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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傳記]賤宗首席弟子 -【東漢末年立志傳】《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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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09:31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4 10:43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夜襲

    --時間回到三個時辰前--

    黃巾軍戰敗逃走時,孫堅並沒有親自率軍追擊,而是帶著副將程普回到了長社城內向皇甫嵩與朱雋兩位中郎將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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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4 10:44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潰敗

    建寧六年四月,黃巾穎川部渠帥波才率大軍八萬與大漢中郎將皇甫嵩、朱雋交戰於長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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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09:3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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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4 10:44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七章 追兵

    人吶,果然是需要追逐的目標才會奮發拚搏的生物,而對於陳驀來說,這個[目標]則是自我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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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09:59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4 10:44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八章 追兵(二)


  或許世上真的有命運這回事,該發生的始終要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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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5 10:06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5 10:07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初次體會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望著凝聚在拳頭上的絲絲黑色霧氣,陳驀心中忽然涌出了別樣的感覺。

        那一瞬間,空間與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變得十分寂靜,雖說他的目光一直望著自己的拳頭,但是他的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出周圍的一切。

        無論是在風中颯颯搖曳的樹葉,還是在地上爬過的草蟲,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反映在他的腦海中。

        是自己的五感增強了麼?

        不,不光如此!

        那些並不是用正常人體感官去捕捉到的訊息,而是直覺!

        陳驀凝神注視著圍繞在自己身體四周的黑色霧氣。

        捕捉那些訊息的,是這種被稱為【氣】的存在,它們似乎與自己有著最直接的關聯,將四周的訊息全部傳輸到大腦中。

         那一瞬間,陳驀心中萌生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自己熟悉的房間中,就算閉上眼楮也能在腦海中清晰浮現中房間里所有的訊息,而且,這種感覺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就仿佛是直接印刻到了自己的大腦中,是那樣的清晰……

        【氣】,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陳驀發現自己的認識越來越混亂。

        怎麼回事?

        明明是漆黑夜晚的林中,但是四周的景物在自己眼前卻是那樣的清晰;雖然夜風陣陣,但是自己卻可以清晰聽到那這里所有人的呼吸聲與心跳聲;還有那樹葉劃過臉龐時一瞬間的觸感……

        這種超常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雖然陳驀從小就自認為自己的眼力不錯,但是直到剛才,他的視野遠處還是漆黑一片,而如今,這一切卻變得那樣的清晰。

        更不可思議的是,陳驀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四名三河騎兵內心的恐懼,對于自己的恐懼……

        「怎麼回事,這個小子到底做了什麼?!」

        名叫李芒的三河騎兵不自覺地向後退著,望向陳驀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眼前原本不堪一擊的小子仿佛突然間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頭極其凶猛的惡獸,那沉重的壓迫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到底做了什麼?!」大吼一聲,李芒猛地抽出了腰間的短劍,狠狠扎向陳驀的胸口。

        望著那寒光閃閃的劍尖,陳驀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是潛意識卻告訴他,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無關痛癢。

        「叮!」

        在張素素的驚呼聲中,只聽一聲清脆的金戈之響,李芒手中的短劍應聲刺在陳驀胸口,但詭異的是,任憑李芒如何咬緊牙關用力,那鋒利的短劍就是無法刺入陳驀胸口。

        難道陳驀身上那件制作粗劣的皮甲竟然可以擋住鋒利的短劍?

        當然不是,擋住那柄短劍的,是凝聚在陳驀身體四周的氣!

        就如同長社戰場上的孫堅一樣!

        「怪不得……」陳驀喃喃吐出幾個字,回憶著孫堅在長社戰場上的壯舉,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成千上萬的黃巾士卒,竟然無法對孫堅區區一個人造成任何傷害。

        「層次的差距……差太遠了!」

         「你說什麼?!」李芒似乎是聽到了陳驀的喃喃自語,還以為是對方嘲笑自己,心中更是憤怒,咬緊牙齒,露出一副猙獰表情,使勁力氣想將那柄短劍刺入。

        「小驀……」

        在張素素震驚的目光中,即便是李芒再怎麼用力,那柄短劍也無法刺入陳驀胸口一分,相反地竟然詭異彎曲起來。

         終于,在“砰”地一聲脆響過後,那柄短劍崩斷了。

         那一瞬間,張素素只見到一道銀色的閃光,隨即,那名叫做李芒的三河騎兵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緩緩倒在地上,咽喉處鮮血直流。

        再看陳驀,則依然保持最初的姿勢站著,只是右手的指尖間多了一枚差不多一寸長短的劍尖。

        「李芒!」其他三名三河騎兵震驚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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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5 10:12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折道汝南



  --時間將近凌晨,在某處山林--

         天灰蒙蒙剛有幾絲亮光,陳驀靠著一塊大石頭上坐在地上,雖然一宿沒睡,但是卻出奇地不感覺到睏。

         他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在整理思緒,然而對於那所謂的【氣】,他卻無法找到任何頭緒,唯一得到證實的事,那就是依附在他身體上的氣似乎並不穩定。

         比起昨天與那幾名三河騎兵廝殺的時候,這股黑色的氣好像淡薄了許多,很有可能與情緒有極大的關聯。

         陳驀記得,當昨天自己殺死最後一名三河騎兵時,那股黑色的氣甚至稠密到如同濃霧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時,他肩膀處傳來一絲輕微的顫抖,他低下頭,正巧望見張素素朦朧地睜開眼楮,用帶著幾絲疲倦的眼楮回望向陳驀,當視線對上陳驀的眼楮時,她這才松了口氣。

         正如她所說的,她十分害怕獨孤,這一晚,她幾乎是死死拽著陳驀的胳膊才睡熟的,拜她所賜,陳驀感覺自己的左臂仿佛失去了知覺般僵硬不已。

         「還好麼?」陳驀問道。

         「嗯!」張素素點了點頭,放開陳驀的手臂,用雙手輕輕拍了拍臉龐,讓自己更加清醒些,隨即望著陳驀眼中的憂慮,好奇說道,「還在想關于氣的事麼?」

         「啊,」陳驀活動了一下麻木的左手,輕嘆道,「氣什麼的,完全搞不懂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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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5 10:1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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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5 10:14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斷後



        潁川黃巾小渠帥彭脫戰死於西華,代表著波才潁川黃巾一部被徹底剿滅,對於黃巾軍來說,後果顯然是相當嚴重的。

        首先是士氣方面,要知道黃巾軍總共只有三個部,那就是張角領導的冀州黃巾,波才領導的潁川黃巾以及宛城張曼成所領導的南陽黃巾,是黃巾方面的三大主力,兵馬相加不下于三十萬,但是距離舉兵僅僅只有一個月,波才黃巾一支卻被官軍剿滅,近十萬黃巾被屠殺殆盡。

        其次是地理優勢,本來三大黃巾主力雖說各自為戰,但是戰線總歸是連成一片,如今波才一死,潁川又重新落入了漢朝手中,這導致了張曼成的南陽黃巾與張角的冀州黃巾徹底斷絕了聯系,陷入了擁漢勢力的包圍中。

        出于這個考慮,陳驀並沒有帶著張素素來到兵力充足的南陽宛城,而是折道去了汝南。

        其實要去廣宗,按理來說最短的路線無非就是從中原走,經陳留到東郡,遺憾的是,此時的中原也是戰火一片,為了剿滅陳留、東郡的黃巾,大漢朝派遣大批軍隊,為此,陳驀與張素素二人只能選擇了一條十分迂回、但是比較隱秘安全的路線。

        嗯,應該說是陳驀自認為比較安全的路線,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孫堅和他想到了一塊,為了追擊張寶,這頭出身江東的猛虎率領著為數不足三千輕騎,一路沿著潁水支流追趕,在追擊張寶的同時,將沿途大小黃巾勢力盡數剿滅。

        而陳驀與張素素兩人同乘一匹戰馬,哪里比得上孫堅的速度,于是這一路上,他們幾乎都處在漢朝兵馬的眼皮底下。

        襄城、葉城、汝南,連續半個月,陳驀二人每到一處,還沒等歇口氣,孫堅的軍隊便追了上來,尤其是在葉城那次,要不是二人走得快,恐怕早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從那以後,陳驀二人便不敢再進任何城、縣,哪怕那里處于黃巾的勢力。

        趕了將近一個多月的路程,到了差不多五月底的時候,陳驀二人來到了細陽。

        因為孫堅的原因,他們被迫偏離了原來的路線譙郡。

        細陽地處潁水東側,向北就是芒碭山,再行半日就是梁郡,算是到了東郡黃巾的勢力範圍,就算是孫堅,恐怕也不敢帶著僅僅兩、三千進入黃巾的腹地。

        當然了,如果能到梁郡的話就好了……

  --距芒碭山二十里處某林中--

        這一天的運氣似乎不錯,陳驀打了兩只野兔,簡簡單單地剝了皮後在溪水旁清理了一番,而張素素則用隨身攜帶的打火石點了一堆篝火,然後坐在篝火旁等待著陳驀。

        望著那 啪作響的篝火,回想起這一個多月的旅程,陳驀心中感慨萬分。

        因為二人身上都沒有錢,無法在沿途經過的村莊中得到所需的乾糧與食物,無奈之下,陳驀只好借助于山林中的野味。

        在這一個月多中,陳驀獵過許多野獸,在掌握了氣後,擁有一手飛石打物技巧的他,打獵根本就不需要弓箭,大到猛虎、豺狼,小到兔子、野雞,基本上都是一枚飛石搞定。

        在後世閑來無聊時所練出的飛鏢技術,如今卻用在這里,陳驀有些哭笑不得。

        但總歸說還是比較幸運的,好歹兩人都不至於餓死。

        饑餓,是十分可怕的,畢竟這是黃巾軍發動叛亂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陳驀也嘗過這個味道,因為不是次次有能那麼好運地找到獵物,在緊缺食物的時候,他只能將僅有的一點存肉給張張素素,自己則趁她睡著時用溪水灌飽肚子,那個滋味,撓心地很。

        其實陳驀並不知道,這一切張素素都看在眼里。

        最初是害怕陳驀丟下自己,所以張素素從來都不敢在夜里睡熟,一旦挨著自己的身體離開,她便會驚醒,但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份擔憂漸漸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莫名的情絮。

        「小驀,你有想過到廣宗以後的事麼?」

        偎依在陳驀懷中,張素素帶著幾分莫名的口吻低聲說道。

        「什麼?」此時陳驀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烤著的野兔上,見她這麼說,心下一愣。

        「我是說……」懷中的小女人緩緩睜開閉著的眼楮,望著那眼前那跳躍的火苗,咬著嘴唇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是說到了廣宗以後,你是受波帥的托付才會送我去廣宗的吧?」

        「是吧……

        ……」張素素忽然從陳驀懷中坐了起來,似乎有些生氣地望著他,說道,「那麼把我送到廣宗以後呢?你要走麼?」

        「也許吧,」陳驀頓了頓,說道,「其實我根本就不想當一名士卒,殺人的感覺,不好……」說著,他望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這一路上,他已經被迫葬送了上百條性命,雖說他已經盡可能地避開屯扎著軍隊的城縣。

        這是一個人命賤如草芥的時代,在這個世上的人,似乎都不會將性命看得過重,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文人求名望,武人重武德,對于他們來說,性命永遠是擺在最後一位的,這種價值觀,讓陳驀至今都無法適應。

        望著陳驀的表情,張素素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再一次偎依在他懷中,幽幽說道,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翻了翻手中的烤兔,陳驀無所謂地說道,「當個獵戶也不錯,總之什麼都可以,只是不想再殺人,那種感覺不好……

        「大丈夫不是靠殺人立功麼?」

        「那是他們,不是我!哪一些,不是我所想要的……

        「你很特別呢,小驀,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感覺到了,你想要的是什麼?金錢?名望?還是……女人?」

        望著張素素那捉狹的目光,陳驀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即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應該是平淡而穩定的生活吧……

        「咦?」張素素愣住了,抬頭望著陳驀的下巴半天,她猶豫說道,「和我去見我大伯和父親好麼?他們一定會重謝你的……

        「算了吧,」陳驀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波帥死的那天,我就想離開黃巾了,這種殺人與被人殺的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你回去也勸勸你大伯和你父親吧,要推翻漢朝,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你是說黃巾會輸?我大伯和我父親會輸?」張素素似乎非常生氣,但是回想起陳驀待他一點一滴,她又生氣不起來,連連搖著頭說道,「不會的,黃巾不會輸!」說著,她抓住陳驀的手臂,用帶著幾分懇求的語氣說道,「到廣宗後別走,你不是答應過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麼?」

        「那是在到廣宗之前……

        「撒謊!那時你明明沒有那麼說!」

        「我說了……

        「沒有!」

        兔肉終于烤好了,但是陳驀與張素素二人卻吃地索然無味。

        第二天一早,陳驀與張素素再度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一路上,張素素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兩人都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昨天夜里的小吵。

        說實話,這種若有若無的隔閡,只需三兩天就能消除,畢竟在這一個月中,兩人之間已經有了極深的感情,但是,上天似乎並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時間……

        在距離芒碭山十里的道上,陳驀踫到了一波黃巾,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一波黃巾士卒的屍體,看著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旗幟,應該是一支潰逃的黃巾。

        「二伯?」張素素驚訝地望著地上的旗幟,順著她的目光,陳驀分明看到旗幟上寫著一個張字。

        張寶?

        陳驀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因為波才的原因,他對張寶的印象十分惡劣,要不是張寶,波才也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回想起波才臨終時眼中的無盡遺憾,陳驀就感覺心中發堵。

        說出[大丈夫不求馬革裹屍但求死得其所]的豪杰,最終卻是[壯志未酬身先死],這不由不讓人心中感慨萬分。

        隱隱地,陳驀聽到前面遠處傳來一陣廝殺聲。

         難道是孫堅?

