來想想解決的辦法!這麼美的小臉,不應該帶著愁的嘛!」

    聽著他的噁心巴拉的奉承、看著這張與宋澤過分相似的臉,文昉不知為何對他的接近和觸碰感到心跳不已……甚至心動。

    雖然明知他不是宋澤,文昉卻仍在心中將兩人的影子重疊了。

    宋傑的古龍水混合了菸絲香氣,纏繞在文昉的鼻腔,她彷彿聞到一股許久不見愛戀將來的幸福氣味……

    察覺到自己荒唐的心思,文昉尷尬的嗆咳了起來。「咳、咳咳咳……」

    「怎麼啦?該不會是被我嚇著了吧!來,喝點酒壓壓驚!」宋傑慇勤地遞上了杯子。

    這動作,又讓文昉想到醫院裡的宋澤,一時之間呼吸得更急促,眼裡也泛滿了淚光。「咳……我不喝酒……咳咳……」

    莫名其妙被推拒的宋傑心裡有些不快,嘴角的笑容已減少了。

    「酒店的公關不喝酒?那你這酒店還能開門作生意?娃兒,你要是不想坐這個台子就直說,我向來也沒那強迫的惡習和必要。」

    宋傑對於自己的魅力,向來深信不疑。

    以他的財富和外貌,就連被兒子捧在手心裡的徐楨都自動爬到他腳下、求他垂憐,宋傑哪能忍受被文昉拒絕的恥辱!

    要談情說愛,他有徐楨。要解決生理需要,滿街都是招之即來的女人。身邊從來不缺女伴的他,可沒耐性去哄個個性彆扭的小女孩!

    「不……咳、咳咳……我是真的不會喝酒,不是不喝您的酒……」知道自己失態的文昉,放柔聲音解釋著。

    「哎呀,宋老闆,你好壞啊!明知我們芳芳是滴酒不沾,根本不敢喝酒的,還想灌醉我們的小寶貝!」安妮姊嬌笑著,一邊熱情的蹭到宋傑身上讓他消消火氣,一邊朝文昉那兒遞上這杯加了料的冰果汁。

    「芳芳,你別怕,這兒還有我們兩位姊姊坐陣、保護你!」

    一來是喉嚨真的太乾、咳得難受,二來是文昉看到安妮姊竟然這麼關心她,還為她犧牲自己,心裡一時感動,於是二話不說,毫無戒心地一口氣便將杯中果汁喝完。

    「謝謝安妮姊……」

    冰涼涼的柳橙汁滑下了食道,讓文昉的頭腦冷靜了下來,她稍稍拉開與宋傑的距離,勉強擠出笑容。

    「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宋老闆,您不要生氣嘛,我幫您倒酒。」

    板著臉跟安妮嬉鬧了好一陣子的宋傑,見她乖順的樣子,才又將她的小手拉到自己的大腿上磨搓著。

    「這樣才乖嘛。女人啊,就是要溫溫柔柔的,聽男人的話,懂嗎?」

    文昉極力克制著自己將手抽回的衝動,咬著下唇,點點頭。

    「好了,娃兒,你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看我幫不幫得上忙。你說,你要找人是不是?」他搓揉著文昉的小手,帶著她的纖指在自己堅硬的腿上四處游移,眼裡迸射的光芒讓文昉感到反胃。

    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的文昉,不知自己喝下了有問題的果汁,還以為是因為他過火的動作造成的。

    她正遲疑著思索該如何開口時,便聽到經理和安妮姊的聲音,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哎呀,宋老闆,你就不知道我們芳芳的命有多苦!她要找的人叫侯仕胡,就是她爸爸啦。聽說十年前拋家棄子的跟個有錢小姐跑了,可憐她媽帶著三個姊妹自己過日子……」

    奇怪,這事不是只告訴過經理嗎?為什麼安妮姊會知道呢?文昉不解地想,想開口,卻覺得雙唇微麻。

    「如果不是從小就家庭破碎,她這樣標緻的小美人兒、又有大學的高學歷,怎麼可能到酒店上班!芳芳的眼界可是很高的,來上班一年了,卻堅持賣笑不賣身的純陪酒!宋老闆,你啊!絕對是芳芳在我們這兒的「第一個」唷!」

    在文昉耳裡,經理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但話語間不當一回事的調笑意味,卻讓她驚愕。

    什麼第一個?經理的話讓文昉覺得不像是在幫她找人,反而是要……賣了她?!

    「這麼可憐啊!」宋傑似憐愛不已的在文昉的小手上吻了一下。「那我可得好好疼疼她羅!」

    他們的話明明讓文昉打從心底發毛、顫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文昉在這冷氣開放的包廂裡,覺得身體愈來愈熱。

    「娃兒,你怎麼都不說話?你說,讓我帶你回去,好好疼疼你怎麼樣?」宋傑的聲音裡,已透著男性的慾火。

    「我……不……」文昉的頭真的好昏,她必須倚靠著宋傑撐扶,才不至於癱倒在地。

    「安妮姊……」她輕喚著。眼前的景象,全都恍恍惚惚的模糊了起來,文昉連一個清楚的拒絕都說不出口,她感覺到自己的神智正在離她遠去。

    快速散發的藥效,讓她像個放蕩的小魔女——一張小臉泛起引人想入非非的腓紅色澤,身上那件單薄的性感睡衣原本已經快包不住的美好曲線,隨著她越來越克制不住的扭動,幾乎要走光了!

    酥軟的身體,無力地靠在宋傑身上,胸前豐滿的雙乳抵著他的臂膀,像似隨時要彈跳出來一樣!

    文昉瞠大茫然的雙眼看他的動作,在他眼裡成了星眸半閉、瞅望勾引的動作。

    已是獵艷老手的宋傑當然清楚她八成被下了藥,但……那又與他何干,宋傑只當自己剛好撿了個便宜。

    他瞭然於心的笑了。「等不及了吧,瞧你這張小臉紅的!」

    「安妮,這個小妞的確比歡歡有趣多了,這三十萬太劃算了!」宋傑咧開嘴,豪爽的開出即期支票,朝安妮姊揮了揮。

    望著文昉那副求救無門的可憐樣,安妮姊突然感到一陣心虛,伸出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沒有接住支票。

    「那當然,我們安妮介紹的哪次有錯!」看出她的一時心軟,經理收下支票,嬌嗔著推了推宋傑一把。

    「你們……怎麼能……」文昉在心裡怒吼,但傳出口的,卻是動人的輕吟,事到如今她若還不知道她們在搞什麼花樣,她就是白癡了!

