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黃姜 -【科舉出仕(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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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9-8-19 09:53 PM

第90章

  “既然是交流切磋,在下這裡亦有一對、一題、一記,共計三局。不知赫連使臣是否有興趣一試?”

  ……

  黎池問出這話之後,突然驚覺他此舉或有不妥。若是皇帝在與瀚海國的外交關系上持溫和態度,那他如此對瀚海使臣步步緊逼,就是壞了事。

  現場的氣氛過於熱烈,裹挾了他的情緒,熱血上腦,讓他說話做事失了冷靜思考。

  察覺到不妥,黎池就轉頭看向貞文帝,尋求皇帝的態度。

  雖然話已經說出去了,可若是皇帝示意不要讓瀚海國太難堪,那他就放點水讓他們兩局。如此兩國雖然打了個平局,但大燕也算小勝。

  貞文帝對上黎池看過來的求助(詢問)目光,慵懶語調中霸氣盡顯:“和周,盡管去和赫連使臣切磋!若輸了,朕就借你十萬兩白銀,讓你贈予赫連使臣!”

  黎池一愣,神情一滯。借、他十萬兩白銀,也即是要還的咯……

  大殿內的朝臣們暗暗腹誹:陛下您坐擁天下財富,居然如此摳門麼?十萬兩白銀而已,非是賞而是借,某不是還要人黎和周打張欠條,再摁個指印?

  黎池恢復溫和恭謹的神情,向貞文帝道謝:“臣謝過陛下慷慨借銀。”

  貞文帝神情柔和,“無妨。”

  黎池得了貞文帝的‘不用謝‘,轉身看向赫連舍,“不知赫連使臣可願一試?”

  此時的赫連舍一臉陰沉,神情極其不善!若不是在這乾清宮內的大殿上,黎池毫不懷疑對面這人,可能會想一把掐斷他的脖子。

  赫連舍身為瀚海國內被稱譽的天縱之才,他還就不信答不出這黎六元的問題!“有何不願一試的?!”

  “若赫連使臣勝出,在下則贈予你十萬兩白銀。”黎池疑惑地問道,“若反之呢?”

  “還是兩千匹良馬!若你黎六元贏了,本…人就贈予你兩千匹良馬!”

  赫連舍此言一出,瀚海國使臣宴桌上的其他使臣神情大變,欲開口阻攔,卻又瑟縮地忍下了。

  黎池眼觀六路,看清了瀚海使團宴桌上的情景,暗道這赫連使臣果真不簡單,不過趙儉應是知道這赫連舍的身份的,那就不用他多操心了。

  “這第一局‘一對’,在下的上聯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並肩居頭上,單戈獨戰。以一盞茶時間為限,赫連使臣請。”

  這一句上聯,在黎池前世所在世界中,是別國出了來刁難他所處國家的。只是不知道這赫連使臣,有無當時他所處國家中對出此聯的那人的才氣了?

  顯然是沒有的,赫連舍苦思冥想,一直無法對出合適的下聯。

  “此上聯與赫連使臣所出一樣,皆是拆字聯,亦皆是一樣的豪氣干雲。”

  可不就是‘豪氣干雲‘?為回應瀚海使臣之前‘志在吞吳‘的挑釁,黎池所出上聯不但從‘琴瑟琵琶‘代表的文化上進行壓制,亦從‘奇馬‘和‘長弓‘代表的武力上打壓。表示我大燕,無論在文化還是在武力上,皆強於你瀚海。

  “好一個‘琴瑟琵琶,八大王‘!”殿中有大臣品出了這‘八大王‘的深意,撫掌大贊道。

  此大臣的話讓黎池一頓,心中直道:真是巧了。

  在鄉試之後與趙儉二次對談時,趙儉說過他有七個成年兄弟,那加上他自己不就剛好是八人?而恰好貞文帝習慣皇子一成年即將其封王,如今剛好是八個成年皇子‘八大王‘。

  “果然!‘琴瑟琵琶,八大王,並肩居頭上,單戈獨戰!‘妙哉!妙哉!”

  坐在上首的貞文帝,目光掃過八個成年封王的兒子,也面帶微笑。

  “像這樣的拆字對聯,其實生搬硬套也能拆字對上。但若想要對得如上聯一般豪氣干雲,且對得別有深意……本官自認一時對不上來,慚愧啊慚愧。”

  “本官亦是一樣,自認無法對上。”

  瀚海國是游牧部族聯盟而成的,論文化教育程度,如何比得上位於千年傳承未斷的中原地帶的大燕。所以瀚海國的天縱之才,在大燕來看是要打一定折扣的。

  不過既能稱為天縱之才,到底也還是有些急才。就在赫連舍准備生搬硬套,湊出一個下聯時,殿內大臣就分析起了黎池所出上聯的妙處,並連連自認無法對上。

  如此被殿內大臣這一分析,赫連舍自然也無法再說出他生搬硬套對出的下聯了,到時不僅不會贏,怕是還會被嘲笑。

  赫連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認輸到:“此局,是你黎六元勝。”

  黎池微微躬身,有禮地一拱手,“赫連使臣,承讓了。”

  “在下這第二局的‘一問‘,出自《孫子算經》,題目是這樣的: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依舊是一盞茶為限,赫連使臣請。”

  黎池指明了此問的出處,只要赫連舍博學多識一些,立馬就能知道答案。

  在這個時代,讀四書五經求仕途的人很多,學賦詩作詞求風流的人也不少,但卻極少有專研數學的。不僅赫連舍沒看過《孫子算經》,就連殿內大臣們也沒看過!即使有那麼幾個愛看雜書的看到過,也可能看了就忘了,畢竟能有幾人有黎池這樣的好記性呢。

  其實黎池特意提這題的出處,真實目的不是提醒他、幫他,而是埋陷阱。

  黎池猜測赫連舍沒看過《孫子算經》,而一旦知道出處卻又沒看過,必然心裡發慌,也就不會立即從題目本身入手去解題。否則即使不知道解題方法和答案,冷靜下來多試幾次也就試出答案了。

  果然,赫連舍在被黎池多次激怒、操縱情緒之後,已經失了冷靜,如何還能靜下心來解題?

  一盞茶時間過去,黎池神情遺憾,“真是遺憾,時間已到,赫連使臣未答出,此局是在下贏了。”

  “答案是什麼!”一連五局皆敗的赫連舍,情緒已經不穩了。

  看著赫連舍臉色漲紅、雙眼猩紅,像是要吃人的樣子,黎池覺得這人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躁狂症。

  “此物數量為二十三。”

  不知道答案時不知如何下手,等黎池說出答案後,眾人一驗算果然合得上。

  黎池立於殿內中央,沐浴在貞文帝和眾臣的目光之下,這樣的場景很容易就能滿足人的虛榮心。不過連贏了五場,在殿中央站這麼久之後,黎池已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赫連使臣,三局兩勝,這一場是在下贏了。加上前一場的,承惠四千匹良馬。”黎池客氣地提醒道,“不知赫連使臣,能否寫張字據?”

  黎池這一提醒,赫連舍才真正意識到他輸了,且還是輸出去了四千匹良馬。此時黎池還提醒他寫下字據,好似是怕他抵賴不認賬一樣……

  “願賭服輸!拿筆墨來,本人這就寫下字據!”赫連舍如何能忍受別人質疑他賠不起抵賴?伸手就找人要筆墨。

  貞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朝殿內一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小太監就拿來筆墨紙硯,上前遞給赫連舍。

  “哼!”赫連舍鼻孔哼氣!從小太監手裡搶過筆紙,末了還狠狠地瞪了小太監一眼。讓你將瀚海國使臣的宴桌上的碗盤一推,就這樣在宴桌上開始書寫字據。

  被赫連舍‘哼‘了一聲,又被瞪了一眼的小太監,嚇得心肝直顫,不過在退下之前,小太監偷瞄了黎池一眼。

  黎六元真是厲害啊,被像是一頭發怒獅子的人那樣惡狠狠地看著,都不帶變個眼神的!

  不僅是小太監這樣想,殿內很多朝臣也是這樣想的。

  那赫連舍怕是身長八尺,漲紅著臉和雙眼的樣子,著實有些駭人!殿中的護衛都戒備著,一旦那使臣傷害黎六元,他們就一擁而上!

