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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岑心 -【新娘之四】神父的新娘 [打印本頁]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2:54 AM     標題: 岑心 -【新娘之四】神父的新娘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1-6-2 10:28 PM 編輯

內容簡介
 為了償還父母不化的孽債,衛爾斯——
  被迫留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做了半輩子的替身和影子。
  他吐時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放下感情,
  因為自己只是個過客,一旦正主兒知道真相,
  就是他該離去的時候了——
  可,當這個全裸美女,被惡作劇的送到他面前時,
  這個決心,卻動搖了……
  誰說衛爾斯是“神父”來著?
  這個臭男人,分明是一匹——風流大野狼!
  要不是為了替好姐妹海依找個備用老公,
  蓓蓓怎麼會傻得去招惹他?!
  誰知道老天爺這麼愛捉弄人,
  不但讓她失身於這無心且無情的風流神父,
  更讓她放肆的、忘情的……愛上了他!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2:56 AM     標題: 楔子

春末夏初的天氣,變化的速度總讓人措手不及。

  “轟隆隆!”

  明明前一刻還是碧藍如洗的大晴天,下一秒,便成了悶雷鳴響、烏雲密布的狂風暴雨。

  “哎呀,真糟糕!”豆大的雨點,毫不留情的打向奔跑在草地上躲避不及的蓓蓓。“可惡,淋得人家渾身溼淋淋的了!”

  紅傃的小嘴喃喃抱怨著,蓓蓓懊惱的撥開黏在精致小臉上的長發,露出一雙狹長、水燦、熱情如火的瞳眸,焦急的進入她目的地——教堂,滂沱雨勢間和她錯身而過的,是個衣衫不整、滿臉紅潮,帶著神秘笑容的女人。

  “輪到你了……”女人對她曖昧的眨眨眼,意有所指的開口。“小女孩。”

  在看到蓓蓓緊緊皺起眉頭時,女人開懷大笑的離去,走了幾步後,女人又回頭深深的、留戀至極的瞥了教堂一眼,然後輕嘆了一口氣。“風……終歸是抓不住的!”  

  蓓蓓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嘴一吸,便徑自步上階梯。站在教堂門口,她看見一室的黑暗,空氣裏有種成人的、濃冽的氣味……  

  “什麼怪味?!”她問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再向裏頭走進去,只見燭火的影子搖搖擺擺的映在四面墻上,為這小小的教堂更添幾分神秘感。

  “衛爾斯、衛爾斯、衛爾斯、衛爾斯……”她像個孩子般不住的叫喚著,嬌甜的嗓音回蕩在點滿白色蠟燭的房間裏。覆著白布的聖壇置於屋內正中央,墻上掛著巨大的十字架,聖壇前的地板上鋪著幾塊皮面的跪墊。

  她一眼便瞧見了她的神父。

  他跪在那裏,低頭禱告,雙手握著自頸上垂下來的十字架。

  “衛爾斯……”蓓蓓走到他身後,隔著一雙手臂的距離等他回頭。

  不一會兒,年輕的神父終於以手勢畫了一個十字,表示禱告完畢,接著優雅的站起身。

  神父從頭到腳都是清一色的墨黑,他旋過身,踏著魅惑的腳步奪攫了蓓蓓的呼吸——

  高大健碩的身材包裹在精致的名牌衣料裏、瀟灑濃密的黑發削薄成性感惑人的模樣、天賜的俊美五官幾乎令人無法直視——特別是那張隨時嘲諷著向上揚起韻性感薄唇,和一雙狡黠、性感、不時閃現著奇異銀光的黑眸。

  他……帥到讓人心慌。

  “你遲到了。”神父開口,神情肅穆冷寂,冰冷的語氣讓蓓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老爹給的事還沒做完嘛,海依又叫我陪她,所以才這麼晚出來……哎呀,下次不會了……你在生氣呀?”想不透他態度遽然轉變的原因,蓓蓓嬌嘖著,答話裏盡是小女兒的嬌態。

  她下意識的絞住了長發,那黑緞般的柔亮輕輕披在她被雨水打溼成透明的合身白色T恤上,纖指一絞,少女的胴體脫離了發瀑的遮掩。

  蓓蓓因寒意而震顫不休的長腿光裸的露在同色牛仔熱褲外,那極短極短的褲延幾乎蓋不住她挺俏、可愛、渾圓的臀部……

  就是這個模樣、這個該死的模樣……簡直要把他逼瘋了!

  “沒有下次。”神父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胸腔裏的怒意和……欲望。“過來。”他拉來一只跪墊坐下,莫測高深的目光盯緊她。

  “好嘛好嘛,沒有下次了,以後再也不遲到了。今天早上,我在廚房學了一道菜呢,下次做給你吃。”她毫無戒心的走向神父,張揚著滿嘴的甜美笑意。

  神父高大的體形將整個墊子吞沒,偏著頭睨著她,兩條長腿又在前方……那景象,既浪蕩又誘人,蓓蓓想也不想的就站進他叉開的大腿中間。

  “今天你要教我什麼?數學?理化?還是英文?”蓓蓓頑皮的手指玩弄著神父頸間的十字架,火熱的瞳眸對上他的深沉。

  “對了,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啊?你爸爸的女朋友嗎,好像在哪裏看過耶……”

  別開眼,神父似沒聽見她的問話的沉默著,他猛然一抽,將鋪在聖壇上的白布扯下,用雙手和整個胸膛將她懷抱在其中——

  “我幫你擦……”巨掌向下遊移,他幫她擦拭著身體,不想讓她著涼。她身上有著淡淡的玫瑰馨香味,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那無法克制的欲望,卻如四周的燭火般,灼灼的燒痛了他的肉體。

  “我要走了——”

  “對了,她是電視上那個演戲的嘛——”

  他們在同一時間開口,一個口氣淡然、一個滿腔興奮。

  “什麼?你要去哪裏!”蓓蓓叫著,撲進他的懷抱、摟緊他的脖子,不肯讓他走。 “去當神父嗎?為什麼!做什麼‘上帝的僕人’,真有這麼好玩嗎?!”

  “對我來說,信仰,只是一種生活態度。偶爾,我篤信上帝和正義公理的存在,但更多時候,我不過是個顛覆萬物的懷疑主義者。”神父解開保守的高領束縛,啪的一聲,折斷頸間的木制十字架。

  “站在第一線的位置,只不過是為了去檢驗、去審視那些可笑的神話和奇跡,只是為了揭開它們被過度包裝後的真相、只是為了揭開那些讓人蛀牙的溫情背後的現實。”

  “你還小,但我希望你明白,自欺欺人的事情是絕不討好的。”神父緊盯著教堂中央的十字架,奇異的黑眸裏跳耀著銀灰晶光,反映出堅決的神色。“人若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根本不必不切實際的崇拜那遙不可及的神。”  

  “那你到底要去哪裏嘛!”對於他的論調,她似懂非懂,蓓蓓關心的,只是他將來不會再陪在她身邊、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抱著她、不會再任由她在自己心裏幻想擁有他的那份幸福、溫暖、甜蜜……

  “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博士班,他們讓我提早入學。”神父感覺到她的柔軟依在自己身上,她的心,隔著一個心跳的距離在向他抗議。

  “要去多久?可以帶我一起去嗎引”她問著,想到他的離別,她倔強的眼眶裏積蓄了熱辣辣的淚。

  “不行。”神父眷戀著她的美好,卻仍是握緊雙拳的推開了她,那冷然的聲音裏有著幾乎按捺不住的火氣。他用白布裹著她,不想再讓自己追逐的目光為她所牽引。

  然而,在看見那一雙他永遠割捨不下的美眸時,神父再也偽裝不了冷漠,他嘆著氣,用性感的長指劃過她令人期待的小嘴。“你得留下來,趕快長大,吾愛BONNY……”

  是的,他愛她。他愛她好久了,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

  但這愛,是不被許可的,至少,現在是不被許可的……

  望著只有十一、二歲的她如一朵含苞的嬌美玫瑰,如此生澀、卻已充滿了令人瘋癲的魔魅,他真真實實的感到自己的欲望有多麼病態、多麼惡心!

  所以,他必須逃!

  逃到一個沒有她的地方,用這份蝕骨的想念來懲罰自己對一個小女孩不當的欲念,更要懲罰自己,竟對一個女人放下感情?!

  他要不起她的!

  愛會傷人……真正的愛,還會殺人!

  明知如此,他卻依然不可自拔的深陷在她純情的性感裏……衛爾斯知道,他必須徹底的忘了她!

  “那……那等我長大了,你一定要回來喔!你不能夠忘記我喔!”蓓蓓要他承諾,因為她……早已決定,將來要做他的新娘,她要做神父的新娘。“我會一直等著你的,等你回來娶我當新娘子唷!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他沒有回答,只在心底盤算著……

  忘記一個人,究竟要用多少時間?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2:57 AM     標題: 第一章

八年後

  國際機場

  夜已深沉,無邊無際的板合黑幕,點綴著朵朵遊雲,像是浸在糖漿裏的可口白湯圓,圖呼呼、軟綿綿的討人喜歡。

  機場關閉前的十分鐘,辛苦工作了一天的塔臺人員掩著嘴打了個呵欠,正準備下班之際,突然聽到可疑的喧嚷聲,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俯望塔臺下的不尋常動靜,而是皺眉看向天際閃現的紅光。

  “哇咧,又是圓城航空?!”塔臺人員誇張的哀嘆了一產。“每次他們專機一起降,就有大批媒體包圍!”

  語音方落,由天際傳來轟然巨響,外型勁酷、倣似銀色巨鷹的圓城航空LCF專機,正以絕美之姿,傲然降落在跑道上。

  就像是要呼應專機降臨的喜悅似的,佇守在停機坪外約一百尺距離的大小媒體們,不厭其煩的發出狂亂的歡呼聲。  

  “衛爾斯、衛爾斯!”男人崇拜他的天才橫溢、才氣縱橫。

  “呀……衛爾斯回來了!”女人愛慕他的英俊多金、完美形象。

  在眾人眼中,他是個神話、是個傳奇。

  “衛爾斯”,一個出身於政治世家的政治金童,同時也是史上最年輕的諾貝爾化學獎得主!

  從他二十歲時獲得諾貝爾化學獎、聲名大噪開始,在這十年間,他由一個單純的化學家,成為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在父親的要求下,他不但涉人政治圈,進而搞院務、搞教改、搞教授治校、搞校園民主、搞全民救災、搞國政顧問……他不只是化學博士,在這座道德沉淪的權謀海島上,他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但,將“衛爾斯”這三個字更傳奇化的原因則是一手掌握權勢名利的他,竟然年輕輕的便選擇將一生奉獻給天主,成為上帝的忠僕,神父。

  衛爾斯出現在公開場合時,總是一身令人崇敬的修士服,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毅然壓倒所有的懷疑和不解,盡管所有傳媒都清楚他這一生從未接受過任何神職教育或訓練,但他們仍尊稱他為神父——

  “神父”,一個能激起人們無限想象的身份,同時代表了精神的救贖和肉欲的杜絕。  

  他,具備了最完美的偶像所有的條件……衛爾斯本身的存在,便是奇跡、希望和信仰的所在!

  他對世人的影響,幾乎已到了點石成金的程度。 他的完美無庸置疑,他是家鄉人的光榮、全球華人的驕傲——超人氣的他,十足是大家眼中的神!

  而此刻,他們口中的“神話”,正痛苦的享受著他最後的自由。

  裝潢、配備足以媲美總統座機的豪華機艙裏燃亮著柔美的昏黃光暈,冷冽的空調裏有著炙人的粗喘,男人與女人愉悅的吟哦聲融合在熱情的拉丁音樂中,幾乎要掩蓋了飛機震震的引擎怒咆聲。

  “嗯……啊……不要了!不、不行了啦……噢——GOD!”女空服員驚喜的尖叫著迎接另一波顫抖,她雖然看不見身後頂撞自己的他臉上的表情,但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個俊美男子的身體在愈接近這個島國時,愈形僵硬。

  “不,寶貝!你叫錯了,I’MNOTYOURGOD!我是……”在飛機滑行在跑道上、機艙搖晃不停的當頭,他搖擺著臀部,挺身向她刺入最後一擊,衛爾斯的俊臉上綻開一抹更為邪氣的笑容,他俯首啃咬著身下女人的耳垂。“……神父!”

  待致命的高潮退去後,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原本赤裸的衛爾斯已整理好自己的外貌——

  脖子以上,濃密、微卷的黑發梳攏得一絲不茍的貼伏,一張小麥色的邪美俊臉,如雕像般鐫刻出的立體五官,一雙狡黠、性感、不時閃現著奇異銀光的黑眸。  

  而在保守高領束縛下的,則是標準猛男的倒三角形身材,挺拔的高大身軀,精壯健美、完美比例的寬胸、窄臀,緊緊的繃在神父的修士服中。

  在她不敢置信的眼光下,衛爾斯緩緩收起了邪笑。

  “三秒鐘前,你才迷戀著這副皮相帶給你的快感,現在看見了包著這身臭皮囊的行頭,又嚇得像什麼一樣,你以為你褻瀆了什麼?神嗎?”他毫不留情的嘲諷,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你……是開玩笑的吧?”她的眸光掃過腳邊散落一地的高級西服,不敢相信眼前這一身神父打扮的男人,和剛才在半空中與自己瘋狂享樂的男人是同一人!

  此刻的他,陌生得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不是一路上不斷勾引她的邪心情人、更不可能是幾分鐘前那個放肆調笑的溫柔情人。

  衛爾斯含著低笑的聲音,自他傲慢的嘴角逸出。“我的身份……是你懷疑得起的嗎?”

  “你……”她不是聽不出他語氣中的狂妄和威脅,只是無法忍受他潮熱、誘惑的氣息噴拂在自己臉上時,那種被貶低的負面情緒。

  “就算你是本航空公司的貴客,也無權如此侮辱人吧?剛剛發生的事……不是你情我願嗎……不是因為你喜歡我才跟我……”

  要不是他一再勾引她,她又怎麼會放下女性的矜持和身段與他……

  “是你不夠用功、還是你的總裁大人袁誫疏忽了?派到這架飛機上的女人,是絕不能講感情的,我們,是彼此的玩物,你明白嗎?”那低嗄渾厚的男性嗓音,一開口就足以酥化任何一顆女人的心,可話中,的利劍,卻毫不留情的淩遲著眼前這愚昧女人的自尊。

  “我才不是!你怎麼可以——”她的反駁在開口之際被他的長指堵住。

  衛爾斯粗長的食指,挑逗、撥弄似的來回滑遊在她的朱唇上。“何必這麼急著解釋?你的憤怒代表了什麼?只是你的心虛而已。你想告訴我……你平時絕不是這樣放浪形骸?你也絕不會隨便跟一個萍水相逢、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陌生男人上床?”

  “到底……這些外界制定的價值觀、道德觀之於你,真有這麼重要嗎?”訕笑著,他的手指沒入她的唇中。“對我來講,女人全都一樣,即使是娼妓。”

  “不要介意,我不是說你是妓女,我的意思是——”看見她瞠目結舌的表情,衛爾斯忍不住再次失笑。“這個世界在我眼裏,人人都是娼妓。”

  他的雙眼牢牢鎖住她的眸子,下意識的尋找著一雙狹長、水燦、熱情如火的瞳眸……再一次的,他失望了。

  “如果說出賣身體就是娼妓的話,那誰不是妓女?出賣自己,是存活的必要。妓女出賣肉體、工人出賣勞力、握筆桿的人賣他的腦汁……甚至是宗教大師、政治領袖,不也是在出賣他的智慧和形象嗎?”

  他放開她,優雅落座於意大利皮質沙發上。“妓女,之所以成為一種賤業,根本上,是源於一種對於不自女人的極度歧視,你該慶幸,我絕不是一個大男人主義的臭沙豬。”

  “今天,我和你的這場遊戲,是我佔了優勢。因為,我擁有一切超越你的必要條件:財富、名譽、地位,還有最重要的一樣——”他從聖經裏,抽出了一本支票簿來。“我沒有心。”

  滿意的見她默然無語,衛爾斯豪邁的簽下一張巨額現金支票扔給她。“沒有感情的人,永遠不會讓任何人、事、物,淩駕在他的理智之上……這就是我成功的秘訣。”

  衛爾斯站起身,大掌輕輕撫過她怔愣的、似懂非懂的粉臉。“每一個人都有個價碼,端看買的人、賣的人怎麼定,也許有一天,我會遇到那個有本事買下我的女人,但顯然的,你絕不是那個女人!”

  推開機艙門,他走向閃爍著刺目鎂光燈的包圍裏,迎向久候的記者與衛於 ,他的政治家父親。

  “你、你會打電話給我嗎?我、我們可不可能再見?我很喜、喜歡你——”向來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美麗女空服員急急地開口,她握緊支票的手指顫動不已。

  “這一句是喜歡,那下一句你就要說愛了是吧?你究竟活在什麼世界裏?!不談感情是我的原則,也是我的信仰,沒有人能例外。”臨別一瞥,他的眼神充滿同情——因為這個可憐的女人,很顯然的,的確是大腦發育不全!

  他剛剛跟她講的那麼一大堆,全白費了嘛!

  衛爾斯不帶一絲情緒的離開她,就像離開那些他從記不清她們容貌、姓名的女子們。

  “為什麼!也許我……我不一樣啊!”她幾乎要哭了,這謎般的男人將她迷得昏頭轉向、不能自己!

  “你喜歡的,只是你看見的我,而這個我,只是你將所有期望投射在某個男人身上的完美形象,這種感情未免太幼稚。”衛爾斯冷酷的語調隨風傳人她的耳際,那冰寒的話,冷得讓她在初夏的夜裏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她看著他離她愈來愈遠,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有碰觸過衛爾斯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的世界容不下任何感情,他只懂得分裂、只懂得墮落。

  他是神話,沒有任何人抓得住的傳奇!

  沒有心的衛爾斯很清楚——愛會傷人……真正的愛,還會殺人!

  就像他的父母一樣!為了一份愚昧的愛,害了兩個家庭,害了他和雙胞胎弟弟衛納斯的一生!

  直直走到他老邁、枯瘦的“父親”面前,衛爾斯微一俯身,給了衛於扇一個擁抱。

  “媽媽的喪禮結束了,皇朝美容機構的國際選美活動即將開辦,相信弟弟很快就會回臺灣。”表情冷硬的衛爾斯在衛於 耳畔報告著,將母親惟一的遺物一只平凡得毫不起眼的木簪子——交到他手中,沒有半點起伏的聲調顯示衛爾斯對整件事的無奈。

  “爸,您已經作好準備了嗎?”

  “準備……是啊,我已經準備了一輩子了。”衛於 緊握著多年前送給愛妻的發簪,再次想到他流落異鄉的寶貝兒子,衛於 傷痛的別開微紅的眼,咧開一個帥氣依舊的笑。“我不擔心承受自己兒子的報復和怨恨,只怕……等不到他啊!”

  衛爾斯皺著眉、別開眼,他是不忍看老父的悲傷,同時……也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耳邊是瘋狂群眾對他的熱情呼喊、夾道歡迎,然而在他最重視的“父親”的面前,衛爾斯卻永遠只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他知道,自己只是弟弟衛納斯·穆德納的影子和替身——

  對衛家來說,衛爾斯,從來就只是一個多餘的存在!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衛於 的親生兒子,他更正的父親,其實是……

  背負了家族不倫秘密的他,既不是衛於 的骨血,卻也不能認同自己是穆德納家族的一員……當年,母親為了逃避與自己兄長的亂倫之戀,-而離開法國、遠度重洋來到臺灣與衛於 相遇。如果不是當初那一場“悲劇”,他和衛納斯、他們的母親和各自的父親,不必活得這麼痛苦……

  身在豪門,握有金字塔頂端的權勢,他的人生,卻沒有未來可言——這一切,全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為了贖上一代的罪,他成了犧牲品,留駐在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十餘年。人前風光的璀璨明星,其實……只是一顆無關緊要、被母親任意拋棄的棋子。

  所以,衛爾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放下感情,因為自己只是人質、只是過客,一旦正主兒知道真相,就是他該離去的時候了……

  然而,在他的戲份結束前,他還是會盡責的扮演好他的角色——一個傑出的政治偶像,一個完美的科學菁英。

  旋過身,衛爾斯轉向大大小小的媒體,露出迷死人的燦笑,那雙奇異、魅人的銀灰色眸子隱然掠過一瞬晶光。“HOME、SWEETHOME,I’MBACK!”






  “咻!咻!咻!咻!咻!”

  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以準確、穩然的態勢刺人其目標物——一張黏貼在大樹上、已然千瘡百孔的男人照片的眼、耳、口、鼻作為終結。

  樓下電視機傳出的清晰播報聲,全是傳媒在吹捧那個傳奇般的男子——衛爾斯的法國之旅如何成功的報導。 

  “哎……男人啊,還是衛爾斯最棒了!海依,你不要難過了嘛,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啊,是那個沒用的短命兒自己衰,走在路上都會被冷氣機給砸死,不關你的事啦!哎呀,你別再哭哭啼啼的了,好不好?”

  見每一箭都準確無誤的射入她口中那個“短命鬼”的相親照片裏,緊裏在迷彩背心和緊身牛仔褲裏的蓓蓓,很滿意的將十字弓架在鐵窗上,身手矯健的攀爬在“監禁”著好友的牢籠外。

  “是……是我不好,我害得他們一個一個死……死於非命……”透過鐵窗和封死的木板縫隙向屋內探去,只見一個細致如白瓷娃娃的女孩哭著將小臉埋進一雙柔荑裏,泣不成聲。

  “STOP!大小姐,擦幹你的眼淚和鼻涕,你怪你自己幹嘛?那些豬頭男答應這件婚事,還不是看在那一筆嫁粧和‘賞金’的份上,你們不過是各取所需嘛!你不會真這麼迷信什麼‘黑寡婦’的胡說八道吧!”

  蓓蓓如雲的長發綁縛成俏麗的馬尾巴,隨著她那張傃麗小臉的搖頭、點頭,不住的甩動,煞是可愛!“迷信兩個字真會害死人,我說啊,這個世界就是有你這種篤信命運、宿命論的小傻瓜,和那種甘願被偽善、媚俗的大眾媒體操弄、過度包裝的‘神話’,才會把社會搞得亂糟糟!”

  海依擦擦眼淚,嘆了一口氣,輕聲開口。“你又在說那個自民黨的衛爾斯嗎?他其實也沒有真正參加什麼選舉,也沒有刻意牟求過任何名利,為什麼你每次提到他總要明褒暗貶的針對他呢?你……你不是喜歡他嗎?”

  在所有人眼中,海依也許單純的像張白紙,但她可不笨,從蓓蓓對那個叫衛爾斯的男人種種舉措判斷從八年前他獲得諾貝爾獎開始,便關注他每一條新聞、收集他每一篇報導,甚至擁有他每次專訪的大頭照

  海依認為,蓓蓓對這個男人,有種莫名的佔有欲。

  平時提起他的英俊、健美,蓓蓓可會如數家珍跟你聊上老半天他的好處;但是只要提到衛爾斯的“豐功偉業”,尤其是有關政治話題的,蓓蓓馬上就變臉!

  在海依眼中,蓓蓓就像個瘋狂的影迷,而衛爾斯就是她想要、卻永遠得不到的偶像——

  因愛生恨的例子,小說裏頭可是比比皆是!這個衛爾斯啊,要是不幸碰上了蓓蓓,他可就慘 !

  不過,喜歡有什麼用?他是雲,她們是泥,他是高高在上的公眾人物,她們只是默默無聞的小老百姓,這場小女孩的單戀,注定沒有結果……海依在心裏為好友得不到回報的情感嘆了口氣。

  如果蓓蓓知道這個小笨蛋心裏想的是什麼,她才真會哭死!

  “我是很喜歡他——”自認是千禧新新女性的蓓蓓,坦然承認:“的臉和身材啊。”

  “你怎麼可以把男性‘物化’呢?”  

  “喂,你說的太嚴重了吧。”她對海依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搖頭不已。

  “人啊,就是這麼矛盾!男人永遠只愛美麗笨女人。可是我們女人呢,對夢中情人的設定,就一定要幻想那種十全十美的完美先生——什麼身高、學歷、家世、長相啊……通通第一名!又要人家頭好壯壯、又要人家家財萬貫、又要人家品學兼優、最好還是個癡情的大情聖……哎,”

  “這都是中羅曼史的毒太深了!這世界上有幾個完美先生?我才不會那麼‘膚淺’,要我未來的老公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累!”