        陳驀下意識地想起了那名身著虎甲的將軍,孫堅孫文台,敢一路追到芒碭山的人,除了這個家伙恐怕也不會有別人了。

        陳驀猜地不錯,前面的黃巾,正是張寶從汝南所帶走的千余黃巾,但是追擊他們的,卻不是孫堅本人,而是孫堅麾下的三百輕騎。

        畢竟張寶從汝南撤走時,汝南城內還有不少黃巾,所以孫堅便派了三百輕騎死死咬住張寶的尾巴,自己則迅速平定汝南,然後再按著部下沿途留下的訊息,趕來追擊張寶。

        按理來說,黃巾在人數上是有優勢的,畢竟這里不但有張寶從汝南帶走的千余黃巾,沿途還有不少向北潰逃的黃巾,只是可惜,黃巾士氣全無,千余人被三百輕騎追殺只知道逃竄,卻不知道奮力抵抗。

        當然了,那三百三河輕騎也不敢追地太緊,以防黃巾反咬一口,只是咬住對方尾巴,不讓對方逃走而已。

        本來陳驀是想繞過這兩支膠持的人馬,搶先一步通過那條山谷,但是沒想到,他卻在那支黃巾潰兵中看到了周倉、裴元紹二人,眼看著二人的處境越來越險峻,陳驀猶豫一下,對懷中的張素素說道,「坐穩了,素素!」

        一聲平常的稱呼,卻意外令張素素心中一跳。

        「嗯!」

        按理來說,孤身一人闖入三百輕騎之中,那絕對是找死的行為,但對于掌握了氣的人來說,那就大大不同了。

        曾經叫陳驀感到畏懼的三河騎兵,如今在他面前卻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雖說陳驀只是單純地揮舞著長槍,毫無章法,不會任何武藝,但是他身上的氣卻彌補了這份不足。

        對于一名士卒來說,有沒有氣,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距。

        眼下的陳驀,竟然連三百三河輕騎都奈何不了他,無奈地任由他穿梭場中,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周倉三人。

        「撤!」見短短幾個交鋒,手下騎兵就損失了近三十人,而且還是死在同一個人手中,領軍的小都統當即下令撤退,後退了足足一里地,遠遠觀望著山谷附近的狀況,畢竟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殺敵,而是咬住黃巾潰兵以及張寶的尾巴。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給了陳驀他們交談的時間。

        「周大哥,裴大哥!」

        當陳驀從馬上下來時,周倉二人仿佛看傻了眼般,半天都不敢相認。

        「小驀?」裴元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眼前這個看似極其厲害的家伙,竟然就是以前一直被自己保護的營中兄弟?

        「氣……」倒是周倉注意到了陳驀凝聚在身體四周的氣,驚訝之余,松了口氣說道,「你們沒事就好,那天我們好不容易從那些三河騎兵手中逃脫,事後找了你們半天都找不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望著周倉憨厚的模樣,陳驀心中微微一暖,問道,「周大哥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還沒等周倉說話,裴元紹搶先說道,「還不是為了找你們,我們猜想著,如果你們真的逃出來了,肯定會去汝南……我就說小驀挺聰明的,不會傻到去南陽!」說著,他仿佛醒悟到了什麼,尷尬地撓了撓頭,畢竟他的話中,隱隱已經認定南陽黃巾的處境不妙。

        見只有周倉、裴元紹二人,陳驀猶豫問道,「陶伍長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裴元紹笑著搖搖頭,說道,「還活著呢,不過丟了條胳膊,吃不了這口飯了,到了汝南找不到你們,所以我們就把他先送到了譙郡,他老家在那,前兩天聽說張寶……咳,地公將軍棄了汝南北上芒碭山,我們以為你們會在,所以就趕了過來,沒想到沒找到你們,卻倒霉地踫到這檔子事……

        而這個時候,其他活著的黃巾潰兵幾乎都已經逃地差不多了,陳驀四下一望,問道,「裴大哥,張寶呢?」

        「唔?」裴元紹愣了愣,啞然望了一眼陳驀身旁的張素素,心下有些驚訝,聳聳肩說道,「他們有馬匹代步,這會到早就穿過山谷了,留在這里的是斷後的黃巾士卒,要不是老周跑得慢,我早跑了!」

        「你就跑得快?」周倉漲紅著臉罵了一句,似乎是裴元紹說重了他的痛楚,也難怪,這家伙九尺的魁梧身軀,哪里跑得過馬匹。

        罵了一句解恨,周倉回望了一眼遠處的三河騎兵,急聲說道,「有什麼話路上再說,剛才那支騎兵是被你打亂了陣型,所以暫時撤退,等他們再沖上來時,我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走?」陳驀苦笑一聲,別說他不傻,就算再傻他也明白,那三百輕騎就等著他們取馬逃走呢。

        要不是在山谷內狹窄,無法容納那三百騎兵奔馳,對方早就沖過來,區區四個人,能逃過三百輕騎的追殺麼?

        如今的陳驀倒是不怕,但是周倉與裴元紹二人卻是受了重傷,更別說幫不上任何忙張素素。

        四個人一起逃走,那是死路一條……

        張素素、周倉、裴元紹,任何一個人陳驀都不希望他們在這里死去。

        想到這里,陳驀轉頭對周倉說道,「周大哥,拜托你們一件事……

        「唔?」周倉正牽過一匹失去了三河騎兵所留下的戰馬,聽到陳驀這麼說,心下一愣,問道,「什麼事?」

        只見陳驀將張素素拉到身前,對二人說道,「你們帶她趕上張寶,然後把她送到廣宗……我給你們斷後!」

        「不要!」還沒等周倉二人說話,張素素一臉驚慌地抓著陳驀手臂說道,「我們一起走!」

        陳驀沉默了,不過周倉與裴元紹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四個人一同走,一旦讓那三百輕騎通過了狹窄的山谷,那麼他們的下場,不過是死路一條而已。

        想了想,周倉說道,「小驀,你帶著張素素小姐走,我和裴元紹給你們斷後……」說到最後,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剛才要不是陳驀,他們二人早已死在那些三河騎兵手中,就算留下,也沒有什麼作為,只是白白犧牲,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小驀,不要……

        望著張素素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陳驀心中忽然萌生一種莫名的情絮,微笑著說道,「放心吧……

        張素素一聽,臉上緊張的表情頓時松懈下來,卻沒想到陳驀抬起右手,輕輕一記手刀打在她脖子處,將她打暈了。

        ……一定會把你安全送到廣宗,就像我承諾過的那樣!」

         說著,陳驀將她抱上馬,將馬韁遞給周倉。

        周倉猶豫了一下,忽然重重點頭,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馬,然後從陳驀手中接過馬韁,沉聲說道,「我們在廣宗等你!」

        「嗯!」

        「別死啊,小驀!」裴元紹也坐上了一匹戰馬。

        「啊!」

        在深深望了一眼陳驀後,周倉與裴元紹對視一眼,牽著張素素所趴著的那匹戰馬的馬韁,朝著山谷奔去。

        望著那三人三騎漸漸遠處的背景,陳驀喃喃說道,「波帥說過,死,也要死得有意義……反正我本來就不屬于這個時代……

        說著,他從地上拾起一把長槍,重重頓在地上,眼神森然地注視著山谷外的那三百三河騎兵,而那些騎兵們,似乎已經準備開始沖鋒。

        畢竟,陳驀只有一個人。

        而與此同時,江東猛虎孫堅正帶著那兩千余三河輕騎正急速朝著芒碭山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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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5 11:46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斷後(二)


    建寧六年五月二十九日,孫堅率領著兩千余輕騎死死咬住張寶尾巴,一路追趕到芒碭山。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天色逐漸變得昏暗,四周的景物也好似罩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薄霧,使人看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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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5 11:49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斷後(三)

   「呵,小卒麼?」

    孫堅的臉上露出幾分別樣的笑容,跨坐在戰馬上居高臨上俯視著不遠處的陳驀,在注視了半響後,忽然輕笑說道,「本將軍十七歲那年,坐船與我父去柴桑省親,沒想到半道遇到一群河賊,整整十余船的人,沒有人敢與那群河賊抗衡,我父亦是如此,唯有孫某那時年輕氣盛,孤身一人上前……呵,敢獨自一人擋在孫某以及孫某麾下兩千余三河輕騎之前,單單這份勇氣便足以自傲,不過,凡事要量力而行,盡做那些力有不逮之事,那叫愚蠢!——讓開!」最後兩個字,孫堅提高聲音喝道。

    憑心而論,孫堅確實給了陳驀很強烈的震懾力,聽著那最後兩個字,陳驀不由得渾身一顫,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半分的退卻,緊緊握著手中的長槍,牢牢把持著山谷的入口,不曾後退一步。

    陳驀的表現令孫堅臉上一愣,皺了皺眉沉聲說道,「小子,你當真以為孤身一人可以擋住我孫堅?可以擋住我麾下兩千余三河輕騎?就連波才也辦不到的事,你認為自己能夠辦到?讓開,本將軍可以饒你一條性命逃生,免得你年紀輕輕就做了冤死之鬼,實為可惜!」

    「攔住孫將軍,這種事我並沒有那樣想過,但是……」面對著孫堅的喝聲,陳驀微微吸了口氣,輕聲說道,「但是有些承諾,值得賭上一生的勇氣去履行!」說著,他深深吸了口氣,眼神中露出幾分剛毅,厲聲喊道,「至少夕陽落下之前,誰也別想通過這里!」

    這小子……

    孫堅忽然感覺到對方的氣勢竟然在一瞬間暴漲起來。

    「夕陽落下啊,」孫堅抬頭望了一眼天色,輕笑說道,「還有兩個時辰……本來就沒想過活著離開麼?呵,看來你已經做好覺悟了,算孫某小看你了!但是,你認為你能辦到麼?就算沒有孫堅,此地還有孫某麾下兩千輕騎,這可是波才都做不到的事啊……」

    「就算死,也會拖到那個時候!」

   「……」孫堅臉上微微露出了動容的神色,凝視著陳驀看了半天,忽然搖了搖頭,嘆息說道,「是因為初次掌握了武將的氣,所以才有了這份可笑的自信麼?太愚蠢了,小子,你根本不了解這個天下究竟有多麼廣闊!讓我來告訴你,你這種程度的氣,在我軍中只不過是都伯階位上下!」說著,他頓了頓,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顧念你這份勇氣,孫某就給你一個作為武人體面的死法!」

    說完,孫堅回頭望了一眼程普,程普頓時會意,點了點頭,右手一揮,喝道,「都伯階位以上,去一個,速度解決了這小子!」

    都伯,指的就是什長以上的百夫長,雖說是低級武官,但卻是戰場上廝殺的主力,尤其是在混戰的時候,便是由都伯率領麾下的士卒沖鋒在第一線,是插入敵人心口的一把鋼刀,為此,無論是在什麼軍隊中,對于都伯人選的要求都非常苛刻,有些都伯,甚至比統帥五百人的小都統還要強。

    話音剛落,程普身後早已竄出一騎,手握大刀沖向陳驀,口中喝道,「孫將軍麾下都伯王亮!」

    都伯階的三河騎兵,果然與陳驀以往遇到的那些士卒大不相同,單單論對方的氣勢,便是那些士卒所不具有的,更何況,對方同樣是掌握著氣。

   「賊子受死!」

    都伯王亮一聲大吼,躍馬沖到陳驀面前,借助戰馬沖鋒之力,舉起手中大刀朝著陳驀的肩膀狠狠劈下,似乎想將陳驀劈成兩半。

    然而這時的陳驀,卻並沒有任何動作,直到對方的大刀即將砍到他肩膀時。

   「找死?」孫堅皺了皺眉,不知怎麼心中隱隱有些遺憾。

    就算是初次掌握氣而變得自信,但是竟然敢如此托大……

    真是愚蠢!

    看錯他了麼?

    然而就在此時,孫堅的眼神忽然猛地一變。

    那小子竟然不躲?

    等等……

    糟糕!

   「得手了!」王亮欣喜地大喊一聲,在孫堅震驚的目光中,掄起大刀狠狠劈在陳驀肩膀上,但是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前面出現了一絲寒光,定楮一看,竟然一桿鋒利的槍尖。

    王亮下意識地想抽回大刀抵擋,但卻意外地發現砍在陳驀肩膀上的大刀竟然紋絲不動,轉頭一看,面色駭然。

    原來,陳驀竟然用自己的左手死死捏住了大刀的刀鋒。

    一瞬間,鋒利的長槍不但貫穿了馬頭,更貫穿了王亮的胸口。

   「你……」

    望著面如止水般的陳驀,王亮的眼楮漸漸失去了光輝,緩緩滑落馬下。

   「……」孫堅微微張了張嘴。

    以傷換傷?

    他聽得很清楚,剛才那一下,陳驀的肩頭傳來了輕微的骨碎聲。

    死也要托住我們?

    看來不是空話呢!

    孫堅眼中再度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但是在望向王亮的屍首後,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怒容,回頭對身後騎兵厲聲喝道,「竟然在最後一刻放松戒備,真是死不足惜!本將軍記得以往曾經多次警告過你們,就算是對方咽了氣,也要在對方心口扎上一刀,在此之前,絕對不能松懈一絲一毫!你們看到了麼,輕敵的下場就是死,都給我牢牢記在心里!」

  「諾!」兩千余三河騎兵齊聲大喝。

    神色凌厲地掃視著身後的三河騎兵半響,孫堅這才又回過頭來打量陳驀。

    以傷換傷,一擊斃命!