    將她的雙手攬住自己頸部,宋傑不費吹灰之力就抱起她。「好啦,我帶她回飯店享用了。」

    臨走前,他似非常遺憾的說:「告訴歡歡,我明天再來找她,真可惜她今天不在,不然就可以找那個小騷貨,一起玩3P了!」

    「宋老闆,你可得好好疼疼人家啊!」知道自己這麼說也於事無補的安妮姊還是忍不住開口。

    「當然,漂亮的女人就是生來給人疼的。」宋傑抱著文昉走進電梯,將她們的視線隔在門外。

    「你幹嘛,現在後悔了?心軟了?那個老頭會懂得憐香惜玉的啦!」經理冷哼了一聲,彈了彈支票。

    「上回借歡歡的名義,將她送去飯店當「外賣」,不也是你的主意?」

    「她就要結婚了,新郎還是這老頭的兒子,萬一這事被傳了出去……芳芳怎麼辦?我們給她的這個教訓,實在太大了。」現在才良心發現的安妮姊懊悔的說。

    經理不帶半點自責的走出門口。

    「安妮,放聰明一點,在這種人吃人的世界裡求生存,你不夠狠,就會被人家踩在腳下吃乾抹淨了!用點腦子想一想,要不是我們搞得她和歡歡不和,你以為這兩個當紅的小鬼還能乖乖聽我們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看著她無情離去的背影,安妮姊在心裡悄然歎道——

    可是現在要被人吃乾抹淨的,是芳芳啊!

[ 本帖最後由 ※婕諾※ 於 2008-8-20 10:19 PM 編輯 ]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4 PM

第八章

    台北帝皇飯店總統套房

    「澤……抱我好嗎?」嬌美的赤裸女體擺出最惑人的姿勢,半躺在床上。

    柔媚的聲調、挑情的視線,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波流轉,都是嫵媚誘人的精心設計。

    「用你的身體和熱情,滿足我們分隔多時的想念,抱我!」

    宋澤不發一語的站在門口看著她——徐楨,性感絕美的國際名模。

    兩年前,她是他癡心愛戀的未婚妻,如今,手段高明的徐楨已達成全天下女子的想望,將他身價過億的父親宋傑套牢,即將成為他的「新媽咪」。

    雖然被他沉默、銳利的眼神看得心慌,但徐楨不愧是在情場翻滾多年的個中好手,仍能鎮定自若的開口。

    「滿意你所看見的我嗎?兩年了,我是不是變老、變醜了?」

    邊講,她的手沿著自己沒有一寸多餘脂肪的姣好曲線游移,甚至毫不在意的當著宋澤的面,愛撫她已然硬挺的乳頭。

    「可是你依舊像我記憶裡的那麼帥!不知道那個身體,是不是也像當年一樣……」

    「你來這裡幹什麼?我爸呢?」宋澤皺著眉頭,十足的不耐煩充分表現在他的臉上。

    宋澤的語氣顯示,他的心神完全不受她裸體的影響。

    這件事可讓徐楨的心裡大受打擊,她絕不相信,這世上真有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徐楨緩緩從床上起身,慵懶的拉著白色床單鬆鬆地兜在胸前,蓮步輕移地走到他面前。

    她刻意讓自己的長腿在每走一步時,就從床單交叉處裸露出來。

    「不知道,三天前,他跟我說他要出國開會,去哪裡也完全沒有交代一聲……他對我好冷漠。不像你,永遠那麼溫柔,澤……我真的好想你!想得我的心都痛了!而你呢,這些年來,你曾經想念過我嗎?」

    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豐碩的胸前,徐楨讓他的掌心感受自己細緻的膚觸和乳頭緊繃的感覺。

    宋澤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那一雙魔魅的黑眸卻因她的話,在瞬間閃過一抹光芒——

    曾有一個女孩,跟他說過相同的這句話,她,也曾經躺過這張床……

    我好想你,你想我嗎?文昉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清楚的響起。

    徐楨得意的將他的失神,當作對自己魅力的臣服。

    「把你的想念化為行動,抱我!」她扯下裹在身上的床單,像個女王般高傲的命令著。

    「我猜……你當年就是用這一招征服我爸的吧?有什麼事就快點說,我很忙,沒空陪你玩遊戲。」寒著聲音繞過她身邊,宋澤高大的身子落座於真皮沙發,絲毫不將她放浪的引誘放在眼裡。

    「我相信,你特地從香港飛來台灣,不會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瘋話吧?」

    「你……」徐楨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漠然的臉。

    「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的!為什麼?難道在你眼裡,我真的變醜了?你看看我,看我啊!這具身體比起兩年前,更勻稱、更纖細了,怎麼可能引不起你的興趣?」

    「我說了,我很忙,沒空陪你玩遊戲。要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打開茶幾上的超薄手提電腦,宋澤頭也不抬的指著門口說。

    她說的沒錯,在宋澤眼裡看見的她,確實比以前的徐楨更美、更性感了,但宋澤也的確變了——拜她所賜,這些年來,他已經變得聰明、變得無情、變得毫不在乎了。

    所以,父親的苛求再也傷害不了他。所以,文昉的熱情,也打動不了他……

    「好,算你狠,宋澤。」忿忿的拉起床單包住自己,徐楨走到他面前的雙人沙發坐著。

    「看來你這次是認真的了,那個幸運兒呢?人在哪兒?」

    「你現在說的又是哪一國的瘋話?」宋澤被她莫名其妙的話惹得抬頭。「什麼幸運兒?」

    「你的未婚妻啊!你不是要結婚了嗎?我看到你寄給宋傑的喜帖了,你應該清楚我跟他住在一起吧……喔,我提過我們年底要結婚的事嗎?」像是要拿兩人的婚期一較高低般,徐楨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故意的說。

    冷哼一聲,宋澤看穿她的小把戲,不禁為她可笑的舉止發笑。「看來我爸的確很寵你。」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徐楨問。

    「這兩年來,他已經用他的財富、華衣美食,把你寵得腦子都生銹了!依我爸的個性,他可能不把你們的婚事告訴我嗎?我原本還以為是你主動要求他轉告我這個「好消息」的。真是恭喜你了,「媽咪」。」

    「你……你真的變了!」她氣得口齒不清起來。

    「這要感謝你和我爸,讓我不斷在挫折裡成長。」宋澤嘲諷的說。

    「哼,既然你清楚我和傑的婚事,那你要結婚的事……是故意要激我……激我們的囉?」不死心的她,仍認定宋澤要結婚只是虛晃一招,只是玩著小孩子比誰快的幼稚遊戲——

    這猜測的確與事實相去不遠!