  結果黎池就如一株修竹,面不改色地站著,甚至還有膽氣去撩撥激怒於他,著實膽大。

  而且黎池長得好看,可俊美的五官被溫潤氣質中和,使得他好看得沒有侵略性。身穿一身墨綠官服站在那裡,溫雅翩翩,讓人見之忘俗……

  黎池接過赫連舍寫好的字據,看了沒有問題,然後才朝著貞文帝跪下,雙手奉上四千匹良馬。“臣幸不辱命。”

  貞文帝朝身邊隨侍的總管太監一搖手指,總管太監立即上前去,將黎池手中的字據拿來交給貞文帝。

  貞文帝捏著手中的字據,問黎池:“和周啊,你為我大燕贏得了四千匹良馬,功勞甚大,想要什麼獎賞?”

  “臣不敢領功,不過是僥幸切磋贏取的一點賭注罷了。”黎池是不敢領功的。

  畢竟大燕和瀚海依舊是邦交,他這個與瀚海使臣切磋贏了的人,若是受了貞文帝的賞賜,這可能就要上升到外交的高度了,這會讓貞文帝難做。

  “哈哈哈!”貞文帝聽了黎池的回答,滿意地笑了。“退下。”

  黎池依言在叩過頭行過禮之後,退出乾清宮大殿,走回到了他在殿前廣場上尾部的宴桌。

  回到宴桌後,黎池沒有了繼續吃喝的胃口,也懶得搭理同桌‘老翰林‘的打量,只向鄰桌的孫玉林和李乾桉點了點頭,讓他們安心。

  在乾清宮內時,他置身於朝中一二三品大官的圍觀中,立於貞文帝一雙利眼之下。這樣的情況之下,想要表現完美,需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行,他中途甚至一度差點翻車。

  此時一旦精神放松下來,黎池就覺得渾身疲乏得很……

  如此直到天色漸晚、中秋宴散席,黎池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裡。

  徐素見黎池累得很的樣子,也就沒多說,直接服侍著他洗漱完後就睡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0 07:36 PM

第91章

  中秋宴已經過去,第二天一早黎池照舊要去翰林院上衙點卯。不過中秋一過,翰林院也稍微清閑下來,都有時間八卦了。

  在孫玉林他們的圍剿下,黎池只好將他被宣進殿內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雖然黎池只是平實地敘述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孫玉林他們也還是能想像出其中的波瀾壯闊,然後好好地將黎池誇贊了一通!

  在看過張貼公示的黎池會試和殿試答卷後,孫玉林和李乾桉他們就已經對黎池中狀元沒有意見了。如今黎池更是在乾清宮內大敗瀚海使臣,又讓他們更加信服他了。

  至於明晟他們問那對聯的下聯,黎池直言他無法對出下聯。“我當時看著宴上的‘八王‘——八位皇子王爺,一念急才,這才想出了這個上聯。我自己也是無法對出滿意的下聯的。”

  又問了黎池,第三局的‘一比‘是比什麼。黎池只是笑了笑,沒有說出他計劃中的壓軸比試——無規律速記比試。

  若是前兩局全輸或一輸一贏,至少他還有最後一局來扭轉局勢或挽回點顏面。無規律速記,黎池可以確定他不會輸給那赫連舍。

  “比什麼?”黎池神情一本正經,“比作詩……哈哈哈!”

  雖黎池有一篇一千八百字的長史詩《望月懷古》流傳士林,可相比他在其他方面樣樣完美,他於作詩一道上的微瑕,卻也是為眾人所熟知的。

  “哈哈哈,作詩?難怪你沒比第三局!”

  眾人哈哈大笑了一場,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卻識趣地沒有深問。反正這場晨間八卦,就此結束了。

  八卦完之後,也就各自回去公務了。雖然稍微清閑下來了,也還是有事情可做的,即便沒有也可以多看些存檔資料進行學習。

  午間的時候,黎池打開徐素為他准備的點心食盒,打算去給其他人也分一些。

  王掌院就在此時進來辦公間,將手裡的公務便條遞給黎池。“和周,將你們這科新進翰林的敕封文書撰擬出來。”

  黎池一愣,然後反應過來。針對官員本身的叫誥授(一至五品)或敕授(六至九品),針對官員親人的才叫誥封或敕封。所以這敕封並非是針對他們這科翰林的,而是他們的親人的。

  黎池接過王掌院遞過來的內閣公務便條,一眼看完,是撰擬他們這科新翰林的祖母、母親及妻子的敕封文書。

  “和周啊,這敕封文書由你親手來撰擬,意義又有不同,可要好好寫啊!”王掌院笑道,內心唏噓感嘆不已。

  昨天中秋宴時,正五品的王掌院,所坐宴桌在乾清宮殿前的丹陛御道一側,他是看著黎池路過他面前、然後進入乾清宮的。昨夜散宴後,他又是與坐在殿內的一個好友一起走的,自然也就知道了黎池在殿內的表現。

  黎池亦是笑著答應,“下官一定好好寫!”

  王掌院走後,同一辦公間的明晟和鐘離書圍了過來,拿起便條看了看,“要恭喜和周了!”

  黎池謝過兩人的恭喜之後,就去隔壁辦公間叫了孫玉林和李乾桉過來。

  孫玉林還在那疑惑,怎麼就敕封他們祖母、母親和妻子了呢?李乾桉就已神情感激地向黎池道了謝,“真是沾和周的光了,不知道該如何謝你才好。”

  “我們要謝的是聖上才對,李兄可別謝我。”

  “哈哈哈,對對!”

  一至五品官誥封、六至九品官敕封其家人,需先由吏部提准被封賜人的職務及姓名,再交由內閣審核通過。之後,再交由翰林院按式撰擬文書,等到封典時,再行繕寫並由內閣誥敕房核對無誤後,加蓋御寶頒發。

  這樣看上去,所有官員的家人都可封賜。但起初在內閣審核時就剔除了無功有過的官員家人,最後核對時或許再剔除一些。本朝封典的舉行又並無定制,所以很多官員的家人其實並未封賜。

  即使在封賜率很高的清貴翰林院,也還有一半‘老翰林‘的家人未被封賜。如今卻特例先行敕封黎池他們這科的新翰林家人,就確實是沾了黎池的光。

  黎池明白,這是皇帝將宴上沒給的賞賜補發給他,還拉上了他們這科的新翰林掩護。雖有無這掩護,都知道這封賜背後的原因,但總歸扯了塊幕布遮掩。

  “雖說是敕封我們這科新翰林的家人,卻只有和周、孫兄和李兄三人,實在可惜。”明晟語氣可惜地說道。

  他們這科新進翰林有六人,除一甲三人被授修撰和編修之職、有品階之外。鐘離書和明晟以及錢姓庶吉士三人,都是沒有定階的,相當於是翰林院的管培生或實習生。

  “我相信你和竹帛,要不了多久,定也能為家人掙得敕封,甚至誥封!”黎池表達了自己對兩人的信任。

  “嗯,當然。”鐘離書信心滿滿。

  “哈哈,承和周吉言了。”明晟雖然覺得沒順便占到便宜有些可惜,卻也沒有嫉妒。

  鐘離書和明晟沒有因為這次敕封 ,而與黎池他們產生隔閡,也很是值得高興 。

  之後黎池按照敕封文書的格式,撰擬出敕封文書自不必提。

  ……

  黎池下衙後回到家,在吃晚飯時,黎海向他彙報了石泥的試驗工作,說正有條不紊地在進行著。

  吃完飯,黎池與徐素回到夫妻兩人的臥室。兩人與大多數夫妻並無不同,也會在入睡前說些家長裡短的話。

  “昨夜看你累得狠了,就沒與你說。”徐素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燈下繡著一張手帕。“中秋的節禮,前好些天我就已通過四寶店的運書路線給寄回去了,若無意外應是已經到了。”

  黎池洗完臉將巾帕搭到架子上,看向正刺繡的徐素,“幸虧你記得!我完全忘記這回事了。”

  黎池雖然記性好,卻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家人的生日,各樣節日也都是快到了,他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他記憶力差,而是沒有注重這些。