  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蓓蓓輕哼一聲。“說實話,我就是愛衛爾斯這副痞痞的帥樣!就算他今天不是最有前途的政治新星、就算他今天不是諾貝爾化學獎的得主、就算他今天失去了所有的財富、名譽、地位……我也不在意。只要他願意要我,我馬上就包袱、仔款款,跟他浪跡天涯去!”  

  “你啊,眼睛只看得見人家長得帥,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不膚淺?”海依輕輕綻放一抹淺笑,嬌美如月下仙子。

  “我坦白說出我內心的渴望,當然不膚淺!你以為,全世界有幾個人,有我顧蓓蓓這種勇氣?!”蓓蓓自信滿滿的模樣,真教海依沒轍。

  “海依,人生短暫,快樂最重要!你看,那些阿達加秀逗的貪婪政客已經夠糟了,我實在不敢想象衛爾斯真的‘下海’跟他們那些人?昆在一起……天啊,我想起來就害怕!不說這個了,講講你的婚事吧。”

  “現在又不是沒有備胎了,聽說還有一個A級猛男等著隨時候補啊,老巫婆可是好幾個月前就開始跟他洽談嘍……咦?用洽談二個字好像有點奇怪?哎呀,管他的,反正,只要那個白癡猛男一點頭,你又可以準備婚禮了嘛。”

  “嗚……人家的婚禮……沒、沒有一次成……成功過啊!”蓓蓓的勸慰之語再次激起海依的傷心事,臉上的小溪頓時流成淚海。

  “吼……怎麼說怎麼錯!我真是笨蛋!”蓓蓓拍拍自己光潔、飽滿的額際,不滿的嘟起紅莓般的粉唇。“我的意思是說……哎呀,你明知道我的嘴巴笨,不會安慰人嘛……對了,這樣講好啦,你非得嫁出去是為了懷孩子,非得懷孩子是為了解凍老爺爹地的遺產……”

  “哎,願上帝保佑老爺爹地秀逗秀逗的靈魂,誰知道他為什麼會立下這麼怪怪的遺囑,才讓咱們現在忙得團團轉,你可以換個角度想一想啊,也許就是因為那些男人都不夠好,老天爺才會讓他們出……出意外……”看著海依愈形凝重的臉色,唔,她好像又說錯話了?

  “總之……是我害死了他們……”海依虛弱的嘆了口氣,下一秒,那份悲痛卻被開門聲所帶來的蝕心恐懼而取代。

  她的害怕是顯而易見的。

  海依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縮到華美的房間角落,擁抱著時時陪伴在她身旁的大狗,僵硬了纖小的身子。

  “海依小姐?”開口的是個低沉、老邁的聲音,頓時讓蓓蓓和海依都松了一口氣。“我給你送飯來了。”進門的是蓓蓓的父親、莫家的管家,他手上還捧著熱騰騰的飯菜。

  “老爹!”蓓蓓不顧安危的在鐵欄上重重跺了一下腳,表示抗議。“你嚇死我們了!還以為是那個巫婆”,

  “蓓蓓,沒禮貌!”管家制止了女兒的口無遮攔,煩心她這大咧咧的性子,不知要為他惹來多少麻煩。

  他知道,女兒口裏的“巫婆”,指的正是海依的母親、莫家的女主人。

  “吃點東西吧,小姐,你餓了一天了。”管家和藹的眼神,總是這麼溫暖的撫慰著失去父愛的海依,就連海依身畔的大狗都對他友善的搖著尾巴。

  “對啊,你吃點東西吧,老爹一定又有壞消息要跟你報告了,你還是先補充點體力吧!”蓓蓓猜,老爹親自送飯來一定又有壞消息了,九成九離不開又J要海依去相親的蠢事!

  “回你的房間去,蓓蓓,女孩子家老是跑跑跳跳的,沒個淑女樣!”管家皺著老臉,語氣略顯不耐。

  “是是是,我反正也不想當什麼淑女!海依,你安心吃飯吧,等我下樓,我先幫你帶完美去散散步,再回房間面對電視思過。”蓓蓓拉開笑臉,俏皮的給了若爹一臉燦笑後離開窗邊,她將心神專注在向下攀爬的動作上,努力忽略自己父親話裏的比較意味。

  蓓蓓的眼眶發熱,但她緊緊閉上雙眼,不讓眼淚落下。

  包括她最親的好朋友、好姐妹海依在內,蓓蓓從沒在任何人面前掉過一滴淚。

  從積勞成疾、抑鬱而終的媽媽過世後,蓓蓓就向自己發誓不管生活在什麼世界裏,她一定要快快樂樂的活過每一分、每一秒,不把寶貴的生命浪費在無用的計較和怨對上。  

  總是這樣的,不是嗎?她何必為了自己無力改變的事實難過呢?

  蓓蓓從小就知道老爹過分疼愛海依的事實。

  不單是因為海依的身份是莫家小姐,不單是因為海依是人人敬愛的莫老爺的寶貝獨生女……她明白、老爹明白,就連早巳過世的媽媽也清楚得很老爹偏愛海依的理由——  

  老爹愛海依!

  —直以來,他正是用那種變態的、可怕的欲望,在窺視、等待著海依的成長。

  在莫家,這是個可悲的、公開的秘密,只除了她那傻氣、天真的好姐妹海依,對這事一無所知。

  所以,天生反骨的蓓蓓才會默默讚成早日將海依嫁離莫家的荒唐決定。

  她相信,要讓可憐的海依獲得微渺的幸福,除了離開這個可怕的人間地獄,再無其他辦法。

  “噢……該死,我的十字弓!”心緒百轉千折的蓓蓓不小心遺落了她的寶貝,趕忙又折回去拿,當她的手構到窗邊時,她卻不經意的瞥見室內的情景——

  “啊——管家伯伯!”正準備用餐的海依愕然的看著管家的大手,竟自她身後摟住她,甚至過分親昵的將她納入自己懷中。

  這碰觸,顯然已逾越了一般長輩對晚輩的呵護之情。

  “我……我不能呼吸了……”海依的心型小臉似要被壓入他瘦骨峽胸的胸腔似的,她困難的發出聲音。

  “對、對不起,小姐,你……你先吃飯吧,關於你的婚事……我必須跟你討論討論……”管家感覺到海依的掙扎,立刻放開了她,但他的老臉上,凈是復雜難辨的神色。

  蓓蓓哽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老爹對海依邪惡的欲念還能被他……虛偽的道德觀壓抑多久?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她該怎麼辦?她有能力阻止這件悲劇的發生嗎?

  男人,她需要一個男人!或者該說,她需要一個奇跡,才能救贖老爹的瘋狂和海依的不幸。

  然而,一個能夠創造奇跡的男人,除了蓓蓓心中最敬愛、最景仰的男人衛爾斯,還能有誰呢?

  壓根兒不管衛爾斯根本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蓓蓓那顆向來驚世駭俗的小腦袋瓜子裏,浮現了一個異想天開的IDEA——  

  強迫他當海依的“遞補新郎”!

  “只要作作樣子就好了,不必真的進洞房!”當然不可以讓他們進洞房,衛爾斯是她一個人的!“只要用結婚的名義,把海依救出這個家就好了!”

  蓓蓓一點都不擔心衛爾嘶的意願問題,只要他還記得她,那麼衛爾斯一定會幫她的!

  “問題是……我要怎麼接近他呢……”這是她惟一的困擾啊!

  “……衛爾斯這次匆匆自法國科學研討會回臺,是為了照顧肺癌末期的父親,也就是政界名人衛於 。根據相關人士指出,衛於廝已於近日住進了良大醫院療養…”電視機裏仍是衛爾斯的消息,媒體對他寵愛及關注的程度,幾乎已經到了全天候跟監的瘋狂地步了。

  “良大醫院?!那不就是我實習的貴族醫院嗎……”蓓蓓驚呼一聲,興奮得幾乎跳下樓去。“太幸運了!竟然連老天都幫我,可見我們真是有緣……”

  她感動又感激的取下心愛的十字弓,再看了房裏韻海依和老爹一眼。 “再忍一忍,海依,我和衛爾斯,一定會救你逃出這個地獄的!”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2:58 AM     標題: 第二章

 炎炎夏日,整個盆地炙悶得讓人無所遁形。

  然而,一進入處於涼爽的半山腰的良大醫院,燠熱的暑氣一瞬間被消除了一大半。這裏有微風、花香、鳥語,以及在自然的森林芬多精……著實是病患療養的好地方。

  不過——這個午後,寧靜的良大醫院似乎有點不太平靜。 

  “普普普!”引擎的低咆聲,映證著騎士飽含怒氣。的心情,一身暴露的蓓蓓解下安全帽,沒好氣的從她的寶貝——黑色BMW重型機車上躍下。 

  “有沒有搞錯?這爛車是怎麼停的!一臺車要佔幾個車位才夠啊?!”她的長腿粗魯的踢向佔據到機車專用停車位的SKYLINEGT-R,但那冷效如蒼鷹的銀灰色超級跑車的優美體態,又讓她心生不捨。  

  轉念一想,她的腳在碰觸它之前,又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力道一時沒拿捏好,竟讓她新買的低跟白色娃娃鞋飛了出去。“老天!真沒品味,什麼貴族醫院嘛,竟然強迫自家護士穿成這個鬼樣子?!”  

  她呻吟了一聲,單腳跳向前將她失落的鞋子撿回來。微一彎腰,她的小屁屁馬上露出來跟路人問好。

  “我的媽呀,臭學姐!臭護理長!給人家這麼小件的衣服幹嘛!”要命的是,這見鬼的護士服上還繡了她的名字,讓她想換都沒得換。  

  身上套著明顯小了不只二號的白色護士服,她的豐胸、細腰、俏臀、長腿,呈現一種嚇死人不償命的豪放姿態供人免費觀賞。一頭如雲的秀發不聽使喚的卷翹成大波浪狀,蓓蓓此刻的外貌簡直可比日本小電影裏的“淫蕩小護土”!  

  烈陽下,令人炫目的光芒照射在她傃麗細致的臉龐上,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經連日來的“奔波”染上,了健美的緋色、因怒氣而盈亮水燦的瞳眸,此刻就像只撒潑的小貓般瞇成一條細線,編貝皓齒氣呼呼的咬著嫣紅的唇瓣,緊蹙的眉睫說明她的心情有多惡劣。

  這也難怪,連續一個禮拜天天早起,想到醫院“堵”衛爾斯的她,卻連連遭遇到衛爾斯隨行的安全人員、以及比她更高階的花癡學姐們的阻撓,讓她連衛爾斯的背影都沒瞧見!

  就是因這樣,她才會變本加厲的蹺班、外加遲到早退,跟著衛爾斯一行人南北走透透,為的就是——接近衛爾斯!

  可是,昨天晚上她已被實習單位的護理長下了最後通牒,要是再請假、曠職,她就等著被掃地出門、踢出良大!

  “哎!衛爾斯啊衛爾斯,枉費當年我們也曾‘有過一段情’,我跟了你一個禮拜,竟然連你的背影也沒瞧見,到底……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接近你呢?”年僅二十的蓓蓓說著沒人能懂的話,老成的嘆了口氣,她嘟著小嘴,喪氣的小跑步奔向她實習的單位。

  “雖然老爹和老巫婆又幫海依找到一個新郎了,不過……看他那副衰樣,搞不好沒進禮堂前又掛點了!”蓓蓓嘟嘟嚷嚷的念著,心裏想起了前幾天老爹拿給她看的相片……嘿!帥是夠帥了,但怎麼看也只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海依跟著他能有什麼幸福可言?

  “衛爾斯、衛爾斯、衛爾斯……你到底在哪裏啊!”

  心神不寧、再加上走路不看路,蓓蓓在震驚之餘,猛然撞上一堵肉墻,在她被反彈出去前,他的鐵臂將她圈在那個巨大、堅實、溫暖的胸膛裏。

  兩人的前胸相貼,她柔軟的渾圓尷尬的頂在他剛硬的肌肉上,蓓蓓羞恥的感到胸前敏感的珠點悄悄立了起來。

  不悅的抬起頭來,她不設防的水眸竟對上一雙鷹隼般淩厲的眼眸,那眸裏跳躍的銀色光芒讓她看得失神。

  而她那雙狹長永燦、熱情如火的瞳眸……徹底的勾起了他的汪意。

  “衛、衛爾斯……”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在這裏碰到他!

  她沒想過自己竟會以如此酥媚的聲音喊出他的名字,更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這麼嬌嗲、軟嫩——“這樣的表現,會不會大肉麻?會不會太GHEAP?他該不會以為我是自動送上門的……咦?”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頭,他的冷言冷語打斷了她的熱情。

  “把房裏整理一下,私人物品別亂碰。”有父親在身邊,衛爾斯沒有與女人調情的興致,雖然眼前這個俏護士,的確是傃美得讓人心癢!

  還有她那雙眼睛,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美目僅是剛剛那不經意的一瞥,她便輕易掀起了他體內的情潮。  

  但現在……時機不對。他在心裏告訴,自己,略帶不捨的放開雙手,轉向父親。

  面對他猖狂的命令語氣,蓓蓓黛眉一皺,正想開口教訓他幾句——怎麼可以用這種冷淡的態度,對曾與他有過美好的浪漫過去的小情人呢——但在接觸到他身畔的老人及輪椅時,她隨即記起自己現在的身份。

  對了,我是護士嘛,整理整理、房間算什麼?良大向來以“服務業”自居,他提出任何要求都不過分。而且,我可以趁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接近他啊……

  蓓蓓聽話的轉身進入病房,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她的好運總算降臨了!

  “好久不見,他還是這麼帥呢!”蓓蓓整理著被單,瞪著他寬闊背影的眸子充滿了愛慕之情。

  “不知道這些年來,他除了外表,還改變了些什麼?”

  她擁有他所有的報導,但是,從雜志、媒體上研究一個人是一回事,那畢竟是透過另一個人的眼睛和思維去揣測。  

  如果能夠和他真實接觸,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爸,這裏風大,加件衣服。”特地在百忙之中,挪出時間到良大醫院陪衛於 的衛爾斯,先貼心的為衛於 披上一件外衣,才畢恭畢敬的推著他的輪椅步人空中花園。

  陽光下,爭妍的花卉欣欣向榮,倣似要帶給住在這棟樓裏的重症病患一絲虛假的希望。

  嘆了一口氣,衛爾斯實在頭痛得很——明知父親已是肺癌末期,再拖也沒多少時間了,但他卻無力勉強那該死的弟弟,來見父親一面!

  聽他今天在電話裏的冰冷語氣,八成是不會來見父親的!

  他痛恨衛納斯的無情,更痛恨自己的無能! 

  “衛炘他……回來了對不對?”意識不甚清醒的衛於 喚著那個在十多年前即成為“禁忌”的名字,被病魔折磨得不若往日精明的雙眼有些空洞。“你為什麼不帶弟弟來看我?”

  “爸,弟弟他……他工作很忙,我們今天會一起參加一個聚會,我想想辦法,讓他盡量抽出時間來看您。”衛爾斯擠出一個溫暖的笑,事實上,他聽得心痛,答得困難。

  父親喚衛納斯“衛炘”。

  那個“炘”,是承襲自父親名字中的“顧”字,而他自己,就只是衛爾斯,一個多餘的、外來的孽子,和……雜種——  

  他明白自己醜陋的身世和令人汗顏的家族悲劇,生為一個亂倫之子,衛爾斯一出世便背負了世俗不可能諒解的原罪,他存活的目的就是為了贖上一代犯下的罪衍。

  搖了搖頭,衛爾斯試著將這些莫名其妙的計較扔出腦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搞的,自從參加完母親的喪禮後,他就變得陰鬱、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快速處理好他交代的事,蓓蓓鬼祟的黏在門邊偷看衛爾斯那染上淡淡憂鬱的俊臉。“怎麼了?看起來這麼不開心。這笑……比起平時,僵硬得多了!”

  上周,她簡直像個瘋狂FANS一樣,跟著衛爾斯一群人的屁股後到處亂轉,蓓蓓從他機動性、隨時可能變換的工作地點:科學園區、中研院、私人實驗室……跟到他受邀到各地演講的各個會場,他們的足跡可謂遍及各大城市!

  蓓蓓只看見了他有多忙、多受歡迎,根本近不了他身邊半步。別說要找他“話當年”,就連他的衣角都碰不著呢!

  而,之前完全不顧自己只是個實習小護士的身份,厚著臉皮的一再請假、蹺班的後果,就是換來同事們的排斥和老處女護理長的“特別關注”,哎!

  本以為自己的計劃終將告終的蓓蓓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好運,竟能在這裏碰上衛爾斯!

  “剛才他好像沒認出我耶……嗯,一別那麼多年,他大概……把我收藏在記憶的最深處了吧。沒關係,我會讓他想起我的!”

  蓓蓓大言不慚的對著他的背,露出了燦笑。“等他記起我是誰,他就會像以前一樣,幫我解決所有的難題了!”

  烈日當空的傃陽下,衛爾斯突然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那感覺就像是有人虎視眈眈的想將他大卸八塊、秤斤論兩、拆解入腹的算計似的。

  回首望去,衛爾斯正好看見剛剛那個小護士對著他淌滿口水的傻樣,他愣了一秒,然後勾起一個淺笑,“有事嗎?”禮貌的口氣,卻伴著淩厲的眼神。

  “我……我是內科的護士、呃,實習護士,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我叫顧蓓——”她嘰嘰喳喳的像只小麻雀,那滿臉的紅潮,似乎宣告著她急速的心跳,讓她隨時可能昏倒。  

  “沒事就可以下去了,我父親需要安靜。”衛爾斯太了解女人面對他時,會產生的緊張和羞怯。  

  當他有需要時,她們的示好,他或許歡迎;但,時間、場合都不對時,不管是怎樣的國色天香、柔情蜜意,只會引起他的煩躁。  

  蓓蓓又氣又窘的跺腳。 “我……我是顧蓓蓓啊!”他不記得嗎?她是蓓蓓啊!  

  “我父親需要安靜。”他再重申一次,銳利的眼神掃過她大方展露的酥胸、長腿,終於舉步走向她。 

  “你的眼神……很挑逗。”他壓低聲音,一手撐在門扉,一手煽惑的沿著她的小臉向下遊移。  

  他的拇指褻玩著她可愛的耳垂、四只長指則輕撫著她的脖頸,特別是敏感的鎖骨處。“沒有人告訴叫你,一個好女孩,是不該直視男人的眼睛的嗎?”  

  “為什麼?”蓓蓓無力的張合著小嘴,瞪視他誘人,的、魔魅的俊臉。  

  “因為你的電力,會啟動我的激情開關……”他執,起她的小手,好軟、好嫩的小手。  

  在她生澀、純情的火耀明眸裏,衛爾斯逐漸覺得呼吸困難,饑渴滑動的喉結開始無法忍受高領的束縛。

  “顧蓓蓓……”瞥了她的名字一眼,他要記住她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浪費這麼多注意力在一個女人身上。  

  衛爾斯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因為她有什麼特別!只是……父親就在附近,他不能、也不該動她!

  “啊?啊、啊啊!”面對他的唐突,蓓蓓一驚,心慌的跳離他身邊,就連自己急著要跟他解釋的事情都忘得一幹二凈,就逃走了。

  衛爾斯眼裏燃著欲火,看著她纖美的白色身影急急跑開,裸露在外的一雙長腿狂奔的姿態十分可愛,而那兩瓣不斷扭動的可愛豐臀,更是充滿了誘惑、令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突然,她被自己松脫的鞋子給絆了一跤,隨即十分笨拙的垂直撲倒在長毛地毯上,落地前,她還發出了一聲絕對不屬於淑女的咒罵聲。

  “咳、哈!”衛爾斯情難自禁的嗆笑出聲,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心情,似被一陣清風刮過似的,頓時輕松了起來——

  這種愉悅,並不像他們陽光之子聚會的時候,那種需要靠胡天胡地、宜洩肉欲的“遊戲”,才能換取來的好心情,而是……該怎麼形容?衛爾斯想了半天,竟找不出一個確切的形容詞。

  顧蓓蓓。奇怪的女人……衛爾斯晶亮的目光盯注著她的背影,頭一次,他對陽光之子以外的“人”,產生了興趣。

  非關利益、非關情欲,只是純然的好奇與興味。

  他懷疑,這個女人的出現只是偶然,或者是……考驗?

  來自於極力鼓吹他出來參選民意代表的自民黨內部?來自於任性誓言要對衛家展開報復的衛納斯?或者是,他真正的家人……穆德納家族?!

  “衛爾斯,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這一次大選你要無條件幫自民黨助選,最好是親自參選……”吹了一會兒風,衛於戚的精神像是好了些,又開始對衛爾斯談起最令他反感的政治。

  衛爾斯收回一閃而逝的好心情,轉過身面對衛於戚。“爸,這些事您就別操心了,這幾天我會忙些,等連絡上弟弟,我會跟他一起來看您。回去吧,您該休息了。”

  衛於 不知是沒聽出他話裏的不悅,還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感覺.,一路上仍舊叨念不休。

  面對眼前教養了他十多年的“父親”從來無視於他的相處模式,他不禁再次憶起在母親喪禮上,穆德納家族的長老對他所說的一番話——  

  “回來吧,衛爾斯,你才-是穆德納家真正的繼承人!別怪我們為何讓你在外流浪這麼久,這些錯全是衛於廟和你母親造成的!

  當年,衛於扇和你的母親謀害了你的父親,我們穆德納真正的龍頭,也就是她自己的兄長——狄昂·穆穗納;又自私的決、定了你的人生,將你和衛納斯交換,留在臺灣當人質,威脅我們留下衛於 那二條狗命。

  這個秘密,終於在你母親病逝前,由她自己的口中曝光了,沒錯,我們是很滿意衛納斯的能力,但他終究不是自己人,終究是不可信任的外人——考慮一下,回來吧!穆德納需要你……”

  這場狸貓換太子的可笑劇碼帶來的沉重壓力像烏雲罩頂似的,讓衛爾斯的心情愈來愈浮躁,他體內的血液逐漸沸騰。

  今夜,他需要一場熱烈的遊戲,解放他心裏的鬱悶——他已經等不及要參加好友袁誫的婚禮了! 

  一場“野獸派對”,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

  終於將衛於 安置在病床後,衛爾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教他無法呼吸的牢獄。在步出房門前,他環視整齊的病房內,感覺到空氣裏,隱隱散發著些餘的玫瑰馨香。

  那女性化的氣味,突兀的勾引著他的思緒……是她,顧蓓蓓,那個小護士的味道。

  不知為何,他的心頭,自動浮上了方才那迷糊小護士的身影,可惜的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她的容顏

  這是他的習慣,他從不看女人的臉,自然也不會去記憶她們的外表。

  因為,再美的五官,對他而言,也只是用過即丟的速食床伴。

  衛爾斯清楚自己可悲的一生,總在重復同樣的生活。他努力贏得別人的認同、努力贏得別人的掌聲、努力爬到最接近星辰的位置、努力作一個造神運動下的傳奇和神話——

  所以,他絕不能有七情六欲……

  否則,這份完美的魅力,就會被人性所削減,終至一天,他會變得像衛於 一樣,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妻兒,以換取名利與和平。

  所以,他絕不會破戒,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軟弱,造成其他人的不幸!

  甩了甩頭,衛爾斯舉步走出病房,他堅決的強迫自己忘記那個女人,他告訴自己,此刻綻放在嘴角的邪笑,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狂歡而展。

  然而,縈回在他鼻腔的玫瑰芳香,卻使得他的腦海裏浮起那雙狹長永燦、熱情如火的瞳眸,而那個被他刻意抹滅了多年的倩影,也在這時清晰的躍上他的心頭。






  萬簌沉寂的夜,已經快十一點了,平時這個時間,蓓蓓通常已經躺平在溫暖的床上,陷入幸福的美夢裏了。 

  但今天,她不只沒好床睡、就連她長久以來的美夢……都被打碎了!

  因為,衛爾斯——是個豬頭暴露狂、是一匹風流大野狼!