    但宋澤原先設定的「事實」,卻在不知不覺中,變調了……

    從今天中午那通電話之後,宋澤無法將文昉的身影和聲音,自他亂糟糟的腦子裡驅逐出境,煩躁的他甚至因此而提早下班。

    眷戀的看著徐楨身後那張大床,與文昉分開的每一個夜晚,宋澤都在那裡回憶著文昉與他的初識。

    有些事情,宋澤雖然拼了命想逃避、想否認,但是事實如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很想文昉,真的很想、很想。

    「你說話啊!」徐楨厭惡看他從雙眸迸射出溫柔目光的表情,這在他們交往期間從不曾出現過。

    「你不必在我面前演這種戲了!像你這種男人,最愛的永遠是你自己,你不可能真正接受任何人的感情,真正對任何人付出!我就是受不了你那冷冰冰的死樣子,才會……才會……」

    「才會投向我溫柔多情的爸爸懷裡?」宋澤幫她說完,除了不屑和同情以外,兩年來不斷纏繞在他心頭的苦澀、傷痛,竟被想念著文昉每一個喜怒哀樂的傻表情給取代了。

    「是又怎麼樣!至少跟他上床的時候,他會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代表了每個女人都可以的"親愛的"!」徐楨抓起桌上的雜誌丟向他。

    「每個女人都不喜歡被叫親愛的嗎?」宋澤閃過雜誌,喃喃自問。

    「難怪文昉老是氣呼呼的……」

    「那個侯文昉到底是什麼人?」徐楨被他的態度徹底激怒,吼叫出聲。

    「她是我愛——」話還沒說完,大門處傳來說話聲,驚動了他們兩人。

    循聲望去,純金打造的巨大門扉被打了開來,宋傑像抱新婚妻子般,緊摟著已然昏沉的文昉跨進門。

    「勤奮的孩子,從我外套的口袋裡自己抽一千元當小費吧。」宋傑雷鳴般的大嗓門,豪爽的說:「來,不用客氣,你自己動手拿啊!你看見了,我現在兩隻手都沒空!」

    「謝謝宋先生!」跟在他身後關門的服務生高興的照辦,他有禮的開口。

    「請問您還需要別的服務嗎?」

    「你下去時,記得叫泊車小弟幫我把車裡的行李提上來。對了,等一下送瓶香檳上來,我看……再加籃水果好了。」

    曖昧的對服務生眨眨眼,宋傑又說:「不知小美人兒待會兒運動完,會不會餓?要不然,三十分鐘後再送餐點上來吧!」

    「傑?他怎麼……」徐楨氣得站起身來,就要走出去質問宋傑。

    宋澤沒看清父親懷裡的女人,就是他正想著念著的文昉,宋澤意興闌珊的懶懶諷道:「你該不是想穿這樣出去迎接他吧?」

    「該死……」徐楨低咒一聲,要是被宋傑看見她衣衫不整的、和宋澤單獨共處一室,她就慘了!

    「想玩捉迷藏就動作快,他要進來了!」宋澤涼涼的說。

    「你下地獄去吧你!」匆促間抓起落在床邊的衣服,徐楨咒了他一句,趕在宋傑進來前躲進了衣櫃裡。

    「不要碰我……放開……放我回去……我好熱、好難過!」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文昉無力的囈語著。

    「噓噓噓……小美人兒,你乖乖的,我馬上就讓你舒服——喝!兒子,你怎麼在這?」直到宋傑將懷裡的美人兒抱上床,他才發現宋澤的存在。

    很顯然的,他沒料到自己會在此時此地見到宋澤。

    「嗨,爸,我記得你要我留在台灣時,就把這間房間送給我了,不是嗎?」笑著起身,宋澤決定把空間留給宋傑、和那個讓他「性」致勃勃的新玩物,還有……

    躲在櫃子裡進退兩難的「媽咪」!

    「我……」婚前出軌,還當場被兒子抓包,宋傑的老臉有些掛不住,借尿遁逃到廁所,避開兒子訕笑的目光。

    「我去廁所,你……你自便。」他想,兒子不至於那麼蠢吧?!

    聽著父親從廁所傳出來的聲音,宋澤心想自便?哼,虧他講得出來!

    他笑笑的瞥了床上一眼,便走出臥室。

    「澤……宋澤……救我……」文昉在朦朧之間聽到他的聲音,發出微弱的求救聲,掙扎著抬起頭時,卻聽見了外頭那扇巨門開了又關的聲響,眼淚頓時流下她燒紅的雙頰。

    耳聾的死宋澤!你竟然沒認出我來!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恐懼的淚水傾洩而出,文昉在暈眩之中啜泣了起來。

    「識相!不愧是我宋傑的好兒子!」走出廁所的宋傑顧不了文昉的情緒,看到宋澤離去後,他放心的吁了一口氣。

    一邊動手脫衣時,宋傑聞見自己身上的汗味,略灰的劍眉擰了起來。

    「反正不趕時間,還是先洗個澡吧!」

    一轉身,宋傑又走進了廁所,旋開水龍頭,快樂地唱起廣東歌來——

    在嘩啦啦的水聲裡,文昉感覺自己像是暫時得到緩刑的死刑犯。

    她躺在床上,迷濛的眼睛強瞠著、貝齒緊咬著下唇,文昉試著以痛覺壓下急速發揮的藥效,不讓自己陷入完全的昏迷之中。

    沒想到翻臉如翻書的經理,竟然拍賣了她的貞操!文昉覺得自己實在太大意、太天真、太愚蠢了。她根本沒有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在心裡咒罵自己。侯丈昉,你這大笨蛋!為什麼經過上次被歡歡設計到飯店陪宿、差點失身的事件、之後,你對旁人仍然這麼沒有戒心?

    早在今天她一進門,奇跡似地聽到經理不計前嫌的噓寒問暖時,她就該起疑心的!

    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老天爺啊,到底是世上的好人都死光了?還是她侯文昉運氣真這麼背,全天下的壞人都讓她一個人碰上了?

    不不不,她碰上的不只是壞人,還有笨人!

    就是那個眼睛鑲在臉上當裝飾品的笨蛋宋澤,跟她錯身而過還不救她!就算他是因為沒認出她來,可堂堂男子漢見女人落難,也不該見死不救啊!

    「不……不能認命……我要逃……逃走!」文昉知道她只有逃走一途。

    快快快,動作快,不然等到裡頭那個唱歌很難聽的老頭出來,我就完蛋了!她明白,即使哀求宋傑放過她,也是沒用的,她必須趁著現在快逃,否則……

    當她使盡所有力氣撐起她虛弱的身體,尋找著逃離的路線時,灰濛濛的視線竟落入了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熟悉黑眸裡——

    ※※※※

    「宋……宋澤……」文昉又驚又懼的喚著,但那淫蕩的聲音,簡直要讓人渾身骨頭都酥了!