    怪不得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殺死了我麾下三百精銳輕騎,沒想到竟然是抱著這種打算,看來這小子是真的沒想過要活著離開啊……

    而且,這小子的氣……有點古怪!

    想罷,孫堅右手一揮,喝道,「張齊!」

    話音剛落,程普身後有一名模樣粗獷的武將策馬而出,令程普心中無比驚訝。

    要知道張齊可是軍中的偏將啊,論官職只在程普之下。

    對付區區一個黃巾小卒,需要動用偏將麼?

    別說程普,就連張齊本人也覺得有點不以為然,只是礙于孫堅的命令,不好拒絕,只好怏怏地駕馭著戰馬來到了陣前。

    似乎是發覺了部將的狀況,孫堅冷哼一聲,沉聲說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休要輕敵!」

    望著孫堅那冷冽的眼神,張齊猛感覺背後一涼,下意識地提高聲音說道,「諾,卑職明白!」

    說罷,他轉頭望向陳驀,眼神十分不善。

    也難怪,作為偏將竟然與一個黃巾小卒交手,這傳出去還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這種小卒,幾支箭矢就能解決的家伙……

    唉,速度解決吧!

    張齊在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說實話,張齊內心實在是提不起幾分興趣,不過孫堅的命令他可不敢不聽,就算是感到索然無趣,也只有使出全部實力,不然,事後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區區一個小卒……

    「嘁!」

    撇了撇嘴,張齊深深吸了口氣,一夾胯下馬上沖向陳驀,手中的長槍掄了半圈,在快要接近陳驀時忽然急速揮出。

    令人驚訝的時,陳驀這次還是沒有選擇躲避,而是舉起了自己的左臂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擊。

    「嚓!」一聲清脆的骨碎聲,陳驀的左臂毫無懸念地被對方打斷了。

    不過這條犧牲的左臂卻給陳驀贏地了時間,故技重施,舉起右手的長槍刺向對手。

    然而這一次,陳驀似乎失算了,作為偏將的張齊,可不是剛才那種小角色,只見他一夾馬腹,左手一拉馬韁,竟然叫胯下戰馬直立而起,與此同時,他身體微微一傾,腦袋撇向一側,十分輕易地便躲開了陳驀的長槍,

    這是何等精湛的騎術!

   「哼,還在這套?」在避開對方長槍的同時,張齊暗暗冷笑聲。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眼前的陳驀忽然消失了人影,隨即,一道黑影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張齊定楮一看,愕然看到陳驀棄了長槍,右手握著一柄鋒利的短劍,這叫張齊一時間有些有些失神。

    在孫堅皺眉不渝的目光中,陳驀猛然將張齊撲下戰馬,同時舉起了手中的短劍,狠狠扎向對方的心口。

    「這個愚蠢!」孫堅的臉上隱隱露出了怒容,畢竟他已經提醒過張齊,沒想到這廝還是這樣。

    難道在折損了一員都伯後,又要折損一名偏將?

    不過對于這點,看孫堅表情,似乎並不著急。

    「叮!」一聲清脆的金戈之聲,陳驀手中的短劍被擋住了,被張齊舉起的左手。

    刺……刺不下去?

    陳驀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可惡啊,竟然讓我在孫將軍面前出丑……」氣地滿臉漲紅的張齊毫不費力地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連帶著半掛在他身上的陳驀,隨即,只見他右手一揮,一拳狠狠打向陳驀腹部。

   「砰!」

    那一瞬間,陳驀所感到的撞擊不亞于後世被汽車撞到,那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將陳驀打出了幾丈遠。

    或許,這就是孫堅選擇張齊的原因。

    氣的強弱,本質的強弱。

   「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陳驀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張齊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他原以為憑著自己豁出性命可以擋住孫堅,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連孫堅麾下的部將都對付不了……

    不,不是對付不了,是根本沒有招架余力!

    這一點,陳驀在自己的短劍無法刺入對方身體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那是氣的強弱。

    朦朧之間,陳驀隱隱看到對方渾身遍布著濃濃的黑氣,就如同一套戰甲般,將他牢牢保護在內。

   「明白差距了麼?」張齊冷笑著朝著陳驀走去,忽然,他看到陳驀右手一揮,心下一愣,隨即,一枚石子正中他的眼角,啪地一聲啪地爆開,飛濺的石屑迷了他的雙目。

    他又被偷襲了一次。

    但是盡管這樣,氣的差距決定了陳驀的絕技無法向以往幾次那樣順利。

    在陳驀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張齊使勁揉了揉眼楮,隨即臉上的怒容越來越盛,疾步走上前一把拎起陳驀。

    「臭小子!」

    「可惡!」

   「該死!」

    在一句又一句的罵聲中,張齊像打沙袋那樣,一拳又一拳地揮向陳驀。

    這哪里還是戰斗,分明是單方面的挨打。

   「砰!」

    終于,張齊似乎是泄完了心中的憤怒,再次拎起癱倒在地上的陳驀,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打在陳驀胸口,竟然將他打飛了整整十丈遠。

    伴隨著一陣 嚓的聲音,陳驀的胸口整個陷下了一塊,他的胸骨被打碎了。

  「臭小子!」

    張齊狠狠罵了一句,比起陳驀的生死,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孫堅的態度,畢竟,雖然自己沒有受傷,但是剛才自己卻因為輕敵而連續兩次出丑,而且是在主將孫堅提醒之後,想想就知道後果有多麼嚴重。

    都怪那小子……

    想起剛才那一幕,張齊心中又燃起了怒火,回頭望了一眼陳驀,卻見他正掙扎著坐起來,從懷中摸著什麼。

    「還沒死?這廝命還真硬啊!」

    張齊罵罵咧咧地朝著陳驀走了過去,似乎是想結束這場無聊的戰斗。

    然而一直在一旁觀望的孫堅,臉上卻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因為他分明看到陳驀掙扎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布包,從小布包中取出一枚墨綠色的藥丸丟入了口中。

    「那是……」孫堅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就在孫堅愣神的光景,張齊正大步走向陳驀,也不拾起地上的兵器,一拳打向陳驀的腦袋……

    然而就在這時,一句急促的話音傳入了張齊的耳朵,那是孫堅的聲音。

   「張齊,退後!」

   「唔?」張齊莫名其妙地回頭望向孫堅,在下一秒,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揮出的拳頭似乎被誰抓住了,下意識轉回頭一看,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怎……怎麼回事?

    被自己打地半死的家伙,竟然還有余力抵擋自己的拳頭?

    不對!

    這份握力……比之前還要強啊!

    張齊下意識地想抽回右手,但是卻驚駭地發現無論自己使出多少力量,都仿佛泥牛入海,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他驚駭莫名的目光中,他忽然發現眼前的黃巾小卒身上爆發出一股無比強大的氣勢,隨即,原本稀薄的氣突然間暴漲,粘粘稠稠,如同蜜汁般稠密。

    「 …… …… 嚓!」

    伴隨著一陣古怪的聲音,張齊猛地退後幾步,捧著自己的右手一臉痛苦地大聲慘叫起來,再看他的右手,早已不成形狀,皮肉、骨頭全部被捏在一起,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怎……麼回事?」三河騎兵們議論紛紛,無法想象竟然會出現這種局面。

   「該死!該死!」望著自己面目全非的右手,張齊氣怒交加,眼中露出濃濃凶色,也難怪,畢竟他的右手算是徹底廢了,換句話說,他作為武將的武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張齊,退後!我命令你給我退後!」孫堅厲聲喝道。

    但是此時的張齊哪里還聽得進孫堅的話,他的心中只有眼前那個黃巾小卒,廢了他右手的黃巾小卒。

   「竟敢……竟敢……我要宰了你!」在怒吼聲中,張齊使出全部力氣死死捏住陳驀的脖子,似乎想要將他掐死。

    然而,這次他的左手卻被陳驀輕易地掰開,掰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隨即 嚓一聲,掰斷了。

   「嚓!」

    伴隨著一聲皮肉被破開的聲音,陳驀的另外一只手硬生生穿透了張齊的胸口,剛才甚至連短劍都無法刺入的鎧甲,如今卻仿佛薄紙般,被陳驀輕易貫穿,就連依附在他身上的氣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要殺……殺了……你……」

    在說完這句話後,這員孫堅軍中的偏將最終還是倒下了,胸口被貫穿了一個大洞,在那塊地方,只留下渾身是血的陳驀,甩了甩左手的鮮血。

    望著不遠處的陳驀,孫堅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目光。

    「黃巾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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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5 11:52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斷後(四)



    黃巾力士,原來是黃巾力士……

    孫堅望向陳驀的目光,從最初的欣賞漸漸變成冷漠與輕視,他之所以對張寶深惡痛絕,其中大部分原因並非因為張寶是犯上作亂的反賊,而是因為張寶研制出了那種匪夷所思的丹藥。

    在此之前,只有習武之人才能夠掌握【氣】,這是他們立身的根本,如果說謀士需要的天賦與學識,那麼武人需要的,僅僅是對于武道的執著與恆心,就算是再愚笨的人,經過長年累月的鍛煉,同樣能積累深厚的戰氣。

    就拿孫堅來說,他自幼學武,到如今已經整整十幾年,而其他大多數武將也是這樣,在戰場榮耀的背後,他們所付出的是別人幾倍的努力,但是張寶所研制的丹藥卻徹底地顛覆了這個現象。

    就好比陳驀,一個月前僅僅是一個戰場上的炮灰,但是那種丹藥卻令他得到了極其強大的力量,就連孫堅麾下習武十幾年的偏將張齊也不是對手,對于崇尚武德的孫堅而言,這是極大的侮辱。

    孫堅之所以連日連夜地追擊張寶,無非就是想將研究這種丹藥的罪魁禍首誅殺。

    話說回來,一旦知道了陳驀的力量來自于這種旁門左道的丹藥,孫堅對他的印象也是大打折扣,在此之前,就算軍中的都伯被陳驀所殺,孫堅也恪守著作為武人的尊嚴,沒有出聲警惕他,反而是借此警示全軍。

    但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既然說了要給對方一個體面的死法,就不能食言而肥,尤其是孫堅這樣一位注重武德的武將。

   「踏踏踏!」

    孫堅駕馭著戰馬來到了陳驀身前,默默地望了他一眼,翻身下了馬,一步一步走向陳驀。

    感受著來自孫堅的那股沉寂的壓迫力,陳驀心中沒來由地一陣狂跳,調整了一下呼吸正要說話,卻見孫堅鏘地一下將手中的黑刀插在地上,俯下身從地上拾起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刀。

    唔?

    陳驀愣了下,在他記憶中,孫堅手中的那柄漆黑的戰刀,那可是無比鋒利的,見他舍棄寶刀不用,陳驀心中倒是暗暗松了口氣。

    或許是看出了陳驀的心思,孫堅掂了掂手中的普通長刀,隨後很隨意地一揮,只見一道刀勁襲過,不遠處的地面上頓時出現了一道十幾丈的痕跡。

    望著陳驀有些傻眼的表情,孫堅淡淡說道,「就算是廢鐵,在孫某手中也是無上神兵!」

    不知怎麼,他的口氣比起之前冷了幾分,陳驀還以為是自己殺了他一名偏將的原因,所以也不在意,舉著長槍神情肅穆地盯著孫堅一舉一動。

   「那麼……小心了!」

    孫堅這話才說完,整個人如猛虎撲兔般躍向陳驀。

    好快……

    陳驀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舉起長槍抵擋。

    然而,預想中的交擊之聲卻未曾如期來到,陳驀愕然見到自己手中的鐵制的長槍仿佛枯枝般被孫堅輕易地劃開,眼看著那鋒利的刀口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潛意識中涌出一股強烈的預警,整個人猛地朝後一躍,總算是勉強躲開了孫堅的長刀。

    然而等他落到地面時,他忽然聽到 嚓一聲,胸前的皮甲應聲裂開,隨即,陳驀只感到胸口一絲涼意,緊接著,鮮紅的鮮血如泉般涌了出來。

    「噗!」

    連帶著陳驀嘴里也漸漸感覺到了鮮血的味道。

    ……怎麼回事?

    望著手中的兩截長槍,又望著胸口那一道令人心驚膽戰的刀痕,陳驀大驚失色,絲毫無法理解剛才那一幕。

    望著陳驀那傻眼的模樣,孫堅似乎並沒有強攻的意思,揮了揮戰刀上的血跡,沉聲說道,「【斬鐵】!」

    斬鐵?

    捂著自己胸口的傷痕,陳驀喃喃念叨了一句。

   ……

    孫堅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沉聲說道,「連這都不知道麼?那是習武之人最基本的招式之一,斬鐵!氣,並不是衡量一個武人強弱與否的唯一標準。」說著,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只見那柄普普通通的戰刀上此刻纏繞著黑色的戰氣,就仿佛是燃燒的黑色火焰一樣。

   「孫某方才說過,就算是廢鐵,在孫某手中照樣是無上神兵……【附武】!」

    望著孫堅手中的戰刀,又望了眼自己手中的長槍,陳驀隱約明白了一些,因為他注意到,孫堅手中的戰刀上,凝聚著濃厚的戰氣,比他手中的長槍不知要濃厚幾倍。

    說句話說,對方不但可以令戰氣依附在身上,更能將它們灌注到手中的兵刃,使手中的兵刃更加鋒利、更加堅固。

    斬鐵……

    附武……

    習武之人最基礎的招式?

    陳驀一時間有些愣神,畢竟這些東西他都沒聽說過,畢竟就連武人的氣他也是從周倉口中聽說的。

    差距真的有那麼大麼?