  “嗚……他不記得我了啦!說好了等我長大,就要娶我作新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一心還記掛著多年前衛爾斯的戲言。

  在衛於 尚未選上民選總統、衛爾斯的母親和弟弟尚未被強制送回歐洲前,衛家就住在莫家隔壁,兩家小孩的年齡雖稍有差距,但兩男兩女的感情極好,尤其是蓓蓓,老是跟在衛爾斯的屁股後頭轉。

  蓓蓓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好看得不得了的哥哥對她的好——

  他總是記得她的名字、他總是分得清楚她和海依的不同、他總是知道什麼時候她是真的難過、真的傷心……即使、即使她的臉上笑得比驕陽還燦爛。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蓓蓓就決定了,她長大以後要當衛爾斯的新娘!就算他之後搬離她的身邊、搬離她的世界,她還是一直、一直的等著他來實現那最初的誓言。

  誰知道,原來呵,原來這一切都是騙人的、都是謊言啊!

  “你騙人……你說過你喜歡蓓蓓的……”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哭、怎麼能哭?!“你不但不記得我了,還、還……跟這麼多女人……”她拿下望遠鏡,傷心的無法言語。

  可憐的蓓蓓為了跟蹤衛爾斯,不但懷著絕對會被開除的決心再度蹺班,還得冒著肯定會長針眼的危險,一路從剛才的野獸派對,跟著這個顯然是個嚴重暴露狂的衛爾斯,來到這間僅供億萬富豪遊樂的私人俱樂部——看這群男人的變態遊戲!

  一想起剛剛在人家的結婚派對上,衛爾斯還一本正經的假裝神父幫那對小夫妻證婚,蓓蓓就滿肚子怨氣!

  “沒想到衛爾斯竟然是這種人!明天一大早,我就要親自去告訴那對可憐的新人,這個神父是個冒牌貨,他的證婚是沒有效力的!”信誓旦旦怒氣衝衝的蓓蓓其實並不清楚衛爾斯和袁誫的關係。

  糊塗的她更不曉得,其實早在幾個月前,袁誫和他的新娘便已經公開舉辦過婚禮了,剛才的野獸派對,只是袁誫為了表明他對妻子海茵的愛意而舉辦的。

  就算現在有人願意為蓓蓓解釋一下他們錯綜復雜的關係,恐怕她也沒時間和精神聽了,此刻,她正充滿怒意的瞪視著燈火通明、熱鬧喧囂的俱樂部。

  衣香鬢影、美食佳釀,今晚,衛爾斯包下了整間俱樂部,召來陽光之子的三五好友在這裏“續攤”、開辦同樂會。此時沒有半點忌諱的男女調笑聲,高分貝的、放肆的、刺耳的傳入正拿著望遠鏡、躲在樹上偷窺他們的蓓蓓耳裏。

  看著衛爾斯狂妄俊美、恣意調笑的“德性”,蓓蓓握緊了粉拳。“臭豬頭!真是不要臉的變態!”向來嗜睡的蓓蓓,頂著兩顆趴趴熊的黑眼圈,努力就著月光,一筆一筆的在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上,記下衛爾斯的“罪行”!

  “早知道就帶相機來!把你的惡行惡狀公諸於世,看你還裝什麼清高?”她愈想愈氣,愈氣就愈想睡覺!怎麼有人這麼無恥啦,一個男人可以玩弄這麼多女人!

  “對了,打電話給電視臺!這麼大的新聞,一定會出動SNG車,到時候就好玩了!”蓓蓓正想掏出手機,電話就響了。

  “嗯?”她訝異的看著來電顯示的號碼,心裏頭一驚。“喂,老爹?你還沒睡啊?”要死了,深夜不歸,回去不被打斷腿才怪!  

  “蓓蓓,你在哪?”管家的聲音並不似蓓蓓所擔心的嚴厲,而是不耐煩。“你忘了今晚是什麼大日子了嗎?”

  “唔……有什麼事嗎?我……我在工作啦,今天忙死了!我不記得是什麼大日子,你說嘛。”哎呀,又沒人生日、也不是媽媽的忌日,老爹在窮緊張什麼勁嘛。

  “你忘了你今晚要帶人去接海依小姐的新郎嗎?”管家的話裏隱含著怒氣,雖不明顯,但蓓蓓仍舊聽出來了。 “對不起,我真的忘記了,好吧,我馬上回來,你讓他們等我一下——” “不必了,這麼重要的事你都會忘記,你的責任感在哪裏?!我只是打來告訴你一聲,接新郎我派人去了,你只要在婚禮開始之前趕回來就行了。記住,別再遲到!”

  管家瞬間爆發的火氣,讓蓓蓓挫敗的紅了眼眶,他說完話後便自顧自的切斷了通訊,讓蓓蓓貼緊在耳際的手機,殘酷的發出嘟嘟嘟的斷線聲。

  我不是故意忘記的,我也很關心海依啊!老爹何必說的這麼過分呢……

  緩緩的爬下樹幹,蓓蓓默默的在心裏,再記上一筆衛爾斯的錯!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2:59 AM     標題: 第三章

僅用了三十分鐘的時間,就狂飆回家的蓓蓓,已經盡責的洗好了澡、換上所有衣服中最喜氣的一套十八歲那年瞞著老爹偷偷參加越野機車大賽的紅色皮衣。

  她知道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在忙,不會有人有空閒理會她。像是為了打發時間,難得的,蓓蓓正坐在鏡子前審視自己,用一種嚴厲的、批判性的眼光打量鏡中的顧蓓蓓。 

  她從來就不喜歡照鏡子,她不喜歡鏡子裏的那張臉,那張和海依迥然不同的容顏!

  “英氣濃密的眉毛……不好,太男孩子氣了!”她的纖指戳戳自己的眉毛,討厭它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海依那雙彎彎、細細的柳眉,再向下,移到羽睫下的水燦雙眸。

  “長長的眼睛……不好,看起來好像狐狸精!”她喜歡的,是像海依那種圓滾滾、黑溜溜的眸子。

  “又腫又翹的嘴巴……不好,嘟的半天高,看起來好像可以吊三斤豬肉!”她嫌惡的抿著唇,想將自己的菱唇縮成像海依一樣的櫻桃小口。

  “蓬松、厚重的長卷發……不好,簡直像獅子王一樣!”她羨慕死海依的充滿氣質優雅的長直發了!

  “哎……為什麼我長得這麼糟,個性又差勁呢……”不知道為什麼,今夜的蓓蓓顯得特別無力。

  是為了即將出嫁的好姐妹海依嗎?

  還是,是為了那個浪費了她一整天(或者該說,浪費了她半輩子!)的衛爾斯呢?

  “哎……如果他真的認出我來了,等我把他介紹給海依,他也一定會和大家一樣,愛上海依吧?”蓓蓓嘆著氣,無法責怪每個人都愛海依,因為連她自己都偏愛海依,比愛自己更多一些。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的鈴響突然將她嚇得回過神來,蓓蓓拿起手機。“喂,老爹嗎?” 

  “你在哪裏?”管家的口氣不太好,急促的語調不禁令蓓蓓起疑。  

  “我在家啊,現在才十一點多,婚禮還沒開始吧?”

  “出車禍了,海依小姐的新郎出車禍了,我們派去接新郎的禮車在山路上發生意外,新郎可能……”管家沉吟著,由那怪異的語氣,實在很難判斷他的情緒。

  “海依知道了嗎?老巫婆知道了嗎?”完蛋了,這事要讓老巫婆知道了還得了?!

  她知道,莫家這次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錢,才買到這個頭好壯壯、經醫師證明極富生殖能力的猛男哩。

  “夫人那裏,我去解釋,看來婚禮得暫緩了,至於海依小姐那邊,就由你去說吧,好好安慰她,告訴海依別擔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穆管家的話讓蓓蓓聽得毛骨悚然。

  她會把新郎的事告訴海依,但他的話……就不必了吧。“我知道,老爹,這事交給我吧,我來想辦法。”

  這一次,蓓蓓先掛上了電話,她拒絕再聽從老爹邪惡的擺布。

  海依的幸福現在就操在自己的手上,為了她,蓓蓓可以拋棄一切。

  包括……衛爾斯。 

  穆“我寧願犧牲自己,寧願將自己喜歡的人雙手奉上,也不能讓海依遭遇任何不幸……”待蓓蓓回過神來時,她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犧牲自己,犧牲衛爾斯……她真能為了海依這麼做嗎?

  蓓蓓瞥見鏡中的自己,因為想起了那張狂妄的俊臉而酡紅了雙頰,她輕聲的自問。 “衛爾斯……我真、真的可以嗎?真的可能把衛爾斯……”

  答案,明明白白的寫在鏡子裏那張委屈得快哭出來的小臉上。“做不到的……我怎麼能把衛爾斯給……”

  蓓蓓慌亂的別開眼,決心退而求其次的幫海依擄回一個新郎!她決定坦白告訴海依一切,必要時,她將會坦承老爹對海依的邪惡欲念。

  為了海依好,今晚不論她帶了哪個男人回來,海依也只能……霸王硬上弓了。  






  “碰碰碰碰!”

  瘋狂的拍擊聲自窗外傳進來,趴臥在海依身下的大狗吠吼了起來。“咈咈咈!”

  一身白紗禮服的海依,小臉上原本就沒有半點幸福的表情,在等待被帶往教堂舉行婚禮前,她一直呆坐在床畔,像似一尊失去靈魂的洋娃娃。

  但這突然爆發的巨大噪音,終於嚇醒了海依,她抖顫著聲音開口。“誰?”

  “海依……”心急如焚的蓓蓓顧不得可能讓自己跌斷脖子的危險,半吊在海依的窗外,雙手用力拍擊著像關禁麻瘋病人的鐵欄和木板。“海依,是我啊!”

  “蓓蓓?小心點,你抓好啊,小心別跌下去了。”海依靠近古邊,不解好友為何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婚禮要提早開始嗎?你為什麼不從門進來,又爬窗子呢?如果是今天的話,媽媽應該不會生氣你來找我的……”

  自從丈夫去世後,海依的媽媽突然變得嚴厲、難以親近,她特別不喜歡海依和活潑過頭的蓓蓓黏得太緊,所以平時都把海依關在房間裏,敏感的蓓蓓不想自討沒趣,自此也很少到主屋活動。之後,每次蓓蓓想找海依聊天時,只好爬窗子了。  

  “老爹說,我們的禮車剛剛在山路上和人家撞車了!真邪門!全車人都沒事,就只有那個買來的新郎當場暴斃了!糟了啦,海依,你這次又結不成婚了!” 

  虧她從自己房間跑來的這一路上,還認認真真的打過草稿,告訴自已待會兒講話一定要婉轉呢!

  怎麼知道老實過頭的蓓蓓一見到海依的面,這些不經修飾的實話就全都脫口而出了。

  在瞧見喪氣的海依垂頭不語時,蓓蓓急忙又開口。“你你你……你可別哭啊!先、先讓我飆車下山去看看現場的情況再說啦!”  

  來不及了!海依的眼淚,是出了名的天然甘露,比自來水公司還可靠,說哭就哭的本領,總是讓蓓蓓望而生畏。

  “再不濟……再不濟我就把老爹借給你頂著用先!你可別看他是個幹巴巴的瘦老頭唷,我老爹在附近歐巴桑的眼裏,可算是‘風韻猶存’,‘我見猶憐’的新老好男人咧!”

  天……天啊!她怎麼會說出這種違心論?明明知道老爹對海依是……她還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如果、要是、萬一海依對老爹也有同樣的“好感”的話……她該如何面對這一切?蓓蓓苦惱的簡直想一頭撞死在鐵窗上了!  

  蓓蓓傻氣的話微微逗笑了海依,她輕柔的搖了搖頭,拭去眼睫的淚珠。“不要為我費心了……反正,我也習慣了……‘她’說的對,是我……是我不好,我根本不該活著……我不配活著。”

  海依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反應。

  她不奢望永遠樂觀得笑口常開的蓓蓓能明了她的痛苦,說到底,她們倆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但自己的不幸,她無論如何是不能說出口的!

  她不想給蓓蓓添麻煩啊!

  對她的反應,蓓蓓暗自松了一口氣,但海依臉上那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慟表情,實在讓蓓蓓不捨。

  “胡說八道!”蓓蓓氣得用力拍打窗子外的鐵欄桿。“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下山去看看!你放心,我……我一定會幫你帶一個新郎回來的!乖乖的,我馬上回來!”

  是的,綁架一個新郎!這是她早就擬好的計劃,只是之前的目標“太偉大”、“太崇高”,哎!她畢竟是太小看了衛爾斯……

  但,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了,趕緊在老巫婆和老爹對海依下手前,替她找到一個“候補新郎”,才重要!






  黑色BNW重型機車疾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山路上,就像一匹迅捷的黑豹狂奔在夜色中,安全帽下的長卷發被風吹得如黑色絲巾颯然飄飛,更顯露蓓蓓緊裹在紅色皮衣裏的曼妙身段。  

  大老遠,蓓蓓就瞧見早已被莫家人包圍的車禍現場莫家的黑頭轎車車頭半毀,但另一臺白色法拉利跑車的車身嚴重損毀,可見當時撞擊的力道有多大……

  “怎麼樣?人還活著嗎?是真的掛了,還是只剩半口氣?”連火都沒熄,蓓蓓揭開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一頭雲彩般的波浪長發,只見那張傃麗的小臉上滿是焦急。“報警了沒?”  

  “通知警方了,不過新郎已經死了。”一個莫家的僕人不在意的聳聳肩,他指著那顆半掛在車窗上鮮血淋漓的頭顱說。  

  不能怪他們無情,可莫家的僕役們對小姐的新郎連鎖反應似的暴斃事件,實在已經司空見慣了。  

  “SHIT!”蓓蓓丟開安全帽,長腿跨過機車走向他們,那身傲人的曲線看得在場眾人目不轉睛。  

  “那海依肯定要被老巫婆整死了!不行,我不能夠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咦,這個男人是?”她氣悶的踱向那臺白色法拉利,在發現昏迷在車上的男子時,她驚愕的開口。

  帥、帥、帥……簡直跟衛爾斯有得比呢!她嘖嘖稱奇的試著從敞篷跑車上,將他抓出來,無奈個子不夠高,蓓蓓轉身,隨手撿了塊石頭,“碰!”的一聲,將擅出裂紋的玻璃窗整個敲落,探手進去打開反鎖的車門。

  “就是他突然回轉,我們才會撞車的!啊……蓓蓓?”眾人驚呼著瞪視她竟然大咧咧的把那個昏迷在安全氣囊上的俊美男子拖下了車,粗魯的扔在草地上。“你……你要幹什麼?” 

  “檢查看看這個死家夥還有沒有呼吸啊!”她說得理所當然,一雙小手在他身上忙碌的到處遊走。

  “該死的衛家人……該死的衛爾斯……”陷入昏迷中的男子,狀似痛苦的逸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宇。

  蓓蓓擰起柳眉,心想自己一定是整天記掛著那個可惡的男人、累昏了頭,才會幻想這個要死不活、沒名役姓的陌生人嘴裏,竟會叫出那個名字。

  “不不守交通規則的笨蛋!”她毫不“憐香惜玉”的敲敲他的頭。   懾於蓓蓓比海依小姐更大小姐脾氣的性子、及管家的權威,對手蓓蓓的舉動,莫家的僕人也不好厲聲阻止,只敢小小聲的勸著。“蓓蓓啊,你這樣不太好啦!警察隨時會到,不要弄亂現場了!”

  太好了,還有氣!就抓這個家夥回去充數吧!蓓蓓心裏面的如意算盤是這麼打的。

  “沒事,他還有氣,我看過了,沒傷口,死不了的!”蓓蓓壓根兒沒將他們的話聽進去,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

  一旋身,她露出炫目的燦笑,媚態百生的說:“動作快,幫我把他抬上車,我要帶他回去。”她知道,這些臭男人最吃這一套這惡心的舉措,可得拜衛爾斯身邊那些做作的女人所賜,

  跟了他一整天,她可是什麼都看見了!

  被蓓蓓怪異的舉動和要求,嚇得膽汁差點吐出來的僕役們叫得比殺豬還大聲。“什麼?!”

  “你別開玩笑了!警察都來了耶!”大家驚呼的聲音也掩不住由遠而近的警車蜂鳴聲響。

  “所以我才叫你們快一點啊!”脾氣一上來,她又恢復了本性,隨即不悅的皺著眉、插腰說道:“你們都不想看海依被老巫婆折磨吧?”

  他們都很清楚莫家女主人對海依的態度,根據過去的“經驗”,要是今夜海依再結不成婚……天吶,那後果,誰也不敢想象!

  眾人怔愣地張大嘴、點頭。  

  蓓蓓走到令人慘不忍睹的法拉利跑車旁,撿起被她摔落的安全帽。  

  “那就把這家夥抓回去交差。別管他那麼多,我們只要先讓婚禮上有個新郎就好了,至於那個短命鬼……就把他丟到這家夥的車上去……哇,550Maranelfo?挺識貨的嘛!” 

  蓓蓓現在才注意到剛剛自己忽略了什麼寶貝,她讚賞的吹了聲口哨。小手愛憐的輕撫著車身,雖然已經被撞得稀巴爛,不過,這極品車種,全世界到底多少人真正擁有?

  如今她有幸能親眼見識、還這麼親密的貼近過它,蓓蓓真是太LUCKY了! 

  “有品味!看來這家夥,畢竟也不是那麼差勁嘛。快點,我帶他回去交差先,你們留下來善後。”她愈想,愈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

  不由分說的,蓓蓓推著兩個男僕幫她搬起這個打粉得像白馬王子一樣帥氣的睡美男。

  現在才有機會真正看清他的蓓蓓,不禁瞪大了眼睛——這、這身材……簡直是完美極了!

  “腿好長唷,身高鐵定超過一百八 ?身材真棒,還留長發耶!嗯……仔細看看,長得好像巨人版的布萊德·彼特咧,很好很好,如果脾氣溫和又疼老婆的話,那可真是太完美了!”

  她忘情的讚賞讓男僕們翻了翻白眼。 

  好不容易將男子弄上蓓蓓的愛車,他們還將他五花大綁的纏在後座的椅背上。

  “我說蓓蓓,這樣真的好嗎?”面對蓓蓓總是恣意妄為的任性,其中一個人不禁開口反問;“你也要看海依小姐接不接受他吧?”

  蓓蓓聽著他的話,頓時收起她戲謔的笑顏。她沉默著看了他們所有人一眼,那雙狹長永燦、熱情如火的瞳眸最後停留在那顆血淋淋的頭上。

  她戴上安全帽,那張活潑、俏麗的小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嚴肅而悲傷的同情。“……她還有得選擇嗎?”

  不待他們回應,蓓蓓像來時一般飛馳而去,她急著回到那個牢籠、解救海依。

  現在,蓓蓓心裏那個模糊的計劃已然成形——這個男人,就是讓海依逃脫他們邪惡桎梏的方法。

  她不只要盡快將這個陌生男子送入教堂,還要一不做、二不休的將他“送入洞房”!  

  如果,老爹和老巫婆要的只是讓海依懷孕,那麼這個無名男子的出現正好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

  蓓蓓不相信有哪個男人拒絕得了海依的美貌、和莫家提供的優渥賞金——只要他能讓海依順利懷孕。

  只要,他有命活到看見海依生下繼承人的那一天。






  “啪!”

  當著海依、莫家女主人的面,管家布滿老繭的大手,狠狠一巴掌將滿臉期待的蓓蓓打倒在地。

  蓓蓓摔過教堂的長椅,躺臥在地上,紅傃的小嘴邊掛著鮮血,她仰望管家的眼中沒有半分恐懼和怨怒,有的——只是同情和憐憫。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挨自己的父親打。

  但這是頭一次,他無法自的在其他人面前對她動手,蓓蓓明白,這只代表了一件事——他慌了,徹底地慌了。

  “你說什麼?你要我們答應,讓那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跟海依上……上……”管家怒氣難消,倒抽了一口氣寒氣,氣惱的無法完整說出“上床”兩個字,就像,怕侮辱了海依似的。 

  “管家伯伯,蓓蓓她……她只是擔心我……”海依不敢置信的跑到蓓蓓身旁,雖然她不讚成蓓蓓這個荒唐的主意,但……打?!

  海依從沒看過管家這麼可怕的一面,更沒看過蓓蓓這麼悲傷又心寒的表情。

  他們到底怎麼了?海依一點也不懂,她以為蓓蓓一直被管家伯伯保護得很好,就像過去,她一直被爸爸捧在手心上一樣。

  瞧見海依的反應,管家的嘴唇發顫,張張合合的說不出半句話。  

  面對眼前這可笑的一幕,莫家的女主人走到海依身邊,眼角勾視著管家那張罩了寒霜的老臉。“只要他能讓她生得出孩子,上床就上床吧!” 

  “你……”管家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德性讓莫家的女主人笑出了聲音,更讓蓓蓓看得心酸——

  老爹不會知道,此刻他的模樣有多可悲。蓓蓓的臉頰很痛,但她的心裏傷得更重。

  “我怎樣?女兒是我的,我說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她揪住海依的長發,猛力一扯,逼迫海依抬起頭看她。“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她最厭惡莫海依這副小可憐的樣子,多像那個賤人啊!

  “媽媽……”海依忍著痛,拒絕的話哽在喉頭,說不出口。 

  “少這麼可憐兮兮的看著我,要不是為了遺產,我才不想管你!留著你這條小命,只是為了解凍那一筆原來就該屬於我的錢。”莫家的女主人風韻猶存酌臉上,有著殘忍的笑意。

  “你別以為我動不了你!要傷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不是一定要動手動腳!”她冷冷的睨了掙扎著要自地上站起身的蓓蓓一眼,隨即喚了一聲,命人將海依的愛狗“完美”抓進來。 

  “咈咈咈……”一見到莫家的女主人,完美張牙舞撲的咆哮出聲,像是想將她碎屍萬段一樣。

  “完美……乖,不要吵。”海依連忙出聲安撫情緒激動的大狗。 

  “狗都是這樣的,它愛叫,就讓它叫嘛。”難得的,莫家的女主人和善的說,手裏還遞來一碗甜湯似的東西給海依。 “不過,叫久了會渴的,來,喂它喝點水吧。”

  “謝謝媽媽……”海依遲疑著接過了碗,皺起鼻子聞了好久,才拿給完美。

  瞧見它接連喝了好幾口,應該沒問題吧?

  “怕什麼?擔心我毒死它?哎,真是好心沒好報。”莫家的女主人誇張的嘆了一口氣,高跟鞋一旋,由身後的桌上拿來一罐玻璃瓶,打開瓶蓋,嗆鼻的味道立刻彌漫了整個房間。

  “這樣,才叫‘傷害’,”她尖聲怪笑的將刺鼻液體由完美頭上淋下,強烈刺激性的溶液燒灼著它的皮膚,立刻潰爛的血肉伴隨它的怒吼變成受傷動物的哀鳴。

  “咈咈咈……汪汪……嗚……”完美痛得嘶聲亂顫。

  海依蹲下身,淚水潰決。“天啊,完美!”她真是不敢相信,媽媽怎麼可以這樣?太殘忍了!

  莫家的女主人猛地拉起她,將她推往蓓蓓安置那個男人的房門。“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時間理這條死狗?小賤人,快給我進去!你最好認認真真的把‘事情’給我辦對,要不然,你就等著看你會有什麼下場!”

  她尖銳的怒罵聲結束在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後,他們都明白海依不可能反抗得了任何人。

  蓓蓓知道海依很難過,但為了她好,送她人虎口,是幫她逃脫狼牙、魔爪的惟一辦法;

  “去吧,我會幫你照顧完美的。”蓓蓓用極輕柔的聲音說。 

  海依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推開沉重的木門進了房間,那一聲“咿呀”的長響在夜裏聽來格外駭人,這聲音劃破了黑暗的沉默,從此,也決定了莫家往後慘遭屠殺的命運——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3:00 AM     標題: 第四章

 午夜時分,風起,繁星隱沒。

  醉臥在軟玉溫香懷抱裏的衛爾斯突然自惡夢中驚醒,渾身冷汗。“唔……媽、媽媽……”不要丟下我……我不想留在這裏!