    她想起身爬下床,但那可恨的藥效讓她全身無力。

    她暴露的衣著因為不住蠕動的姿勢變得衣不蔽體,在宋澤可怕的目光下,文昉顧不得逃了,她顫抖的小手,不由自主的輕扯著那件幾乎遮不住圓屁股的裙子,可一雙迷人的修長大腿依然完全展現在宋澤的眼前。

    「你就這麼等不及要跳上他的床,是不是?!」憤聲怒斥,宋澤從客廳處走近床邊。

    「你沒走……太……太好了……宋澤……救我……」文昉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一心只想快點逃出去,她根本顧不得向他解釋什麼。

    他一直沒走,因為剛剛那不經心的一瞥,他已經認出床上的女人,就是該殺千刀、浸豬籠的侯文昉!

    而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是飯店的服務生照宋傑的吩咐送東西上來造成的。

    「你當然巴不得我趕快走!」宋澤為眼前所見的一切,氣得沒聽明白她的話,然而,更讓他生氣的是,他的身體竟然對於文昉的赤裸,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狂反應——

    剛才對徐楨毫無感覺的下半身,此刻不但快速膨脹起來,還腫脹成一根又粗又硬的巨棒了。

    「好……好熱!我熱……熱……救我……」

    文昉痛苦的扭動她那豐滿的曲線,幾乎被撩到大腿底部的裙擺,露出白色丁字褲裡藏不住的女性秘密,她苦苦懇求的聲音,似野獸求歡的嘶啞渴求聲。

    宋澤含恨看著床上秀色可餐的美人,這是他第二次遭到背叛!他不會再原諒、不會再吞忍了!

    他為什麼要為這樣下賤的女人壓抑自己的慾望,反正這些無恥的女人,都只當他是接近父親的踏板石!

    「熱?那就喝點涼的吧!」宋澤轉身,由冰桶裡拿來父親準備待會兒用來慶祝自己獵艷成果的香檳。

    宋澤像是全豁出去了般,絲毫不怕宋傑發現他似的開啟香檳。

    「碰!」飛彈而出的軟木塞擊中徐楨藏身的衣櫃門,嚇了一直安靜偷聽的她好大一跳。

    「宋澤是瘋了不成!」偷偷將衣櫃的門打開一條縫,徐楨驚愕的看見宋澤提著不斷冒出泡泡的香檳,走向躺在床上無助呻吟的女人!

    「你嫌熱,我就幫你消消火氣。」俊臉上的邪惡表情,說明宋澤在盛怒中,已不可能再在乎文昉的感覺了。

    他要羞辱她到死!

    「吁吁吁!」他手一斜,冰涼的香檳如寒流般,傾倒在文昉張開的大腿根處,那因為藥效變得又濕又熱、不停收縮的部位,立刻被凍得幾乎疼痛起來!

    「啊……你你……你……滾……開……」文昉發出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的抗拒。

    看著文昉全都濕答答的下半身,宋澤不由得吞嚥了一口口水,粗粗的喉結上下滾動著。

    「這都是你自找的。」

    一手揉搓著她又大又圓的乳房,另一手探進短得不像話的裙子裡,撫摸著那絲緞般觸感的處女禁地,隔著陷在她深谷裡的白色丁字褲愛撫她突起的小丘和小穴。

    「啊……你!」好舒服的感覺!文昉在藥效和他的挑逗攻擊下,幾乎已經不想再抗拒了!

    由於她圓球般的乳房觸感實在太好了,宋澤雙手並用的捏揉她,至於那可愛、甜美的處女花園,他俯下身,將她的小褲慢慢地脫了下來,決定以唇舌品嚐那兒最真實的滋味。

    「宋澤……」徐楨將他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她慾火焚身地在櫃子裡撫觸起自己。

    「啊!」歎息著,她十分清楚怎樣讓自己快樂。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沿著文昉那鮮艷欲滴的嘴唇描繪。

    「嗯……啊!好、好舒服……」他灼熱的舌頭擂動著,將冰凍的香檳化為一股清流,又掏又推的送進她下體的小穴裡。

    「澤……好舒服……真的,求你別……別停……」痛苦被暫時紆解開的文昉,無意識的朝他喊著。

    「蕩婦。」宋澤看著她狂扭的身子,那兩團飽滿的棉乳已經彈出了性感短裙前胸的深V 領口,粉紅色的小莓心挺成誘人品食的小珠點,隨著她不住晃動的雪白圓球跳躍著。

    他就知道,天下沒有不淫蕩的女人,就算文昉裝得再天真、純情,還是不能除去她的劣根性。

    站在床尾,宋澤將文昉往他的方向拖過來,一使力,將她整個人由床上凌空抱起。

    「頂好,別再亂動!」宋澤先讓她的腿夾住他的腰,將她濕淋淋的赤裸小穴,隔著長褲對準他勃起的巨棒。

    那硬梆梆的東西頂著她渴求著被滿足、被佔領的空虛小穴洞口,讓文昉酥麻了下半身。

    愉悅中,文昉聽不清他的話,心裡只覺得抱起她的那雙手,擁著她的感覺實在舒服透了,所以她的一雙手也像籐蔓般回抱他。

    她的配合讓宋澤更加粗暴地吻著她的櫻唇,兩手更嚴厲的凌虐她的身體,一手扣住她的纖背,一手向下拖住她的臀,長指來來回回的褻玩那條被小穴滲出的甜液弄濕的臀溝……

    「啊!嗯……」她在他的嘴裡細細哼吟,聲調邪媚。

    那聲音讓他更加興奮、讓他的巨棒更加硬挺,毫不掩飾的突出他那已然快繃裂的西裝褲,直接而強烈的需求讓他隔著褲子開始向前刺動。

    兩人濕滑的舌頭交纏了好一會兒,宋澤才向下進攻,輕輕的嚙咬文昉那粉紅色的誘人小珠點,拖著她下體的那隻手更有技巧的愛撫著她細緻的菊洞週遭,然後緩緩插入一指。

    「這是……這是什麼?」清晰、尖銳的一波快感,如電擊一般擊中她!

    但她的身體明白這還不是高潮,這不過是高潮來臨前的前奏而已,文昉本能地緊緊夾住宋澤的腰,幾乎是立刻就想把他頂刺著她的巨棒解脫出褲子的束縛,將他完全吸附到她的體內!