    陳驀默默地丟了那桿斷槍,從地上拾起一柄戰刀,同時又偷偷撿起兩枚大小適中的石子捏在手里。

    千萬不能被他嚇住,否則必死無疑,陳驀暗暗這樣告訴自己,但話是這麼說,他的心中卻不自覺地涌出一股股名為恐懼的感覺。

   「嗖嗖!」兩道破空之聲,兩枚石子如箭矢般射向孫堅雙目。

    「呵!」孫堅淡淡一笑,沒見他怎麼注意,腦袋左右一撇,便輕易地躲開了那兩枚石子,再看陳驀,只見他在丟出那兩枚石子時便已經沖上前來,舉著手中的戰刀狠狠劈向孫堅的肩膀。

   「鐺!」

    一聲清脆而響亮的金戈之聲,陳驀手中的戰刀如期砍中了孫堅的肩膀,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任憑陳驀如何用勁,那柄戰刀就是無法砍入孫堅哪怕一分一毫,反而震麻了陳驀的雙手。

    要知道,同樣的氣,剛才的偏將王亮就完全不是陳驀的對手。

    「【剛體】!」

    孫堅緩緩吐出兩個字,掄起的左手握拳,極快地打在陳驀腹部。

    陳驀根本來不及收回雙手,眼見孫堅的拳頭即將打中自己,心中卻是有些著急,轉念一想,硬生生吃了這一記。

    在他想來,孫堅能用氣抵擋住自己的刀鋒,自己的氣雖說比不過對方,但是抵擋對方的拳頭應該不成問題吧?

    然而一秒鐘後,陳驀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噗!」

    被硬生生打退三丈遠的陳驀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只感覺雙腿一軟,撲通一下倒了下來,用手支撐著半跪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望著不遠處的孫堅。

    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胸口,卻發現胸口沒有任何拳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個叫王亮的偏將,他一拳就能將自己的胸骨打碎,而孫堅的拳頭,威力遠遠在剛才那人之上,但是卻沒有留下任何外傷,就仿佛所有的力量爆發在體內……

    「【崩勁】!」

    似乎出看穿了陳驀的想法,孫堅冷笑著說道,「如果你以為戰氣能夠擋住所有的攻擊,那麼孫某也只好費力教教你!打傷你的並不是孫某的拳頭,而是我打入你體內的氣……【崩勁】,那是專克【剛體】的招式!」說著,他頓了頓,淡淡說道,「剛才那一下,我只用了一分力,只不過是想警告你一下,順便嘛……也就是想讓你明白,光憑借【氣】,是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武人的!」

    崩勁……

    將氣打入對方體內?

    專克剛體的招式?

    望著孫堅體外那濃厚的戰氣,陳驀掙扎著站了起來,絞盡腦汁回想著孫堅剛才的動作。

    不得不說,這個名為崩勁的招式實在是太過于霸道,雖然孫堅僅僅用了一分的力,但是陳驀的雙腿卻直到現在仍在打顫,尤其是胸腹部,悶氣不說,五髒六腑翻江倒海一般,難受的很。

    要對付【氣】的量遠遠在自己之上的孫堅,或許就依靠這種招式,但是陳驀剛才僅僅是下意識的一瞥,哪里了解得到這個招式內涵所在,只不過此刻的情況卻容不得他細想。

   「滴答,滴答……

    一滴滴液體順著陳驀的臉龐往下淌,流到嘴里,鹹鹹的,微微有種鐵銹的味道。

    那不是汗水,而是鮮血,自己的,或者別人的,他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身體就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連抬一抬手臂都覺得十分勉強。

    面對著孫堅,他完全處在下風,就仿佛是小孩子那樣被孫堅耍地團團轉。

    整整半個時辰,陳驀別說傷到孫堅,就連讓對方移動一步他都做不到。

    孫堅,太強了……

    雖然陳驀早有預料,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人的差距竟然會那麼地遙遠,遙遠到自己用盡全部力量都無法將對方迫退一步,哪怕只有一步。

    由於失血過多,陳驀漸漸有了恍惚的感覺,頭暈目眩不說,身上的痛意也漸漸退去了,這可是一個相當不妙的訊號。

    他記不清已經倒下了多少次,但是他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因為天上的太陽還沒有落下,他還不能死……

   「【崩勁‧虎咆】!」

    巨大的力道將陳驀整個人打飛出去,狠狠撞在峽谷的岩壁上,在擊中陳驀的一剎那,仿佛有一頭猛虎穿過了他的身體,不但將陳驀身上的皮甲打地片片粉碎,更在岩壁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虎頭圖案。

    這已經不是普通招式的範疇了,而是孫堅的獨門招式。

    就算這樣……

    陳驀仍然再一次地搖晃著站了起來。

   ……

    孫堅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動容的神色,他同樣也記不清眼前這個黃巾小卒究竟倒下了多少次,究竟又站起來了多少次,望著他滿身傷痕與鮮血,望著搖晃搖晃、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舉著兵刃再一次沖向自己,孫堅的眼中暗暗露出了幾分不忍與贊嘆。

    從最初的欣賞,到後來的冷漠,再到如今的不忍和贊嘆,孫堅望向這名黃巾小卒的目光一變再變。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難纏]的人……

    望著眼前的黃巾小卒,孫堅不由想到了仍在家鄉的長子孫策,他們的年紀相仿,只不過自己長子的武藝要比眼前這個小子出色的多……

    「值得麼?」孫堅微微嘆了口氣。

    陳驀恍惚間仿佛聽到了孫堅的聲音,拄著長槍勉強站著,帶著幾分不解望著孫堅。

    「孫某是說,為張寶斷後,值得你做到這種地步麼?」

    說這句的時候,孫堅心中暗暗為眼前的這個黃巾小卒感到不值。

    「為了張寶?」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陳驀的思緒有些混亂,過了半響才明白孫堅的意思,輕蔑撇了撇嘴。

    「哦?」孫堅愣住了,也不強攻,饒有興致地等著陳驀下文。

   「我可不是為了張寶在此斷後!」拄著一桿鐵槍勉強著站立著,陳驀的腦海中仿佛浮現出一抹清純可人的笑靨,連帶著他嘴角也微微露出了幾分笑意。

   「哈哈哈哈!」孫堅笑了,他仿佛是看懂了陳驀嘴角的那分笑意,暢快地笑了幾聲,隨即又望著陳驀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小子,我很欣賞你,孫某平生最敬重豪杰,波才、彭脫,他們身為黃巾將領,為主殉職,無可厚非,然而你只不過是一小卒,卻獨自斷後擋我孫堅並兩千輕騎足足兩個時辰,光憑這點,便足以羞煞天下眾多庸庸碌碌之人!只不過……到此為止吧!」

    說著,他的眼中露出幾分不忍,因為他看得出,眼前的黃巾小卒就連站立也是十分勉強,此刻別說孫堅,哪怕是一名普通的三河騎兵都能輕易地將他殺死。

    但是孫堅卻不忍心那麼做,雖然眼前的黃巾小卒只不過是一個借助旁門左道得到力量的家伙,但是對方的意志卻得到了孫堅的敬重。

    對于那樣的人物,孫堅最起碼要做到對方一個體面的死法。

    或許此時候,孫堅在內心之中已經隱隱將眼前的黃巾小卒看成了波才、彭脫哪一類的人物,親手殺死他們,給他們作為武人體面地死法,這是孫堅唯一能為他們做的。

   「唔?」

    忽然,孫堅的神色微微一動,因為他注意到陳驀再一次掏出了那只小布包,望著他將最後的五枚小藥丸全部丟入了口中。

    然而這一次,孫堅沒有再說什麼,更沒有任何厭惡的神色,因為他意識到,那可能是對方最後的時間了。

    [困獸之斗]……

    「愚蠢!」孫堅默默地嘆了口氣,他很清那些枚墨綠色的丹藥意味著什麼,雖說沒有眼前見過,但是他很肯定,那就是張寶所研制的丹藥,普通人只要吃下了這枚丹藥,力量便能幾倍地增強,就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片刻也能成為斬將奪旗的猛士,張寶引以為傲的黃巾力士,就是這麼得來的。

    但是這種秘藥有著極其嚴重的副效,吃下丹藥的人就好比服下了劇毒,痛不欲死,意志稍弱的人,片刻就會爆體身亡,就算暫時僥幸不死,壽命也會大減,長則三五年,短則數月。

    傳聞張寶三千黃巾力士,可是花費了數年的工夫這才得來,而且其中犧牲了將近十萬的黃巾信徒。

    一粒丹藥的副作用已經是那樣的嚴重,那麼五粒呢?

    「啪啪……

    在吃下那丹藥的時候起,陳驀體表的皮膚逐漸開裂,血管鼓起迸裂,鮮血如泉涌,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陳驀卻沒有任何感覺,由于失血過多,體外的痛苦他反而感覺不到了,反而是腦袋里的劇痛叫他無法忍受。

    畢竟那可是五粒藥丸的藥效,就連黃巾力士們也不敢這麼吃,折壽反而是其次,關鍵在于他們根本無法控制那麼龐大的氣。

    但是陳驀顯然不在意那一點,他此刻腦海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死也要將孫堅等人拖在此地,直到夕陽落下。

    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陳驀體外翻滾的氣才逐漸平息下來,現在的他,光論氣的量仿佛已不下于孫堅,但是孫堅卻看得出,這個豪情絲毫不遜色波才、彭脫的黃巾小卒,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別的不說,光是肌肉就逐漸開始壞死。

    惜哉!

    惜哉!

    「好!好!好!」足足望了陳驀半響,孫堅忽然開口連道了三個好字,隨即轉身走到一旁,從地上拔起自己的漆黑戰刀,望著陳驀一震刀身,刀身發出一聲如同虎吟般的聲響。

   「此刀名【虎嘯】,長三尺三寸,重八十一斤,乃我江東良匠用精鐵打造,為孫某所得,今日孫某便用此刀為你送行……不委屈了你,也不委屈了這柄刀!」

--半個時辰後--

    孫堅仰天嘆了口氣,默默地望著眼前的屍首,悵然所失地走到了自己的戰馬旁,翻身上了馬。

   「將軍,不追張寶了麼?」程普詫異問道。

    「算了吧,被這小子耽誤了我們那麼長時間,張寶又有快馬代步,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白費功夫!」說著,孫堅頓了頓,回頭望了一眼,笑著說道,「再說嘛,就算是賣這小子一個面子!」

    話音剛落,遠處有一匹快馬急速而來,見了孫堅,翻身下馬,抱拳說道,「孫將軍,中朗將有命,令將軍即刻去南陽與他匯合!」

    「你看吧?」孫堅哈哈一笑,隨即皺了皺眉,說道,「南陽,張曼成麼?」嘀咕一句,他深深吸了口氣,一拉馬韁,沉聲說道,「將戰死的將士屍骨帶上,我們回去!」

    「諾!」

    回頭望了一眼,孫堅微微搖了搖頭,繼而一抖馬韁。

   「駕!」

    孫堅走了沒過多久,在山谷的另一邊,正有一位背著簍子的老者正一步一步朝這里走來,望著地上眾多黃巾士卒屍體直搖頭,時不時地還伸出手去探探死屍的鼻息,隨即又于心不忍地嘆著氣。

    忽然,老者的表情微微一愣。

    「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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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死里逃生



    我,死了麼?

    恍惚間,陳驀發覺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個詭異的空間中,四周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寂靜到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都聽不到,僅剩下思維仍然運作著。

    不知怎麼,陳驀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他所經歷過的事,後世的日子,在黃巾的日子,周倉、裴元紹、張素素、孫堅,這些他所認識的人逐一浮現在他腦海。

    呵!

    當陳驀想起自己與孫堅的那場戰斗時,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因為那場戰斗讓他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正統的武人,任何旁門左道得到的力量都比不過扎扎實實一點一滴的苦學。

    【崩勁】、【斬鐵】、【剛體】,在遇到孫堅之後,陳驀才算徹底明白了何謂武人,何謂武人的技藝。

    與陳驀所看過的武俠小說不同,這個時代的武人並沒有什麼飛簷走壁的能力,但是他們所掌握的技藝,卻絲毫不比武俠小說中的武功遜色。

    在與孫堅的戰斗中陳驀了解到,但凡武人,最先要掌握的,是基礎,換句話說也就是基本功,其中包括【弓】、【騎】、【槍戟】、【劍】四樣。

    【弓】就是指弓弩,雖然不要求百步穿楊,但是至少得會;而【騎】就的是指騎術,一身精湛的騎術那是武將的根本;而【槍戟】則是泛指武器,一般代表戰馬上所用的長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凡是帶長柄的長兵器都包涵在內;而最後的【劍】,並不是指普通的長劍,而是指短劍,長兩尺、寬兩寸,大小與匕首相似,簡單地說就是副武器,基本上每一個士卒腰間都配置著這麼一柄短劍,用來應付突發情況。

    其實按理來說,在漢朝的正規軍中,普通的士卒也被要求掌握這些,尤其是精銳,就拿陳驀所踫到過的三河輕騎來說,他們日間的操練便是這些。

    那麼要問武將與士卒的區別在哪呢?

    難道是基本功的扎實與否?