  穆他啞著聲,硬是將未盡的夢囈吞了回去。

  衛爾斯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做過這個惡夢了?他以為自己早將當年被母親拋下的痛給淡忘了

  自從幾周前到法國參加完母親的喪禮後,衛爾斯竟可笑的感覺自己好像又被變回了十多年前那個無措的小男孩,尤其是最近,父親時好時壞的病情,經常對他講述起這大半生從政的得與失、將他當成弟弟,聲淚俱下的向他懺悔…… 

  “我……我到底是誰?”這是他無時無刻在詰問自己的問題。

  —輩子都在尋求自我認同,可悲的是,衛爾斯一輩子從沒照自己的意願生活過一天,這片土地不是他的家,這片天空不是他的世界,就連他呼吸的這口氧氣,都不屬於他……

  擁緊了身畔的女人們,他慢條斯理的點燃了一根雪茄,在煙霧裊升的嘆息間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

  感覺到衛爾斯的動作,膩在他身邊的裸女們自動偎向他強健的身體,哀求他的憐愛、碰觸。

  “美人在懷,我還想這麼多幹嘛,真是豬頭!”咧開一個魔魅的邪笑,他伸手探向她們白腴的嬌軀,恣情挑弄出一室的春吟。 

  “啊……嗯……人家想要……”身下的女人被他挑逗得渾身燥熱、愛液橫流,渴求他充滿自己體內的空虛。

  衛爾斯任由她們放肆的撫弄自己,他不在乎誰才是床上的主導者,這世界,誰不是誰的玩物?只要快樂就好。

  但你,真的快樂嗎?你曾經快樂過嗎?

  夏夜的空氣裏還彌漫著燃放煙火的氣味,衛爾斯的心境始終難以平靜,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煩躁什麼?

  因為那些個無知的財團大佬,妄想將他拖入骯臟的選舉中?因為來日無多的老父,奢求見任性的衛納斯一面?還是因為他今夜親眼見證了奇跡——看見野獸誫和海茵那愚蠢得讓人羨慕的愛情? “求求你……抱我……”

  衛爾斯訕笑的瞥向女人深受情欲折磨的臉龐,暗淡的夜色之中,他竟將眼前的她,與下午匆匆一瞥的那個“她”的臉重疊在一起…… ‘她”,有著一雙他記憶深處裏的那雙狹長永燦、熱情如火的瞳眸,“她”是……

  顧蓓蓓。“顧……蓓蓓……”他懷疑,自己怎麼將一個平凡女子的名字,記得恁般牢靠?嘆息著,衛爾斯的長指撫上女人的發。  

  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冥藍的冷色像冰焰一樣,將“她”的臉孔燒毀得只剩一張陌生而嬌美的女人容顏,衛爾斯的興致一下全消失了,他伸手接聽電話,下一刻,卻猛然爆出一句怒吼——  

  “你說什麼?衛納斯死了?!”

  “我現在在車禍現場……”電話的另一頭,正是今晚舉行結婚PARTY的野獸袁誫,由他衷慟的聲音判斷,衛納斯怕是兇多吉少。“我接到連羿通知,他的腦骨碎裂,他們到達時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衛爾斯的心跳幾乎停擺,他到底受什麼詛咒?母親不久前才病逝、罹患肺癌的衛於 又被宣告不治、現在連他同母異父的弟弟都……

  “該死!衛納斯現在在哪裏?”毫不留情推開身畔的美女,衛爾斯問道,一邊起身著裝。

  “DAMN,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他皺眉怒視著不知好歹的繼續黏上來的女人,吼出一連串的臟話。“滾出去,我現在沒心情。”一想到衛家真正的血脈可能遭到不測時,衛爾斯不自覺的卸下了平時用來偽裝自己的戲諸態度,變得嚴肅而冷厲!

  “衛納斯他已經送去良大了……連羿在醫院裏等他……”袁誫靠在好友最愛的白色法拉利跑車旁,一手撐著額頭,眼眶裏積蓄著酸澀的溼潤。“我現在人在車禍現場,待會兒就趕過去。”

  “該死!查出原因了嗎?”熟識“美神”的人都知道他律己甚嚴,絕對不可能酒後開車,再加上他開車技術一流,怎麼可能在半夜無人的山路上出車禍,事情鐵定不單純! 

  難道是穆德納家族終於採取行動了……心裏一驚,他又開口:“通知風颯、卡斯頓和傅燁,他們應該還沒離開這兒,我們之前還在一起喝酒,找他們一起查查這件事!”

  “我等會兒再打電話給他們,警方的調查報告說,他是違規回轉,跟後方來車對撞才……”袁誫痛苦的揪住頭發。“DAMN!也許他是因為要趕赴我的PARTY……”

  “沒有這種事!”衛爾斯拒絕相信他那精明的弟弟會因為趕時間;讓自己出這種致命的差錯。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才是害死衛納斯的真兇。

  是他,是他一下午不斷逼迫衛納斯到醫院看衛於 !是他不斷揭開他們兩兄弟都不想再碰觸的舊傷口……從小被遺棄的創痛!

  “車禍的另一方是誰知道嗎?”衛爾斯沉著聲,想自這一切混亂中找出一點頭緒。 

  “紡織業大戶莫騑家的僕人,為什麼這麼問?有問題嗎?”面對他訊問般的強勢及銳利,袁誫總算了解大家為何會將他們眼中向來沒點正經的衛爾斯當成神了,衛爾斯真正認真起來的樣子,真是挺嚇人的。

  瞥了一眼手上的鑽表,衛爾斯狐疑的問道:“還不知道。他們的車子呢?有人傷亡嗎?”這莫家的僕人未免太拼命了,三更半夜的還在路上晃?!

  袁誫沉吟了一會兒。“沒有,我到的時候,他們連司機一行五個人,開的是黑頭轎車。警方的筆錄上說,他們是去採買……SHIT,都半夜了還採買什麼?!的確有問題!”

  “有必要查查他們當時在幹什麼,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突然,衛爾斯握拳重擊床柱,他怒道:“我知道什麼事不對勁了!你不常在這兒不知道,那個莫驊早在四年前死了,他的遺產好像是被什麼條款凍結了,所以莫家的勢力在紡織業早就沒落了!”

  “有鬼,一定有鬼,這樣吧,你們先回連羿那等我,我去查查這個莫家最近的活動再和你們碰頭。”心裏掠過一陣不安,他匆匆跨出俱樂部的VIP室,奔向草地上銀灰色的GTR跑車。

  一連串的“巧合”,不禁讓衛爾斯懷疑這被上流社會除名的莫家;與弟弟突然出事的關連性……他腳下猛踩著油門,讓跑車的引擎狂吼出聲,在靜夜裏聽來格外懾人。

  “該死的,衛納斯,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呀!為了爸、為了衛家……你得活下去啊!”為了走訪這古怪的莫家、把事情弄清楚,衛爾斯無法再逃避了。

  他必須——“回家”一趟。






  “終究……我還是回到了這裏。”衛爾斯駕著跑車,傲鷹般銀灰色的流線車體安靜的滑人衛家老宅的花園,一別八年,他在自己未曾預期的情況下,重新回到了這個監禁了他二十年的“家”。

  踏在夜色裏,衛爾斯不禁感嘆,人生的事,真是充滿了該死的巧合。

  剛才袁誫提到紡織大戶莫家時,衛爾斯之所以能夠一下子就摸清對方的底細、甚至包括莫家男主人莫腓早在四年前過世的事,原因便在於——姓莫的這家子正好與衛爾斯的老家比鄰而居。

  環視觸目的皆是荒蕪、頹圯,他腦中不禁浮現過去在這裏生活的情景——

  孤寂的人生、被父母視而不見的悲哀……這裏,有太多太多不堪的回憶!除了顧家那個小丫頭,BONNY。

  不曉得,那個小小年紀、卻老是愛故作成熟大人樣、還成天黏著他不放的小不點,現在怎麼樣了……

  衛爾斯甩了甩頭,命令自己收拾起緬懷過往的情緒,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衛納斯。

  他加快了腳步,踩著腳下滿園子的枯葉,身手矯健的翻過隔開兩家花園的水泥墻,準備進入莫家的土地。   毫無預警的,兩個並肩而行、手上還拿著棍棒, 似乎正做著巡視工作的男人突然的出現在他的下方,衛爾斯在他們發現他之前,將跨出的長腿收回來。

  “我說那個男人的運氣怎麼這麼好啊,現在八成待;在床上享受小姐的‘款待’了吧!一想到他能碰觸咱們完美的海依小姐、事後還可以獲得那一大筆的獎賞……哇,真是羨慕死我了!”  

  咽了咽滿嘴的口水,他又說:“小姐之前克死那麼多人,管家和夫人怎麼不考慮考慮我們呢?難道他們沒聽人說過,人賤命會硬點嗎?”語畢,他自覺幽默的笑了起來。

  “呸,你不是吧?你敢哈那只要命的黑寡婦?腦袋壞掉、不要命啦你!”另一個矮瘦的男人陣了他一句。

  “你以為那個倒霉鬼真拿得到什麼獎賞?等到完事後,他還能留著一條命就不錯了,好端端的開車在路上走,卻被咱們撞昏了,還被抓回來當種馬……哎,講到車禍,真是可惜了他那一臺法拉利,我只在雜志上見識過,從沒聽過真有人開咧!”

  “這樣子你還說他幸運?我倒覺得他真是命苦!就算他真讓小姐懷孕、生下孩子,一等老爺子的遺產解凍了,莫家也得先把欠了咱們那麼多個月的薪水還清!你想想,這東扣西減的,他們還能剩下多少錢?”

  “咱們兄弟一場,不怕老實跟你說,自從老爺子死了,這莫家就被管家和夫人掏得差不多空了,你還以誰想要做他們的乘龍快婿,準備幫他們背一輩子債啊?”    

  覺得自討無趣的男子拿著手電筒隨意的向四周晃了一下。“只是說說都不行,我就不信你從沒肖想過小姐那身細皮嫩肉……我看你中意的,一定是那個恰北北的顧蓓蓓吧?小心啊,她可是只渾身帶刺的小野貓:呢……”

  他們的腳步未曾停歇,逐漸遠去的淫穢笑聲幾乎令人作嘔。

  但,衛爾斯卻露出了微笑。

  “男人、法拉利、種馬、黑寡婦?”他情難自禁的想象著他們口中的畫面,差點笑出聲音來。“這小子讓我們擔心了半死,原來……原來是碰上這種好事了?!”

  聽到弟弟還好端端活著,衛爾斯的心,一下子從地獄的關口被拉了回來。“我都不知道,這小子會讓我這麼掛念咧!”

  但,事情的轉折真是太諷刺了,向來不把女人放在眼裏的衛納斯,竟然被抓去當種馬?!

  聽了剛才那兩個男人的對話後,他幾乎可以斷定他們口中的這個“幸運男子”,與衛納斯的關係了。

  一想到衛納斯可能面臨的“遭遇”,他低沉的輕笑出聲。“不曉得這老小子現在心情怎麼樣?”

  好不容易放松了心情,玩心大起的他一躍而下,準備去會會正在接受“熱情款待”的弟弟。 

  下一秒,一聲怒不可遏的女聲刺入他耳中,順著風,”陣淡雅的玫瑰馨香傳人他的鼻翼,衛爾斯迅速的爬上了樹,讓樹蔭掩去了他的身影。 

  “臭老爹、壞老爹,現在要我去哪裏生麻醉藥?!”終於安置好受傷的大狗,蓓蓓還是不得半分空閒——為了確保那個不情願的新郎會乖乖任他們擺布,她得,回良大去偷麻醉藥!

  衛爾斯半是驚訝、半是好笑的看著她,站在墻的另一面——衛家——急喘了一會兒,將手電筒咬在嘴裏,接著蹲下身子,吃力的在草叢中摸索著。

  “人家還只是個實習的小護士,竟然叫我從良大醫院中偷麻醉劑!現在是淩晨耶,要我去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我怎麼做得出來?!”

  窸窸窣窣了好一陣子,她氣呼呼的重嘆了一聲,然後——四肢著地、翹起了緊裹在皮褲裏的渾圓屁股,像小狗般奮力爬過掩在墻角下的窄小狗洞。  

  “還……還好,我記得衛爾斯的房間裏,有一大堆治療動物用的藥劑,給他拿幾麻醉藥來應應急,應該不會怎樣?”蓓蓓沒忘記他小時候的志向,就是當個有愛心的人,誰知道他長大會變成這德性!

  “雖然看這玩意兒肯定過期了……不過,反正不是用在我身上的嘛。”本身學的是護理,但蓓蓓的注意力從來只放在跟衛爾斯有關的事物上,糊裏糊塗的她根,本是個專業不足、缺乏愛心的半調子小護士。

  瞪視著那氣喘吁吁的小人兒,扭動著可愛的粉臀自他家爬回來時,衛爾斯竟然忘了擔心她看見停在自家花園上的跑車。”

  “這小妞……到底是誰?”他記得,這種混合處女幽香及玫瑰芳香的味道——下午那個小護士身上,也有著這種迷人的香味!

  在好奇心作祟下,衛爾斯拾起一節小樹枝扔向她。

  “誰?”蓓蓓立刻抬頭,戒慎的眼神掃過眼前烏漆抹黑的花園。

  “是……是風嗎?真要命,天生不是作小偷的料,平常溜進來玩就那麼心安理得,這次懷著奇怪的‘目的’,就嚇成這樣……”她拍拍胸口,命令自己別再嚇自己了。

  總算擠過小時候偷挖的“密道”,蓓蓓的心裏再次浮起了他的俊顏。“哎,好想衛爾斯……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要是有他在;事情肯定簡單多了!

  衛爾斯將那張染上淡淡粉紅的嬌顏看得一清二楚,真的是她!那個護士,跟眼前的小辣妹。……是同一個人?!

  來不及對自己能夠記住某個女人的容貌感到驚駭,衛爾斯更急著抹去他心裏那股暖烘烘的奇怪感覺。

  他不想深究她口中喚著他的名字時——那種熟悉又親呢的語氣讓他的身體燃起一把暖暖的火——代表了什麼意思,他只想搞清楚,這個小妞為什麼會潛進他家?為什麼會知道他?—還清楚他房裏有什麼?

  “好!該回去了,算算時間,海依應該搞定那個家夥了吧。”蓓蓓收好好不容易偷渡來的過期藥品,邁開步於跑向位在衛、莫兩家之間的小教堂。

  衛爾斯不動聲色的跟在她身後,一路上聽著她嘟嘟嚷嚷的自言自語些沒有多大意義的話——她很緊張,他感覺得到她渾身的緊繃。  

  不知怎麼的,朦朧間,衛爾斯竟將她可人的身影,看成了多年前那個老愛到教堂裏纏著受罰的自己的小女孩。 

  那個全世界最倔強、最愛逞強、最讓人心疼的黃毛小丫頭,小小年紀老是故作堅強、故作開朗,老是忍著不讓眼淚落下,所以一天到晚紅著一雙兔子眼……

  “BONNY……”他輕喚著,就像當年一樣。

  蓓蓓猛地回頭,她似乎聽見他在叫她!“衛爾斯!”從來,就只有衛爾斯會這樣叫她的。

  但,當她轉身時,除了一整片樹林和森冷的陰影外,黑暗裏仍是空無一人。

  “我聽錯了嗎?”嘟起了紅唇,蓓蓓拍了拍額頭,懷疑自己也許真是太過緊張了,才會一整個晚上心神不寧的。

  她繼續向前跑,直到那纖美的身影消失在教堂的後門,衛爾斯才從陰影裏站了出來。

  他不該記得她的——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將一個無羊緊要的黃毛小丫頭記得這麼深、這麼清楚。

  當年離開這裏時,他就決定將所有的過去忘記的

  否則,他如何不對衛於 和母親的偏心感到怨恨?否則,他如何繼續用著虛假的快樂,繼續他的人生?

  可她不一樣呵!他知道,她之於他,絕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過去!  

  她代表了希望,全身充滿著永遠不對人生、對命運屈服的勇氣。她……是個異類、是個令他難以忘懷的美好記憶!  

  “是她,她長大了……BONNY……”在衛爾斯還來不及偽裝自己的情緒時,他的話便脫口而出,那語氣,多了幾分柔情和寵溺……  

  待他察覺到自己的愚蠢時,衛爾斯難以置信的皺起了眉頭,但是在明亮的月色下,他的嘴角卻勾著一抹誰也無法忽視的笑。

  他必須承認,他很高興能再次遇上這個古怪的小妞,因為她每一次現身,總是撩撥著他的欲火和興味。

  她的確勾去了他的心神、牽動了他的思緒!  

  幾乎已將弟弟的事忘得一幹二凈的衛爾斯決定跟在她身後進門探探,他好奇,這頑皮的小妞,究竟在搞什麼鬼。






  蓓蓓拿著手電筒,穿梭在靜默、黑暗的教堂裏。

  “哇!痛痛痛……”不小心踢到長椅的她,痛呼了一聲。  

  衛爾斯擰著眉,看著她痛得跳腳,卻仍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懷裏的藥劑。“這小笨妞,到底在玩什麼?”

  “不知道做完了沒……”走過長廊,蓓蓓徘徊在某間房外,燒紅的小臉難為情的皺成一團。  

  “呀,好麻、好痛啊……”甜的擠得出水來的激情女聲狂亂的呼喊著,嚇得蓓蓓驚跳了起來。

  “見見見、見鬼!什麼東東好麻又好痛啊!”蓓蓓焦急的來回踱著方步,小屁股晃得衛爾斯眼都花了。“怎麼辦啦,我要不要進去救她……”  

  他無聲的注視著她,再一次,發現她的有趣。 

  只是看著她,他的內心便奇異的得到了某種子和愉快的滿足——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決定弄清楚。

  弄清楚這個蜜糖小甜心,究竟是對他下了什麼降頭,為什麼他會將她記得這麼深?就像……是深深刻印在他的靈魂裏一樣!

  “你在這裏幹什麼!”由黑暗中現身的管家,聲音是冷厲而隱含怒氣的。“我叫你去醫院辦的事呢?”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幫著其他男人搶走他的海依?為什麼她就是不懂?所有的人都不懂,他對海依的感情?!管家在心裏對蓓蓓怒吼。

  “在這裏。老爹……我……”蓓蓓將藥劑交到管家手上,心裏有些話,實在不吐不快。

  他撇開臉不看她,免得惹自己心煩。“什麼事,說。”

  管家冷淡的開口,心裏開始盤算婚禮後要怎麼對付那個膽敢染指海依的衛納斯!沒錯,他早巳認出蓓蓓帶回來的男人是誰了。

  “老爹……今天的事不是巧合,也許,冥冥之中,老爺爹地早就安排好海依的命運了,我、我想……”頓了一下,她深呼吸的擠出殘餘的勇氣。“海依有權利跟她的‘丈夫’離開這裏,她有她自己的幸福——”

  管家殘忍的一腳踢向全無防備的蓓蓓身上,讓她痛得退了好幾步,她抬起頭,眸中沒有恨意,只是悲傷。

  那悲傷,正是她留在衛爾斯心底的印記,

  衛爾斯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他雙手緊握成拳,告誡自己別因為一時衝動壞了大事——顯然的,衛納斯就是他們口中的“丈夫”。

  面對父親的暴力,蓓蓓沒有退卻,那張姣美的櫻唇勉強彎了一個弧度,她繼續勸道:“老爹,我知道……你對海依的感情,但她不屬於你……”

  “你住口!”他舉起的大掌幾乎要煽在蓓蓓無所畏懼的小臉上,衛爾斯在同時間,憤怒得跨出了步伐。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3:02 AM     標題: 第五章

 “吵什麼!”莫家女主人踩著高跟鞋的身影,帶著不屑的嘲笑突然出現。“丟不丟人啊,老顧?竟讓自己女兒教訓你!”  

  聞言,管家收回了即將落在蓓蓓臉上的手掌,但他瞪視著蓓蓓的目光是嫌惡而充滿恨意的。  

  衛爾斯收斂了怒氣,再度隱身至陰影裏。

  “走吧,還待在這裏討打嗎?”英家女主人瞥了蓓蓓一眼,將她趕離自己的視線。  

  她不想看到這個樂觀、又活潑過頭的瘋丫頭。在蓓蓓那雙大無畏的眼裏,她總是看到一個不被認可的存在那種最深切的傷痛,那是她也曾有過的感覺——

  但現在再也不會了!

  這些年來,她已經一步步的除去每個讓她痛苦的人了爸、媽、姐姐,還有她的“丈夫”……他們全都錯待了她!他們沒有好好愛她、保護她,所以他們全都該死!

  她絕對、絕對不會再容許任何人殘害她的尊嚴和情感!

  “老顧,你也下去,準備好婚禮的事,這次絕不能再把事情弄砸!”為了這個該死的“女兒”,她已經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了,她一定要拿到那死鬼丈夫巧立名目凍結的遺產,那是她的錢!

  鐵著臉打開眼前的門扉,她高聲斥喝嬌喘連連的海依與那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命令他們五分鐘後出來舉行婚禮。

  “媽媽……炘他並沒有……”懾於母親的強勢,海依軟弱的抗拒,顯得氣若遊絲。“他已經盡了他的責任了,我們不是應該放他走了嗎——”

  這個讓人氣惱的小白癡!她狠狠瞪了海依一眼。“你在說什麼蠢話?!”

  “你以為經過一夜,你就鐵定懷上孩子了?”瞄了冷眼旁觀她們對話的男人一眼,她、的背脊骨突然竄過一陣冷意。

  那年輕男子的眼神太寒、太利,簡直讓她透不過氣來!那俊美的容貌,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天,他長得好像衛於 啊!

  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情人,她的眼神掠過一絲警戒——不會的!我是莫家的女主人,沒有人會認出我來的!

  “是嗎?你想讓我留多久?一個禮拜、一個月,還是……”衛炘問道:“一等確定她懷孕了,就殺了我?”

  在她閃躲的目光裏,他記起這張美傃的、扭曲的臉了!

  當年,出身書香門第、外表美傃動人的她曾是衛於 的眾女友之中大家都以為,風流成性的衛於 會為她安定下來,因為當時,衛於 的確為了她,送走了他極其寵愛的外籍情婦、及私生子衛炘。

  可後來,衛於 卻終生未娶,沒有人知道個中原臥…—就連他的兒子衛炘和衛爾斯都不知道為什麼。 “死……雖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既然是你本人提出的建議,我也會考慮考慮。現在,你們得給我進教堂去演一場好戲,完成你那要命的婚禮。”亟欲避開這雙駭人的眼睛,她轉身喚下人拿衣服給衛炘,旋即蹬著,高跟鞋離開。

  “事情好像……愈來愈有趣了。”衛爾斯偏著頭,邪肆的猖狂笑容張揚在那沒點正經的俊臉上。

  他在心裏盤算著,究竟應該趁現在救出他親愛的弟弟呢?還是等到衛納斯被眼前這小可憐似的準弟媳生香活剝得進教堂、完婚後,再帶他脫離苦海咧?  

  “也許,還輸不到我出手。”看著那淚漣漣的小可憐正努力要幫衛納斯脫離鐵鏈的桎梏、卻被衛納斯心疼的阻止時,他緩緩的綻開了笑。  

  “我似乎……嗅到了愛情的味道了。”衛納斯也許還不明白他對眼前那小女人的情感,但旁觀者清的衛爾斯可不會認錯他們互相凝視時,那幾乎將對方燒融的同等熱情。

  如果冷情的衛納斯是冰,那麼這嬌羞的小可憐,就是魅力足以涵育萬物的水了——當水遇上冰,究竟是他被融化?還是她被凍傷?  

  衛爾斯期待看到這場詭異愛情競賽的結果,但這一刻,他得先行離席了。既然已經確定了弟弟沒有生命危險,他得先辦正事——

  撥了通電話給袁誫,衛爾斯簡單的交代了一下他現在的位置,只說要潛進莫家查查,並未肯定說出衛納斯沒事的消息……在DNA鑒定報告出來前,再讓那群好兄弟們急一下也無妨,況且,沒有親眼見到,他不能妄下斷語嘛。

  掛上了電話,他自言自語道:“碰上了黑寡婦,想要全身而退,就得看衛納斯的造化了……”

  對上流社會一切活動均了若指掌的他,當然很清楚聲名大噪的莫海依那個“黑寡婦”封號的由來。

  “哈哈!”這事真是荒唐的可以……簡直比他們陽光之子一年一度的“遊戲”還刺激!