  “你要忙衙門裡的事,這些事情記不得也是正常。”徐素剪斷一根繡線,換上另一種顏色的,“我在家裡又沒什麼可忙的,打掃整理這些事情有丫鬟和小廝在做,我一天到晚就盡琢磨這些事了。”

  黎池一時摸不清,徐素是不是在抱怨她整天都拘在家裡。“我在京城交好的好友,也就只有竹帛和冠三他們四人,可嫂夫人她們卻又都未在京城,否則你倒是可以去找她們說說話。

  你是在京城長大的,可有兒時玩伴或手帕交?你呆在家無聊的時候,也可以去找你的好友們玩耍說話的。”

  徐素抬頭看了黎池一眼,然後又低頭繼續繡。“我沒有在說待在家裡無聊。”

  黎池訕訕地地走到徐素對面坐下。

  “最近倒確實要出幾趟門。”徐素繼續說著,“我准備過兩天去嫁妝鋪子裡走一趟,清清賬、理理貨,京郊的嫁妝田莊上,也要去看看。若是掌櫃和莊頭做得好也該漲些工錢,若是做得不好,該換也就換了。”

  “是該如此,你出門時把小廝和丫鬟都帶上,別累著自己了。”

  徐素又說到:“若是鋪子和田莊的收獲還好,也能拿來貼補家用。”

  黎池盯著徐素穿針引線的目光移到她的臉上,仔細觀察她的神情,一時也不知她今晚究竟為何有些不對勁。

  “素素你的嫁妝是屬於你的,自己收好管好就好,掙了錢或者你想自己花用就用,或者你想存了以後留給我們的兒女也行。養家由為夫來負責,哪能用素素的嫁妝?”

  聽到黎池喊她‘素素‘哄她,徐素也意識到她今晚情緒有些異常了。“好,那我就存著以後留給我們的兒女。”

  黎池見徐素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也就無法知道她今晚究竟為何反常了。

  女人心,海底針。黎池自詡善於體察人心,卻也摸不清女人的心思。但根據他前世與女友相處得來的經驗,買包包和首飾哄一哄,多半就能哄好。

  可都這個時候了,外面宵禁,黎池他也不能馬上去買首飾回來……“素素,你猜為夫今天撰擬了一份什麼文書?”

  翰林院的工作有很多都是草寫詔書、敕書這些,但也只是草寫,在還沒蓋上御寶、沒宣讀之前,都還存有變數,這就要求草寫文書的翰林官們,要能夠守口如瓶。黎池也很少和徐素說他公務上的事。

  難得丈夫與她說他公務上的事,徐素也有些好奇,“什麼文書?”

  “敕封文書!”黎池神態自豪地邀功,“奶奶、娘親和你的敕封文書!我親自執筆寫的,到時你就是六品安人了,高興嗎?”

  徐素手一抖差點扎到手指,也顧不得其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黎池:“當真!?”

  “當真,為夫親手寫的,那還有假?高興嗎?”

  徐素連連點頭,“高興,我很高興!”

  黎池見妻子終於露出笑容了,也很高興。“素素你高興就好。你也不用擔心家裡的銀錢問題,雖然西郊石山試驗好像是一直在往裡投錢,但為夫保證最後肯定會成功的,到時定然能賺回更多的錢。而且這前期投進去試驗的銀錢,儉王殿下承諾過由他承擔,之後他就會補給我們的。”

  徐素對著黎池溫柔地一笑,“我是相信和周你的,你說能成功就一定能。我也不操心家裡銀錢問題,就讓你去操心,我只管放心地花用就好了!”

  “素素你這樣想就很對,你只管花用就好!”見徐素如此,黎池也算是放心了。

  “好。”徐素她從未擔心過家中銀錢問題,因為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多麼的能干優秀。

  ……

  也正是因為他實在太優秀了,她才擔心。

  他六元及第的消息傳回浯陽時,她擔心他不會再娶她。大婚當日一路波折,她擔心是否是上天在阻攔兩人。在上京之前,她擔心他讓她留下服侍婆母。

  等兩人終於在京城安頓下來。,她又開始擔心他會不會像他的兩個好友那樣,納個嬌妾進府,擔心他們風流才子在外面捧名妓才女……

  她知道她不該擔心這些的,因為他總是在打破她的擔心,那麼溫柔地待她。沒有悔婚,沒有在迎親半道上撇下她、沒有留她在浯陽老家,每天按時上衙下衙,沒在外面眠花宿柳。

  可隨著兩人相處愈久,她就愈發察覺到了他的城府之深,讓她覺得身邊這人飄飄渺渺的,有些不真實。

  他雖如此溫柔待她,卻是否是真實地喜歡著她的呢?

  徐素知道自己該知足,能嫁給驚才絕艷的六元及第狀元,是天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她不知被多少女子羨慕嫉妒著。

  而如今他又為她掙了一個敕命夫人的頭銜,雖然他不知道她今晚在想些什麼,卻也耐心地哄她,或許這也就夠了。

  ……

  時間過去三天,又是五日一朝的朝會之日。

  到下午時,孫玉林跑到黎池他們的辦公間,“你們知道嗎?!今天朝會上,說朔平府有一座黑山,山上寸草不生,可卻燃起了熊熊大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0 09:05 PM

第92章

  “你們知道嗎?!今天朝會上,說朔平府有一座黑山,山上寸草不生,可卻燃起了熊熊大火!”孫玉林一進黎池他們辦公間,就神情驚恐地嚷開了。

  明晟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孫玉林,“孫兄?能說說事情原委嗎?究竟是怎麼回事?”

  孫玉林還一臉驚恐狀,氣喘吁吁地,眼看一時不能說清事情原委,此時李乾桉也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李乾桉代替孫玉林回答了明晟的問題,為所有人解惑。“午間的時候,我和孫兄出衙門去吃飯,結果在一家飯館中,聽說的這件事。”

  “外面都傳遍了,在今天朝會上,有朔平府來的八百裡加急信件。說是朔平府有一座山,山體黑黢黢的,且常年寸草不生,看著不詳得很,當地人都避著那座山走。然而在前些日子,那座寸草不生的黑山,竟然濃煙滾滾,無可燃之木、卻平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事聽著邪乎得很,李乾桉如此一講,孫玉林更是嚇得面色發白,其余人也是神情驚異。

  黎池神情雖驚異卻不驚恐,“朔平府?王前愈王兄,似乎是在朔平府轄下的平魯縣當縣令?”

  王前愈是黎池他們這科考試中,臨淮府出來的四個進士之一,雖很可惜他以一名之差落入了同進士行列。

  孫玉林聽到黎池的話,一臉驚恐狀,雖極力壓制情緒,可聲音還是有些顫抖:“對!對!就是平魯縣!那座邪乎的山就位於朔平府轄下的平魯縣!那山上的火邪乎得很,火無根而起,水澆之不滅,人入之則喪失神智!當地縣衙遣去滅火的衙役民夫,只在火場邊緣待久一些,就頭暈腦脹,據說已喪生近十人了!現在外面人都議論說……”

  “說那座山,是十八地獄之門在人間的大開之地,那些火就是地獄孽火!如此說來,不就是人間煉獄了嗎?那……”

  “孫兄!子不語怪力亂神,枉你苦讀幾十年聖賢書!”黎池趕忙阻止道,“外面那些無知市井之人如此議論倒也罷了,你作為朝廷官員,如何能在這翰林院如此說?”

  黎池站起身朝外面看去,所幸外面院裡沒人。“此事蹊蹺得很,早上朝會上的事,如何如此快速地就在市井中傳開了?至於那座黑山為何會燃起大火,還未有定論,可為何外面就已傳得如此邪乎?多想想這些,孫兄你也就不至於嚇成這樣了。”

  黎池如此一說,屋內神情驚異地的其他人也漸漸冷靜下來。

  “邪乎的是人,而非鬼怪。”鐘離書道。

  孫玉林被黎池這一說,也終於明悟了。“和周,你是說這件事是有人在搗鬼?”