    當然不是,作為武將,除了要掌握【弓】、【騎】、【槍戟】、【劍】之外,還要掌握一門特殊的技藝,那就是【氣】。

    【氣】的說法,最早來源于道門,講究天地萬物都有靈氣,這氣代表的就是生命力,尤其是人,打個比方,古語有句話叫酒色財氣,其中氣所代表的圖案,那就是人。

    在武人中,氣又分兩種,一種是【外息】、一種是【內息】。

    【外息】指著是衍生于人體內負面情緒所滋生的暴戾氣息,大多被稱為殺氣、戾氣、煞氣、戰氣等等,顏色呈黑色,形狀為霧狀,性寒,主陰,但凡征戰多年、手中殺戮過多的武人,這種氣就愈加明顯,而且,這種氣一旦離開人體,便無法再回去,也無法消除,只能依附在人身體表面,但是依靠它,武將便能夠施展一些超越人類認識的武技,就好比孫堅曾用過的崩勁、斬鐵、附武、剛體等等。

    而【內息】指的就是正統的氣,也就是指元氣,顏色呈白色、無形,性熱,主陽,這種氣只有扎扎實實練武才能得到,沒有絲毫僥幸,這種氣無法離開人體,一旦離開人體便會消失,它的作用,是能夠讓武將施展一些特殊的技藝。這個暫時不提。

    戾氣主外,元氣主內,兩種氣息的作用大不相同,而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它們的負效,如果把元氣看成是可以讓一個人活血化瘀、增壽延年的良藥,那麼戾氣就是一柄雙刃劍,但凡戾氣過重的武將,性格會逐漸變得暴戾,嚴重些的甚至會因此產生幻覺、神智錯亂,畢竟戾氣大多是由殺戮中獲得,按著道門的說法,這就是孽!

    除此之外,武人又有【元】、【精】、【氣】、【力】的說法。

    【元】指陽元,簡單地說就是指陽壽,之所以要提這個,是因為有些武人掌握著一些禁忌的技藝,以折壽減元為代價,做到一些平時做不到的事,還有就是陳驀所吃的藥丹,也歸在此類。

    【精】,指的是精血,正規地說是心口的那幾滴血,但是一般都是泛指人體內的血,因為武人有些招式,是需要消耗氣血才能施展的。

    而【力】便是泛指武將的體力,雖說它排在最後,但是所佔的分量卻絲毫不輕,畢竟再強的武將,一旦耗盡了體力,也不會再有任何作為。

    值得一提的是,元、精、氣、力可以按次轉化,化元為精、化精為氣,化氣為力,但是其他三樣可以借調養恢復,唯獨元、也就是陽壽是無法恢復的。

    最後一個,也就是孫堅與波才曾經施展過的,由戾氣凝聚成形的凶獸,孫堅的一頭黑紋灰虎,而波才的則是一條三爪蛟蟒,按著武人的說法,這叫【本命】。這裡暫時不提。

    言歸正傳,當陳驀再次睜開眼楮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榻上,他有心想起身,但是才一動,他就感覺渾身上下劇痛不已,僅僅是一動脖子,就疼地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不過那陣劇痛,倒是讓陳驀明白了一件事,他還活著。

    就在陳驀暗自琢磨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隨即,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位灰發老者,留著長長的灰鬍鬚,俯著身望著陳驀,笑呵呵地說道,「醒了?」

    望著老者那笑呵呵的表情,陳驀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尷尬,訕訕說道,「啊……是啊,是……是您救的我?」

    「除了老朽,這屋裡還有人麼?」

    陳驀尷尬地笑了笑,訕訕說道,「多謝老人家救命之恩!」

    原本是感激之詞,沒想到那位老者一聽,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咳嗽一聲說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老朽今年三十有九,還不到那不惑之年,當不起老人家這個稱呼!」

    三十九?

    望著老者那滿頭的灰發、滿嘴的灰須,陳驀有些傻眼。

    這像是三十九麼?說九十三倒是能信,再說了,誰三十九就自稱老朽來著?

    似乎是看穿了陳驀的心思,老者沒好氣地瞧了他一眼,隨即伸出一只手搭著陳驀的脈搏,說道,「小子命很硬啊,當時你身受重傷、命垂一線,自從老朽把你帶回來,你整整昏迷了三個月,好幾次老朽眼瞧著就不明了,沒想到你又挺過來了……

    陳驀一愣,驚聲問道,「三個月?」

    「別動,」老者一把按住陳驀,皺眉說道,「老朽剛給你接完骨,千萬不能動……

   「三個月……」陳驀喃喃念叨著這三個字,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張素素那姣好的面容,想著想著,他忽然感到頭部一陣劇痛。

    老者顯然是瞧見了陳驀的不對勁,搭著陳驀的脈搏,搖頭說道,「小子,你吃了張寶研制的丹藥,對吧?」

    陳驀愣了愣,問道,「您知道?」

    「曾經在鉅鹿時倒是得到過一粒,為了明白藥理,老朽也嘗了嘗,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傷身傷神不說,還折陽壽……

    為了明白藥理嘗了嘗?陳驀算是明白這位老者為什麼今年才三十九就一副蒼老模樣了。

    「吃了幾粒?」老者問道。

    陳驀想了想,就實說道,「七粒!」

    「七……七粒?」老者猛地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望著陳驀,愕然說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七粒,至少減你幾十年的陽壽,這種旁門左道的東西沾不得!」

    陳驀苦澀一笑,也不答話。

    見陳驀不願細說,老者也不追問,搖頭嘆了口氣,半眯著眼楮搭上陳驀脈搏,隨即點點頭,說道,「唔,脈象倒是平穩了些,回頭老朽再給你配幾貼藥……

    望著老者眼中的關切之意,陳驀心中微微有些暖意,感激說道,「多謝老人家,不知老人家怎麼稱呼?」

    老者眼楮一瞪,隨即似乎是瞧見了陳驀眼中真摯之意,哼哼兩聲,說道,「老朽姓華名佗……咳,今年三十有九……

    華佗?

    東漢末年的神醫?

    陳驀愣了愣,連忙說道,「多謝華老救命之恩!」

   ……

    老者張了張嘴,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好好歇息,千萬不要亂動,要是接岔了,那可麻煩!」

    「多謝華老!」

    「哼哼!」華佗哼哼著出去了。

    在此後的三個月,陳驀一直躺在榻上無法動彈,畢竟他全身骨頭碎裂,能活著就是個奇跡了,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與華佗閑聊。

    但是華佗對其他事又不怎麼敢興趣,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陳驀的身體狀況上。

    按著華佗的說法,張寶的丹藥確實是害了陳驀,但是呢,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因為與孫堅戰斗時,陳驀抱著置之死地的心一口氣就將最後五粒藥全部吃了下去,便是那股藥效,再加上華佗的細心料理,才讓身受重傷的陳驀勉強支撐到今天,要是換做普通人,早就咽氣了。

    而且按華佗的說法,因為那些丹藥的原因,陳驀新長的骨頭要比普通人堅硬,氣脈也要比普通人寬敞,唯一的害處,便是陳驀的陽壽因此大大受損。

    要說還有,那就是陳驀的外息過重,外息就是戾氣,張寶的丹藥以及對孫堅的恐懼都大大刺激到了陳驀的負面情緒,以至于陳驀的戾氣甚至比一般的武將還要濃厚。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因為戾氣是一柄雙刃劍,能傷到別人的同時還會傷到自己,尤其是對陳驀這樣毫無根基的人來說。

    但是不管說,陳驀算是活下來了,以往他總認為生死無所謂,但是直到被孫堅殺死過一次後,他的想法漸漸改變了。

    足足三個月,陳驀全身的骨頭才徹底長好,就當他在華佗的幫助下緩緩地走出屋外、恢復身體期間,天下發生了一件大事。

    建寧六年十月,漢左中郎將皇甫嵩與黃巾之首張梁戰于廣宗,大破敵軍,斬殺張梁及三萬多人,焚燒車輜三萬多輛,此時張角早已病死,被破棺戮屍,運首級回京師。

    十一月初,皇甫嵩與鉅鹿太守郭典攻打下曲陽,成功斬殺張寶,俘虜十多萬人。

    隨後皇帝劉宏上表蒼天,述說剿滅黃巾的功勛,又將建寧六年改為中平元年,至此,黃巾之亂乃平,雖然還有些黃巾余黨仍在各地作亂,卻無法再撼動大漢根基。

    大漢,氣運未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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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陳留見聞



--陳留郡某山村--

    朝陽漸漸升起,天色漸漸明亮,而遠處的景致卻仍然帶著幾分濛濛薄霧。

    在一條小溪附近,有一個年輕的少年正站在一棵巨大的樹前,閉著眼楮調理著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猛地睜開眼楮,右手握拳狠狠擊向眼前的樹木,一時間,好似有一股戾氣猶如蛟龍般貫穿樹干,待一聲轟然巨響過後,少年面前的那一側樹幹絲毫無恙,而背著他的那一側樹干卻炸地粉粉碎,留下一個圓形的凹痕,觸目驚心。

    再看不遠處的地上,去勢未消的勁道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一只猙獰的虎頭痕跡。

    「轟!」勢若催枯般被毀了大半的樹木轟然倒下。

    【崩勁‧虎咆】!

    「還是不對……」少年喃喃自語了一句,皺眉望著眼前的樹木。

    [崩勁‧虎咆],那是大漢佐軍司馬孫堅的絕招,這個招式的精華所在就是將自己的戾氣打入對方體內,在剎那間給對方造成嚴重的傷害,就算是掌握了【剛體】的武將,也無法抵擋。

    畢竟崩勁是專門克制剛體的招式。

    但是看少年的表情,他似乎並不滿意。

    確實,因為崩勁這個招式與一般的蠻力不同,如果是讓孫堅來施展,整個樹木都會炸地粉粉碎,由內及外的傷害,那才是崩勁系武學的精華,而再看少年,顯然是用蠻力多過運用技巧。

    正在少年皺眉苦苦回憶之時,不遠處走來一位灰髮長鬚的老者,一邊走,一邊滿臉不愉地說道,「小驀,和你說多少次了,骨頭才剛長好,要多歇息調養,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老朽豈不是又要忙活一陣子?」

    少年,不,是陳驀苦笑一聲,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抱歉,華老,躺了六個月,我實在是呆不住了……

    「呆不住也要呆,」老人,唔,華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驀你大難不死,這是福緣深厚啊,既然老天都這麼厚待於你,你自己也要注點意,不要胡鬧了,回屋裡去歇息會,實在呆不住就幫老朽搗藥去!」

    陳驀忍不住滿臉苦笑,要知道搗藥可是個細致活啊,尤其是後邊的配藥,那可真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在他傷好的半個月里,他也不是沒做過這類事,但是事實證明,他確實不是做這類事的人。

    「要靜下心!」華佗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

    他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但凡有些人大病初愈又傷到這到那的例子,不計其數,尤其是像陳驀這樣每天對著樹木練拳的家伙,要知道他全身的骨頭才剛剛長好,萬一哪踫碎了,那可是相當麻煩的。

    不過陳驀倒是並不在意,他感覺新生的骨頭比以前的更加堅固,肌肉也比以往更加有力,或許是因為那張寶幾粒丹藥的藥效滲入了骨髓所致,而唯一的遺憾,恐怕就只有那個了。

    折壽,折壽減元。

    按著陳驀的想法,張寶的丹藥或許就是呆著某種強烈的激素,能夠大大刺激到人體的新陳代謝,令體內的細胞呈十倍、甚至幾十倍地增長,令全身的肌肉、骨頭、器官達到一個常人所無法達到的地步,但是都知道,細胞的增長也是有極限的,一旦到了某個極限就會轉而變得衰弱。

    或許古人所謂的陽元,指的就是這個吧。

    簡單地說,如果一個人的全盛時期是在四十歲左右,體內的器官、肌肉都能達到一個巔峰的數值,那麼依靠著張寶的丹藥,陳驀雖然現在只有十五歲左右,但是卻幾乎達到了巔峰,這個巔峰數值或許能保持一段時間,而在此以後,他會比尋常人更快地衰老。

    如今的陳驀比起普通人,體內血液的流動要快上好幾倍,血液流動的加速代表著他比一般人更有活力,反應也更加迅速,但是前提是他的心髒與血管能夠承受地住,否則恐怕就會像那些黃巾力士那樣,不明不白地猝死。

    簡簡單單一句話,陳驀犧牲了自己幾十年的陽壽,換來一具世上武將夢寐以求的好身體,當然了,世上其他武將就算得到了張寶秘制的丹藥,也沒有幾個能夠下地了這個狠心,畢竟,那是幾十年的陽壽啊。

    要說陳驀幸運吧,他是踫到了華佗,不但醫好了他身上的傷,又幫著他調理身體;要說陳驀不幸運吧,他早生了十幾年,現在的華佗,還不是聲名遠揚的神醫,在醫治陳驀的同時,華佗也沒少在他身上試藥,畢竟本著對醫術的狂熱,這位歷史中的神醫不但學神農嘗百草、曾經還刨屍研究呢。

    幸虧如今的陳驀身子骨健壯,能禁得起華佗的折騰,不過話說回來,或許是因為華佗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材吧,陳驀的復原速度確實要比預期快了那麼幾天。

    唯一遺憾的,就是兩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華佗是滿腦子的醫術,而陳驀偏偏對這個不感興趣,兩人又不會別的,這不,閑著無聊陳驀只能用回憶孫堅的招式來打發時間。

    雖說是打發時間,但是陳驀漸漸對武學產生了興趣。

    崩勁、剛體、斬鐵,在來到這個時代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古代的武將竟然掌握著如今驚人的絕學,劍氣、刀氣,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差不多到十一月初的時候,陳驀的傷勢基本已經痊癒,見他閑著無事,華佗便帶著他來到陳留城販藥。

    陳留,春秋時鄭國屬地,被陳國所侵,所以叫陳留,古時又稱大梁,秦時置郡縣,設立了陳留縣,屬三川郡,漢武帝時置陳留郡,傳承至今。

    數月前,陳留曾一度被黃巾所攻陷,那時的黃巾正值鼎盛時期,不但攻佔了陳留,陳留以北至東郡這大片領域盡皆落入黃巾之後,然而自從波才潁川敗北而亡之後,黃巾由盛轉衰,直至張角病逝,黃巾頓時群龍無首、士氣大喪,被漢中郎將皇甫嵩聯合兗、豫各地世家逐一剿滅。