    「你這該死的女人!」宋澤低吼了一聲,稍稍退開她甜密的唇。

    看著她為慾望而迷失的美麗容顏,宋澤的雙眼似著了魔。這樣狂放的吟哦、這樣淫浪的女體,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個笨女人在做愛的時候,反應也如此誠實、毫不作假!

    那麼為什麼要背叛他?

    文昉不是徐楨,她蠢得根本不懂得名利財富的重要啊!

    「你!你給我醒醒!」頓時注意到這些癥結的宋澤,從情慾的火焰裡稍稍清醒了些,他將她放下床,捉住文昉瘦弱的肩頭一陣搖晃。

    「給我……給我完整的,不要……停……不要停啊……」文昉雖然被搖得頭昏腦脹,但體內的渴望並沒有被減輕多少,此刻的她已經無法停止了!

    她像只誘人卻致命的母蜘蛛,雙手、雙腳搭在床上,四肢張開,上半身向後半躺,身體中間的軀幹卻不斷重複著高高挺起、重重放下的舉動——

    清晰可見的小穴已然濕透,外唇又紅又腫、小穴洞口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收收縮縮,無聲吶喊著要求他一舉攻頂!

    她的慾望之強,簡直跟他不相上下!

    「你……你這樣子,簡直像喝了一打春藥的潘金蓮!」氣極的宋澤隨口斥喝著。

    春藥……他看向浴室的方向,震怒的想——難道是爸對她……下藥了?!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8-20 10:05 PM

第九章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突然結束,破鑼嗓子般的難聽歌聲總算告一段落。

    終於洗好「金身」的老太爺宋傑,一邊在已經擦乾的身上噴灑著古龍水,一邊興奮的對外頭喊著。

    「小美人兒,你可別睡著囉!不然我可就辜負了安妮、和你們經理的一番好意啦!難怪你們蘭亭酒店生意這麼好,想得到事先給出場性交易的小姐下藥這麼好的"售前服務",省得沒耐性的客人還得浪費時間做那麼久的前戲,你說是不是啊!」

    神機妙算的老天爺,似乎早就安排好要讓宋傑回應宋澤的問題。

    「原來如此……」宋澤喃念著,黑眸變得更加深沉、駭人。

    「整件事原來是她們搞出來的!」

    身陷慾望深淵,文昉哪有心情聽他們父子倆一來一往的隔空喊話!

    呻吟著,她不顧廉恥的哀求宋澤快點佔有她!「給我……宋澤……快點!我求你了……」

    文昉是處女可不是蠢女,她當然明白自己在渴求些什麼,文昉不明白的是——

    不論該死的他想討論什麼,為什麼不花點時間先把眼前這件事做完、讓藥效退了,大家再坐下來,泡杯茶、嗑盤瓜子的好好談呢?!

    勉強用著腦海裡僅存的最後一滴滴理智思考,文昉決定,她若不是處於這欲火難解的痛苦,一定會爬下床甩宋澤兩巴掌。

    就算她不是美女好了,但至少是個裸女啊,他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想要她嗎?這個自大狂的臭男人,究竟挑剔她哪一點?

    談情說愛時要耍她、連做愛時也要這樣耍她!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處境很難熬……再等我一下。」

    宋澤看著越來越多的蜜汁不斷從她體內淌到床上,還有她那羞憤夾雜渴望的催情眼神,他知道她已經燒透、也騷透了。

    「你……JUST DO IT!」快要氣死的文昉難受得只能擠出這幾個字,但她在心裡發誓,一等她恢復正常,她絕對會整死可惡的宋澤!

    「別這麼心急,寶貝!在愛你之前,我有件事一定要先去解決!」宋澤像變了個人般,柔情萬千的吻上她的唇。

    甚至,還脫下他身上那件看來十分名貴的黑色皮衣,仔仔細細的蓋在她身上,昂首對她揚起了好溫柔、好溫暖的淡笑。

    接著,他離開她身邊,大跨步的走到浴室門口——

    當五十歲還是一尾活龍的宋傑,雄壯威武地打開門、走出浴室時,抬頭就迎上兒子宋澤的一記強而有力的右勾拳。

    「碰!」宋傑吃痛的跌落在一旁的衣櫃上,一臉的疑惑和驚懾。

    「這一拳,是為我親愛的老婆——侯文昉打的!」宋澤鐵青著臉說。

    「什麼?誰?侯文昉……」宋傑吃驚的順著兒子的視線望向床上的美人兒,羞愧的情緒,讓他完全生不出半點怒氣來。

    「她……爸爸不知道她就是……就是你的老婆!」

    「啪!」力道較輕的一巴掌落在宋傑尚完好的右頰上。

    「這一巴掌,是為了我早死的老媽教訓你的!以後,你提起她時,請你口氣好一點。再怎麼說,她也是為了替你生我這個不肖子而死的!」宋澤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澤……」宋傑看著他發顫的手掌,知道兒子正極力克制著脾氣。

    「爸對你媽……還是想念的。我只是習慣在別的女人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這種謊話留著騙女人去,別對我說!」宋澤不給面子的打斷他的把妹真言。

    「碰!碰!啪!啪!」接連兩記手勁很重的左右勾拳和巴掌,宋澤用力的打在自己臉上,讓宋傑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幾下,是我這做兒子的還你和謝你的。」宋澤下手很狠,打得自己嘴角都流出血絲了。

    「還我我懂,但是謝我?」宋傑不懂他在說什麼,明明就是自己做錯了,兒子怎麼還……

    「謝你幫我擺脫了這個禍害,讓我有幸遇見我真正想要的女人。」像哥兒們似的伸手拉起跌坐在地的父親,宋澤壞心的拉開衣櫃的門——

    香汗淋漓、全身躁紅的徐楨因為「縱慾過度」消耗了太多體力,看到宋傑時,竟連解釋的力氣也沒有。

    「小楨,你怎麼了?你身體好燙,來,我看看,你是不是病了?」宋傑關心的抱起赤裸著嬌軀的她。

    他不是沒經驗的小處男,當然瞭解徐楨的生理現象代表了什麼,只不過她既然在這裡,一定也知道自己涉嫌(沒有真正發生的罪行都叫涉嫌)染指兒媳的醜事。

    再說,他的自尊也不允許他問清楚未婚妻在未告知他的情況下、單獨一人跑來台灣會見舊情人的真正理由,所以……乾脆裝作沒事。

    「傑,我……我好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著,這病,大概是相思病吧!」知彼知己的徐楨順著宋傑的話回答,一點都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每回碰到問題,他們總能忍下脾氣,給對方一個台階下的「良好互動」,正是支撐著他們兩人從不倫之戀、走向婚姻之路的秘訣!