  “或許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或許沒有。”黎池沒有將話說絕對。

  一旦冷靜下來,各人的心中也有了各自的猜想,比如現在京城中的瀚海使團。

  其他人在琢磨究竟是誰在其中搗鬼時,黎池則意識到:煤炭出世的機會來了。

  毫無疑問,朔平府的那座黑山就是露天煤山。黎池回憶前世地理課上學的煤炭主要產區分布,再比照趙儉曾送他的《山河水經注》,可以確定朔平府就是著名的露天煤礦產區。

  而平魯縣那座黑山濃煙滾滾、燃起大火,則是露天煤礦的自燃現像。煤礦自燃,滅火雖可用水冷卻,但僅幾桶水是滅不了火的,也就‘水澆之不滅‘;煤炭燃燒時產生有毒氣體一氧化碳,自然‘人入之喪失神智‘。

  其他人的神情已由驚異驚恐,轉變為凝重沉思,黎池亦是沉思了片刻。

  然後黎池就回到他辦公的書案後,研磨提筆寫下了一封奏折……

  ……

  晚些時候,養心殿。

  貞文帝坐在御座上,語調慵懶地問立於下方的大皇子趙義和三皇子趙儉,“你們最近在忙什麼呢?”

  年長者為先,於是趙義首先回答:“回稟父皇,兒臣最近跟在戶部尚書身後觀摩學習。”

  “張尚書身為一部尚書,一天忙得很,你跟在他身後豈不是添亂,你想要觀摩學習,一個戶部侍郎教你也就夠了。老三你呢?”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了。不得不說即使是活過一輩子的趙儉,也沒看透過他這父皇。

  趙儉不及多想,趕忙答到:“回稟父皇,兒臣最近在工部,翻閱都水清吏司河防科的往年檔案。”

  “哦?怎麼想起去看那些?”

  “兒臣監察江淮行省鄉試時,在鹿鳴宴上探討過‘治水’一題,當時黎和周說了一治水良物‘石泥‘的構想。最近我們合資在西郊建了一個試驗工坊,已小有所成。於是兒臣就想著先看看河防相關,或許之後用得上。”

  貞文帝語氣上揚,“哦?當真如此的話,這治水良物的試驗就不要懈怠了。”

  趙儉自然連道不會懈怠,“兒臣必不會懈怠,一定催著和周加緊試驗。”

  貞文帝沒有多說,而是又換了一個話題。“朕近日聽聞民間在盛傳,說這黎和周是文曲星轉世下凡。你兩人怎麼看?”

  雖趙義與黎池其實未有當面交集,可兩人的積怨卻已不淺,趙義當然是不會想他好的。“就如在中秋宴上,黎和周本人所說,大燕之大,每年二月初三文曲星誕辰出生者不知凡幾,豈能因他是二月初三出生,就說他是文曲星轉世下凡?那不過是無知市井小民的人雲亦雲罷了。”

  貞文帝目光落在趙義身上片刻,才看向趙儉,“老三你看呢?”

  趙儉自己這輩子都是重新再活的,說是有天上文曲星君下凡這事,他其實是半信半疑的。但趙儉卻深知,他不能這樣回答。

  “黎和周此人說起來也著實有些神異,二月初三文曲星誕辰出生,六元及第,更有許多精辟得仿佛超然世外的見解。如此之人,以他是文曲星轉世下凡,來誇贊他的才學,倒也不算言過其實。

  兒臣也時常聽些市井民俗故事,雖大多荒謬不羈,有些也還是有些道理的。比如:亂世出武曲,太平出文曲。

  大燕如今太平昌盛,有文曲星君轉世下凡,也是理之當然。”

  貞文帝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老大想事情還是有些囿於私人觀感了,像老三這樣才是一個當權者應有的看待人事的樣子。

  愚民既愚,就要適當教會他們一些道理。比如:太平出文曲,有文曲星轉世下凡也就是說如今大燕正值太平盛世。

  “朕看這黎和周,還真有幾分文曲星君轉世的樣子。”

  貞文帝的話說到這裡,趙儉也就明白了。就任民間將黎池說成是文曲星君轉世下凡,以此為大燕如今是太平盛世的例證,天下萬民也能有個盼頭、然後安居樂業。

  趙義低下頭,神情晦暗。趙儉則深表贊同:“兒臣與那黎和周也算是有些交情,來往得多了,更是體會到他的多才好學,多才到就像是文曲星轉世下凡。”

  趙儉並不怕他父皇疑心他結黨營私,他與黎和周私交甚篤這事是眾所周知的,就大大方方地相處,比刻意疏遠遮掩更好。

  “今日朝上所說朔平府的事,你們是怎麼看的?”

  雖趙儉活過一輩子,可在他的上輩子裡,是沒有朔平府這事的,而如今竟鬧得這般大……唯一的變數,也就只有在中秋宴上,輸得一塌糊塗的赫連舍了。

  趙義笑著禮讓趙儉,示意他先回答。

  趙儉也沒有推辭,“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必然有世人所不知曉的。這些不知曉的,未必就要歸於鬼神之事。”

  還未等大皇子趙義表達他的看法,貞文帝就拿起手邊的一本奏折,“老三你與黎和周,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翰林院剛遞上來的奏折,是那黎和周寫的。其中列舉出了許多看似神異的市井小把戲,但其實只要知曉其中訣竅後,很容易就能破解。因此他推測朔平府那座黑山,或許也是如此。”

  貞文帝話音剛落,趙義就突兀地開口建議:“既然黎和周認為那是個小把戲,不若父皇就派他去朔平府,讓他去破解了”

  貞文帝看了趙義一眼,將奏折扔回龍案上,“朕正有此意。老三,你來磨墨草寫聖旨,遣黎和周前往朔平府平魯縣,查明黑山大火之事。”

  趙儉領命上前去草寫聖旨,在經過趙義身邊時,在貞文帝看不見的地方,趙義朝他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對此,趙儉面不改色地經過了趙義身前。

  趙儉明白趙義的算計,雖然他們如今在這裡說的輕松,但既然朔平府送來了八百裡加急奏折,想必情況不會多輕松。趙義建議讓黎池前去查明此事,怕是盼著黎池無法查明此事,因而得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如此還能連累到他。

  可趙儉並不擔心,一是因為在他印像中,仿佛沒有任何事能難倒黎池。二是因為雖上輩子確實沒有這事,但他卻知道黎池就是在‘外放‘朔平時,才試驗出了水泥。

  也是在那裡,發現了煤炭。

  ……

  翰林院即將下衙時,宣旨太監手捧聖旨來到翰林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聞朔平府平魯縣黑山大火之事,甚是驚詫,特遣翰林院修撰黎池前往查明,翌日出發。欽此!”

  黎池跪聽完聖旨、叩頭領旨,再從宣旨太監手裡接過提籃式的聖旨箱,將聖旨放好。

  “黎大人今日就早些回去收拾好行李,早些歇下,明日就盡早出發前往朔平。雜家還要去桓護衛家宣旨,就不多留了。”

  “李公公走好。”

  黎池看看自己手中的‘奉天誥命聖旨箱’,這箱子多是給皇帝欽派的欽差官員,裝聖旨所用。所以,他此次去朔平府的身份,就是欽差官員了。

  宣旨太監走後,明晟他們圍上前來,對黎池明日就將動身前往朔平查明黑山起火之事,表示了擔憂。可擔憂也無濟於事,就又紛紛給他支招。

  “我們現在的所有猜測都做不得准,一切還得等趕到地方之後,才能探查清楚。勞累你們擔心,和周在此謝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2 08:49 PM

第93章

  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回去後還要收拾行李,時間上並不寬裕,於是黎池就提前下衙了。

  下衙後,黎池先去了徐府,說了他要去朔平的事。言及他不放心徐素一個柔弱女子在家,請二老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去他的狀元府上住,幫忙照看一下徐素。

  女婿要出門公務,拜托兩人去照顧一下女兒,徐芩和徐夫人如今又沒多少事情做,自然滿口答應,“我們明天上午就去,和周你就放心,我們定會盡心照顧好她的!”