    世人都說,[黃巾者,賊子也]

    但是被黃巾足足佔領了半年的陳留,卻看不出任何的蕭條,店鋪照常營業,百姓照常安居樂業,或許在陳留平民百姓心中,他們對黃巾軍的好感要多過對當今的朝廷,畢竟黃巾軍一攻陷陳留便免除了城中百姓苛雜的稅收。

    雖說陳驀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差不多有一年,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見識過古時的城池。

    陳留,雖說是一個縣城,但卻是一郡治所所在,佔地南北二十里、東西二十里,城雖小,城內設置卻一應俱全。

    城中央是城守縣衙,衙前的兩條通城街道以及各個小道將整個城池分成四個部分,東北角是民居與農田,遙遠處城牆有些敗落,多半是年久失修;西北角為軍營、操場所在,屯扎著皇甫嵩從河內調過來的兩千精銳;而東南角是大戶世家居住的地方,同樣也是整個城內最繁華的地方之一,店鋪、酒館、【行館】大多也設在這里。

    【行館】,通俗地說就是武館,自春秋年間便早已出現,準確地說是從秦時開始盛延,當時稱為[武士行館],既開門收徒教授武學,也收留一些流浪的武人,凡大戶世家要尋找門客、食客,大多都在行館挑選。

    而東南角便是整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方,這里是集市,每到初一、十五,居住在城外的村民便會挑著作物、野味來到這里販賣,商賈們也會在這里兜售自己的貨物,當然了,檔次要比西南角的店鋪差上不少,畢竟那里的客人是大戶人家,而這里,則是平民百姓以及各地商賈買賣的地方。

    城內多有哨所,或許是因為黃巾余黨仍然在各地作亂,城內來回巡邏的衛士特別地多,僅僅是進城的那會兒工夫,陳驀卻踫到了兩隊,其中有一隊士兵甚至走上前來盤問。

    也難怪,畢竟陳驀身上的戾氣實在太重,別說他還無法做到收放自如,就算他刻意收斂,無意間滲出的氣息還是會讓人起疑。

    說實話,陳驀那時是有點緊張,畢竟他確實是潁川黃巾出身,但是事實證明,他的顧慮是多余的,只見那隊巡邏士兵的伍長從懷里掏出一疊白布,將白布上黑墨所繪的人物頭像與陳驀比較了一下,隨後盤問幾句就讓他們離開了。

    畢竟秦、漢時期習武成風,有時因為爭吵大打出手甚至鬧出人命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哪個武人身上沒有幾分戾氣?只要不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就行了,殺人,在這個時代算不上什麼大事。

    當然了,如果被縣丞帶人抓獲論罪處死,那是另外一回事。

    在耽誤一小會後,陳驀與華佗二人算是有驚無險地到了城內,在那名伍長揮揮手叫他們離開時,陳驀還感覺有些詫異,但是回過神來一想,他自己也感覺有些好笑。

    畢竟他曾經只是一個小小的士卒,有哪個人吃飽了撐著去通緝一個士卒的?想來也只有諸如波才、彭脫之類的一方渠帥才有資格被畫在上面。

    古時的十一月,天氣便十分的寒冷,伴隨著寒風,偶爾還會落下幾片雪絲,畢竟是臨近冬日。

    整條街上盡是身裹厚衣的百姓,在陳驀路過的時候都用異樣的目光望向他,因為陳驀穿著十分單薄,其實也不光是他,在街道上偶爾也會遇到一些衣衫單薄的武人,腰間挎著劍走在路上,說得好聽些,那叫俠客,說得難聽些,那就是浪人。

    在這個時代,武人只有兩條出路,一條是加入行館,盼望著能成為某個世家的食客;另外一條,便是從軍,上戰場殺敵立功,揚名立萬,但是能做到將軍職位的,少之又少。

    因為天氣寒冷,華佗帶著陳驀來到一處茶樓。

    雖然叫做茶樓,但是這里也向行人兜售酒水、肉食,里面的客人太多是背井離鄉的武人,很少能看到幾個書生打扮的。

    進了茶樓,華佗叫了幾個菜,一會兒菜上來了,陳驀正吃著,忽然聽到鄰座的幾個人正在談論黃巾。

    說實話,陳驀確實是不想再與黃巾有任何的瓜葛,但是也不知怎麼著,那些人的話音一個勁地往他耳朵里鑽。

    「冀北的黃巾也被剿滅了,張梁終究比不過他兄長……

    「我聽說張寶也在曲陽被殺了。」

    「張氏兄弟這一倒,我看南陽的趙弘也沒多少好日子過了……

    「趙弘?這家伙也是條漢子,渠帥張曼成死後,這家伙一人挑起了南陽黃巾,帶人死守宛城,朱率兩萬人猛攻一個月竟然沒攻下來……

   「那也是遲早的事了,等到皇甫嵩率軍從冀北趕來,他趙弘就是再大能耐也守不住宛城……我說皇甫嵩那老兒可真狠啊,幾萬黃巾降卒全給他殺了,還弄了個什麼京觀……

    「噓,禁聲!」

    陳驀默默地聽著他們說話,夾菜的動作不知不覺緩了下來。

    「趙弘算是黃巾里面最後一條漢子了……管亥死了,波才死了,彭脫死了,張曼成、張牛角、卜己這些一方渠帥都死了,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家伙,黃巾啊,算是完了!」

    「不是還有一個麼?」

   「誰啊?」

    「張梁的女兒啊,張素素……

    正說話著,那人忽然感到背後猛然間涌來一股涼意,回頭一看,愕然見到鄰座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死死地盯著自己,漫延在少年身體四周的濃濃戾氣,叫那人心中一驚,面色大變。

    「小驀!」華佗咳嗽一聲。

    陳驀這才醒悟過來,低下頭繼續吃飯,但是心中卻思緒萬千。

    素素?!

    「對不住啊,對不住,這是老朽佷兒,不慎冒犯了各位,還望多多包涵……」華佗無奈地搖了搖頭,堆起笑容向鄰座的那幾位致歉。

    平白無故被嚇一跳,鄰座那人面上也有些憤憤,但是礙著陳驀那濃厚的戾氣,他也不敢多麼放肆,哼哼兩聲繼續與他的同伴閑聊。

    「聽說這小妮子想要給他父親報仇雪恨,以大賢良師張角的名義號令天下黃巾信徒聚到洛陽,傳言不但要殺皇甫嵩、朱雋,還要殺當今天子……」說到最後幾個字,那人的聲音壓了下來。

    「真是不知死活啊……

    「你們可別小看那小妮子,聽說她學會了張角的一身妖術,這不,朝廷發下布告通緝她,但凡遇到,格殺勿論,賞銀一萬,官授校尉,生死不論!這會不止是黃巾信徒們涌到了洛陽,還有那些想賺這份賞銀的武人……

    「你也想去?」

    「嘿嘿,要是我的武藝再扎實點,說不定就去了……

    「嘿!」

    從始至終,陳驀沒有說半句話,只是低著頭默默地扒著飯,但是華佗卻看得出他此刻心神不定。

    「走吧!」丟了幾個銅錢,華佗背起了藥簍子,走出了茶樓,陳驀悶不吭聲地走在後面。

    也不知走了多久,華佗的腳步突然停住了,因為他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句話。

    「華老,我要去洛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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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omorrowsnow 於 2012-8-26 12:28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黃巾的墮落



    其實陳驀也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去洛陽,或許是內心深處的某個聲音不時地催促著他。

    華佗勸說過幾次,畢竟洛陽如今已經成為了是非之地,凶險不下於龍潭虎穴,但是來回勸說了好幾遍卻也無法令陳驀改變主意。

    在一個小雪紛飛的早晨,陳驀告別了華佗,向西朝著洛陽而去。

    離行前,華佗替陳驀收拾了一個包裹,又交給他一卷竹策,竹策上繪著人體的所有穴位圖,而且每一個穴位都有詳細的摘記,穴位的名稱,穴位的功效等等,除此之外,華佗還教給陳驀一套調息之法,雖說對武學方面沒有任何幫助,但是卻可以讓人強身健體、益壽延年。

    當時的陳驀並不知道,那就是華佗所著《青囊書》中記載的一小部分。

    陳留往洛陽,只要按著太陽落山的方向一路朝西便行,因為沒有馬匹代步,陳驀足足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趕到中牟。

    中牟往南,那是長社,那是八萬潁川黃巾埋骨之所。

    不知怎麼,一接近這片土地,陳驀就感覺自己內心十分地壓抑。

   「劈啪,劈啪。」

    入夜時,陳驀在山中找了一處能夠擋風的地方,點燃一堆篝火,裹著斗篷望著跳躍的火苗出神。

    [大丈夫不求馬革裹屍,但求死得其所!]

    在寂靜的夜晚,陳驀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了波才慷慨激昂的話語。

    短短半年,當時有烈火燎原之勢的黃巾如同勁風摧枯般被剿滅,潁川黃巾渠帥波才、小渠帥彭脫,青州黃巾渠帥管亥,東郡黃巾渠帥卜己,南陽黃巾渠帥張曼成,還有張牛角、李大目、孫夏等等,黃巾中將領級的人物陸陸續續被誅殺,尤其是在張角死後,全天下的黃巾信徒心神惶惶,哪里還有半點鬥志。

    當世人都以為黃巾全盤覆滅時,張梁之女張素素卻在青州放出豪言,不但要誅殺皇甫嵩、朱雋二人,更揚言要刺殺當今天子,為她親人及數十萬戰死黃巾信徒報仇雪恨。

    這一番話,在整個大漢朝激起軒然大波,有呵斥張素素大逆不道的,也有暗自琢磨不懷好意的,但是不管怎麼說,因為那一句話,洛陽片刻成為了是非之地,全天下數千萬雙眼楮都死死盯著這里,等待著黃巾的瀕死反撲。

    面對著張素素的挑釁,漢朝絲毫不敢大意,畢竟張角行醫布道數年,他的信徒遍布天下各州,雖說黃巾主力已被剿滅,但是剩下的數量卻仍然是那般的龐大,畢竟當時張角舉兵倉促,來不及聚攏天下信徒。

    而如今張素素高舉大賢良師旗幟,天下黃巾紛紛響應,勢力雖說遠遠不及半年前,但是卻給漢朝造成了極大的威脅,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皇甫嵩、朱雋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也抵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刺殺啊。

    理所當然,大漢天子聽聞此事勃然大怒,將張素素看做了[禍國妖女],頒布聖旨懸賞通緝。

    賞銀一萬,官至校尉,死活不論!

    且不說那一萬賞銀是多是少,光是那校尉職位就令天下眾多武人垂涎不已,要知道校尉可是將軍餃,曹操在洛陽時,憑著他父親曹嵩的名望與財力,也不過是個典軍校尉,掌握近衛禁軍,可想而知,這份懸賞究竟有多麼地驚人,甚至超過了對張角的懸賞。

    在全天下的人都猜測那妖女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女人時,陳驀的腦海中卻正浮現著她那清純可人的笑靨。

    誰會想到,說出那番豪言的妖女,只是一個年僅十五、害怕孤獨的小女人。

    她現在應該十分的傷心吧……

    陳驀默默地想著。

    短短幾個月,自己經歷了生死之劫不說,大伯、二伯、還有自己的父親連續失去,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對于一個年僅十五的女孩子來說,這是多麼大的打擊。

    陳驀可以理解張素素內心的傷心與憤怒,但是與整個大漢朝為敵,這談何容易?

    幾十萬黃巾都辦不到的事,她區區一人能夠辦到麼?

    陳驀暗暗嘆了口氣,靜下心來研究華佗所贈的《人體穴位圖解》,看著看著,他感覺腹內有些饑餓,又包裹中摸出最後一塊乾糧啃著。

    就在這時候,他身旁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竟然草叢中走出幾頭豺狼來,睜著饑餓的眼楮死死盯著他,尤其是走在最前的頭狼,不停地對著陳驀齜牙裂嘴。

    若是換做以前,大半夜踫到一群野獸,陳驀或許早被嚇地六神無主,但是現在……

    瞥了一眼那只頭狼,陳驀從地上拾起一枚石子一甩,只聽嗖地一聲,正中頭狼的眉心,直打地腦漿迸出。

    只見那頭狼慘嗷一聲,撲騰一聲翻倒在地,四肢一陣亂顫,顯然是活不成了。

    “滾!陳驀一聲低喝。

    見頭狼死去,眾狼驚嗷一聲,紛紛做鳥獸散。

    望了眼手中的乾澀難以下咽的米餅,又望了一眼不遠處倒在地上的頭狼屍體,陳驀莫名一笑,搖搖頭站了起來,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劍朝著那狼的屍體走去。

    也難怪,因為是冬季,山林中很少有兔子、山雞出沒,以至于陳驀從陳留到中牟已經有整整半個月不見油腥,幾乎都靠乾糧渡日,如今倒好,獵物自己找上門來了。

    狼肉性燥,能驅寒,在這樣寒冷的日子里烤幾塊狼肉帶在身上,那可遠不是乾糧、米餅能夠相提並論的。

    但是在烤著狼肉的同時,陳驀不由地又想起了張素素,回想起當初兩人與周倉、裴元紹失散後在林中相依為命的日子。

    去勸勸她吧,陳驀總算是給自己前往洛陽的目的做出了一個定義。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第二天,陳驀將剩下的狼肉切好帶上,繼續朝著西邊趕路。

    路上人煙稀少,直到陳驀只剩下最後一塊狼肉時,他才遇上一處山間村落。

    村子不大,粗粗一看只有十幾戶人家,陳驀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打定主意進到村里去,因為他身上還有一些華佗所贈的銅錢作為盤纏,如果能用銅錢在村民手中換一些食物,也省得他滿山地尋找野獸充饑。

    村里的人或許是很久沒見生人,當陳驀走入村子的時候,在地上玩耍的幾個小孩趕忙跑回了自己的家,隨後,家中的男人都走了出來,有的提著木棍、有的提著鋤頭,一大幫人警惕地望著陳驀,叫陳驀莫名其妙。

    直到有一個叫張和的男人出來試探著和陳驀說了幾句,這才化開了誤會。

    為了表示歉意,張和把陳驀請到了自己家,拿出一些酒水、肉食招待陳驀,正所謂是靠山吃山,張和拿出來的肉食菜肴,大多都是來源于山上野菜、野味。

    「黃巾?」

    當張和說起剛才那個誤會的源頭時,陳驀手中的動作停下了,愣愣地望著張和。

    「你……你說黃巾搶掠?黃巾搶掠?」

    陳驀連問了三遍,他無法想象,黃巾士卒竟然會搶掠周遭的百姓,這事要是發生在潁川黃巾中,那可是要殺頭以正軍規的,就算黃巾冠著賊子的名頭,但無論是波才的潁川也好,張曼成的南陽黃巾也好,管亥的青州黃巾也好,他們從來不搶掠平民百姓的口糧,世家大戶另算。

    「是啊,」似乎是看出了陳驀的心思,張和搖搖頭,說道,「本來我們都不信,大賢良師在世時,哪里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聽說附近的幾個村子都遭了殃,死了好多人,如今村里的男人們都不敢上山打獵,唯恐那些黃巾趁著我們不在的時候過來……」說著,他一臉憂慮地望著屋內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黃巾搶掠?