  也許衛爾斯現在要去做的事談不上刺激,但絕對很有趣、而且……甜蜜。

  他要找到他的BONNY,將他們曾經被時間切斷的連線重新拉緊,






  “當……當……當……”

  天光漸亮,曙光乍現,岑寂的教堂晨鐘回響在空氣中,卻像是為莫家這對“新人”敲響了喪鐘!

  逃不過命運之神的捉弄,衛爾斯總是趕不及蓓蓓來去匆匆的腳步。他實在不曉得她到底在忙些什麼,但,誤打誤撞的,他竟也找到一個絕佳的位置——“探視”狀極狼狽的衛納斯被人五花大綁捆在床上,等待“行刑”的饃樣!

  “哈!”衛爾斯瞪著他不可一世的弟弟,竟然無助的任人用SM的手銬腳鐐,綁縛在一張女性化的雙人床上。“他這老婆倒是很懂情趣嘛!”

  掠過衛納斯及海依,他的眼光轉向同在房內的蓓蓓,只消一眼,怒火和欲火以同樣狂烈的情勢燒得他理智全失,他一面聽著蓓蓓告訴海依,她將衛納斯擄回莫家的理由上面瞪大了雙眼瞧著——

  張揚著她緊裏在傃紅緊身皮衣下的性感曲線,蓓蓓正揮舞著她手裏的黑色小皮鞭“勾引”著床上的衛納斯!

  “這丫頭,想買一送一是嗎?”明知道蓓蓓的天真單純,衛爾斯還是動氣了。說到底,這些都是莫家的事,她管那麼多幹什麼?!

  “先把正事解決了,再來對付你。”衛爾斯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撥號。“袁誫?我是衛爾斯,找到美神了。”他看見衛納斯被套上怪異的頭套時,他誇張的爆笑出聲,沒想到自己可能引來麻煩。

  袁誫在電話的另一端急得跳腳,衛爾斯卻輕松自若的繼續哈啦。“總之,一切都在掌控中,趕快派人來就對了,放心……”

  當一支利箭劃過他的耳畔時,衛爾斯笑不出來了。

  “咻!”銳利的箭鋒穿破空氣,帶來威嚇意味十足的警告。

  轉過頭,他睨向地上那面露兇光的管家、及瞠目結舌的蓓蓓,僅僅是挑了挑濃眉,不發一語。

  衛爾斯……他怎麼會在這裏?天啊,我該怎麼辦!蓓蓓震驚得無法開口,只是用一雙魅人的水眸瞅著他。

  蓓蓓眼中的痛苦神情顯而易見,她合著淚的眼眶紅通通的,貝齒緊咬著下唇,抖顫的雙手仍將十字弓的目標瞄準衛爾斯。

  “你在等什麼,快射!”管家推了蓓蓓一把,見她仍不為所動,他勉強忍住怒火,壓低了聲音勸道:“蓓蓓,你想一想,要是那個男人的事傳了出去,海依還怎麼做人?生為莫家的下人,保護主子是我們的天職,你必須把海依的安危放在你之前!射下這個男人,或是殺了他,都沒關係,射!”

  衛爾斯聽不見那個該死的老頭對蓓蓓說了些什麼,但她明眸中的淚,竟如小溪般湧了出來

  她從來不哭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衛爾斯看著她的悲傷,心頭突然竄過一陣刺痛,就像被千萬支針插在心坎上似的!

  “喂、喂喂?衛爾斯!”任憑袁誫在電話的另一頭喊破喉嚨,仍然沒有人回答他。

  “你連老爹的話都不聽了?”管家狠瞪了蓓蓓一眼,掏出一把粗制濫造的改造手槍指向衛爾斯。“你不動手,我就自己來了!”

  對不起!蓓蓓一手按住管家的槍管,單手射出了利箭。

  衛爾斯看也不看那可悲的老頭一眼,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蓓蓓的身上,所以當她靜默的用唇語對他道歉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微一側身,他成功的避開了利箭,卻也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如倒栽蔥似的由空中跌下! “啊,DAMNIT!”在冗長的沉默後,衛爾斯對著電話發出一聲戲劇性的慘叫——該死!他的俊臉……嚴重挫傷!好痛哇……

  “衛爾斯?該死的!回答啊!”袁誫不知道他們發生什麼事了,一邊對著手機吼叫,一邊動手打另一支電話通知連羿。“喂,連羿,是我——他們在莫家,出事了!”

  管家一腳踩在衛爾斯的背上,一手撿起掉落在地的手機,聽見袁誫和連羿的對話,他們的大名瞬時讓”他聯想起今早收到的銀行催繳單原來是他們在搞鬼!

  他陰沉的開口,語調駭人。“不管你是誰,少管閒事,否則這兩位貴客的性命……可就難保了。”

  “你是誰!”袁誫對著手機吼叫,管家卻已切斷通訊。

  他推開試圖將衛爾斯扶起的蓓蓓。“你開車到後山等著,事情既然已經傳了出去,就沒必要再留著衛炘了。”

  “老爹,你是想……”蓓蓓心裏一驚,那衛爾斯不也是死定了? “海依懷孕的事都還不確定,為什麼……”

  “啪!”反手一個巴掌,管家厲聲斥喝。“要不是你的饅主意,海依小姐根本不必吃這麼多苦頭!現在還連累得全家都得逃……你這……”他恨恨的眼神對上她倔強的水眸,一時竟無語了。

  “總之,這件事我說了算,到後山等著,我會接小姐和夫人一起走。”他決絕的拖著滿臉鮮血的衛爾斯離開蓓蓓。 

  “衛、衛爾斯……”蓓蓓的淚眼迷蒙——怎麼辦,我要害死他了!全都是我不好!

  “別為我擔心,照顧好自己,等我……”衛爾斯回、頭,斂去嘻笑的面自是嚴肅而誠懇的。“我會回來找你。”

  他用唇語對她說出了那個名字——BONNY。

  她不知道衛爾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起她是誰……但她的心,全為了他跳耀著銀灰色晶光的溫暖眼神,重新活了過來!

  怔怔的望著衛爾斯高大的背影,蓓蓓抽噎的哽住了呼吸,心裏只是不斷重復著一個念頭——他記得我、他想起我了!






  “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們是無辜的啊!”

  來自地獄般的尖叫傳遍了整個後山。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心慌意亂的蓓蓓經過長久的等待後,終於忍不住的跳下了車子,焦急的來回踱步。

  藏身在後山林地裏,她望不見莫家,卻聽到不絕於耳的駭人槍響,折磨著她的心神、意志。 “衛爾斯……衛爾斯沒事吧!”

  話—出口,蓓蓓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自責的掩住了唇口。“我該擔心的,是老爹和海依才對啊……”

  突然,天際傳來直升機震耳欲聾的巨大噪音,伴隨由遠而近的救護車蜂鳴聲。

  “光在這裏空等是沒有用的!”心一急,蓓蓓快步奔回車上發動引擎,她必須回去一趟,查清楚到底是誰受了傷?!

  毫無預警的,一把全自動手槍伸進車窗,抵著蓓蓓的舶穴。“熄火、下車。”男人命令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蓓蓓的怒氣瞬時被激起。

  “你以為你是誰,我幹嘛聽你的!”暗暗抓緊十字弓,蓓蓓桀驁不馴的坐定在車上,她轉過頭,看見拿槍指著她頭的男人——

  竟然是衛爾斯?  

  那殘酷的形象就像是當年他要離開她時一樣的冰冷!

  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高大、面無表情的像雕像一樣的外國人,全都拿著武器對著她。

  “你……你怎麼了?剛剛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有槍、槍聲……”蓓蓓的話隱沒在他下移的槍管。

  衛爾斯冷硬的神色讓人害怕,他將冰冷的槍管刺入蓓蓓潮熱的小嘴後,竟然拉開保險,危險的手指充滿威脅性晃動著。“想活命,就照我的話做。”

  他的俊臉沒有半點軟化的跡象,看不出是在開玩笑。

  蓓蓓皺緊了娥眉,不解他的改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正想再開口時,她的眼角餘光瞥見晴朗的藍天染上了濃濃黑煙。

  “唔唔、失……失火了!”她模模糊糊的驚叫“家……家裏失火了!” 

  “衛爾斯,動作快,你爸在炱大快不行了……”袁誫駕著衛爾斯的跑車,在車上對他們大喊。

  他的聲音蓋過了她的尖叫聲,再也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的衛爾斯只得鐵著臉將蓓蓓揪下車。 

  “惹惱了暴君,只有用命來償莫家人都死光了,你也想陪葬嗎?”他用足以凍傷人的冷言冷語,戳刺著蓓蓓已經六神無主的心。  

  他猛力拉過她,讓蓓蓓靠在自己胸上往前走。“乖乖聽我的話,要不然我保不了你!”衛爾斯附在她耳邊低聲說著,話裏有著濃濃的擔憂。

  看見衛爾斯就要離開了,穆德納家族的護衛們開口。“主席,請問還有事交代嗎?”

  主席?蓓蓓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些外國人叫的是誰。 

  衛爾斯半推半抱的將她抓進車裏,回頭對他們下命令——衛納斯的命令。“車子也燒掉,所有莫家的東西,一件不留。” 

  “誰來解釋一下,這到底……”蓓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車裏的兩個男人卻當她是空氣一樣,視若無睹。“那些人又是……”

  “主席?你這趟回法國,穆德納-的人果然有所動作了。你已經做好選擇了?怎麼樣,你會回去嗎?”袁誫的問話打亂了衛爾斯的心思,眼前他所想的,只是怎麼保住蓓蓓的小命。

  選擇以他是兄妹亂倫產下的,穆德納惟一血脈的身份,回去繼承橋德納家族的一切?還是,以一個被母親厭恨的棄子,繼續留在這兒作個可有可無的影子、替身?

  衛爾斯既不想繼續活在無法自我認同的世界裏,卻更不願向自己惟一的弟弟挑戰!

  “還不知道。”衛爾斯煩躁的梳理發絲,洗去了血跡的俊臉上滿是傷痕。“我並不想跟衛納斯爭,現在局面已經夠混亂了,如果長老們同意,我願意隱身在幕後就好。”

  “好,不理我,那你們讓我下車啊!我自己回去找答案,我要找海依、我要找老爹——”蓓蓓任性的叫喊被衛爾斯苦澀的吻給吞進了嘴裏。

  她在他的嘴裏嘗到了……悲傷的嘆息。

  “你還不明白嗎,莫家已經完了。招惹了衛納斯,等於招惹了死神,你們……哎!”衛爾斯的雙眼深深探進她瞠大的瞳眸中,看穿她後知後覺的恐懼。

  “這個女人是……”袁誫由後照鏡瞄了蓓蓓一眼,好奇風流神父與這只小潑貓的關係。“衛納斯要找的蓓蓓?”

  “就是我唔……”蓓蓓的聲音被衛爾斯的大掌捂住,只能發出模模糊糊的咿呀聲。

  “你已經做好……”趁著紅燈,袁誫回頭盯視衛爾斯佔有欲十足的舉動。 “下地獄的準備了嗎?”他的話是對蓓蓓說的,可那探詢的眼神,卻鎖定了衛爾斯,

  衛爾斯明白袁誫的意思,他咧唇一笑,但回給他的眼神,卻是袁誫從沒見過的森冷。

  “她不會下地獄,”任何人都不準動她她是我的女人。”

  選擇已經做好了——如果衛納斯非動蓓蓓不可,衛爾斯將向自己的弟弟宣戰!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3:04 AM     標題: 第六章

 炱大醫院

  再—次的,衛於 被送進了加護病房。等衛爾斯和蓓蓓回到炱大時,剛剛在莫家因為一場混戰而受了傷的衛納斯和海依也已經進了手術室。

  沉默的,衛爾斯面無表情的坐在加護病房外等待結果……等待衛於 的死亡。

  他從來不敢想象鐵人一樣的“父親”,終有一天,也有倒下的可能——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子,每一段關係都有結束的時候,不管是你想留下、或棄絕的,他們總有一天,都會永遠的離開你……而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衛爾斯不能不感傷,衛於 雖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他畢竟養育了自己近三十年。在他心裏,他很清楚自己活著就是在贖上一代的恩怨……“能怨誰?每個人出生時,這命運是好、是壞,早是注定的了。”就像他、就像蓓蓓一樣。

  “噯……你、你別亂動呀!”蓓蓓抖顴的十指遊移在衛爾斯滿是創傷的俊臉之上,落在兩人之間的紗布,幾乎比纏在他臉上的多。

  是的,她很緊張!面對著她朝思暮想了近十年的“衛爾斯哥哥”,她是該死的緊張透了!

  她是我的女人。他的話,像是一枚核彈,突如其來的炸開在蓓蓓的心海。

  那難以言喻的巨大影響力,幾乎等同於她由殘酷的袁誫口中聽到未經修飾的惡耗時,一樣的令人惶然。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衛爾斯——以一個忠實崇拜者的身份?他昔日的娃娃新娘的身份?還是……擄走了他的弟弟、使得莫家陷入萬劫不覆深淵的罪魁禍首的身份?  

  咬住了下唇,蓓蓓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根本無從猜測他們之間那既簡單又復雜的關係,還有他再次闖進她的生命這既令人期待又令人受傷害的感覺!

  “你……痛嗎?”她多想放肆的撲進他的懷裏,告訴他,她有多難過、對這一切有多抱歉!

  可,她有什麼資格這麼做?她是他的誰呢……

  “這點傷小意思,你別弄了。蓓蓓,聽我說——”也許她還不是很明白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他必須告訴蓓蓓實話,讓她有所準備。

  “從現在開始,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半步,共家的下場如何你都看到了,衛納斯的心思沒有人猜得到,在他動完手術前,我們還有時間……”

  “有時間做什麼?”蓓蓓為他陰鬱的表情不寒而栗。

  “逃。”

  “衛先生,這邊請,街老先生醒了。”

  衛爾斯和護士同時開口,蓓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逃?逃去哪裏、要怎麼逃?

  除了生死未卜的海依,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她惟一的乞求,便是希望留在衛爾斯身邊。但是,他真能放下一切,,跟她遠走高飛嗎?

  “我爸……醒了?”當他被通知去見衛於 最後一面時,衛爾斯的慌亂是顯而易見的——

  “爸醒了?”他掙扎著想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卻讓他一連踢翻了三張沙發。衛爾斯的表現,就像個驚惶失措的小孩一樣。

  “我陪你,讓我陪著你好嗎?”蓓蓓軟軟的小手握住了他僵硬的大手,沒有其他意思,她只是想給他一點支持。  

  點點頭,無語的望了她一眼,衛爾斯卻狼狽的逃開了視線。

  沒有真正看見方才血流成河的悲劇,是蓓蓓的幸運,正因如此,此時這雙明媚的水眸,還能保有赤子般的天真。  

  衛爾斯無法想象,若是她看見了今日他所目睹的——莫家一家老少狀極淒慘的死樣,她還願不願意這樣溫柔的待他?  

  你的心變軟了,怎麼婆媽得像個娘兒們一樣?!他在心裏咒罵自己,父親病危的當頭,他還在胡思亂想什麼!

  “爸。”小心翼翼的踏進加護病房裏,衛爾斯的眼光離不開病床上的衛於 那枯槁、消瘦得令人認不出來的面容。“我回來了,我帶著弟弟回來了。”

  “衛爾斯、蓓蓓小丫頭……”他困難的睜開眼,說出讓衛爾斯錯愕的話。“你……你們都長大了……這些年你、你們都到哪裏去了!”

  “衛叔叔……”蓓蓓難以置信的看著衛於 的病容,怎麼會?不過才十年的時間,歲月和病魔,竟可以將一個意氣風發的政治名人折磨成這樣?!

  也許,這個世界上惟一公平的,只有生老病死的自然定律吧。

  “爸……”衛爾斯望入他無力集中焦點的視線,想伸手安慰他的動作在碰觸到衛於 前又縮了回來。“我一直都在這裏,只是您的眼光,從來不曾注意到我罷了……”  

  “我知道的,孩子,我知道……為了炘和你母親的安危,你被迫留在我的身邊……”衛於 痛苦的說。

  “每次看見你的背影,我就感覺到你隱忍的痛苦,—直到你二十歲離開我到現在,你還是沒能逃開我們這些人的迫害……要不是狄昂、我、和你母親的孽緣,你不必吃這些苦的!我常在想,當初,我是不是根本不該愛上你的母親,否則,你和炘也就不必受這麼多罪了……”

  “爸,您別這樣,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即使我憎恨自己的出生,但,我們誰也沒有……選擇的權利。”早在母親帶著弟弟離開家時,衛爾斯就知道自己被一再捨棄的理由了。

  “身為狄昂·穆德納的血脈,是我一輩子的恥辱。作為母親的親大哥,他無恥的強迫母親接受他有違倫常的獸欲,才會造成這一切的不幸。我可以理解母親每每看見我時,她眼裏那永無止盡的痛苦和自責,我怎麼能怪她不要我?我怎麼能怪您不想看見我?”

  “為了逃離他的魔爪,母親離開法國來到了這兒、和您相遇,開始了全新的人生。若不是他的出現,我相信您、母親和弟弟一定會擁有一個全世界最快樂的家庭……”衛爾斯苦澀一笑,這美好、溫暖的全家福,根本不可能為多餘的他提供一個位子。 

  只有蓓蓓,只有他的BONNY,和他互相擁有、彼此依靠。可是當年,他卻遺棄了她……

  “你……你還知道些什麼?”衛於 驚愕的問,這孩子,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我還知道,該死的他被母親殺了,是死有餘辜、罪有應得!要不是他的窮追不捨,要不是他的無恥強暴,母親不會錯手殺了他、更不會生下我。”衛爾斯別開眼,剛毅的臉部線條緊繃得駭人。

  衛爾斯隱晦的過去、穆德納家族不倫的秘密,終於還是被刨出來了——就這麼活生生、血淋淋的由他自己,在蓓蓓和衛於 面前揭開他心頭上那水不會結痂的傷口。

  “孩子,你怪我的,對不對?”衛於 痛苦的說:“你怪我和你母親把你留在這兒,不讓你回法國認祖歸宗,對不對?”

  衛爾斯不點頭也不搖頭,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和衛納斯是極其不幸、卻又何其有幸的一對“雙胞胎”?!

  是奇跡,才讓他們同時存在、同時出生,但那同母異父的悲哀,卻似兇殘的炙鐵,將父親的獸性、母親的傷痛深深的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你怪我。我知道,這些埋怨,無論如何你是說不出口的……但你的出生,是奇跡、是上帝的賜予、絕不該受詛咒、受憎恨。我們無法面對的是當年的悲劇、是我和狄昂、還有你們母親的錯,並不是你和炘啊!”

  “當時的情勢很混亂,你母親認為如果將你直接送回法國,穆德納家族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放過我們,所以她作主將你和炘分開……我可憐的孩子們,你們是彼此的人質啊!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自私讓你受了苦……”

  “爸,這些事……當年母親要離開臺灣時,就將一切的始末全告訴我了,事實也許殘忍,但至少,我知道了自己的存在,的確對每個人造成困擾,出自然,也不會再無理取鬧的奢望什麼幸福……”衛爾斯落寞的說,神色寂然。

  淚眼朦朧的蓓蓓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悲傷的轉身,悄悄離開了衛爾斯的身旁、走出了病房衛爾斯和衛炘那個豬頭作兄弟真是太倒霉了!

  他們上一代感情世界的混亂,再加上生理構造的異常,讓衛媽媽奇跡似的懷了這對同母異父的雙生子,可……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忍心,讓衛爾斯一個人吃這麼多苦?!  

  “就連那個討厭鬼衛炘都有一個媽媽陪著,可這麼多年來,衛叔叔卻毫不關心孤單又寂寞的衛爾斯……太過分了!”憤憤不平的蓓蓓不禁拿這命運乖舛的兩兄弟做比較。  

  “討厭鬼是嗎?”陰森的冰寒語調突然自蓓蓓的耳邊傳來。  

  她心一驚,衛爾斯披在她單薄肩頭上的外套因而滑落。

  蓓蓓抬首迎向那雙嗜血的淡褐色眸子,向下瞥見他包著紗布的胸膛滲出了些許血漬。 “你……你幹嘛!幹嘛不穿上衣亂跑,你妨礙風化,我要叫警衛抓你!喂、好痛啊!你別亂來,衛爾斯就在裏面、你……啊,”

  衛炘反扭著她的纖臂,殘忍的欣賞著她美傃小臉上的痛苦。“你要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衛爾斯……”她來不及開口的呼救聲消失在他的左輪手槍下,那酷寒的眼神說明二該動手時,他決不會手軟!

  完了、完了、完了!的跟著他的腳步離開,臨走前她瞥了衛爾斯一眼,突然有種錯覺……

  她這一去,也許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絲毫沒有察覺任何異狀的衛爾斯,仍焦急的站在老淚縱橫的衛於 床畔,他知道,衛於 撐不了多久了。

  “原諒我,孩子……咳咳……”衛於 困難的開口,哽在喉頭的一口氣讓他無法呼吸。 

  “幫、幫我把這封遺書交給炘……就說爸爸對不起你們……”他的話說得模模糊糊的,幾乎全含在嘴裏了。  

  衛爾斯大聲喚來醫生、護士為他進行急救。

  “爸,別說了,我帶弟弟來看您了,再支持一下、再為他支持下去……”衛爾斯急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的說出衛納斯受傷的事!

  搖了搖頭,衛於 虛弱的舉起細如枯木的手覆上衛爾斯的巨掌。

  “來不及了……等到你,我已經滿足了……對不起,孩子,我從沒好好關心過你……還有炘啊,答應我,凡事多讓著他一點……我得走了,你們的媽媽來接我了……”他空洞的眼中,如今只剩下一對渙散的瞳仁。  

  衛爾斯沉痛的點著頭,再深深看了溘逝的衛於 一眼,才轉身離開病房……

  從小到大,他從沒想過跟衛納斯爭什麼,他們兩兄弟,明明是從同一個肚子裏生出來的孩子,卻因為上一代的仇怨,造成兩顆心的相互背離。

  知悉一切的衛爾斯當然可以想象對被蒙在鼓裏的弟弟心裏的不滿,一直以來,他也總是縱容著衛納斯對他的敵意和冷漠的,不是嗎?  

  想一想,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可悲?衛納斯用冷漠拒絕全世界的呵護,他則用笑容嘲諷全世界的關注,這世上無謂的一切全是虛假啊!

  名利、財富,只是標簽!狂歡、縱情,只是發洩,他的人生究竟真正擁有了什麼?只是不堪的身世和過·去,只是生我厭恨的存在……  

  “這麼慘,那還他媽的活著幹嘛?”他自嘲著,心底的痛似早巳麻痺,又似永遠停止悸動。

  我會一直等著你的,等你回來娶我當新娘子唷!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想起了當年蓓蓓的愛語,衛爾斯告訴自己——不!他還有蓓蓓,她是他的光明和希望,就像永不會離棄他的守護天使。  

  “蓓蓓?”在她出來前,他看見了她眸中不捨的淚,衛爾斯還以為她只是出來透透氣,可這會兒,門廊上卻只剩下他的外套。“蓓蓓……”

  “你!過來,我問你。”他隨手抓住一個護士,口氣不太好的問道:“有沒有看見剛才從這裏出來的女孩子,高高瘦瘦的——”

  ‘傾蓓蓓嗎?她是這裏的實習護士,我認識她。”小護士點頭如搗蒜。“十分鐘前,有個男人把她帶走了,好像還帶著……槍……”

  “該死的!”衛爾斯沒想到衛納斯竟醒得這麼快?!“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那裏……中央露臺。”小護士話都還沒說完,衛爾斯就像火箭一樣衝了出去。

  他以幾乎要讓自己的心臟爆裂的速度狂奔著,突然,一聲撕裂人心的泣吼傳來——

  “啊——衛爾斯,救我!”那是蓓蓓的聲音。“救救我……”

  “不會的,蓓蓓不會有事的!”從六樓看下去,他喘息不已的試圖在陽臺邊穩住自己顫動的身體蓓蓓臉上痛楚的表情,幾乎擰碎了他的心。

  她看來痛不欲生、意識不清,那前後搖晃的身體似柳絮般隨風傾倒,但她無法坐下、蹲下,或躺下,她只能站著,打直了雙腿的站立著。 

  鮮紅的血液由她赤裸的小腳不斷流出,由那巨大、可怕的金屬釘柱下流出,染得鋪著雲石地磚的露臺一片腥紅……

  當衛納斯的左輪手槍抵向蓓蓓的額際時,衛爾斯爆出怒吼。“住手!”