  從徐府出來後,黎池這才回家去。到家時,剛好是他平日回家的時間,徐素估摸著時間已經准備好了晚飯。

  在晚飯桌上時,黎池說了這事。

  公事上的事情,一向都是黎池自己做主,徐素也不太懂,也只能為他祈禱一切順利,為他做好明早出行的准備。

  晚飯後,夫妻兩人回去房間。

  一回到房間,徐素就找出包袱皮,為黎池收拾衣褲鞋襪等,給他打包行李。

  行李收拾到一半,徐素又將家裡買的兩個小廝中的其中一個喊來,吩咐到:“黃芪你收拾收拾行李,明早隨老爺出門去朔州。”

  小廝黃芪得了吩咐,回去收拾行李去了。徐素又開始繼續收拾行李,然後收著收著,又問黎池:“和周,要不我去給你做些點心,當干糧帶在路上吃?”

  黎池趕緊攔住了,“素素,你少操些心。都這個時候了,還做甚麼點心干糧?我們到時走官道,有驛站驛館,餓不著也凍不著。”

  天色確實不早了,如此徐素只好放棄去廚房做點心的打算,繼續收拾行李。

  等終於將行李收拾妥當後,時辰也晚了,明天還要起早趕路,於是兩人就上床歇下了。

  不過入睡前,徐素一直叮囑黎池,“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自己將就自己,冷了自己要記得加衣,熱了也不忙脫衣、以免回汗著涼……”

  黎池嘴裡‘嗯嗯‘著,然後不知何時,就徹底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黎池出門時徐素還未醒。他想著既未吵醒她,那就讓她再多睡會兒,於是和小廝黃芪一起出門了。

  黎池與桓茗桓護衛,以及他帶隊的一隊御林軍,在宮門前的長安街上碰了頭,互相打過招呼之後就騎馬出發了。

  欽差官員出門辦事,單槍匹馬是不可能的。黎池不過一個普通文弱書生,沒有‘一人一馬闖河東‘的氣勢,自然需要有人陪著一起上路。

  於是就有六品御前帶刀護衛桓茗,帶著一隊御林軍,與黎池一起上路了。

  此次事態緊急,黎池他們一行人一路上都沒怎麼歇息,日夜兼程地騎馬趕路。如此走了四天,才終於在傍晚時候到達了目的地——朔平府的平魯縣。

  進入平魯縣城,街道上雖不至於空無一人,但也很是冷清,就寥寥幾人而已。

  大多門宅鋪面都大門緊閉,幾乎所有門上都貼著兩尊凶神惡煞的門神,黃符、桃木劍、八卦鏡、銅鏡……等,到處可見一切據說能辟邪的物件。

  黎池他們騎在高頭大馬上,向路人問過路之後,就直奔平魯縣衙。

  騎馬半刻鐘的功夫,黎池他們就到達了平魯縣衙外。

  看著眼前這個大門上掛著一個超大八卦鏡的平魯縣衙,黎池有些哭笑不得,“王兄於鬼神之事上,看來確實膽小得很。”

  王前愈,可是一個在鹿鳴宴上,能被黎池所講的石粉重新凝聚成石頭的事嚇到的人。他與這個時代的幾乎所有人一樣,都很迷信,這次黑山起火的事,可能是把他嚇壞了。

  黎池翻身下馬,上前去扣門,桓茗等人也紛紛下馬跟上去。

  拉著獸頭門環使勁砸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名衙役打開門,“你們是誰啊?你們找誰啊?”

  黎池將手中提著的聖旨箱向衙役亮了亮,“我們是從京城前來,奉命查明平魯黑山起火之事的官員。本官姓黎名池,勞煩前去通傳,你們王縣令該是認得本官的。”

  伸出半顆頭的衙役看了看一身官服的黎池,以及後面跟著的十來個佩刀士兵,“請稍等,在下這就去通傳!”

  黎池他們沒等多久,平魯縣令王前愈就迎了出來。

  煎熬了這些日子的王前愈,乍然之下見到從京城來的熟人,雖兩人以前不過是點頭之交,可他整個人依舊激動異常!“黎兄!黎兄……黎兄……”

  已近不惑之年的王前愈,上前拉住黎池的兩只胳膊,多日驚惶之下,竟是淚眼汪汪,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王前愈一靠近,黎池就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燭氣味。這個迷信膽小的同年哦,這些天不會一直在燒香驅邪?

  “王兄,聖上特地遣我前來調查黑山起火之事,事情究竟如何我們進去之後再詳談,應是沒有多大事情的,王兄不必這樣。”

  不得不說,黎池這張溫潤柔和的笑臉,再配上他溫和且堅定的嗓音,很能安定人的情緒,很容易就讓人信服他所說的。

  “好,黎兄,我們進去說!”

  黎池他們進到縣衙裡,在大廳中坐定。

  事態緊急,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寒暄,就更不用說洗漱、用餐以及休息之後再談正事了,黎池直奔主題:“王兄,這黑山起火之事,前因後果究竟是怎樣的?”

  黎池一問起,王前愈立即就面有菜色,確實是心有余悸的樣子,手指尖都在輕微顫抖,“九天,不,馬上就是十天之前了……

  那天晚上,我被外面的吵嚷聲驚醒,就披衣出來查看,才知道是城外的那座黑山起火了!

  黎兄你知道嗎?那座山上草木不生,卻在黑夜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第二天天亮後,我去城外查看,才發現那座山上的火並未熄滅,整座山都燒得紅彤彤的!

  我組織衙役提水上山滅火,可卻毫無作用!我又征集了一批民夫提更多水去滅火,依舊沒有用。非但如此,人一旦在那山上甚至山下待得久了,就會頭昏腦漲直至失去神智!”

  黎池看王前愈嚇得臉色發青的樣子,也不忍讓他再講述了,只簡單地問了兩個問題。

  “王兄,你當晚親眼看見黑山燃起了大火?”

  王前愈見黎池像是不相信的樣子,立即拍著胸膛,力證自己所言非虛,“當然!你們來時的路與黑山是不同方向,所以沒有注意,不信你待會兒出去看看西方,保證能看到滾滾濃煙。”

  黎池他們來時確實沒太注意,“我自是相信王兄所說的。只是,若果真如王兄所說……此事恐怕是有人在從中搗鬼,非是鬼事,而是人禍。”

  黎池此言一出,王前愈猛地轉向他,“黎兄,此言當真!”

  對於王前愈因為聽到是人禍,反而很高興的行為,黎池表示理解。“當真!我在來的路上,就差不多將這事理順了,如今又得到王兄的話語驗證,就更加確定此事是有人在搗鬼。不過我們明早還是要去查看一番,確定情況後,也好著手滅火。”

  雖然王前愈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在搗鬼,那人又是如何搗鬼的。但既然黎池是欽差,且又篤定地說此事是源於人禍,那他就姑且相信了。

  黎池他們日夜兼程趕了四天路,實在疲累得很,與王前愈談完之後,就去到城外驛館住下,簡單吃過晚飯後就睡下了,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王前愈前來驛館,叫上黎池他們一起,前往城外西方的黑山。

  沒走多久,果然看見一座正在冒濃煙的黑山,但其實說不上是濃煙滾滾。無論是傳到京城的流言,還是王前愈的口述,都有所誇大。

  一行人來到山下,黎池正准備往山上走一段,結果就被跟著的小廝黃芪攔住了,“夫人說了,當老爺要涉險時,黃芪就要攔著你。”

  黎池收住腳步、看向小廝,“黃芪,老爺我不是去涉險,是去查明真相,明白嗎?”

  “不明白。”黃芪呆頭呆腦地,“夫人還說了:‘不要被你老爺哄過去了,你就給我認死理攔著他’。”

  解釋不成反而被當成哄騙老實人,黎池只好放棄,“王兄,我們在山下繞一圈。”

  黎池不往山上走,王前愈心裡高興得很!雖然說是人禍,但他還是害怕得很,只在山腳下就感覺怕,何況上山?“好!我們就在山下轉一圈。”

  這黑山雖說是山,但高度其實僅介於丘陵包和山峰之間,山體坡度並不陡,山下的橫截面直徑也不長。簡言之,這黑山就是一座不高、不陡且不大的小山。

  黎池他們花費一刻鐘的時間,就繞著黑山走完了一圈。

  繞山走完一圈後,就更加讓黎池斷定:此事是有人在暗中縱火,然後引導輿論、推波助瀾。

  這黑山要比想像中的小很多,火勢也並未覆蓋整座山體,只有朝向平魯縣城的那一側山體著火了,而且並未有人死於這場火災。結果竟就傳得那樣邪乎駭人,要說沒人在其中攪風攪雨,他是不信的。

  在來平魯的路上,黎池還在擔心萬一火勢太大,就有些棘手了。畢竟露天煤礦自燃,燃了幾十年都未能撲滅。

  現在看來,黑山著火之事,明顯是當夜有人用大量木柴——否則何來熊熊大火,引燃了暴露在外的煤炭。但因為煤炭暴露面積不大,所以其實火勢只是當晚看上去很大,之後雖然還在燃燒,但其實只有一些地方有明火。

  黎池心中有數後,就吩咐小廝黃芪,“黃芪,給你老爺裝一袋這樣的黑石頭帶回去。”

  只要他家老爺不涉險,黃芪還是很聽話的。“好的!”