    嘿,黃巾搶掠?!

    要知道黃巾軍士卒原本就是純樸百姓居多,哪里會搶掠其他平民?

    如果陳驀是初到這個時代,或許會相信張和的話,但是要知道他可是在潁川黃巾中呆了整整兩個月,什麼時候見過黃巾士卒有任何擾民的舉動?

    見陳驀不怎麼信,張和也不再多說,轉而問了陳驀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比如說他年紀輕輕為什麼一個人趕路,要去哪里等等。

    大約坐了一個時辰左右,陳驀吃飽了準備繼續趕路,臨走前他本打算用銅錢向張和買一些野味、干糧帶著,然而張和沒有收他的錢,卻給他準備了一大包的肉食。

    純樸的鄉民。

    半串銅錢來來回回客氣了半天,見對方不願意收,陳驀只好又放回包裹,說了幾句感激的話,便繼續自己的旅途。

    然而等陳驀離開村子走了半個時辰在路邊歇息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身後遙遠處隱隱傳來幾聲慘叫,一回頭,驚愕地望見那村子的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時候,陳驀心中咯噔一下。

    難道真的是黃巾搶掠?

    回想起張和送他肉食時純樸的笑容,陳驀猛地從地上起身,折道返回。

    當他再回到那處山間村落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村里的十幾戶草屋早已被焚燒殆盡,村中到處都是村民的屍體,男人、女人、孩子。

    在僅剩下的一戶草屋前,幾十個頭裹黃巾、長相粗狂的男人們著圍著一堆篝火吃肉喝酒,還有說有笑,要知道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就是屍體的所在,就是那些仍然帶著憤怒、不甘表情的村民屍體所在。

    望著地上的灘灘血跡,陳驀心中莫名地燃燒起熊熊怒火。

    他們也配是黃巾?

    陳驀一臉鐵青地咬緊了牙關。

    初到這個時代,陳驀陰差陽錯加入了潁川黃巾,但那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在被孫堅殺死過一次後,他也打算著和黃巾撇清關系,畢竟戰場上的打打殺殺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眼下,他卻對黃巾二字產生了莫名的執著。

    就算是孫堅,雖然分處敵我陣營,卻也不得不承認波才、彭脫那是一個豪杰,還有張曼成、管亥等等,這些位一方渠帥就算在臨死之時都不失是一條漢子,還有伍長範立、士卒韓然、王卓,是他們撐起了黃巾這全天下家喻戶曉的名號。

    黃巾軍[賊子]的稱號,那是大漢朝硬加給黃巾的惡名,黃巾士卒本身並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擾亂百姓的事。

    眼前的這幫人,分明是敗壞黃巾的名聲!

    或許是注意到了陳驀,那幾十個黃巾士卒漸漸止住了談笑,紛紛站了起來,拿著武器神色不善地望著陳驀。

   「小子,你是做什麼的?」一名黃巾士卒一臉嬉笑地望著陳驀。

    陳驀並沒有搭理對方,眼楮一眯,低沉說道,「你們是黃巾?」

    那幾十名黃巾士卒愣住了,或許是想不到陳驀不但不害怕反而還出聲問話,在一陣哈哈大笑過後,一名黃巾士卒大笑著說道,「小子,看你年紀輕輕,饒你一條狗命,逃命去吧,別打擾大爺們的興致!——記住了,大爺們是波才渠帥麾下潁川黃巾!」

    「潁川黃巾……」陳驀眼楮一眯,冰冷的目光中透出幾分殺意,望著那幾十名黃巾隨手抽出腰間的短劍,低沉說道,「那太好了,我也是波帥麾下……潁川黃巾!」

    說話間,他周身爆發出一陣無比強烈的戾氣,仿佛平地掛起一陣寒風,那濃濃的戾氣,叫那些黃巾士卒都看傻了眼。

    清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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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黃巾的墮落(二)



    初至中牟的那一日,陳驀手上又增添了幾十條人命,怒不可遏的他無法接受黃巾在短短半年內竟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然而,從最後一名活口那哆哆嗦嗦的聲音中,陳驀才明白過來,那些根本就是真正的黃巾士卒,而是打著黃巾旗號的山賊、盜賊之流。

    按理說[黃巾]如今已成覆滅局勢,基本上不會有人去假冒,要怪就怪張素素的那一番豪言,使得天下黃巾士卒都朝洛陽趕來,聲勢何其浩大,其中也不乏有些山賊、盜賊之流想借黃巾名義方便行事,魚目混珠。

    在明白了事情緣由之後,陳驀二話不說就將那最後的一名山賊殺死,別說那些只是假冒黃巾的山賊,就算是真正的潁川黃巾,陳驀也有這個資格清理門戶,畢竟他可是從潁川戰役入伍、參加過長社戰役的黃巾老卒,半年前波才八萬潁川黃巾,如今還活著的,恐怕還不到數百人。

    說到這里提及一句,黃巾三大戰役,分別是潁川長社戰役、南陽宛城戰役,以及冀州廣宗戰役,這三大戰役中,黃巾軍總共投入兵力近四十萬,戰後一年,活下來的黃巾,僅只有區區千余人,尤其是南陽黃巾,因為被朱雋大軍包圍,幾乎是全軍覆沒。

    而後來像什麼汝南黃巾的劉闢、龔都,青州黃巾的徐和,哪怕他們的職位比陳驀高,但是論起輩分,他們要比陳驀矮一輩,像陳驀、周倉、裴元紹這一批黃巾,才是真正的黃巾老卒。

    在殺死了那群山賊後,陳驀望著地上村民的屍體嘆了口氣。

    別說他沒有想到,或許就連張素素也不會料到,自己的一番話竟然會給天下、會給黃巾帶來這等的變化。

    想想都知道,假借黃巾名義到處搶掠的山賊肯定不止眼下這些人,隱隱地,陳驀總算是理解了一件事,為什麼接後的幾年中,黃巾在百姓中的口碑每況愈下,最終變成了山賊、強盜一流的惡賊。

    正在他揮劍甩著劍上鮮血時,從村外急匆匆趕來一人,看上去二十歲左右,濃眉大眼,虎背熊腰,青衫薄衣,頭扎青巾,手跨一柄寶劍,一見到陳驀渾身污血站在眾屍骸之中,眼楮一瞪,二話不說就拔劍朝著陳驀刺來。

    此時的陳驀正是殺意未退,見有一人拔劍沖向自己,還以為是那些山賊的同黨,也不答話,上前就是一劍。

    不得不說,對方的武藝實在是不錯,那一式式的劍招十分精妙,有章有法,哪里像陳驀,單純憑借著蠻力胡砍一氣。

    短短幾個回合間,陳驀連續被對方刺中了十餘劍,幸運的是他身上戾氣濃厚,那人的劍根本無法傷到陳驀,但是反過來說,陳驀也傷不到對方,因為那人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敏捷、步伐實在是太過飄忽。

    打了整整一炷香的光景,兩人不約而同地放緩了手中動作,隨即抽身後退,因為他們都感覺出事情有點不對勁。

    「你武藝不錯,不求功名卻為何要殺這村百姓?」對方用驚疑的目光望著陳驀。

    陳驀聽了莫名其妙,指著地上山賊的屍骸反問道,「你可是這些山賊同黨?」

    那人一聽就愣住了,驚訝地望著四周的山賊屍骸,隨即又望向陳驀,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咳,」趕緊收了劍,那人對陳驀抱了抱拳,訕訕說道,「在下燕山王越,祖籍幽州遼東,方才失禮之處,還請足下多多包涵,不知足下如何稱呼?」

    雖然陳驀看上去僅僅只是十五、六歲,但是他卻絲毫不敢孟浪,畢竟陳驀身上那一身戾氣,濃地令他打內心深處感到震驚。

    陳驀一聽就明白了,見王越收了劍,他也將手中長劍收入劍鞘,一抱拳,說道,「潁川黃巾,陳驀!」

    「黃巾?」王越一聽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寶劍抽出半截,神色不定地望著陳驀,見他目光坦蕩,心中十分驚異,再一看地上那些假冒黃巾的山賊屍骸,細細一想,心中頓時明白了半截,望著陳驀敬佩說道,「足下坦蕩,王越不及!」

    陳驀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說話,走到村中央的一塊空地,抽出寶劍狠狠朝著地上劈去。

    「轟!」一聲轟然巨響,揮出的黑色勁氣在地上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看地王越面色為之動容。

    看此人年紀輕輕,身上戾氣竟然如此深厚,王越心中大感意外。

    他看得出來,陳驀身上戾氣黑中泛紅,顯然是殺了不少人,在驚訝之余,他心中也抱著幾分警惕,但是當他看到陳驀默默地將村民屍體都葬入坑中時,這份警惕便早已悄然退去,幾步過來幫助陳驀搬運屍體。

    兩人忙活了一陣,就算是將全村村民都安葬了,臨末,陳驀又挖了一坑,將那些山賊也埋葬了,這令王越有些驚訝,要知道那些山賊可都是死在陳驀手中的,但是想了想之後,他又對陳驀肅然起敬。

    死者為大!哪怕這些山賊生前有諸多不孝之事,死後也要讓其入土為安。

    望著陳驀那一身污血,王越重重一抱拳,誠懇地說道,「足下俠義、仁德兼備,王越不及。像足下這樣的豪杰,為何明珠暗投,入了那黃巾?」他言語中有諸多不屑語氣,顯然是對黃巾沒有幾分好感。

    見王越客客氣氣的,陳驀也不好失禮,就簡簡單單將他入伍黃巾的事說了一遍。

    王越這才恍然大悟,點頭贊道,「清理門戶,好一個清理門戶,不想黃巾中也有像足下這樣的豪杰……

    豪杰?

    陳驀搖頭苦笑一聲,徑直朝著附近的小溪走去,因為他此刻身上一身的污血。

    雖然是十一月中旬,寒風陣陣,但是對于有戾氣護身的陳驀來說卻算不到什麼,脫了衣服泡在溪水中清洗著身上的血跡。

    而王越也沒離開,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琢磨著話茬想與陳驀搭話。

    「聽說逆賊……咳,人公將軍張梁有一女叫張素素,這妖……這女子在青州放出話來,要聚集天下黃巾賊子攻破洛陽,殺皇甫嵩、朱雋並當今天子替她父親、兩位伯父以及諸多黃巾報仇雪恨,這話一傳開,天下算是亂了,王某從幽州趕來,一路上不知踫到了多少波黃巾逆賊……咳,是假冒黃巾的山賊,方才在山後歇息,忽然看到山上火起,殺聲陣陣,還以為又是這事,沖撞了足下,還望足下不要怪罪。

    話音落下等了半天不見陳驀搭話,王越感覺有些尷尬,岔開話題問道,「說句失禮的話,我見陳兄弟戰氣濃厚,但是手中招式卻毫無章法,不知師承何人?」

    陳驀也不想令對方太過難堪,搖了搖頭說道,「並沒有人教我武藝!」

    王越一聽十分驚訝,喃喃說道,「我見陳兄弟氣息悠長,氣力不凡,又有如此濃厚戰氣,不學武當真是可惜了……」說著,他猶豫了一下,遲疑說道,「若是陳兄弟不嫌棄,指教不敢,王某倒是可以教你劍法……唔,這樣吧,若是陳兄弟願意拜入我師門下,王某願意將我師門秘典,《墨子劍法》傳授于你!」

    「墨子劍法?」陳驀愣了愣,眼中露出幾分好奇。

    見陳驀搭話,王越頓時來了興趣,滔滔不絕地說道,「墨子劍法乃春秋年間我墨門絕學,傳承至今已有數百年,雖說期間遺失了一些,不過大致仍然保存下來,招式大開大合,有破山斷流之威,唯有臂力過人者方可修煉,王某臂力不足,雖從我師手中得到此本劍法,卻無緣修煉,若是陳兄弟有意,拜入我師門下,王某願意將此劍法拱手奉上!」

    陳驀一聽有些心動,畢竟他至今都不會任何武藝,單純依靠蠻力,對付那些不通武藝的山賊還好,要是踫到孫堅這類世代武家出身的武人,那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想了又想,陳驀最終拒絕了,因為他不想自己的生活被人約束,雖然他從到這個時代開始便陸陸續續遇到了不少的麻煩事,但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制造麻煩的人,或許是因為性格孤僻所致,他並不擅長與一些不熟悉的人有什麼瓜葛。

    因為性格的原因,到如今為止,能和陳驀說得上的,也只有周倉、裴元紹、張素素三人。

    見陳驀一口拒絕,上了岸顧自擦拭身體,穿上包裹里帶著的衣服,王越一臉愣神,因為他看地出來,陳驀剛才的眼神分明是非常動心。

    「陳兄弟,你再想想?」王越詫異著說道。

    「不必想了!」穿上衣服,提上寶劍,陳驀就朝著西面繼續趕路。

    王越沒料到陳驀說走就走,緊跟著在後面不停地勸說。

    在隨後的半個月中,兩人算是結伴而行,因為王越的目的地也是洛陽,當然了,他可不是為了張素素的懸賞去的,而是為了到洛陽與人切磋武藝,揚名立萬,畢竟洛陽是整個大漢的皇都,那可不是幽州偏僻之地可以相提並論的。

    在同行的半月中,陳驀二人陸陸續續也遇到好幾波黃巾,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假冒黃巾的山賊、強盜一流,對于這些敗壞黃巾名聲、搶掠平民百姓的惡賊,陳驀是見一個殺一個,讓他感到憤怒的是,其中竟然真的有幾個是潁川黃巾出身的。

    黃巾,真的是墮落了麼?