    「喔,小楨!我也好想你,想你這身完美的曲線!沒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看別的女人,都索然無味、提不起「性趣」……」

    「喔,傑!我更想你,想你對我的好、對我的溫柔!沒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對任何的男人都倒胃口,不准他們靠近我三步之內……」

    其他噁心巴拉的話,文昉再也聽不到了,因為再也受不了這些瘋言瘋語的宋澤早已抱起她走向門外。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過往恩怨,都被宋澤阻擋在純金大門的另一端了。

    「你……你想帶……帶我去哪裡?豬……豬頭!」氣惱自己不是被溫柔抱在懷裡,而是又像上次在酒店時,被他像扛米一樣背在肩頭的文昉氣喘吁吁的問。

    宋澤只是抱著她往前走,一句話都不說。

    「宋澤……你給我……講、講清楚!」文昉又踢又踹的,死命在他寬大的肩頭上掙扎著。

    「別以為……我會永遠……永遠忍受你的無法無天!」

    宋澤還是不講話,甚至惡劣的用巨掌在她不住扭動的圓屁股上拍了兩下,以示薄懲。

    「你聽見沒有你!宋澤……你再這樣,我……我連婚都不結了!」她生氣的用手捶打他厚實的背肌,淚水在眼眶裡蠢蠢欲動。

    宋澤依舊不講話,但是腳步停了一下。

    然後,「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照片曝光就曝光,」文昉終於還是哭了,一串串不要錢的透明珍珠自她眼中跌在宋澤的襯衫上。

    「反正文曦和文瞳的王子會保護她們!至於我……我……」

    文昉猜測著——經過這陣折騰,她身上的藥效大概退了吧,因為她的呼吸緩和下來了、講話時,咬字也變清楚了。

    「咻!」的一聲,讓文昉的身體密密貼箸他的前胸滑下來,宋澤又用那張無限柔情的俊臉瞅得她心慌。

    「你怎樣?你也有王子啊!」

    「王子,哼,在哪裡?誰是我的王子?你說啊!」文昉知道自己哭得眼淚、鼻涕滿臉,又羞又惱、自慚形穢的低下頭。

    「就在你眼前。文昉公主,你的王子宋澤,在此聽候你的差遣。」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性慾,低沉而粗嘎。

    宋澤極緩、極緩的單膝下跪——他在下跪時,同時將她身上的半透明白色蕾絲裝慢慢剝除,讓兩顆圓軟而堅挺的綿乳不受束縛的呈現在他眼前,一雙大手輕輕揉捻她蜜液滿溢的處女花園。

    「你……你……」文昉簡直無法招架他的魅力,可,他不是不要她的嗎?

    「我愛你,你愛我嗎?」模仿著她軟軟的撒嬌語調,宋澤掀起她超短的裙擺,用舌頭愛撫她最敏感的小丘,同時昂首看她,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晶瑩的閃現著幾乎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情感。

    「呃、啊……你……你又想……要我了是不是?」難耐的呻吟著,文昉用力一巴掌拍開他又想騙人的俊臉!

    「啪!」清晰的巴掌聲迴盪在高貴華美的電梯裡。

    文昉沒想到自己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她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天啊!瞧他臉上的五指紅痕,就知道她打得有多用力、他又有多痛了!

    宋澤抬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帶給文昉巨大的壓迫感,他揚起手赤手空拳的拆下裝置在角落的監視攝影器。

    「還好先發現了,不然待會兒鐵定嚇壞監看的人。」他的聲音醇厚得像美酒,幾乎將文昉迷醉,那柔情的俊臉沒有絲毫怒意……這完美得可怕的一切,讓文昉心裡湧現不祥的預感!

    「嚇壞!為、為什麼……」文昉想避開他緩緩接近的身子,卻發現自己其實無處可躲。

    「你不會是因為我打了你,」將背抵在電梯的門上,她從對面的鏡子裡,清楚的看見自己這副嚇壞了的模樣有多醜。

    「所以決定殺死我……製造……密室殺人事件吧?」

    「死……嗯,差不多。」沉吟中,宋澤對她笑開了俊逸的嘴角。

    「我現在道歉來得及嗎?」文昉可憐兮兮的感到一陣腿軟。

    「我是要讓你舒服死。」就在她要跌落在地時,宋澤貼近她,一彎身,突然將她整個人騰空抱起。

    「該道歉的是我,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過去對你造成的種種傷害。」

    浪漫的話還沒說夠,宋澤不知何時解開了褲頭上挺身,就讓他的碩大頂端直接摩擦到文昉濕潤的小穴口,一隻手繞到前方穩住她的身子,長指不忘輕輕捻摩她的小丘,讓她在愉悅中,流竄出更多的蜜汁。

    「別……別這樣!你不是……啊!好舒服,摸那裡……再下面一點的那裡……對!不、不對!」她含糊不清的呻吟著,活像在指揮交通一樣,搞得宋澤在這激情的性感時刻,突然想笑。

    宋澤沒耐性的對她又笑又諷刺道:「到底是哪裡,我的公主,不然你自己來好了!」

    果然,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從香港牽到台北,也不會變成無尾熊的啦!

    「不是啦……那裡……你剛才摸的那裡就對了嘛!我……啊……你好厲害喔!怎麼這麼瞭解女人的身體?不對……怎麼跟你聊起來了……啊呀,你先等一下……我是說,你不是不想要我、不肯跟我做的嗎?」

    酥麻她全身的電流從他的手指,和他好大的「那個」,不斷地傳到她的身上。

    嗯……觸電的感覺,就是她對他的愛戀感覺!

    「我要你的,只是……喔,公主,你好濕!這兒好小、好緊,我必須讓它舒服得顫抖、舒服得張大它的小嘴,才能帶給你更大的快樂……」

    帶著笑意,宋澤輕柔地輪流啃咬、吸吮她胸前那粉紅的小珠點,再度激起文昉的吟哦。

    「啊……啊啊……你等、等一下,裡頭……喔,好可怕的感覺!」在宋澤技巧的挑逗下,文昉一句話都沒說完,就感覺到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著,達到了她第一次的高潮。

    宋澤的俊臉上淌著汗水,他用手指探測過文昉的小穴了,但那兒實在太緊了,他必須等到她第一波高潮時再進入,否則她會受傷的。

    「公主,為我忍耐一下……」

    感受到文昉的抽搐,宋澤知道時候到了,挺起腰,他想要一鼓作氣地將他灼熱的巨棒深深地擊入她的體內,卻在推進間,碰觸到那層處女的保護膜,

    咬牙輕哄道:「痛過之後,我保證讓你登上雲端!讓你知道什麼叫瀕死的快感!」

    「沒關係……你……你來!」文昉才不在意那一點傳說中的痛!