  黃芪把衣擺一兜,就開始往兜裡撿黑石頭。

  王前愈見此欲言又止,想阻止黃芪撿那些看上去很不詳的黑石頭,不過想了想就又止住了。看黎池的神情和行為,像是對此事已胸有成竹,他也不好多去干涉人家。

  讓小廝撿了一兜煤塊後,黎池他們就打馬返回了驛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2 09:36 PM

第94章

  黎池一行人回到驛館,然後黎池吩咐小廝黃芪去找驛丞借來兩個炭盆,用木屑將木炭燒燃生了火。

  之後黎池就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下,將煤塊放入炭盆,在木炭上覆蓋了一層。沒過多久,就有藍紫色火苗竄起!

  為節省時間,黎池將燒燃的煤塊夾到另一個炭盆中,然後煤塊繼續燃燒,火苗的顏色也由藍紫色變成金紅色……

  黎池這一系列行為,周圍人看得驚異不已。

  早在紫藍色火苗竄起來時,王前愈就連退幾步,遠離了炭盆!“這黑石頭竟然能燒燃?!”

  黎池一臉疑惑地看著站得遠遠的王前愈,“若不是這黑石頭能燃燒,王兄以為如今城外黑山上的火是從何而來?難不成王兄真以為是無根之火?”

  王前愈不好意思說他真是這樣以為的,他還覺得這黑石頭不祥。對於黎池的疑問,王前愈只能回以訕笑,“哈,哈哈……”

  桓茗到底是武人,膽子要大一點,竟還湊近了伸手感受火的溫度。“這火……竟與尋常的火一樣灼燙!”

  “這火與我們常見的火並無不同,自然是一樣灼燙的。”黎池看了一眼躲得遠遠的王前愈,“而鬼火都是陰冷蝕骨的,所以王兄你不用怕,這火沒有什麼奇異的。”

  在黎池的目光注視下,王前愈也踱步(磨蹭)上前,蹲身伸手慢慢靠近炭盆,果然熱意滾滾,“這黑石頭是何物!?居然能燃燒起火?”

  “這黑石頭是煤炭……”黎池想起來這個時空的歷史細節,與他前世的不完全相同,而煤炭就是一方面,“我姑且將它稱之為煤炭,不過一個稱呼而已。”

  “其實這煤炭古已有之。在《山海經》中稱之為‘石涅‘,後又有‘石墨‘和‘石炭‘的稱呼,在一些古書中,也能找到一些痕跡。”在這個時空中,煤炭的歷史也就僅止於此了。

  黎池前世所在世界的東方,煤炭的運用歷史悠久,在與現在一樣的歷史時間節點上,煤炭已經在煉鐵、陶瓷等領域,運用了好幾百年了。

  但有時歷史就是這樣奇妙,仿佛薛定諤的貓,猶如蔬菜西紅柿與‘惡魔的果實‘之間的距離,可能只是一點微小的偏差,歷史就將走向不同的未來。

  煤炭也是如此。在這個時代,或許只是在發現煤炭可以燃燒之初,有一個普通人或貴族一氧化碳中毒死了,或許是當時的巫師說煤炭是不好的、不祥的,當初恐懼的人們就將煤炭的運用掐死在了萌芽時。

  黎池最初准備燒水泥時,是沒想到煤炭還沒發現的,因為在他前世這個歷史時間點上,煤炭也不是百姓們的日常用物。所以,他等到開始籌備燒制水泥了,才發現這一點。所幸這煤炭面世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黎兄果真博學多識。”王前愈感嘆道。

  “恰巧看到過罷了。”黎池一手分別拿著一截木炭,一塊煤炭,“你們看,其實這煤炭和木炭很相似,大多都是褐色。且據說有煤炭是木頭紋理形狀的,所以大膽猜測一下,這煤炭也是樹木深埋地下後,受天地造化而成。”

  “所以這黑石頭……不,煤炭,並非是不祥之物?”王前愈確認道。

  黎池笑容另有深意,盯著王前愈的雙眼,“王兄,這非但不是不祥之物,還是有大用的東西……”

  王前愈神情一愣,試圖領悟黎池的言外之意,煤炭與木炭一樣,皆可燃燒……

  “而且不止與木炭一樣皆可燃燒,王兄感受一下這兩盆火的溫度,相同距離之下,煤炭是否比木炭更加灼燙?”

  王前愈上前伸出左右雙手,感受片刻,“果真!黎兄,那用這煤炭燒火煮飯不就更快了?冬日取暖也更得用!”

  黎池一時語塞,心中感嘆:這王前愈真是個樸實的,會過日子的人。

  桓茗不愧是佩刀護衛,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方面,“所謂旺火鍛好刀,若是用這煤炭來鍛煉兵器”

  黎池贊許地頷首,”桓護衛所想不錯,可以用煤炭嘗試著來鍛煉鋼鐵,或許不能鍛出神兵利刃,但應是能使兵器更堅硬、更鋒利。”

  尖兵利刃,之於一國的重要性,稍微有點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在場的王前愈和桓茗,也都明白了。

  而王前愈,他想得還更多。這煤炭出在他轄下,那他不就占便宜了?他又一回想,縣內據說還有好幾處與這黑山相似的‘不祥之地‘,那他的仕途或許就要因此而大為不同了!

  猛然,王前愈想起他在黑山起火這件事上的無所作為。他原想著若因此事辦事不力而貶謫,也還不錯,甚至他就是打著這個主意的,至少離了這個邪乎的地方。結果沒曾想到,如今竟是峰回路轉。

  而京中既然都派遣欽差前來查明此事了,說明此事定然已經鬧得不小了。他當初就不該寫那封加急奏折的,也不對,若是沒有那封奏折,黎池也不會作為欽差前來,也就沒有煤炭了,這是一個駁論。

  不過,他與黎池是同年,或許可以通融通融?

  “黎兄,本官此次在這事上……”

  王前愈神色變換時,黎池就猜到他的心思了,於是王前愈剛一開口,他就出口截住:“王兄,這事之後重中之重的就是將黑山上的火滅了。”

  黎池此時站立的姿勢,是背朝桓茗、面朝王前愈的,所以當他截住王前愈的話時,又向王前愈使了一個眼色。

  王前愈到底是近四十歲的人了,黎池向他使眼色時,並沒有發生戲劇性對話:‘你眼睛不舒服嗎?為什麼擠眼睛?‘,他瞬間就懂了:御前帶刀侍衛在這裡,此時不方便說話!

  “對對!不知黎兄有何滅火良策?”王前愈一臉熱忱地問道。

  露天煤礦自燃的滅火方法也就那幾種,大量灌水冷卻,澆灌混凝土,掩蓋黃土或其他土層,澆灌黃泥漿等。

  若是水泥已經燒制出來,可以用澆灌混凝土的方法,當然成本不低就是了。如今要求見效要快,那最優選就是澆灌黃泥漿,“王兄,平魯縣內可有黃土?”

  “城南郊外有一個磁窯,想必是有黃黏土的。”

  “不必黃黏土,一般黃土即可。將黃土以水攪拌調和成黃泥漿,然後擔黃泥往山上澆灌進而滅火。”

  “黎兄,為何要用黃泥漿而非水?”王前愈有些疑惑。

  黎池要如何向他們解釋澆灌黃泥漿,是為了更好、更快地隔絕氧氣?