    不知怎麼,陳驀心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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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黃巾的墮落(三)



    半年前,當潁川黃巾渠帥波才還健在的時候,長社一役,於長社城下戰死黃巾士卒數萬人,竟沒有一個黃巾士卒轉身後逃,時過境遷,當日戰場中的豪杰,竟然淪落到與山賊、強盜同流合污,或許是當初孫堅的一把火,不但燒了潁川黃巾大營,也將那些黃巾士卒的斗志和骨氣都燒沒了。

    等二人到滎陽附近時,陳驀是越殺越怒,但凡遇到這類黃巾,根本就不和對方搭話將他們盡數殺死,為此,他身上至少又背負了數百條性命,但是也別說,他好歹是讓附近那些村莊的百姓能平安一陣子。

    殺到後來,陳驀身上戾氣黑中已泛著幾分紅絲,別說其他人,就連王越也是驚異不已。

    雖說他很敬重這位小兄弟,但是不得不說,這位小兄弟的殺意實在太重。

    有一次,連殺百餘人,事後這位小兄弟照樣喝水吃肉,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其實王越也是少見多怪,想當初陳驀在芒碭山時,能坐在死人堆里啃帶血的饃饃,連孫堅也感到十分驚異,這可是天生的悍將啊,現在這點算什麼?

    要是像一些人那樣殺一個人就吐,陳驀根本就活不到現在,畢竟他在潁川長社戰役時已經見慣了生生死死,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太拿回事,又何況是那些惡賊?

    但是別說,禍事來了,陳驀與王越一路上結伴而行,陸續殺死了成百上千的黃巾一事逐漸傳開了,要知道,因為張素素那一番話,天下黃巾信徒都朝著雒陽蜂擁而來,其中不乏有像陳驀這樣看重黃巾名聲的人。

    終於,在滎陽城外一樹林,陳驀與王越二人遭到了伏擊。

    整整數百人,穿著平民百姓的服飾,頭裹黃巾,將陳驀二人團團圍在當中。

    「便是你們一路上害我黃巾弟兄性命?」

    領頭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面白如玉,長相秀氣,跨坐著一匹白馬,一雙眼楮炯炯有神,眼神銳利如刀鋒一般。

   「他們也配是黃巾?!」陳驀一聲冷哼,令他臉上露出幾分驚訝。

   「你是何人?」王越問道。

    那人輕哼一聲,淡然說道,「張白騎!」

    張白騎?

    陳驀愣了愣,他依稀記起仿佛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素素的師兄?」陳驀喃喃嘀咕一句。

    或許聽到了陳驀的嘀咕聲,張白騎面色微變,神情不定地盯著陳驀,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波帥麾下潁川黃巾,陳驀!」

    張白騎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畢竟現在還自稱潁川黃巾的人沒幾個。

    「居何職?」

    「小卒!」

    小卒?區區小卒有這份氣勢?

    想了想,張白騎懷疑問道,「既然是我黃巾弟兄,為何要自相殘殺?」

    陳驀冷哼一聲,簡單將那些假冒山賊的黃巾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臨末冷笑說道,「他們也配是我潁川黃巾?!」

    張白騎的臉上一陣青白,可能他也聽說這檔子事,但是為了大局著想,他又不能對那些投靠黃巾的山賊怎樣,畢竟黃巾是大漢朝的眼中釘,肉中刺,能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哪怕只是聲勢上的,也可以叫朝廷投鼠忌器。

    聽陳驀這麼一報身份,張白騎也有些為難,他一聽就明白,對方是從長社戰役中活下來的黃巾老卒,而他自己則是張角麾下冀州黃巾,根本就不挨邊,就算要治陳驀的罪,他也沒那資格。

    換句話說,那是人家潁川黃巾清理門戶,你管得著麼?!

    或許張白騎本身也對那些敗壞黃巾名聲的山賊一流沒有任何好感,見陳驀自報身份,他的語氣就緩了下來,轉頭對王越說道,「足下也是波才潁川黃巾?」

    要知道王越雖然和陳驀關系不錯,但是對黃巾可沒任何好感,一抱拳,沉聲說道,「幽州燕山,王越!」

    張白騎一聽這臉色就變了,揮手一指王越,喝道,「殺!」

    四周黃巾一擁而上,陳驀也沒料到張白騎說動手就動作,下意識抽出劍,擋在王越身前,正要與張白騎理論,卻聽對方沉聲說道,「你是波才麾下潁川黃巾出身,殺作惡黃巾弟兄那叫清理門戶,張某無權過問,但是此人非我黃巾,即便那些黃巾弟兄作惡多端,既然冠著我黃巾之名,我張白騎便不能坐視不理,此人既然殺我黃巾弟兄,自當要替他們償命!」

    張白騎的話很簡單,要知道那些山賊都是奔著黃巾這個名號來的,無非是狐假虎威,但是張白騎一方卻也需要他們擴充勢力,但是如果有人濫殺黃巾,卻又無人替他們報仇,黃巾的名望便會一落千丈,換句話說,張白騎是借王越收買人心,收攏那些投靠黃巾的山賊、強盜一流的人心。

    「誰敢?!」陳驀一聲厲喝,如果是半年前的他,若是沒有人會搭理他,但是如今他身上戾氣濃厚,殺意沉沉,光是氣勢就令那些黃巾士卒面露驚恐之色。

    而張白騎雖然面色不改,其實心中也是大感意外。

    這份逼人的氣魄,他竟然只是一個小卒?

    要是全潁川黃巾的小卒都是這個樣,別說區區一個長社,就算是整個大漢朝,也擋不住這潁川黃巾!

    但想歸想,然而張白騎的聲音卻漸漸冷了下來,皺眉望著陳驀說道,「足下想做什麼?」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快,要知道他可是大賢良師張角的愛徒,黃巾信徒都尊稱他[小天師],誰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區區一個士卒……

    「足下清理門戶,張某無權過問,但若是足下刻意要包庇此人,那麼可要恕張某得罪了!」

    言下之意,要是陳驀敢問,他就敢連帶著陳驀一起殺死。

   「殺!」張白騎一指王越,四周黃巾蜂擁而上。

    別看陳驀一路上都不怎麼搭理王越,卻也不想看到王越因為那種無聊的理由死在這裡,一步擋在王越身前,棄了手中寶劍,僅拿著劍鞘將沖上來的黃巾士卒逼退,畢竟對方是真正的黃巾士卒,不是那些狐假虎威、四處作惡的山賊。

    而王越雖然沒有陳驀那樣驚人的戾氣,但是自身武藝卻是不錯,雖然被眾多黃巾圍在當中,卻仍是游刃有餘。

    然而,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沒有濃重戾氣護身的王越最終還是無法抵擋來自四面八方攻擊,又兼體力耗盡,一個踉蹌,被一名黃巾刺中了腹部,貫體而過。

    而陳驀正與那些黃巾士卒糾纏,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悶哼,下意識回過頭,臉色一變,也顧不上黃巾不黃巾,手中劍鞘奮力一揮,強勁的破空之力竟然將前方諸多黃巾盡數擊退,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看得張白騎眼神驚異不已。

    「王越!」陳驀幾步來到王越身旁,逼退那些黃巾士卒,一手接住倒下的王越,將他緩緩放在地上。

   「嘁,」望著陳驀滿臉擔憂的表情,王越苦澀的笑了笑,望著腹部滲出的鮮血,一臉遺憾地嘆了口氣,喃喃說道,「離鄉時豪情壯志,本想著揚名立萬,得個一官半職,可以光宗耀祖,叫天下人都知道我王越,卻不曾想到會死在這里……」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卷陳舊古老的竹策遞給陳驀,誠懇地說道,「我師臨終時將它交給王某,要王某苦學其中劍法,免得師門絕學失傳,可惜我才能有限、資質一般,無法習得此書絕技……」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陳驀猶豫著接過那卷竹策,張張嘴卻又說不出什麼,只是不停地重重點頭。

    「惜哉,惜哉,惜哉……」茫然望著天際,王越連說三聲惜哉,或許是遺憾無法名揚天下便死去,隨即,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渙散,抬起的右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

    陳驀默默地將王越放在地上,帶著無盡怒火的目光轉而望向張白騎。

    「張白騎……

    他那濃重的殺意,甚至驚到了張白騎胯下的戰馬,四蹄亂踢,一陣亂竄。

    望著陳驀握著短劍死死盯著自己,張白騎一時間感到背後泛起一陣涼意。

    就在這時,遠處有一人騎馬急奔而來。

    「小天師,張小姐讓你立即帶人回滎陽!」正說著,那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里的情況,注意到了一臉殺意的陳驀。

    「小驀?!」

    ……」忽然間聽到一聲熟悉的稱呼,陳驀下意識地回頭,詫異地見到裴元紹跨在馬上一臉欣喜地望著他。

    「小驀,當真是你?」帶著滿臉的喜悅,裴元紹翻身下馬來到陳驀身邊,隨即似乎注意到了王越的屍體,眼中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

    「這……怎麼回事?」

    張白騎詫異地望了眼裴元紹,驚訝說道,「裴頭領,你……你認識他?」

   「那是當然,」裴元紹理所當然地說道,「要不是小驀,別說我和老周,就連張小姐或許也死在豫州了……」說著,他好似注意到了陳驀眼中的殺意,見他手中短劍一轉,早就見識過陳驀飛石絕技的裴元紹暗叫一聲不妙,一把拉住陳驀手臂。

    剎那間,陳驀手中那柄短劍化作一道銀光射向張白騎,擦著他的臉頰射向遠處,幸虧裴元紹拉地及時,要不然,以後這黃巾也就沒張白騎什麼事了。

    「住手,小驀!住手!」

    裴元紹連抱帶按地止住了陳驀,隨後又花了整整半個時辰才讓陳驀稍稍平靜下來。

    華佗的話是正確的,過重的戾氣確實會影響到人的情緒,就拿陳驀來說,他並不是一個濫殺的人,但是一旦心中怒氣,開了殺戒,那份殺意,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消退的。

    歷史中凶悍猛將但凡一場鏖戰過後,大多都要飲酒到醉,昏睡一夜,有的還甚至鞭打士卒發泄那份暴戾,那不是沒有理由的。

    連勸帶說,裴元紹總算是勸住了陳驀,幫著陳驀找了一塊空地將王越埋了。

    雖說在裴元紹勸說後,陳驀算是明白了張白騎現在死不得,畢竟現在的黃巾,幾乎都靠他與張素素支撐著,但是明白歸明白,陳驀望向張白騎時的殺意,仍然令後者心驚不已。

    帶著王越遺留的寶劍,懷中揣著《墨子劍法》,陳驀一聲不吭跟著裴元紹來到了滎陽,在此期間,滎陽城內秘密混入了不少的黃巾信徒,就連張素素也在城內,為刺殺皇甫嵩、朱雋,以及反撲雒陽做著謀劃。

    在將要靠近滎陽城門的時候,張白騎與裴元紹都下了馬,將馬匹遞給別人,叫他們藏在城外,自己則扮作平民百姓混入城中。

    滎陽的防守並不森嚴,幾百黃巾信徒陸陸續續都混入了城內,但是到了陳驀這會,出麻煩了。

    因為他身上的戾氣實在是太重了,尤其是他心中對張白騎的殺意,對于守城的士卒來說,簡直比十一月的寒風還要冰冷刺骨。

    這不,他被一波士卒攔住了。

   「站住!」守門的伍長屏著呼吸站在陳驀前面,從懷中掏出一張張繪著通緝要犯的白布,與陳驀一一做著對比。

    臨末一看不是畫冊上的通緝要犯,那伍長還不放心,警惕地望著陳驀問道,「你是何人,祖籍何處?欲往何處?老老實實說來我聽!」

    此時陳驀正回想著王越臨死前的遺憾,回想起他一路上說要揚名天下的豪情壯志,心中很不是滋味,望了一眼劍柄上所刻的王越那兩個蠅頭小字,沉聲說道,「劍客,王越!」

    我會讓這個名字,傳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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