    她等著被宋澤所佔有,已經等了半輩子了!說真的,他要是再不快點繼續,她才會讓他知道,什麼叫作「痛」!

    要不是宋澤正處在壓抑自己的巨大痛苦中,他真會被這小女人臉上那期待得發光、發亮的精彩表情給逗笑。

    「我知道……」悶哼一聲,宋澤吻住她,狠狠撞進她濕滑、柔軟、又緊得不可思議的完美秘徑。「JUST DO IT,對吧!」

    她在他的唇裡,重複他的話。「JUST DO IT……」

    喔……要死了啦!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真是不可小覷的痛啊!

    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讓文昉的情慾淡了一些,她瞪大雙眼,從瀰漫著慾望濃霧的幻想世界裡回過神,淚漣漣、淒慘又可憐的望著宋澤那充滿熱情的性感黑眸。

    「你怎麼了?」宋澤停下纏綿的舌吻問她,心裡真是愛煞她千變萬化的可愛表情。

    「後悔了,不想做了,討厭我了?就告訴你會痛嘛。」

    「少來,你是因為怕我討厭你,所以一直不跟我做嗎?」可惡的男人,明明是他自己情緒化,老是將她推開!現在還想把責任丟給她?

    「你也會痛嗎,怎麼定格不動了?」

    「我捨不得你受傷。」傾心一笑,他的吻輕輕的、純情的印在她的唇上。

    可,放在底下的手指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快速的、淫邪的摩弄著她被他的巨棒給撐得好開的花唇,引起她一陣輕顫,逐漸酥軟的腰身,甚至有股想要搖晃、輕扭的衝動。

    「好些了嗎?」宋澤一直忍耐著在文昉體內暫時不動,但是,真可惡!她實在是緊得太完美了,他忍不住稍稍往後退了一點,再慢慢向她刺進去。

    「啊……嗯,那裡……好像又開始濕了!」真是太神奇了,怎麼宋澤才這樣輕輕動一動,就會有這麼美好的感覺?

    「你可不可以……動……動快一點看看?」她不害臊的要求。

    「遵命,公主。」聽到她讓人激賞的淫蕩話,宋澤終於放棄壓抑自己,他開始勇猛的抽插、刺拔,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深入文昉緊窄的秘徑深處,然後扭著腰的,以畫圈圈的方式緩緩移出。

    「啊……澤!」停不了的渴求、解除不了的慾念,文昉將大腿緊緊盤繞著宋澤的腰部,款擺著腰臀加入這場愛慾遊戲。

    「星星……我看到星星了……」一道道高壓電流在她腦海裡畫出閃耀的流星,燦爛在她黑暗了二十二年的生命裡。

    「再……再堅持一下,公主。我帶你……感受巨浪沖刷身體、靈魂的滋味!」

    粗喘著氣息,情慾的嗓音低沉暗啞。

    在宋澤的保證裡,文昉不僅登上了雲端、看到星星。

    「喔、喔喔喔……我不行……不行了……澤……宋澤!我、我……愛你!」在狂猛得令她心悸的高潮裡,她不只感受到巨浪沖刷身體、靈魂的滋味,而是深深陷在海嘯裡、被情慾的大海滅頂了。

    堅持讓她先得到高潮的宋澤,緊接著在她毀滅性的全身抽搐裡交出自己——

    除了那一陣帶著他子嗣的激情熱流,還有他的心、他的靈魂,那是他最完整的自己。

    當一切都平靜下來後,他們兩人仍維持相同的姿勢——他繼續埋在她的體內,而她也像只無尾熊般繼續攀在他身上。

    呼吸終於平復的文昉,卻滿腦子胡思亂想起來——

    奇怪,應該輪到他告白——啊!

    小說不都是這樣子寫的嗎?肉體的嘿咻愛愛完、之後,就要進行心靈溝通的愛愛——嘛!

    完蛋了,我剛才又不小心主動跟他講我愛他了,宋澤該不會又改變主意、想不認帳了?

    還有啊,之前他老是欺負我……說要結婚,結果婚禮連文曦、文瞳也不讓她們參加!

    於是,在這短暫的、沉默的幸福時光裡,文昉卻將頭埋在他的肩上,輕輕哭了起來。

    心裡另懷鬼胎的她,足足哭了三分鐘,眼角根本沒有流下半滴淚。

    「文昉,你怎麼了?」宋澤繼續抱著她,又用那溫柔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換了腦袋的男低音說。

    文昉還是不講話,只是用小手的指尖在他粗壯的肩胛骨處輕畫著。

    「有事就說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剛才太粗魯了嗎?」宋澤輕輕拍撫著她的美背,像是好脾氣的父親誘哄著任性、好哭的女娃娃。

    文昉依舊不講話,小臉更往他脖頸處鑽去。

    「如果是關於婚禮的事,我告訴你,一切都安排好了,沒什麼值得擔心的。如果是為了宴客名單的事,你想請的姊姊和妹妹,我已經讓戴烙把帖子送給她們了!戴烙,你還記得吧?我們的禮服設計師。他正在追求你大姊,你聽說了嗎?」

    宋澤認命的開口,低低的嗓音透著一絲無奈,嘴角卻掛著滿滿的笑。

    他深深的為了自己只要完成這些小事,就能跟她白頭到老,感到無法言喻的幸福,比起好友戴烙的遭遇,他算幸運了。

    「如果是為了蘭亭酒店那兩個膽敢設計出賣你的蠢女人,我很快會藉著媒體的力量,讓正準備大舉掃黃的台北市警察,注意到她們的存在!如果是為了你爸爸的事,我早就查到他的下落了,只是……」

    「只是什麼?」憋不到最後的文昉,功敗垂成的出聲詢問,忘了掩飾自己剛才假哭的小臉上,沒有半滴眼淚。

    「不准笑了,快點說!」

    「只是他本人不敢出來與你相認。所以,我從三天前查到他身份後,仍一直瞞著你。」

    對她單純的心思瞭若指掌的宋澤揉揉她細細的短髮,說:「侯仕胡就是每天接送你上下班的虎叔。」

    「那他……」她急切的開口,心中有著滿滿的問號,卻又不知應該從哪一個問題開始。

    「別急,你乖乖的聽,別打斷我。我會把這些不再是秘密的秘密告訴你。」輕輕吻了她的後腦勺一下,宋澤的聲音溫和的講起了文昉家的故事....