  “王兄幼時有燒烤過野鳥吃嗎?我就經常見堂兄們這樣做,而他們燒烤完之後,熄滅火堆的方法就是覆蓋上泥土。既覆蓋泥土能滅火,那澆灌泥漿不就能更快滅火?”

  “黎兄有一雙慧眼!”說得誇張些,如今王前愈的前途拿捏在黎池手中,他當然要以黎池的話為准。當然王前愈心中對黎池有所信服,也是一方面原因。“我回去後今日就張貼告示,又派衙役去縣內各村各鎮征集役夫,最遲後日一早就調和黃泥漿去滅火。”

  “王兄,最近要辛苦一些了。”

  “應當的,應當的!”這可是絕好的將功補過機會!雖有黎池在回稟事情時替他好言幾句,他自己也要做些能拿去美言的事情才行。

  ……

  縣衙的官差老爺又來征役了,雖然承諾這次的服役天數以雙倍計算,可平魯縣內的家家戶戶,絕大多數都是不樂意的。

  十來天之前,縣衙征役去滅黑山上的火,他們雖然忌諱黑山不祥,卻也還是去了。

  可沒曾想,這一去就只差一點就沒能回來!那黑山上的火用水根本無法澆滅,人一上去就像是被妖魔附身了一樣,頭昏腦漲、神志不清!

  這一次,縣衙竟然又征役去滅黑山上的火,百姓紛紛驚恐不已!在生命受到威脅時尤其還是被不可說的妖魔鬼怪威脅時,往日敬畏無比的官家和官老爺,都變得不再那麼可怕了。

  當然,一些百姓暗地裡聯通起來,有的甚至是一整個村聯通了起來,嘰嘰咕咕商量一通後,最終決定計劃不響應此次征役。

  然後,就在許多民眾已經聯合起來,准備第後日一早不去城南郊外集合,抗拒征役時,一個傳言猛然流傳開來。

  “最近驛館裡住人了,知道不?”

  “這誰不知道!我還知道他們是從京城來的,一隊十人各個身穿金黃鎧甲,腰配大刀、精神得很!尤其是那領頭的兩人,一個溫雅、一個威武,好看得各有千秋。”

  “你吹得這麼像,說得好像你親眼見過一樣!”有人嗆聲到。

  “我是沒見過,但我大舅子的隔房兄弟的侄兒,是平魯驛館的驛夫,他親眼所見的!說是那黎六元不愧是文曲星君轉世下凡,風儀不凡、待人親和、博學多識……”

  “黎六元?文曲星君轉世下凡?這是從何說起的?”在場又有一人疑問道。

  “你們竟還不知道呢?!那黎六元是二月初三文曲星君誕辰出生的,自幼就聰慧無比,據說三歲就能默寫出整篇《千字文》。後來參加科舉考試時,連戰連捷、六元及第,他的詩文那也是名滿士林!都說他是文曲星君轉世下凡呢!”

  有人猜測:“如此說來,那黎六元既是文曲星君誕辰出生,又是六元及第,才學當世罕見。這世間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說不得他真是文曲星君轉世下凡呢?”

  “那文曲星君是天上的神仙,是不是就能鎮住西郊黑山上的邪祟了?”不過,有人關心的角度比較清奇。

  “這個不好說,但按理來說星君的一身清正仙氣,應是能鎮住黑山上的污穢邪氣的。”有懂些神鬼之事的人說道。

  “星君的一身星光神輝,對克制邪祟有奇效,如果有文曲星君坐鎮,那些邪祟怕是立即就被神輝照得灰飛煙滅了。”

  “那明天滅火時,那黎六元會不會坐鎮黑山?”

  “據那驛夫所說,黎六元不畏艱苦、事必親為,且又說了明日不必准備他的午間飯食,想必是要親自坐鎮黑山的。”

  類似的議論,發生在茶寮、飯館、街邊小攤等人群流動之處,並快速擴散至鄉村田野間。

  ……

  到了第二日,在城南郊外役夫集合地點,征到的役夫都到得整整齊齊的。各個抻長了脖子向前張望,在看到那個一身墨綠官服的身形時,臉上神色就轉好不少。

  “黎兄,幸虧你察覺得早。否則如此大規模的公然聚眾逃役,與造反嘩變也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就難辦了。”王前愈看著下方的兩千多名役夫,語氣後怕不已。

  “王兄不笑我自誇就好。”

  “我哪會?!要不是黎兄,這事恐怕就不好收拾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3 08:35 PM

第95章

  在之後的滅火過程中,黎池都一直坐鎮現場,奔走於山上山下查看滅火情況,或給役夫們一些指點。

  滅火講究一蹴而就,白天滅火、夜晚去休息一晚,這樣的話滅火效果和速度要降低很多。

  黎池向王前愈透露出這一點之後,王前愈就要求兩千多名役夫分成兩班,白天黑夜不休地調和黃泥漿、澆灌黃泥漿。

  因為要用黎池的一身‘星君神輝‘,震懾祛除黑山上的污穢邪氣,他自然也就要日夜無休地鎮守現場。

  其實之所以將役夫分成兩班輪休,黎池還有另一個考量: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輕型一氧化碳中毒,只要脫離中毒環境,吸入新鮮空氣,中毒症狀如頭暈目眩、反胃作嘔等就會迅速消失,一般不會留有後遺症。

  黎池讓每個擔黃泥漿上山的役夫,都以濕布巾遮掩口鼻,且役夫們在山上並未久待,即使有輕型一氧化碳中毒,下山後重新吸入新鮮空氣,也應該沒有妨礙了。

  可為防意外,黎池還是決定將他們分作日夜兩班,且在城南郊外調和黃泥漿和向山上擔黃泥漿澆灌的,也定時調換。

  考慮和安排如此周到之下,整個滅火過程中,果然並未出現昏厥等較嚴重的一氧化碳中毒現像。這也算是暗暗地應和了,黎池的一身‘星君神輝‘有震懾污穢邪氣的傳言。

  而役夫們看到讓人見之忘俗的欽差黎六元,竟是不辭辛苦地奔走於火場,態度親和地指點他們,後來更是白天黑夜地鎮守火場,只在白天時在山下坐著睡上一會兒。

  那可是代皇帝親臨的欽差大人啊!役夫們如何還好意思躲懶?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干起活來也不像以前服役一樣拈輕怕重的了,直將一身氣力都使了出來!

  如此齊心協力地忙碌了十個日夜之後,黑山上的火終於是滅了。

  役夫們見他們竟將黑山上邪乎的火都撲滅了,胸中也是一腔豪情!結束服役回家之前,紛紛都與黎池打招呼:

  “黎六元,我們要回去了,就在這裡祝您萬事如意!”

  “黎六元您是一個好官!就從您不辭辛勞,和我們一樣一起奔走於火場,我們就知道您是頂好的好官!”

  “黎六元可是文曲星君下凡,他能不是好官嗎?黎六元!我們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官運亨通!”

  ……

  黎池看著面前這一張張真實而淳樸的面孔,心中也是湧過一股暖流:這就是淳樸的百姓啊……

  黎池毫不避諱地自認,他胸腔中的一顆心可能早已是灰不溜秋、冷硬無比的了。可唯獨左右兩個心房內,還分別儲存著一碗名為親情、一碗名為百姓社稷的熱血。

  “本官先謝過諸位的美好祝願,只是本官此次受皇命前來,所做之事皆是職責所在,當不起諸位的誇贊。倒是本官要多謝諸位,多謝諸位過去十個日夜的勞累不休!這黑山上的火能夠被撲滅,大半功勞都在諸位身上!”