  衛爾斯的心跳在瞬間停擺,腦海裏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便對自己的弟弟開了一槍。

  “碰!”

  子彈急速擦過衛納斯的發際,烏黑燦亮的發絲被截斷了一大段。

  “該死的你,衛納斯,你竟然敢向我的女人下手!”怒火燒紅了他銀灰色的眸子,那向來戲謔的俊臉凝重得充滿了……殺氣!

  衛納斯不在乎的掃去斷落在肩上的發絲。“有過當罰,你不會是想替這個女人求情吧?”挑起濃眉,他的眼裏有著不可違逆的絕然。

  “她欠你的,我還,不準再碰她一根寒毛!”這一次,他再也不退讓了。

  在上一代的爛帳下,他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對這個無情的世界,衛爾斯從來沒有任何要求——親情、友情、愛情。

  他遊戲人間,從來沒有奢望過誰會對他付出真感情。是啊,連他自己都唾恨自己,當然不可能接受或期望任何人的感情。  

  但是蓓蓓不同!

  她和他,是兩縷相似的靈魂,他們擁有相同的傷痛、任由一樣不幸的家族、命運擺布,多年前,他就已經明白了他們的心,是無法分離的!

  這些年來,即使他鐵了心的刻意要忘記對她的感覺,卻總在每個夜裏,每個不經意的時刻,追逐著她的眸、尋覓著她的香味……  

  但是,為了逃避他對年幼的她所產生的卑鄙欲念,他只得離開、只得另求慰藉……如今,她已經長大成人了,他終於等到她了!

  蓓蓓是他的——任何人,都別想奪走她!

  “你要怎麼還?”衛納斯挑釁的迎視著那雙炯炯怒眸。“你只是衛於 養的一只忠心耿耿的狗!你只是別人捧出來的虛假的神!”

  突然。“轟隆隆!”

  遠方的雷鳴擊打著在場每個人弱小的心臟,但那震撼,根本比不上衛納斯好勝的、得理不饒人的唇槍舌劍。

  被徹底激怒的衛爾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不發一語——天空突然染成一片墨黑,瞬間變臉的天色,就像他嚇人的臉色。

  被他看得心虛的衛納斯心底,突然閃過一絲陰影,在尚不及辨識的當頭,衛爾斯開口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果你一定要我還的話,你就等著看莫海依的下場。你怎麼對蓓蓓的家人,我就怎麼對付你的家人,莫海依……現在還在手術房不是嗎?”

  滿意的看著衛納斯眼裏的震驚,他停頓好一會兒才開口。“記住這句話,‘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不要逼我真的動手——弟弟。”

  他們互不相讓的對峙著,兩雙嗜殺冷眸的交會,空氣幾乎為之凝結。

  衛納斯身邊的穆德納家族護衛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幫誰才好——一個是現任龍頭、一個又是家族長老認可的主席。

  衛爾斯早說過,如果衛納斯堅持對她下手的話,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為了蓓蓓,衛爾斯情願違背他對“父親”許下的承諾,情願以這一身罪惡的血肉,回法國繼承穆德納家族……

  袁誫的出場,瞬時化解了緊張的氣氛,他不甚認同的、同情的瞥了蓓蓓一眼,才轉向衛納斯。

  “別再鬧了,衛納斯,你老婆被推出手術室了!”






  傾盆而下的大雨落在蓓蓓的身上,在她面前,跪著衛爾斯高大的身軀。

  他痛苦的問:“甜心,你還好嗎?”白癡,瞧他問的是什麼蠢話!她的腳被釘牢在地上、身上被大雨淋得溼透了,怎麼好得起來?!

  “痛……我好、好痛啊,”她虛弱的呻吟,無法移動分毫。

  “你再忍耐一下,我已經讓連羿派人下來了,會有醫生來幫你的,來,輕輕的靠在我身上……”他讓她傾倒在自己的身上,那張小臉就埋在他的脖頸間。

  “你終於回來了……”她哭著,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我一直在等你……從來、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不管老爹怎麼打我……我都不曾想過離開,因為你答應過我的,你會記得這裏、記得我……”

  “我知道、我知道,愛,我知道你在等我……”他的心,隔著一個心跳的距離撫慰著她。

  “可是你這個大笨蛋……大笨蛋,竟然把我忘記了!在炱大,你根本認不出我來……我那時好心急、好難過,我要跟你商量海依的事……我要像以前一樣,告訴你我的煩惱……,你卻忘記了……噢,好痛……你是大笨蛋!”她喃喃的說,痛得無法理智的思考。

  “BONNY……你一直住在我心裏最深的地方……很抱歉我離開了這麼久……”衛爾斯的眼裏閃著可疑的亮光,水燦燦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我也是這樣告訴我自己的……你一定把我收在心底了,對不對?”突然自腳底板竄起的致命刺痛,差點讓蓓蓓昏厥過去。“其實,這傷也沒什麼……我還撐得住,別……別為我擔心,我早就答應過,絕不會離開你的……”

  衛爾斯點著頭,哽咽的他無法開口,怕一說話便洩漏了內心的情感。

  沉默著,兩顆心緊緊的相偎在一起,那自出生至今、永遠不曾完整的空虛和寂寞,在對方的擁抱下消弭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趕到的醫生們緊張的在他們身旁蹲下,準備幫蓓蓓麻醉、再取出那兩根巨大、可怕的釘柱。“衛先生,對不起我們來遲了,連總吩咐要小心處理傷口,麻煩讓一讓。”

  混帳,現在的人都沒有時間觀念了嗎?衛爾斯狠瞪了他們一眼才稍稍退開。

  “噢……”長長的麻醉針刺入蓓蓓痛得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腳上,她悶悶的哼了一聲。

  衛爾斯感覺到脖子上不斷泛開的溼熱液體,成串成串的由她的眸中流到他的身上,再滲入他的心底。“別哭,蓓蓓,再為我忍耐一下,等醫生處理好你的腳,我會帶你走的,再也沒人能傷害你了,我保證!”

  “他有權利生氣的,我曾經拿針刺傷過他。我……我是在擔心海依,你可以幫我救她嗎……”蓓蓓麻痺得感覺著異物被抽出腳板,不禁想起莫家那些死去的人,究竟承受了多麼可怕的折磨。

  “老爹他們……是不是比我現在更慘?”她抬起一張傷慟的小臉問著。

  “都過去了,蓓蓓,不要再想了。我們改變不了旁人的命運,你知道的,不是嗎?”他的語氣很是心疼。

  醫生暫時幫蓓蓓的傷處止住血後,他抱著蓓蓓起身,準備到醫院裏進行剩餘的救護工作。“莫家的人如此,海依也是如此,你和我……也是如此。”

  “可是你剛剛就救了我啊……”

  “那是因為我愛你,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衛爾斯終於說出來了。

  原來,承認自己愛著一個人的感覺可以如此美好,並不是他所以為的充滿了毀滅和死亡!

  他和蓓蓓是不同的!他們只有彼此,這份惟一的、純粹的真愛,絕對不同於衛家上一代的那般醜惡!衛爾斯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害怕,才讓他和她痛苦的分離了八年、空白了八年。

  “我也愛你的,從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這顆心就只為你跳動,這雙眼睛,就只能看見你了……”行進間,蓓蓓摟緊他的脖子,在看見他們身後出現的纖小人影時,嬌軀僵硬了一下。

  她溫柔的眸光移向他,紅傃的菱唇輕輕的、輕輕的貼上他的唇口,她嬌羞的小舌與他炙熱的舌,纏綿的交互誘引,直到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濁重起來,她再要求一次。“親愛的,你……真的沒有辦法救海依嗎?”

  衛爾斯明白她是真的不懂弟弟的可怕,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放縱她、答應這可能致命的無理要求。

  但是為了她,英雄也情願折腰。“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他柔情萬千的看著懷裏的美人兒,卻發現她的眸光越過了自己,定定的望向他身後的某一處。

  “帶我一起走。”軟嫩的女聲,乍然自他背後響起。

  回過頭,他已有了心理準備——

  大雨中,全身溼透的海依捂住剛開完刀的胸口,醫院的睡衣已經染成血紅一片……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3:05 AM     標題: 第七章

 衛於 簡單的喪禮匆匆完成後,他們又用了半年的時間籌策追思哀悼會,選在天時、地利、人和的黃道吉日,舉辦這恍如國殤紀念日的盛大儀式。

  將衛家老宅重新整修後,這裏被布置得倣如聖殿。被場外SNG現連線的大批媒體所淹沒的追悼會,肅穆的氣氛中,更多了政治角力的意味。

  本該悲傷的舞臺,如今卻倣佛是一場精彩的政治嘉年華會,會裏一眼望去,全是目前政壇上的明星級人物,而揚名世界的陽光之子,我們更是給足面子的全員到齊——

  這,正是衛爾斯最擔心的事。

  捱到儀式結束前一秒才踏進會場的連羿,走到好不容易躲開媒體的追逐、站在角落歇口氣的衛爾斯身邊。“衛爾斯,我給你送個人來了。”

  他拍拍好友的肩,稍稍退開,讓衛爾斯看清跟在他身後進門的人——

  “把人交出來。”衛納斯冷然瞥了眼父親的遺照,便匆匆別開臉,連對衛於 鞠個躬也不願意。“我就不計較你的多管閒事。”

  “什麼人?”衛爾斯清楚他所指為何,但他冷硬的表情說明,絕不可能將海依交回弟弟手上。

  “廢話少說,我要莫海依,不要跟我打哈哈。”一腳踢翻身旁的桌椅,他向前一步,惡狠狠的鼻息噴拂在衛爾斯的臉上。

  他粗暴的動作引來無數鎂光燈的閃耀,但他們兩,兄弟誰也不為所動。

  “有本事自己找去,別在爸的追悼會上耍小孩脾氣,是你逼走了自己的新娘,現在反倒找我要人?”不怒反笑的衛爾斯咧開危險的笑容,那猖狂的模樣更讓他發怒。

  “什麼爸、什麼該死的喪禮、追悼會!你這狗雜種!”衛納斯一把將衛於 親筆所寫的遺書撕破、擰成一團的扔在衛爾斯臉上。“你和衛於 都是混蛋!”

  “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用一具屍體、幾滴眼淚、幾張廢紙,就可以唬弄的白癡?”

  “成熟一點吧,衛納斯。”拾起掉落在地上皺成一團的遺書,衛爾斯交還給他任性的、顯然被傷痛給擊倒了的弟弟。“事實可以多麼殘酷,你知道嗎?我們都在保護著你不受傷害,你應該寬容一點,為他們想一想。”

  “為他們想?那誰為我想一想,為那段狗屁不通的愛,就要我、要我……”衛納斯的眼底泛著透亮的晶光,悲傷顯前易見。

  “讓你受苦了,我知道。現在回頭計較過去沒有意義,未來的人生還長,你要懂得向前看。”衛爾斯可以想見以穆德納家族的殘忍,弟弟想存活、想出頭,需要耗費多少氣力。

  這也是他不到萬不得巳,絕不答應回去繼承一切的原因,有什麼道理讓他這麼輕松的接收衛納斯辛苦打下來的天下?

  難道就只因為那可笑的DNA?!

  “好好想一想爸留給你的話,愛情真有這麼可恨又可惡?”看著弟弟憤怒的將遺書隨手扔開,衛爾斯不禁搖頭嘆氣。“你弄得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想找莫海依嗎?”

  “還有為什麼,我要的是報復!我要嚴懲這個膽敢羞辱我的女人!你他媽的以為是為什麼?”掄起鐵拳,衛納斯不客氣的揮向他——

  “衛總,請自重,我們必須保護主席的安危。”衛納斯身後死忠的護衛一一向他拔槍,肅殺的氣氛讓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主席?你們叫他主席?”詫異的瞪視了他們一眼,他受傷的眸子掃過眼前那張相似的俊臉。

  衛爾斯回給他的眼神裏,沒有牛點的嘲諷、訕笑,卻更激起他的憤恨。 

  “這就是我的下場嗎?我為了穆德納賣了半輩子的命,到頭來,我竟然屁也不是!我到底……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哈哈哈!”

  狂笑著,孑然一身的他衝出會場,消失在滂沱的雨幕裏。

  “衛納斯!”連羿、袁誫、卡斯頓等一票好友急急跟在他身後離開,將這滿室的尷尬留給衛爾斯一個人面對。

  “衛爾斯,你看這事該怎麼辦?”德倫冷眼一瞪,穆德納家族的這群白目護衛未免太囂張了,雖然美神這個愣小子的確是欠人教訓,不過再怎麼算,也輪不到這群過河拆橋的雜碎動手。

  “聽著,”衛爾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反手奪下離他最近、也是剛剛第一個掏槍的蠢蛋的槍。“我已經作出抉擇了。”

  “是。”護衛們立正站好,整齊劃一的動作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狗。  

  “回去告訴你們的長老,我衛爾斯生是衛家的人,死也是衛家的魂,穆德納家族對我來說,沒有半點意義。”  

  “可、可是剛剛……”蠢蛋沒大沒小的開口,在接觸到衛爾斯邪魔般的眼神時緊張得結巴起來。

  “既然你提起了剛剛的‘義舉’……”衛爾斯噙著殘酷的笑,一槍射在蠢蛋方才執槍的手掌上,噴射而出的鮮血腥味、伴隨槍口的煙硝味、再加上蠢蛋的哀號,構成了明天各大報最腥膻色的頭條新聞。“這是我誠摯的謝禮。”

  “別再犯這種誤認主人的錯,下一次,可不只是廢一只手這麼簡單。”衛爾斯不肩的看著這些自以為是、現在卻落得奪門而出的笨蛋落荒而逃的模樣,樂得拍手大笑。

  “回絕了穆德納的庇護還敢這麼狂?”德倫咧開唇,真是拿這個瘋癲的神父沒輒。 

  “有你這世界級武術冠軍在這裏,我怕什麼!”衛爾斯輕哼一聲,回首看向身後的眼光倏地放柔。“更何況,我還有我的蓓蓓保護咧!”

  腳傷已經痊愈的蓓蓓放下手中搭上利箭的十字弓,回給他一個甜到心坎裏的燦笑。“那當然嘍,親愛的!”

  淡淡掃了蓓蓓一眼,他轉向衛爾斯。“她就是莫海依?”

  “NO、NO、NO!那個像幽魂一樣蹲在那邊、哭哭啼啼得煩死人的娘兒們,才是莫海依。”說真的,衛爾斯真要被這個小妞煩死了!

  她的存在,嚴重幹擾到他和親愛的蓓蓓談情說愛的空間和時間,老是哭哭啼啼的不說,這陣子,還整天吐得吃不下東西,讓蓓蓓整晚擔心得睡不好!

  他只想單純的、親昵的、呵護的抱著他的BONNY入睡都不行,更何況是來點對身心有益的床上運動?簡直是要憋、憋、憋——憋死他了! 

  “你想把她藏到什麼時候?小心,別玩過頭了。”德倫注視著海依將衛納斯剛剛丟棄的遺書,一張張攤子、一張張重組在一起,一個字、一個宇的辨識著上頭的字跡。

  “等到那小子自己想通了一切,我自然會將這個麻煩的婆娘雙手交回給他。下個禮拜,我還得到美國參加一個要命的座談會,不去又不行,哎,希望這些事到那時都可以順利解決。”衛爾斯看見蓓蓓關心的奔過去安慰海依時,不禁又翻了個白眼。  

  “老天,我真是受不了這一對!我看連羿和袁誫都愛得很輕松嘛,他們幹嘛搞成這個樣子咧?”

  “輕松?是喔,你見過哪一對談戀愛談得輕松的?”德倫睨了他一眼,調侃的反問他。“你自己又怎麼樣?追趕跑跳碰;折騰了這麼久,結果連人家小妞的小屁股也沒摸過。聽說你十幾年前就哈人家哈得要死了?”

  “可惡,是袁誫告訴你的?這個豬頭,我都還沒數落他們那天救援行動姍姍來遲的咧,竟敢背地裏這麼嘲笑我……”心虛自己的“紳士之舉”被一針見血的拆穿了,衛爾斯 嗦嗦、又言不及義的為自己抗辯o

  “我看你是愛昏頭了,變得像個女人一樣,長舌又碎嘴!”揮了揮手,德倫準備離開,由他嘴角那藏不住的笑看來,他倒是頂羨慕這“純愛”的一對。“多多保重,有事CALL我,我這陣子都會在這裏。”

  “你那個辣妹女兒的事還沒搞定啊?”衛爾斯對著德倫的背影大叫,惹來在場所有人大驚小怪的眼神——除了一臉蒼白、無法止住淚水的海依。

  她顫動的手指,幾乎抓不住衛炘傷人的身世之謎,看著衛於 寫給他的遺書,她的眼淚成串的往下掉……炘:

  很遺憾的,到了最後一刻,爸爸還是沒能親眼再見著你的面。經過十七年的分離,你也許已經忘了爸爸的長相了吧?或者,你早已不把我這個糟老頭子當成爸爸了?

  說到底,這悲哀,是爸爸自己造成的,怨不了任何人,當然,更加不可能怪青一你。

  對於你,爸爸心中有千萬個抱歉,但一切都來不及了,爸爸知道,這輩子是等不到你了……

  如果當年,我不是那麼懦弱、無情,你和你的母親還有衛爾斯,也不必這麼痛苦的各自活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是的,穆德納並不是你的家,無辜的衛爾斯才是秋昂·穆德納的兒子,他才是穆德納家族真正的繼承人。

  這筆爛帳要追溯回多年前的一段戀情,我和你們的母親及舅舅……一道解不開的三角習題,造成了你和衛爾斯的不幸人生,爸爸對不起你們。

  “愛會傷人,真正的愛,還會殺人。”是你的舅舅狄昂·穆德納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現在想想,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當初我們三個人不愛得那麼執著、愛得那麼瘋狂,也許就不會落得有人傷心、有人身亡的下場。

  可是,最終又有誰能說狄昂愛錯了人?我不能,世人不能,若不是礙於世俗、禮教,你的母親也不能。他畢竟是真實實的活過了自己的人生……

  時間,真的捨讓人想透很多事。遇上你們的母親之後,我所有的愛情都已用盡了,她是我惟一的真愛,自從你們離去後,我將剩餘的人生都奉獻給政治,而我的心和靈魂,沒有一刻遺忘過你們。

  爸爸一直在思考,將來有一天面對你和衛爾斯的質疑時,我讀怎麼回答你們。

  爸爸不想說謊、也不想再繼續隱瞞,你們都是成年人了, 自有判斷能力,爸爸無法為我們的行為多作任何解釋,只想告訴你們讓你們知道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追成今日一家離散因為愛,因為一份誰也無力抗拒的真愛。

  這世上,有誰能夠抗拒真愛?只要你真實的活著,你就不可能抵擋得了那不可理喻的激情,只要,你碰對了人。

  有一天你會尋到真愛,也許她並不是最好、最美、最傑出的,但是你愛她,所以她是完美的。因為有了她,你的生命也是完美的——就像你的母親之於我、和狄昂。

  少年時的癡傻,總全令人做出愚昧的抉擇。

  但如果人生能再重來一次,為了你和你母親的安全,我還是會送你們離開,即使明知道……你會恨我的無情離棄一輩子。

  爸爸是愛你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痛苦的活著總比幹脆死去更好……但願你能在親身體驗迷份痛苦之前,領悟這句話。

  永遠愛你的爸爸

  “我……我好想回到他身邊安慰他……但是,我已經殺了他、我已經自動放棄了留在他身邊的權利了!”海依永遠不可能原諒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她更忘不了當她對著自己最愛的男人下手時,他眼裏那幾乎將她凍傷的深切恨意。

  蓓蓓輕嘆一口氣,小手疊上了海依顫抖不休的柔莢。“別想那麼多了,你得先照顧好自己,你想留下這個孩子的,對嗎?”

  “孩子……”海依撫著平坦的肚腹,擠出一個笑容。“這是我和所的孩子,我當然要留下來。”

  “那就對啦。”蓓蓓收回手,將自己冰冷的十指偎人沉默的站在她身後的衛爾斯手裏。

  “真愛,是需要時間證明的,如果他真的愛你,他就會知道,那些不堪的過去只該留在過去,真摯的愛情是足以超越所有醜惡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把你哭哭啼啼的一半時間用來禱告和懺悔,也許有機會博得浪子回頭?”壞心眼的衛爾斯吐出的話,馬上惹來蓓蓓的一陣捶打。

  “你幹嘛這樣說,很過分耶!”蓓蓓擔心海依會受不了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大笨蛋的氣,急忙想安慰她——

  “謝謝你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海依終於止住了淚水,那雙日日潰堤的美眸此刻正綻放著堅定的瑩光。“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想,我不應該再打擾你和蓓蓓了。”

  “什麼?”衛爾斯簡直壓抑不住自己語氣裏的興奮。

  “嘖……”蓓蓓狠瞪了他一眼,關心的問道:“海依,你在說什麼?你還有地方可以去嗎?”

  “這算是什麼問題,其實很多地方都不錯啊,像那個袁誫、卡斯頓、德倫、風颯、傅燁……他們的家都豪華得跟六星級飯店沒兩樣咧!”衛爾斯才不會放棄遊說海依“自立門戶”的機會,為了他的幸福和“性福”,他要男兒當自強!  ’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想再麻煩更多人了。我想住到修道院去,炘就找不到我了吧。”海依知道自己給衛爾斯添了很多麻煩。

  “修道院?”蓓蓓想到幾天之前,衛爾斯才為了下周某個躲不掉的國際研討會議,他得飛往美國一趟,卻又不肯帶她一起去的事吵了一架……“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什麼!”衛爾斯簡直氣炸了,這是什麼道理?她們倆又不是連體嬰,為什麼幹嘛都要在一塊?!“那我呢?”

  “你?”蓓蓓偏著頭,美傃的小臉蛋皺成可愛的包子樣。“你不想離開我?”

  “那當然啦。”衛爾斯沒好氣的說。

  “那簡單,一起去 ,你這個又酷又帥的風流神父,扮成淫蕩修女應該也很美吧?”蓓蓓賊兮兮的漾開了笑,終於逗得海依一笑。

  “顧、蓓、蓓!”衛爾斯怒吼震嚇了在場所有人士,引來一個好奇又多事的記者按下了相機的快門。

  衛爾斯渾然不覺危險的逼近,現在,他滿腦子只想著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瘋丫頭,毫無形象的,他咬牙切齒的吻上她的小嘴。

  “要我男扮女裝?門都沒有!”

  在他迷失在她甜美的菱唇前,他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沒錯!






  聖馨修道院

  清晨時分,還不到彌撒的時間,修女們各自忙著灑掃庭園、準備早餐的例行工作。寄住在這裏的蓓蓓和海依,也是入鄉隨俗的一早就起床幫忙做些雜務。

  啊啾的鳥鳴輕響,山間清新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住進這裏已經是第三天了,規律的生活讓蓓蓓和海依的J心情調適得很好,每天一大早,就見她們嘴裏含著甜美、神秘的笑容。

  是啊,住在這世外桃源、最貼近上主的小小修道院裏——誰會不快樂呢?

  “早安,衛修女。”修道院院長帶著三位較年長的修女行經這新來的修女身邊時,和藹的向“她”問候了一聲。 這新來的修女什麼都好,做事勤快,十分樂意照顧那些家庭不幸、向修道院求助的姐妹們;長得眉清目秀、討人喜歡,惟獨個性孤僻、喜歡獨來獨往。  

  “大概是因為身材太高大,所以有點自卑吧?哎,人畢竟不可能十全十美。”院長在心裏輕嘆。

  “咳咳咳……早安,院長。”“街修女”掐著脖子回答,可那低啞的聲音就像是被砂紙刮過喉嚨的烏鴉怪叫似的。

  是的,這位憋著滿肚子窩囊氣的“衛修女”,正是苦命的衛爾斯。

  “嘻嘻嘻……衛、衛修女,早安。”蓓蓓故意嘲笑他,當場惹來衛爾斯的一陣咒罵。

  怒火熊熊的衛爾斯扯著一身令人難堪的束縛。“你還敢笑?!要不是為了你,我會搞成這個樣子嗎?”  