    「十七、八年前,他任職時下最熱門的投資公司,因為眼光準確、屢創奇跡,在客戶和老闆間頗受好評,也引起了小他五歲的老闆千金青睞。

    當時,他已經成家,有了你媽、還有你和你大姊,自然不可能再和那位千金小姐有所牽扯。只是他愈拒絕,小姐就越想得到他,虎叔一直把持住自己,直到幾年後,他為了一筆巨債,不得不做出拋家棄子的決定。

    因為工作上的關係,平時虎叔除了幫客戶投資,他自己也玩股票。剛開始的時候,他在買賣之間賺了不少錢,給了你們一個富裕的童年,之後景氣慢慢差了,他的錢卻反被套牢。

    為了炒股票,他在五年之間,不知不覺虧空了公司三千萬公款,最後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只得接受公司老闆女兒的建議,和你母親離婚、入贅她家。虎叔本來以為這樣的分離,對大家都是最好的做法,至少可以保住你母親名下的房產、和你們的名聲,畢竟,有個詐欺犯的爸爸不是件太光榮的事。

    沒想到你母親一直不能接受婚姻的離異,甚至幾次控告那位早已正式升格為侯太太的千金小姐,虎叔只好完全斷絕跟她的來往、聯繫。後來她連連鬧自殺,虎叔曾經回家關心過情況,但事情總是愈來愈牽扯不清,最後一次,他索性不理,沒想到就成真了……

    也許是報應吧。這段搶來的婚姻之路走得並不順遂,虎叔入贅後不久,公司遇上幾宗國際詐騙案,金額都在上億數字,不多久公司就倒閉了。

    後來虎叔也做過幾份相關的工作,卻將最後的一點存款也賠光了,下定決心不再碰金融、證券的他在七、八年前,來到蘭亭應徵開車司機,一待就待到現在。富有也好、貧窮也罷,自始至終,那位千金小姐一直默默守著他。」

    說完後,兩人均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宋澤聽到文昉愈來愈清楚的啜泣聲,他抬起文昉的臉,深深的凝望她,好似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我……我怕……我曾經懷疑過自己到底懂不懂愛……我怕有一天我會像我媽媽那樣……傷害自己或傷害我所愛的人……所以我一直不談戀愛,讀書的時候有好多人追我……我都不理他們……可是你、你你你……」比起那惡夢般的記憶,其實這才是文昉深埋在心底最恐懼的秘密。

    「不理他們是對的,他們又不是你的王子,只有我才是。只有宋澤王子,才配得上文昉公主。」他笑了,嘴角、眼睛、眉毛笑得彎彎的那種笑。

    「有一句話,我從剛才的激情時刻一直忍到現在才敢說,就是擔心你會以為我只是「性致」一來,胡亂承諾的。」宋澤笑著吻去了她臉上的點點淚痕。

    「文昉公主,我也愛你。打從心底、無法逃避的深深愛上了你。」

    宋澤看著她——這一雙水燦的眸子鑲在這張完美的小臉上,像兩顆剔亮的玻璃珠,好美、好美。

    更難得的是她的心,也像玻璃做的一樣透明、美麗。

    「你可以害怕,人有七情六慾是正常的,就像我老愛生氣一樣。只要我們能找到一個平衡點,想要一生長長久久走下去的夢想,就能實現。不論面臨什麼逆境,你儘管怕沒關係,我會永遠像那個韌性十足、貧苦不懼的千金小姐一樣,一輩子無怨無悔的守著你、保護你,也保護我們的兒女。」

    「兒女……」文昉嬌羞的復念著,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他,慢慢的變硬了!這是很奇妙的感覺,而,懷一個小宋澤的念頭,也很奇妙!

    奇妙的讓她躍躍欲試!

    「那你可要努力一點播種喔,王子殿下!」就在文昉終於破涕為笑的要吻上他之際——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了。

    「啪!」的一聲,理智猛然斷成兩截了。

    眼看她和他就要摔倒在幾千、幾百人會經過的飯店大廳時,宋澤精明萬分的腦袋瓜子,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澤,怎麼辦?完蛋了!一定會有好多人看見,完蛋了……真丟臉……」文昉害怕得鬼叫鬼叫。

    「別怕別怕,啊!我有辦法了!」混亂中,他想到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深吸一口氣,宋澤豁出一切的使出江湖失傳絕學,死命一博!

    只見他老兄,蹲馬步、提腰,然後——往後倒!

    原來宋澤是打算拿自己當肉墊啊!

    「碰!」的一聲,文昉人好端端的坐在摔得腰背一陣痛麻的宋澤身上。

    「喔……澤,你撞得好大聲喔!你一定很痛吧?」文昉心疼的給他秀秀。

    「沒……沒關係。既然無論怎麼樣都要丟臉,至少不要摔痛了我的寶貝公主嘛!」苦笑著,宋澤親暱的擁緊坐在自己身上的文昉.

    電梯大門在這時終於完全開啟,深吸一口氣,用眼神鼓勵對方不論遭受任何羞辱、都要裝著沒事的兩人,鼓起勇氣抬頭向身後看去——

    「哎呀,傑……他們搶先一步在電梯做了啦!」徐楨耍脾氣的直跺腳抱怨。

    「原來……是你們啊?我還在奇怪,這部電梯一直停著不動,怎麼還有乒乒、碰碰的聲音……沒關係,你們繼續、繼續啊!」宋傑尷尬的扯著徐楨的手臂回房。

    「走走走,別打擾他們小倆口,我還想要早點抱孫子咧!」

    原來宋澤當時背著文昉進電梯時,根本沒有按下樓層鍵!

    「呼……還好只是被他們看見……沒事沒事……」文昉拍拍胸口,然後發現她親愛的溫柔王子,似乎又變成那個冷血的凶狠獵人了!

    唔……他的眼神好可怕!還直瞄著她的胸口……

    「怎麼了嗎,澤?」吶吶的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文昉尖叫一聲。

    「我……我被人白看了,你還敢惡狠狠的瞪我?你也不想想是誰把我脫成這樣的!」

    「小蕩婦!是你自己不穿好的!你就不能穿點正常的衣服嗎?第一次見你就是裸體、第二次穿高叉旗袍、第三次……唔……」

    宋澤愈罵愈起勁,埋在文昉體內的巨棒又硬挺挺的吶喊著想要擊出「再見全壘打」的渴望。

    懶得再聽他囉嗦的文昉主動吻住了他,輕輕夾著他的腰,緩緩款擺、律動了起來。

    因此,冷血的凶狠獵人宋澤,再次化身為文昉最最親愛的溫柔王子。

    當纏綿的兩人完全落人彼此用濃情蜜意編織的情網時,誰也沒有注意到電梯儀表板上,一樓大廳的樓層鍵正賊兮兮的閃爍著沉默的、黃色的光亮……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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