  “我沒有逼你啊,你昨天就該啟程去美國了,不是嗎?”蓓蓓扮了個鬼臉,但她閃躲的眸子顯然已經染上了霧氣。 

  “在我確定你們在這裏的安全前,我見鬼的哪裏也不會去!”他蠻橫的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銀灰色的眼瞳,深深的望進她那狹長、柔美的水眸。

  “告訴我,你鬧什麼脾氣?沒睡飽嗎?”他關心她明顯的黑眼圈,該不會又是為了那個吐個不停的英海依吧?

  他的一瞥,讓海依識相的站遠了些,留給他們更多的空間談心。

  “你要走了!你昨天沒有走,不代表你今天不會走、明天不會走、後天不會走……你要走了,可是你不帶我一起去!你、唔唔……”她幼稚的抱怨被吞沒在他的唇裏,那滑溜的舌帶著神奇的魔力,輕輕的、頑皮的、渴求著她的配合,但沒有半絲侵略性的勾引著她問躲的小舌。

  蓓蓓一下子就融化了,她忘情的貼緊了他、整個人膩在他身上,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保守的修道院裏,接吻的對象還是個“修女”!  

  他命令自己在失去控制前停止,衛爾斯深呼吸著解釋。“我不帶你去的原因有兩個,衛納斯在陸海空的各個出入境處布了眼線要抓你和海依,我不想讓我冒任何險;二,你一定放心不下海依一個人留在這裏,到時一路皮又吵著、鬧著,只會更引人注意!”

  “你不帶我去,不是因為嫌我煩、討厭我?不是因為想找其他女人陪你去?”蓓蓓嘟著小嘴問,纖指輕輕擰著他俊美的臉皮,要是答案讓她不滿意,衛爾期斯就等著吃苦頭!

  寵溺的點點她的鼻頭,衛爾斯輕咬著她可愛的手脂——“我要的,只有你一個人,感覺到我的渴望了嗎?”他擁著他,讓蓓蓓貼伏在他身上的粉臀輕抵著下腹粗壯、昂挺的男性磨蹭。

  “嗯……”蓓蓓嬌嬌羞的輕吟,小臉貼上了他的胸膛。

  “BONNY,待會連羿會派人來接我,我馬上就要走了,別擔心,我只去兩個星期,可以的話;我會盡量提早回來。”他輕撫她滑嫩的臉頰,依依不捨。

  “我會想你的!”蓓蓓摟緊了他,想要牢牢的、牢牢的記住他的心跳聲。“噢……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肉麻的小鬼!來,拿著,你想買什麼都可以,不過記得別太張揚了!”衛爾斯拿出一張不限額度的金卡附卡給她,雖然已經打點好一切、確定她們倆在這裏衣食無缺了,但蓓蓓既然開口了,他也不可能拒絕。

  蓓蓓點著頭,逸出一聲嘆息。“可以買下你,讓你不去美國嗎?”

  “BONN了,甜心,我曾經以為我是沒有愛的,而這顆b,更是非賣品……但是你來了,你在我的心裏留下的甜,讓我情不自禁想把所有的感情一次出清。”

  忍不住的,她拉下他的頭,激情的、急切的,給了他一個色情而溼熱、幾乎讓他們當場扒下彼此衣物的舌吻。

  直到刺耳的喇叭聲將他們潰散的理智喚回,他們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

  “想著我好嗎?不要像上次一樣,一出門就忘了我,忘了八年!”她跳下他的懷抱時,感覺到發軟的雙腿根本無力支撐她最基本的站立。

  “愛記恨的小笨蛋!”衛爾斯困窘的拉拉修女袍,盡量遮掩住身上那直立突起的棒狀物。“聽話,試著不要惹麻煩。我很快就回來了!”

  望著他的背影,蓓蓓的心突然劃過一陣痛楚,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不出口覺的一滴眼淚滑下她咖艮角。“衛爾斯——我不會離開你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會一直、一直等著你回來的!”  

  她的大叫,惹來他一個帥氣到令人心痛的邪笑。

  蓓蓓站在原地目送他的寓去,心頭那無法解釋的酸澀愈形擴大,她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了,只祈求上帝保佑他們每個人!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3:07 AM     標題: 第八章

 身後跟著一批傑出的中研院院士,衛爾斯疾走向登機坪,此時此刻,他的身體仍深刻記得剛剛蓓蓓對他下的熱情魔咒。

  “院長,不必這麼趕,沒有等到您上機,專機哪也不會去的。”隨行的秘書從沒見過衛爾斯這麼急迫的樣子,就算美國總統要親自主持開幕典禮的研討會,也不必急成這樣吧?

  “早點把這該死的蠢會議解決,我才能早點回來!”衛爾斯踏上通往機艙的階梯,煩亂的長指穿過俊逸的發,他才離開那誘人的小魔女多久而已,竟如此想念她?!

  “早點回來?”衛納斯冰寒的聲音,像道冷箭,由專機內的豪華座位上響起。“這裏有值得你留戀的理由嗎,我以為你一向痛恨這塊土地?”    衛爾斯猛然抬頭,面對一臉寒霜的衛納斯和他身後的天降神兵。選時,衛爾斯真要慶幸自己沒有帶著蓓蓓她們同行,不然麻煩就大了。

  “這麼大陣仗,看來你們‘和好’了?”不知道穆德納的笨蛋們是怎麼求回衛納斯的,不過想一想,他們倒是挺識時務的,知道自己絕不能失去衛納斯這一張王牌。

  “我再問你一次,人在哪裏?把人交出來,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放過那個姓顧的女人。”衛納斯交疊著雙腿、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優雅的坐姿看來就像個高貴的君王,渾身隱隱燃燒著駭人冰焰,乍看下似無殺傷力,然而一旦愚昧的接近他,保證被燒得屍骨無存。

  “再問幾次答案都一樣。要人,你得自己去找,我沒時間陪你在這瞎耗。”衛爾斯疲累的落坐,懶得再聽他的廢話。“還不走,想跟我到美國?”

  “好吧,我走了……”衛納斯輕嘆口氣,狀似十分失落的模樣。

  衛爾斯忍不住再勸他一句。“有時間跟你的女人玩躲貓貓,不如好好想想爸的話,再冷靜的聽聽自己心底的聲音,你對她到底有沒有愛。否則,你就算真的找到她,也不會快樂的。”

  聳聳肩,他步過衛爾斯身邊。“快不快樂,得由我自己感受。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是你自己不懂得順水推舟,將來後果如何,你都怨不得我。” 

  “你這麼篤信‘愛’是吧?”臨走之前,衛納斯冷笑著開口,那口中的警告意味,令在場所有人打了個寒顫。“那我就等著看——你將怎麼用愛彌補你自己造成的遺憾!”

  他意有所指的話,讓衛爾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抬眸望去,衛爾斯對上的,是一雙嗜血的腥紅眸子,那其中的冷光著實令人恐懼……

  當飛機起飛時,衛爾斯仍能感覺到他那令人窒息的威脅。“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找到她們的……”

  但世上,真有不可能嗎?






  夜已深,微涼的晚風裏,海依坐在樹蔭下,她撫著圓圓的肚腹,一臉崇拜的看著正在射擊十字弓打發時間的蓓蓓。

  在海依眼裏——蓓蓓渾身充斥著女性的吸引力,她美麗得像朵嬌傃的野玫瑰,任憑風吹日曬,仍兀自美麗。

  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無法忽視。

  在她身上,海依看見了自己企盼了一生、卻永遠也不可能擁有的勇氣、樂觀和堅強毅力。如果沒有她的支持,海依真的懷疑自己在明白家裏的變故後,是否真有繼續活下來的動力?

  而她最羨慕的,就是蓓蓓和衛爾斯那甜甜的、令人好奇的感情世界……究竟,他們的愛是在何時萌生?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總以熱情的目光互相追逐,卻一直都沒有任何肢體的接觸?

  海依所認識的蓓蓓,可不是個會在乎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這些八股禮教的被動乖乖女呢!

  “蓓蓓,”海依見她終於把手上的箭全射出去了才開口。“休息一下吧,衛爾斯離開不到一天久,你看起來好像已經間得快發霉。”  

  蓓蓓嘟起小嘴,悶悶的把插在樹幹上的利箭一…拔了出來。“我是真的很想他嘛……”

  她小女兒的嬌態、絕望的語氣,讓海依情不自禁的噗嗤一笑。“看得出來,你真的是很喜歡他呢!”

  “當然,我愛他好久了,從我還是小女孩開始……喔,我怎麼講出來了?”紅著臉,蓓蓓一點也不自在的扭捏著揪揪長發。

  “什麼時候的事?我們不是一起長大的嗎,怎麼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海依偏著頭,可愛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蓓蓓嘆著氣、思緒被抽回了老遠以前的過去。“你當然不可能知道啦,你的世界已經太滿了,有太多人、太多愛、太多關心了,你的身邊無時無刻都有人陪著,老爺爹地不在、有夫人陪,就算夫人不在、老爹也會陪著你,我……我只是你的一部分啊……”  

  “我……”對於蓓蓓的話,海依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更讓她驚訝的是——蓓蓓臉上那藏不住的落寞神情。

  “你也知道,他和那個討厭鬼衛炘是兄弟,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住在我們家隔壁啊。我記得,第一次遇到衛爾斯,是我媽媽剛去世的那時候。”蓓蓓的眼光越過眼前的景物,似乎看見了多年前那個改變了她一生的夜晚……






  1992 夏 衛於 競選總部

  仲夏深夜,街道上仍是人聲鼎沸。夜幕中,飄搖的鮮紅旗幟隨處可見,點綴於競選總部四周的宜傳車。

  群聚的人們臉上充滿著期待和希望,他們從一早電子媒體開始轉播各地投開票結果便扶老攜幼的駐守在這裏了。總票數至今仍未完全統計出來,這漫長的等待像似一輩子那麼久,但在場的每個人全是精神抖擻的模樣,無人顯露半絲疲態。

  為了親眼見證自己的偶像登上神聖舞臺的最高峰,他們的淚水和辛苦全是值得的。

  “民選總統”,這是多麼崇高的理想?!

  為了這神聖的一刻,他們已經等待了一個世紀了——而今,它不再只是一個口號而已!

  真正的“民主”即將實現,這是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第一次作主的日子。若無意外,在今夜過後,即將走向另一個不同的未來——一個沒有貪污、沒有黑金、沒有白色恐怖的未來。

  突然。“霹靂啪啦、霹靂啪啦……”成串的鞭炮聲夾雜著人群的歡呼聲,驚醒了五分鐘前,才傷心、疲憊得沉睡在沙發上的蓓蓓。

  “選上了!於 選上了!”狂吼的報喜聲,洪鐘似的傳遍每個人的耳朵!

  室外,令人耳鳴的瓦斯槍聲此起彼落的響徹雲霄,不曾間斷的祝賀鞭炮帶來濃鬱的煙硝味,隱附在潮溼的空氣中,緩緩飄進蓓蓓所處的房裏。

  不遠處,那些瘋狂的群眾開始鼓噪的喊著。“衛於 ,凍蒜!衛於 ,凍蒜!衛於 ,凍蒜……”

  感覺到自己被一室的清冷包圍,蓓蓓像被閃電擊中一樣,突地彈坐起身。“媽媽……”她喊著,但隨即想起了昨天,媽媽已經去世的事實。

  她還記得她是怎麼看著母親離開自己的。

  “媽媽……要起床吃藥了,媽媽?”昨晚,蓓蓓來到病重的媽媽房裏。

  幾聲呼喊,發現她仍然沒有反應時,她探出小手,服貼在媽媽失去溫度的額頭上,然後一一向下探測冷冰冰的額際、慘白的容顏、發紫的唇瓣和失去心跳的胸口……

  “媽媽……”她搖搖媽媽的臂膀,驚愕得看見媽媽無力的手臂垂吊在床畔。  

  “老爹?”蓓蓓害怕的哭了,為什麼媽媽怎麼叫都不醒呢?

  不願承認自己心裏早已猜到的結果,她哭泣著走出房間,聲音沙啞的輕喚著,如往常一樣,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向那間老爹怒斥過她,絕對不準她靠近的房間走去蓓蓓強迫自己不能退卻,雖然她知道老爹不喜歡自己半夜去打擾他,但事情緊急,為了媽媽,她情願挨打、挨罵,也不能再做老爹眼前的隱形人。

  昏黃的光線自門縫間透出。“老顧,你老婆都病成那樣子了,你還不回去照顧她?”喘息著,拔高的女聲似訕笑、又似鄙夷的說。

  “死不了的。”蓓蓓聽見那無情的男聲回答。“死了,就一了百了,省得成天礙我的眼。”

  揪著無法呼吸的胸口,蓓蓓舉起鉛錘般沉重的臂膀敲了敲房門。“老爹……媽媽出事了,老爹!”

  她喊著,卻得不到任何反應——蓓蓓蚊蚋·般的細小聲音被掩蓋在屋外那吵雜的噪音裏。

  沒有法子,她鼓起勇氣,再次奮力的拍門。“老爹、老爹,媽媽——”

  “幹什麼,三更半夜的吵什麼!你就不能學學海依小姐嗎?”那讓蓓蓓害怕的高大身影幾乎將她吞沒。

  “媽媽她醒不來了,我要叫她起床吃藥,可是她……”蓓蓓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下雙頰。

  “知道了了,你馬上回床上去睡覺!”怒斥的聲音後,是無情的甩門聲。  

  今天,天一亮,老爹就迫不及待的叫葬儀社將媽媽的遺體載走,只用了幾個小時,草草處理完她的後事……

  悲傷到麻木的蓓蓓無力的蹲在房裏,腦中是房內父親咒罵媽媽的聲音、耳邊是窗外為政治選秀瘋狂的聲音。

  她—步步的走出自己的房間,無助的、怨恨的、委屈的怒氣在她小小的心靈爆發開來。她已經十二歲了,蓓蓓不是不明白她的父母、和整個英家的詭異關係,她不是不明白他們的成人世界裏的醜惡遊戲!

  她只是假裝不懂啊!她又豈是不知道媽媽已經

  她要的,只是老爹在這最後一刻,去盡盡他做丈夫的責任啊!  

  蓓蓓悲慟的經過吉邊,從三樓的陽臺往下看去,司空見慣的人山人海如朝聖般擁護著那如明星般、散發著耀眼光採的衛叔叔——還有他那俊美又傑出的兒子,衛爾斯。

  “衛於 ,凍蒜!衛於 ,凍蒜!衛於 ,凍蒜……”

  強力的鎂光燈打在他們的臉上,衛爾斯在人潮的推擠下,被推離了他的父親身邊,他默默的走下階梯、默默的離開父親的舞臺。

  “吵死了!”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蓓蓓像是發洩似的大叫出聲——“你們吵死人了!”  

  衛爾斯就在這個時刻抬頭,隔著兩個世界的距離,蓓蓓在那張白皙而俊美的臉上,看見一閃而逝的寂寥笑容。“你、你們吵死了……”

  明知他不可能看見自己、聽見自己的聲音,她卻心虛了。

  蓓蓓轉身跑開自己所在的位責,她一直跑、一直跑,就連經過媽媽的房門時,她也沒有停下……

  當蓓蓓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爬到了海依房外那棵大附上了。 “吵死了、你們吵死了!”她喘息著、哭喊著,手裏還抓著一團團的沙土。

  “都是你們害死了我媽媽、都是你們……”她任性的將母親的病逝推到那些不相幹的人身上,明知道這些不幸都是老爹造成的,但她又能怎麼樣呢?

  她能離家出走,永遠不去面對那讓人難堪的一切嗎?她能殺死他,為她可憐的媽媽討個公道嗎?

  不能,她什麼都不能做她只能找一個出氣筒發洩心裏的痛!她只能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勇敢,因為媽媽死了,從今以後,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再也沒有人會關心她了……

  “謝謝!謝謝各位鄉親的支持,於 在這裏向大家保證,從這一刻開始,會變得更自由、更民主,我們將攜手共創一個美好的未來……”臺上的衛叔叔在發表當選感言,蓓蓓的怒氣累積到最高點,她舉起手,準備扔出泥巴球——

  “混蛋!抓到你了!”他粗暴、用力的一扯,想要奪下蓓蓓手上的東西,但那未經拿捏的力道幾乎扭斷了她纖細的雙手。

  蓓蓓痛得即刻扔出手裏的泥巴球,砸得他一臉都是。“你要幹什麼?放、放開我!”

  “你們吵死了!”和他高瘦的身子一比,個頭小得像個洋娃娃的蓓蓓倔強的噘著小嘴怒罵。

  月光透過了樹葉的縫隙,落在壓制在她身上的那張讓人無法呼吸的俊臉——

  “所以你就爬上樹來惡作劇?”他的聲音低嗄而渾厚,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你不曉得衛於 是什麼人嗎?稱不曉得你的舉動可能會害死你自己嗎?”

  “放開我!”蓓蓓狠狠咬了他一口,使盡全力的對他又踢又踹!’

  “媽媽生病了,可是她每天都要早起、做好多工作,根本沒時間看醫生,你們還不讓她休息!大壞蛋、你們都是大壞蛋!”她任性的將對父親的不滿發洩在他身上,那軟軟的聲音染上了濃濃的鼻音。

  不服氣的淚,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在銀白的月色下,她那雙紅通通、亮燦燦的眸子,對上了他深沉的、闔合的瞳眸。

  蓓蓓還來不及辨識他奇怪的眼神時,他便突兀的放開了她,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一雙大手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泥濘。“你用什麼丟我?”

  “不是要丟你!我、我是要丟那些吵死人的壞蛋……”蓓蓓怯怯的幫他抹去臉上的臟污。“對、對不起……我幫你擦幹凈……”

  他那一對烏亮如黑曜石,其中閃耀著點點奇異的銀灰光採的眸子,看進了她無措的心裏。“該道歉的是我,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叫衛爾斯,臺上的那個人,是我爸爸。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嗎?你媽媽的病”

  他的話還未說完,蓓蓓便抽泣出聲。“不關你們的事,媽媽已經……媽媽已經死了!”

  她抽抽噎噎的將有記憶以來的所有委屈,講給一個陌生人聽。自始至終,他沒有嫌她煩、嫌她吵、嫌她礙眼……嫌她不像海依。

  生平以來的第一次,她可以盡情的哭、盡情的鬧、盡情的把心中所有的不滿吼出來,她不必再為了怕媽媽難過而隱忍自己的情緒、她不必再為了怕表現得不像海依一樣溫柔有禮而遭老爹責罵……

  “我不想作海依;我想要作我自己……但是在老爹的眼裏,我什麼也不是,除了模倣海依,我什麼也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人、是什麼東西……”她的悲傷,有著十二歲女孩不該有的早熟。

  “BONNY。”等到她哭累了,他突然說。

  “什麼BONNY,在哪裏?”蓓蓓再也流不出眼淚來了,她抬起小臉問。

  “就是你啊。”衛爾斯笑了,像個大哥哥般揉了揉她的一頭亂發。 “又紅又腫的眼睛,一個禮拜也消不了。”

  他的指腹,好溫柔、好溫柔的按摩她的眼睛,當她耍賴的偎向他時,他也沒有像她的家人一樣嫌惡的退開。

  “你就是你,做你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就好,這世界已經有太多影子……”他的嘴角,彎成寂寞的弧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委屈,要懂得找方式釋放,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頑皮、可以任性……活著,至少要能對得起自己。”蓓蓓望著他,只覺得衛爾斯的話,像是要說給他自己聽的。

  “這樣的話,你不會討厭我嗎……”她問,好小聲、好心虛的問。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你為什麼又要怕別人討厭你?”他反問,年輕而俊逸的面容有著笑容,也有著說不出的秋心。

  “我不知道……”搖了搖頭,蓓蓓怔愣的望著他的唇,逸出一聲嘆息。

  “別這樣看著我,好女孩是不會用這種眼光直視著一個男人的眼睛喔!”他向她靠近,為那雙燃燒著火焰的水眸著迷。

  ”為什麼?”蓓蓓感覺自己像是被他吸了過去一樣。

  “因為你的注視,會讓我情不自禁想要你……”他的氣息貼近她的臉、貼近她的呼吸——

  “好吵喔!”海依突然開窗的動作,差點讓蓓蓓嚇得掉下樹。“不要吵了好不好,現在很晚了耶……”

  海依夢遊似的抱怨著,迷蒙雙眼轉向樹上的他們。“蓓蓓,天亮了嗎?”

  “沒、沒有……”她心虛的離開衛爾斯的懷抱。“我……我要回去了。”

  “明天,我在教堂等你。”他反手拉住她,溫暖的手掌完全將她包圍。  

  “明天?”蓓蓓回首,紅傃的小嘴刷過他的唇瓣

  “明天,”他點了點頭,輕輕的拭去她滿臉的淚痕。“還有明天之後的每一天……”

  他笑著,一口白牙在黑暗中發亮,像是點燃了她生命的明燈。

  “明天之後的每一天。”蓓蓓喃念著,知道愛神已經在自己的背上深深的射下一箭……






  “那……那就是你的初吻啊?”海依亂沒形象的尖叫,蒼白的小臉染上一層緋色。

  “嗯,算是吧……”難得的,蓓蓓也臉紅了起來。“走吧,回去了,你需要充足的睡眠。”

  海依堅持問道:“那後來呢?”她努力的思索,自己的成長歲月,究竟漏失了什麼?為什麼完全忽略了好友的初戀?!

  “一年以後,他就離開臺灣了,記得嗎?他去美國念書、得到諾貝爾化學獎的事……我們在一起一年,我以為那就是戀愛,不過……又好像不是。”蓓蓓胡亂收拾著東西,牽起海依的手走回房間。

  “什麼意思?”

  “我那時候畢竟年紀還太小了,衛爾斯也許只是逗著我玩罷了。”蓓蓓澹然一笑。

  “你感覺不出來他很喜歡你嗎?”海依從沒見過蓓蓓這種沒自信的樣子,他們不是相愛的一對嗎?“你不知道他愛你嗎?”

  “我怎麼感覺?他離開時對我說過,一定會回來找我的!他答應過絕不會忘記我的!可是……他一走就是八年,音訊全無的八年,不是因為不能連絡,而是他根本就忘了我。他要不是為了救衛炘,和我再次相遇,他永遠也不會記得有我這個人……我不敢問他為什麼忘了我、我好怕那個答案是我無法接受的……”對著好友,她終究說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不確定。

  他說他愛她,卻怎麼也不敢抱她……蓓蓓很清楚他喜歡女人的程度,衛爾斯明明是個花名在外的風流神父,為什麼碰也不敢碰她一下?  

  原因只有一個——她不夠美、不夠好、不夠吸引人!

  蓓蓓別過臉,第一次在衛爾斯以外的人面前流淚。“我怎麼知道他愛我?如果他永遠不做……”

  “你……蓓蓓,你們是不是一直沒把這件事講開?”紅著臉,海依努力勸著,為了好友的悲傷而難過。“不要把事情弄得像我和炘一樣,我看得出來你們互相喜歡的。就好像你們平常的擁抱啊、接吻啊……”你們沒有愛的基礎,怎麼可能互相渴望呢?”

  搖搖頭,蓓蓓擠出一個苦笑。“不是互相,從頭到尾,總是由我主動的。他那麼帥、身材又好,我當然想要他啦。也許他對我沒感覺就是出於這個原因吧……”

  “那他好幾次為了你差點跟炘鬧翻的事,你又怎麼解釋?”跟著蓓蓓走進房間裏,海依給了好友一個擁抱。

  “抗拒、懷疑,都是因為你缺乏自信。你愛他,那就放手、大膽去愛,你已經用一生記憶他了,為什麼要害怕為這份愛情燃燒?不要用猜忌來否定自自己。”

  “愛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的,海依。”蓓蓓難堪的趴臥在床,模糊的話語由枕頭裏悶悶的傳出。

  “那就拿出你的氣魄,弄清楚他的心意,別讓他再從你的手心裏溜走了……我已經沒機會再擁有幸福了,但你不同,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臨睡前,海依仍不忘開解蓓蓓,但她心裏想的,始終還是衛炘的身影。

  “弄清楚……我的幸福……”蓓蓓則是緊握著手裏、衛爾斯給她的信用卡,伴著沉重的眼淚入眠。






  “該死的,你給我弄清楚,這事可是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

  同一個時間,衛爾斯緊張的握著手裏那張快被扯爛的報紙,暴吼著命令專機返航——“我他媽的不管你現在飛到哪裏,就算我們在地獄,你也得給我開回臺灣!快!”

  瞪視著衛納斯刻意遺漏在座位上的報紙,他焦急的來回踱步,暴怒的表情嚇壞了所有隨行人員。

  報紙上不甚起眼的小角落裏,刊登的正是衛於 追思紀念會上,他、蓓蓓和海依三個人被拍到的照片,想到衛納斯可能做出的事……衛爾斯不禁咒罵出聲。“該死的衛納斯!蓓蓓……老天,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8-26 03:12 AM     標題: 第九章

當衛爾斯在機場關閉前回來時,卡斯頓已經等在通關處了。

  “我……我還是遲了一步……”衛爾斯看見他臉上凝重的表情時就知道了,一切都太晚了。“蓓蓓人呢?在衛納斯那?說啊,她在哪裏!”

  上帝,求求你,別奪走她的生命!他在心裏無聲的祈求著。

  “在衛納斯那裏,他要袁誫轉達你,淩晨前會差人把她送到你家那一間小教堂給你。”卡斯頓開口,語氣裏滿是責備。“走吧,我送你回教堂去等。”

  聞言,衛爾斯腦袋轟的一聲炸了開來,當著卡斯頓的面,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他甚至沒有發覺自己的蠢樣。  有可原

  “你該看好她的。那個女人可是你放在心裏,情願自己憋得半死都不敢碰她一下的最愛啊!你怎麼會這麼大意,現在才來後悔?!”

  “我以為……”疾走著,衛爾斯幾乎是拔腿狂奔了。“都是我的錯!”

  他揪著自己的頭發,事到如今,再多的解釋也沒用,他的確犯了大錯,早該知道的,冷血的暴君是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冒犯過他的人!“這筆帳,我絕不會輕饒衛納斯的!”

  “你不問問那個莫海依?”上車以後,卡斯頓試著轉個話題,讓衛爾斯冷靜一點。“她讓衛納斯抓回去,鐵定有苦頭吃了!”

  “我沒空再管他們的家務事!”卡斯頓一提起她的名字,立刻換來衛爾斯怒目相視。“要不是她,蓓蓓不會有事,我那個白癡弟弟也不會變得逢人就殺!這個混蛋,我一再警告他,不準碰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你老是叫她‘你的女人’,說真的,你到底愛她什麼?”卡斯頓沒見過蓓蓓,卻從八百年前認識衛爾斯起,就不斷聽他提起這個神秘兮兮的完美女人。

  “八年的時間,你不是早就把人家給忘記了?這一個女人究竟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再一次相遇,竟然‘又’把你迷得團團轉?”

  “不是‘又’,我從第一眼見到她,就已經逃不開她布下的天羅地網了。”衛爾斯想起了蓓蓓,又是一陣心痛。“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一天。剛離開她的前兩年,我在美國,每天每夜的想著她,想念她的可愛、她的纏人、她的任性、她那記憶的天真又性感的模樣……”不需要刻意揣摩,衛爾斯的腦海裏早巳烙下了她的倩影。

  “但每次一想起她,我就愈痛苦!明知自己不能對任何人放下感情,我卻在還當年她只有十一、二歲,我……我甚至就無法控制我自己了,在她每次靠近我的時候,我都渴望那她具美麗的胴體……”他期待著她的每一次接近,卻又害怕心底無法抑止的情潮。

  “為了逃避這樣病態的欲望,我強迫自己不再想她,我放任自己在女人堆裏放肆玩樂、發洩快感……可是這麼多年來,我總在她們的臉上尋找蓓蓓的眼睛、我總在她們的身上尋找蓓蓓的味道,我想要她,從她還只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渴望著她。”

  “那你還能憋這麼久?她是個女人,不是女神,不需要你的敬仰和崇拜,她需要你的憐愛和熱情。”看人家痛苦得半死,卡斯頓的話,仍是半點都不客氣。“你是怎麼回事?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明白的,我不願意傷害她!回來臺灣、再遇上她,我已經覺得自己太幸運了,我怎麼能在她遭遇這麼大變故的時候再對她動手……我需要她的愛來填補我的空缺和遺憾,但,絕不只是因為她的美貌和性感,我愛她,和單純的想要她是絕對、絕對不同的!”衛爾斯憤怒的雙眸裏凈是自責,他的每一個心跳,都讓他的呼吸哽咽。

  卡斯頓將車子停妥在教堂前。“是是是,全世界就你這個哲學家,能把愛和欲分得那麼清楚,進去吧。”

  “蓓蓓……”站在教堂門口,衛爾斯嘶聲的喊著心愛女人的名字。

  “喂,神父,你應該到告解室去等吧,也許身負重任的信差需要你的精神撫慰呢!”看著好友痛苦,卡斯頓還有心情開玩笑,直到看見衛爾斯眼中流露出無限恐懼和哀慟的神色時,他才收斂了笑容。

  “去吧,我幫你看著外頭。”

  看著他憔悴的背影,卡斯頓不禁嘆息、這愛啊……真是哎、哎啊!






  白色的蠟燭燃燒在晦暗的房間裏,空氣中,有種生命凋零的腐朽氣味。衛爾斯靜坐著等待——那個信差、那個需要告解的人。

  走進了告解室,衛爾斯在等待時,誠心向上帝喃喃地訴說著懺言。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所以用不著不切實際的去討好那遙不可及的‘神’,甚至,在這虛假的、充滿謊言的人生裏,我也曾一度自以為是‘神’。這就是人類的可悲,因為無知,所以自大、所以自欺欺人——”

  “多年前,您傾聽了我的祈求,在我最孤寂、絕望的青澀歲丹裏,賜給我一位天使,讓我一生珍愛。我曾經懷疑過這份愛,直到它輕輕飄落在我的心頭,是那樣的沉重,壓得我無法呼吸;卻又如此的甜蜜,融化了生命裏所有的苦澀。”

  “她是我這一生裏頭,最美、最溫暖的擁有,如今,天使卻為了我的愚蠢而折翼,上主,我祈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您讓天使不死、求您讓天使常在。活著,永遠可以重新來過,我相信,只要有愛,就有奇跡,而她,就是我的奇跡……”  

  他低啞的聲音清楚的在教堂中回蕩著,每一個呼吸的節拍,都讓人感同身受的沉重。

  午夜時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加上金屬敲擊在地面的聲音,刺耳的劃破了寂靜的黑夜。衛爾斯武裝起自己,準備隨時面對突然狀況。

  男人走進告解室,以極為冰冷的語調開口。 “神父,我有罪。”

  “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上帝會釋免你的。”衛爾斯的神情肅穆冷寂,用一樣冷厲的語氣回答。

  “為了完成好友的托付,我犯了錯。”男人的語氣仍然未見和緩。

  “什麼錯?你可以說得清楚一點。”終於聽出了對方的聲音,衛爾斯的濃眉緊緊糾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胸腔裏的怒意。

  “我親手完成了一份傑作,我懷疑上帝在見到這份傑作之後,還能原諒我。”男人退出告解室,敲了敲神父那一側的門。“也許在我告解之後上帝會釋免我,但……”他拉長了語調,惱人的回音懸蕩在鬥室裏。

  “傑作?”衛爾斯握緊雙拳,隱怒的聲音裏有著幾乎按捺不住的殺氣。他倏然拉開門,追逐的目光只見到——卡斯頓遠去的背影。“該死的你!竟然是你!”

  “……衛爾斯會嗎?”踏著和來時相同沉重的腳步,卡斯頓頭也不回的離去。“你會原諒我嗎?”

  真是的,他幹嘛答應連羿他們來膛這趟渾水?!

  “見鬼了咧,這年頭當月老還得討皮痛,衛爾斯要是卯起來給我凍結了研究案……我不是虧大了?!”

  他有種極極極不安的預感,等衛爾斯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時,他一定會倒大霉的!

  衛爾斯拉開告解室的門,驚懾的雙眼,只看見金屬制成的狗籠裏,關著一個渾身赤裸、滿是血痕的女孩蓓蓓!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蓓蓓,溫柔無比的拭去她臉上的鮮血。“甜心,睜開眼,不要嚇我……蓓蓓,你答應我絕不會離開我的!”

  他語氣裏的焦急和痛苦,讓蓓蓓緩緩的睜開眼,那是一雙狹長永燦、熱情如火的瞳眸。

  當她舉手拭去他頰畔流下的淚時,那紅嫩的小嘴以幾不可辨的瘠啞嗓音輕喚著他的名字。“衛爾斯,你終於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從來、從來沒有離開過呵……”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痛嗎?忍著點,我馬上叫救護車……唔、唔唔……”急得差點沒瘋掉的衛爾斯,在蓓蓓的一雙藕臂攀附上他時,完全失去了防衛能力似的,只能無助的任由蓓蓓驕蠻的小舌滑進他苦澀的口中,輕輕柔柔的吮吻他。

  她火熱的唇,放肆的侵佔著他,熱情彌漫在他們之間。

  “我沒事……”她赤裸的身子纏繞上一身保守、整齊衣著的他,那傲慢的、淩厲的、狂野不羈的小舌如入無人之境般,在衛爾斯的嘴裏恣意撩撥,讓他整個人硬挺、勃發起來。

  坐在他直挺挺的某物上,任性的緩慢摩擦,蓓蓓抬起一雙為情欲所蒙朧、為愛情所感動的媚眼。“我都聽到了,你是真心愛我的,對不對?”

  “對極了!我該死的愛你愛慘了!你們聯合起來耍我的對吧?!”不依的衛爾斯一張俊臉有著欣喜,也有著難堪。“我好擔心你……你……”

  看著衛爾斯那又氣又惱的帥模樣,紊亂的氣息、沉重的呼吸……引誘著獸性大發的蓓蓓更加狂野、煽情的侵犯他。

  “我我我……我怎樣,都怪你一直不告訴人家你的心意!要怪就得怪你自己不好,讓我等了那麼久。八年前,你在這座小教堂裏拋下了我,現在,懲罰的時刻到了……我好想吃了你!”蓓蓓將塗滿了酸酸甜甜的蕃茄醬的嬌軀,惡劣的擦在他的阿曼尼手工訂制西服上。

  “這是什麼鬼東西?什麼味道啊!”衛爾斯才要開口抗議,俊逸的唇瓣又被她邪惡的吞沒。 “唔唔、喂……你……別、等等等……”好—會兒,蓓蓓才放開他,她深情的眸子瞅著衛爾斯,纖指輕輕揩去他真情的淚水,舉止之間透露著不捨——他們的吻、他們的愛情,終於在分離了八年後,重新在這個禁忌的小教堂裏燃起。 那早就認定彼此的熱情,自此,再也無須恐懼、再也無須逃避!  “別哭,”她給他一抹甜得膩人的微笑。“我沒想到你這麼入戲……我只是想試試你的真心……” “解釋一下,那莫海依沒被抓 ?”衛爾斯一開口,就感覺到蓓蓓的身體變得僵硬。

  “你那麼關心海依喔?”蓓蓓也不想吃這種飛醋,雖然剛剛才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他對自己的真心,可是……海依不一樣嘛!

  “那當然,你的好姐妹,就是我的好姐妹嘛。”哼!敢整我,我就偏偏要挑你的弱點下手!

  收起突兀的鬼臉,衛爾斯又問:“你們都是騙我的?連衛納斯也被耍了?”這倒是個好消息,挫挫那傻瓜的銳氣,他才知道“愛情真偉大”! “不,海依真的被抓回去了,生死未明。我是因為袁誫可愛的新娘海茵幫忙求情,才逃過一劫,不說你都不知道,她是我還有海依的國中同學呢!”蕃茄醬的凝結開始讓蓓蓓渾身不適,她皺著鼻子向他報告。 “那卡斯頓……噯,不對啊,你沒穿衣服咧,這不是便宜了那臭小子?!”衛爾斯現在才搞清楚狀況。“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我……嗯、唔……啊!”他又被她強吻了。

  知道他又想 嗦一整夜的蓓蓓,先發制人的欺上他的身,但那突如其來的觸電感覺使得衛爾斯不自覺的想推開她。

  “你你你……在教堂這麼神聖的地方,你想幹什麼?!”衛爾斯直覺這動作太親密,可能會導致兩人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

  “少來了,你的花名在外,哪個地方沒試過!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女人可不全是好欺負的!”蓓蓓加強腿部及親吻的力道,狠狠的夾住他的腰腹,幾乎是立即的,衛爾斯又陷進她編織的網中……

  “喂喂喂,稍等一下下!”冒著生命危險回頭猛煞風景的卡斯頓,不好意思的背對著他們,拿著手機,求救般的雙手在空中用力的搖晃著。“出事了、出事了啦!”

  “你又想要幹嘛?!”衛爾斯都還沒開口,蓓蓓就老氣橫秋、沒好氣的說: “不是說了嗎?剛剛在7—11買蕃茄醬的錢,等有現金再還你咩,很煩人耶!”

  “咳——”衛爾斯一聽,差點笑岔了氣。

  “不是啦,是莫海依出事了!她被衛納斯關進狗屋了。袁誫說,衛納斯下一個要找的人,是你們!”卡斯頓真會被這瘋婆子氣死,開口閉口就提錢!

  “啊?那怎麼辦?”蓓蓓想到還得再見那個陰晴不定的衛炘就害怕。

  “先回我家吧,你總不會想這麼光溜溜的開放大眾觀、比較?”衛爾斯敲了敲她的頭,用自己的外套將她包得密實,才像抱新娘子一樣,將她橫抱在身上離開教堂。 而卡斯頓,自然逃不了充當司機的命運……

  在車上,他不只得忍受衛爾斯嚴厲的目光、強迫自己目不斜視的認真開車,還得承受蓓蓓腥膻色的恐怖對白——

  “喂,我身上的蕃茄醬黏得我好癢,幫我舔一舔?”

  “不要,吶,衛生紙拿去!”衛爾斯懶得理她。

  “好吧,那你幫我擦!”

  “噢,老天!衛爾斯,你家還要開多遠,拜托一下好不好,計程車錢我來付,你們饒了我吧……”

  一路上,只聽見卡斯頓的哀號聲不絕於耳……






  一周後

  “你想去哪裏?!”蓓蓓火大的聲音響在衛家偌大的客廳裏,一身紅色低胸小洋裝,完全將她的好身材表露無遺。

  “拜托……”癱在沙發上呻吟著醒來的衛爾斯捂住耳朵,像個去掉半條命的爛酒鬼。“他好歹是我尊貴、高高在上的弟弟,你別老是這麼吼他了。”孤枕難眠的池已經一個多禮拜沒睡好覺啦!

  他們口中的主角——衛納斯,則是一臉無聊的瞪著落地窗外的青翠草地,想起了自己和海依在童年時留下的美好回憶。“沒關係,隨她。”

  衛納斯回到童年的家,與他們共同生活已經一個多禮拜了,他來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什麼是“愛情”。  

  明人不做暗事的他,一進門,便坦白承認了自引對久別重逢的海依做了多麼過分的事,他更坦承了自己的害怕與不確定感——對於海依、對於愛情、對於自己的存在。

  而他,也立刻得到了蓓蓓的教訓——狠狠的一個巴掌,外加一句誠摯的“對不起”。

  那一巴掌,是為了海依所受到的“創痛”打的,至今仍是含苞小處女的她,猜測那種可怕姿勢所造成的痛,大概是跟五爪紅印烙在臉上差不多吧?!

  而“對不起”,為的則是她過去對他的不禮貌所說。

  這就是蓓蓓——賞罰分明,就算沒辦法做到百分之百公平,至少,在她的世界裏,是非善惡要有一個公評及標準。

  “當然隨我嘍,我是他‘大嫂’耶,中國人說:‘長嫂如母’,你這個素行不良的阿豆啊給我聽著,你來是要實習什麼是愛情的,那你整天懶洋洋的看著那片草地有什麼用?要多看看你大哥跟我的相處才對嘛!”蓓蓓雙手插腰,像支小茶壺似的,一整個早止,嘴沒停過半刻。

  “蓓蓓……”衛爾斯的語調拉得老長,暗示她對衛納斯別太苛刻。

  “我來這麼久,只見你老對我大哥大呼小叫、吵吵鬧鬧的,這就是愛嗎?”衛納斯輕描淡寫的反諷著回她一句,其實他心底很明白,這就是他們相處的模式。

  從他們互相凝視時,那幾乎將對方燒融的同等熱情,他就了解了,那無法停止追逐對方的眼神,這就是愛人之間的暗號。

  如果戲謔隨性的衛爾斯是風,那麼這活潑的瘋丫頭,就是魅力足以挑起所有熱情的火了——最初始,衛納斯旁觀他們的愛情時曾經懷疑過,當風遇上火,究竟是他被燒盡?還是她被熄滅?

  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懂得了——愛不是佔有、更不是毀滅對方!

  衛爾斯和蓓蓓的愛讓彼此圓滿、讓彼此完美,他的風帶著她的火,向所有他們存在的地方,延燒出熱情的火焰、延燒出歡笑和快樂。

  那他和海依呢?也可以像他們這樣相生相長嗎?

  “不跟你說了啦!”蓓蓓扁著小嘴,準備上街買菜,做飯給她最親愛的衛爾斯吃。“對牛彈琴,哼!”

  其實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真的發覺,衛納斯也不是多壞的人,只是過分缺乏安全感、過分自我保護……所以海依當初為了救他卻騙他、傷害了他的天真做法,在衛納斯眼裏,全成了罪該萬死的“欺騙”和“愚弄”!

  哎,希望他和海依能和好啊……蓓蓓轉身給了衛爾斯一個過分熱情的舌吻,才滿意的離開他們。

  好不容易,只剩下兩兄弟獨處,他們終於可以開誠公布的聊一聊心裏的話。

  “我羨慕你。”衛納斯一開口,就是令人驚的話。

  “我吃錯藥了?羨慕什麼,蓓蓓嗎?”衛爾斯絕不相信有人親眼見證過蓓蓓的瘋癲以後,還會想要的——除了他這個同樣瘋生的風流神父,誰敢要這個淫蕩小護士?!

  “羨慕你們的坦然、羨慕你們的互相信賴……我傷得海依太重了,我想……她不可能再原諒我了。”衛納斯痛苦的說,他的眼光定定的注視著草地,像是看見了當年童稚的他和她。

  產她愛我的,從你們在莫家時我就看出來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衛爾斯走過去拍他的肩。 “你以為我沒有逃避過?我不是一開始就看得見自己的愛情在哪裏的,否則八年前,我不會愚蠢的丟下我的娃娃新娘,荒唐了這麼多年、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德倫說的對,沒有人談得出輕松的戀愛,因為我們都是一生只愛一次的人,千辛萬苦的找到了對的人,勢必得再來一場水深火熱的考驗!她不原諒你,你就求她原諒嘍,鮮花、美食、金卡、溫柔體貼……哎,她們要的還不就是那些。”衛爾斯心虛的回頭檢視了屋內一遍。呼,還好那個大女人主義的瘋婆子不在!“你愛她嗎?”

  “我……我不知道,我對她的感覺跟你們之間這種不一樣……”衛納斯的臉色發白,一張俊臉緊繃得像是被打上石膏一樣。

  “什麼一樣不一樣的,愛有千千萬萬種不同的形式,我們這款不一定適用於你們的嘛,有個人風格是好事,可怕、濃烈的愛也不錯啊!”慎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衛爾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說:“聽說你老婆很愛看言情小說?有空你也拿兩本來學習、觀摩一下,女人的心思,咱們還是多揣摩著點。天有不測風雲啊!”

  衛納斯翻了個白眼。“我們的愛並不可怕!我喜歡她對我溫柔微笑的樣子、也喜歡她無時無刻端莊、優雅的樣子,我喜歡她安安靜靜的陪在我身邊的樣子、’也喜歡她惟命是從、以夫為尊的樣子……我……該死的,我是愛她沒錯!”

  衛納斯得意、驕傲的語氣讓衛爾斯惡心的想吐。“是喔是喔,那她愛你嗎?”

  “她……她愛我啊,她應該是愛我的,我畢竟是她第一個男人——”衛納斯的自由被哥哥誇張的笑聲打斷。

  “哈哈哈哈,你這萬惡的沙豬!”衛爾斯笑得激出了淚光。“要是蓓蓓聽到,不狠狠削你一頓才怪!老弟,床上的愛雖然可以加分,但那畢竟是欲望,是肉體的吸引,真正的愛還是要靠這裏……”他拍拍心口的位置。

  “她早在我這裏留下了她的印記……”衛納斯現在才感受到她的用心。“但我卻為了她的所作所為惡意羞辱、殘虐了她……天啊,衛爾斯,我該怎麼補救?!”

  “想一想爸留給你的話。那遺書,她收著,不只收在身邊,她還記在腦子裏、記任心裏了。她沒有放棄過你,我們都沒有放棄過你,走出那個禁錮你自己的牢籠吧,她是你的救贖天使,就像蓓蓓之於我一樣。”

  “想想爸的話?”衛納斯低喃著。

  “去他和媽曾經到過的地方走走吧,你去體驗一下,缺少了一個相愛的伴侶在身邊的滋味,你就會明白了……無論求饒還是下跪,因為你愛她,你什麼都可以不計較。”瞥見蓓蓓騎著在莫家遭劫中惟一幸存的黑色BhtW機車、提著滿籃子的菜回來時,他又慵懶的坐回沙發上。

  “什麼都不計較……”衛納斯重復著他的話,心中像是有了什麼主意。

  “喂——我回來了,今天中午吃蔥油雞……”蓓蓓嬌笑著進門;卻被像陣風般衝出去的衛納斯嚇了一跳。“幹嘛幹嘛,他要去哪?”

  “傻小子終於想開了,哎,也該是時候 。”衛爾斯慢條斯理的站起身,踏著邪肆、優雅、魅惑的步伐走向毫無危機意識的蓓蓓。

  “什麼?要走也不講一聲,人家都買了他的菜——啊!”蓓蓓突然被惡狼般的衛爾斯撲倒在地,手上的大包小包瞬間掉得滿地。

  “老婆,是時候把那天耍弄我的血海深仇結算一下了吧?!”工於心計的衛爾斯可是儲備了一整個禮拜的戰力,要來對抗惡勢力的咧!

  “喂喂喂,你怎麼可以用偷襲的?”蓓蓓嘖道,滿臉的笑意。 

  “誰叫你眼大無神、胸大勾人!竟然穿這種輕飄飄的性感睡衣出去買菜!”衛爾斯酸溜溜的香了她一記,大手隨即探向她的美好曲線。“哇……你!小蕩婦,為什麼不穿內衣褲?!”

  “秋老虎天氣熱嘛。”她賊兮兮的勾上衛爾斯的脖子,滿意他眸底藏不住的熱情。“老實說啊……我從小就不愛穿內衣褲哩。”

  “你!就知道你當年是故意勾引我的!”衛爾斯打橫抱起她,走向兩人期待已久、今天終於要讓它名副其實的“雙人床”。

  “呵,你還沒徵求我的同意耶,連戒指也沒有一個就要哄我上床,我又不是你的誰!”被扔上床後、又立刻逃開的蓓蓓性感至極的瞅著一雙美目看他,瞄得衛爾斯心癢癢的。

  “那你上次怎麼不先徵求我的同意?好啦好啦,待會去名店街,隨便你挑一只就是了,快點啦,你在那裏蘑菇什麼?”衛爾斯好像忘了跟她說,連羿他們事前先約好了,等一下還要去良大醫院要衛納斯咧。

  “人家是想嘛,上次買給海依用的小玩具都沒派上用場……”

  在瞧見蓓蓓從她隨身放在機車上的包包裏拿出黑刨、皮鞭時,衛爾斯全身不禁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

  這玩意兒,看別人用挺過癮的,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可就不必了吧?!

  “我……我想……我們的第一次,就玩點正常的吧?”顫抖的咧開一個迷人的笑,衛爾斯討饒的問。

  “想得美,過來!”不由分說的蓓蓓拉過他來,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熱情款待”。

  個中滋味,想來也只有衛爾斯本人才能細說分明 ……

  一本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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