  黎池如此真誠的一番話說出來,役夫們的內心也是高興無比,自然又是情深意切地對黎池一陣誇贊。

  百姓們或許愚昧,但只要官家給予他們丁點禮遇,他們就會感恩戴德。

  ……

  黑山上的火已經撲滅了,可那故意縱火之人,卻是至今沒有一點頭緒。

  在如今這個一入夜就宵禁的時代,即使城外鄉野間不宵禁,也是一入夜就早早地睡下了。彼時深更半夜的,能找到人證的可能性,幾近於無。

  且這時又不似新世紀,交通道路上都有監控。所以對於找到縱火之人這事,黎池從一開始就沒抱希望。

  王前愈在滅火的那十來天間,就派衙役去縣城西方的幾個村子,走訪詢問村民們在那晚上有沒有見過形跡可疑的人,果然一無所獲。

  雖縱火之人沒有找到,但幕後指使之人,黎池卻是有些猜測的。

  黎池通過古今地名對比之後,得出了現今的露天煤礦產區。除如今朔平府的這個露天煤礦之外,其他有名的都在北方草原上,且處於瀚海國境內。

  或許瀚海國還不知道煤炭的作用,但他們卻是最可能知道黑石頭(煤炭)可以燃燒的。而且瀚海國使團進京走的路線,就是由殺虎口進關、穿過朔平府,再結合他出京前京城裡喧囂的流言。

  這場縱火的幕後真凶,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瀚海使團。

  所以雖然還沒有找到縱火之人,黎池卻已將此事當做已經了結了。

  既然事情已經了結,也該准備啟程回京復命了。

  不過在啟程回京之前,黎池覺得需要將煤炭運回京城一些。因此黎池通過王前愈,聯系到了朔平府當地有名的晉商王家。

  當然,王家派來見黎池的,只是一個後輩管事。即使黎池是欽差官員,在王家沒有犯事的情況下,王家派一個器重的管事前來就已足夠,還不至於讓王家當家人親自前來。

  商人走南闖北的,消息靈通無比。黎六元以欽差身份到平魯查明黑山著火之事,王家也早已聽說過。

  王元楨在來之前,事先已對黎池做過了解:六元及第、才華橫溢,出仕不滿三月。

  王元楨原以為像黎池這樣才華橫溢、前途無量卻又初入官場的官員,會心高氣傲,不滿他一個管事前來。雖說王家還不至於怕一個從六品官,但據說皇帝有些喜歡他,且儉王又與他交情甚篤……這樣一個人,王家也是不敢輕易惹怒他的。

  王元楨懷著一顆忐忑的心,甚至已經准備好承受黎池的不滿與刁難,“草民王元楨,見過黎大人!家中大伯身體微恙,不能親自前來,還懇請黎大人見諒。”

  王元楨口中所說大伯,就是王家當家人了。而這王元楨也非是籍籍無名之輩,而是王家年輕一代中排得上名的。

  晉商作為十大商幫之首,更何況王家還是晉商之首,早已不能將其看作普通的商人之家。凡是祖籍是三晉行省的朝中官員,多半與晉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如此情況下,對於王家只派了一個後輩管事前來,一向識時務的黎池並未表現出來絲毫不滿。

  “無礙。”黎池神情溫和,卻也沒有忘了身為官員的矜持,他還不至於與王元楨以兄弟論交。“本官只是想與王家談一筆生意,只要能做主就行,來者是何人並無妨礙。”

  見黎池如此態度,王元楨也稍微放心些了。

  隨後,黎池與王元楨你來我往,最終談妥了一筆往京城運一千斤煤炭的生意。

  王家商隊大大小小幾十支,從平魯運一千斤貨物到京城,這樣的生意只能說是小生意。不過王元楨還是鄭重其事地,與黎池談好了價格和運輸等相關注意事項。

  “勞煩王管事。到時就直接與王縣令接洽,待王縣令將一千斤煤炭挖掘並裝袋之後,就請王管事盡快讓給王家商隊將煤炭運往京城。煤炭運到之時,就去狀元府找本官結賬。”

  王元楨鄭重保證:“黎大人放心,草民保證定將您的貨物,一斤不少地運到!”

  至於所運貨物是傳說中不祥的黑石頭——如今被黎六元改稱為煤炭,王元楨並不忌諱。到他們王家這個層次,早已與那些愚昧無知的人不一樣了,既然人黎六元都敢親自去接觸了,他們又有何不敢運輸的呢?

  之後又閑聊幾句,黎池就端茶送客。王元楨識趣地告辭離開,出了平魯驛館。

  在去往平魯縣衙與王前愈接洽的路上,王元楨在心中暗暗評估:從這黎六元的言談來看,倒是很難看出他才出仕不滿三月。

  ……

  運煤回京的事談妥之後,黎池又找機會單獨與王前愈談了一場。

  “黎兄,你的大恩大德,我王前愈此生定然不忘!”

  黎池臉上的笑容依舊平淡溫和,眼神也是清澈無垢。“王兄,我只是在秉公辦事的尺度之內,考慮到王兄你將功補過的態度,而不去刻意提及王兄你在此事上的失誤而已。”

  王前愈雖然可能不像那些官場上的人尖子,但也不愚蠢,如何不明白黎池的謹慎。“我懂得的,黎兄你只是沒有像某些人那樣心狠手辣,沒有硬是逮著我的過錯不放,沒有將我置於死地。”

  黎池哈哈笑道:“王兄,我可是實話實說的。換做任何一個官員,遇到這樣的事情,未必就比王兄做得好。”

  事實也正是如此,王前愈就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官員的樣子,換做其他官員經歷這件事,也會是差不多的反應。至少王前愈沒有將此事置之不理,起火之後還知道派遣衙役、征集役夫去滅火。

  這是黎池的真實想法。但奈何王前愈這人,就是認定黎池於他有恩。

  好,這也是黎池根據王前愈的心理,用行為和言語加以引導的結果。

  當然,如果此人不是王前愈,而是與黎池有冤仇的人。就像王前愈所說那樣,逮著他的過錯不放,心狠手辣地將其置於死地。

  但王前愈與黎池無冤無仇,為何不與人為善,放他一馬呢?畢竟王前愈在此事中,除了膽小怕鬼,以及沒有約束民間流言外,並無罪無可赦的錯處。

  “王兄,此事我們就拋開不談了。”黎池搖搖手表示不再多談,“我們來談談煤礦的事……”

  之後,黎池與王前愈就如何采煤,如何預防煤炭自然,又怎樣滅火等事情,進行了討論與交代。

  “……總之在這件事情上,王兄你要上心些。平魯縣內有多少這樣的煤礦,你都要查探清楚,然後就等朝廷的命令。”黎池最後叮囑道。

  王前愈像武人那樣拍拍胸脯,保證道:“黎兄你放心,你的話我絕對記在心中!若是此時我自己還不上心些,索性我這輩子也就別活了!”

  ……

  一切交代妥當,黎池和桓茗他們也就在王前愈的目送中,啟程回京去了。

  返京時不似來時緊急,且黎池在到平魯後的第二日,就已寫了稟明情況的奏折,通過驛站送往了京城。

  但黎池就是歸心似箭,想盡早回京復命。

  所以一行人也沒在路上多耽擱,一路馳行十二天,在第十三天中午到達了城外。

  守城士兵見一行人騎馬而來,待一行人行近些後又認出是一隊御林軍,且最前之人的馬上掛著一個明黃色顯眼的提籃式木匣子,那是‘奉天誥命聖旨箱‘!

  大燕欽差官員馳行回京復命,是不用排隊搜檢入城的。“黎大人,請走這裡!直接入城!”

  見此,黎池也就沒有勒馬停下,只稍微減速後,就直接從守城士兵指的特別通道駛入城中。“多謝!”

  雖黎池並未停下,可駿馬飛馳而來的那驚鴻一瞥,也足夠讓城門前排隊等待入城的人們議論紛紛。

  “那是誰?怎麼可以直接入城?”有人疑惑不解。

  “那是黎六元,是聖上欽派出京辦事的欽差大人,回京復命自然不用排隊等候。這是去調查平朔府黑山起火之事歸來了?”

  “百聞不如一見,黎六元果真長得好看!狀元夫人怕不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才嫁得這樣一個才華和樣貌皆不凡的人!”

  “據說狀元夫人只是一個秀才之女,在黎六元還是個童生時,兩人父母長輩就口頭定下了婚約。後來黎六元中了狀元,也沒悔婚,真是難得啊……”

  “是啊,難得啊,你們看那些話本中寫的,好多秀才高中之後都拋棄了糟糠之妻,娶了達官貴人之女,簡直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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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9-8-24 08:26 AM

第96章

  黎池以欽差身份回京,暫還不能直接回家,需得先去回復皇命。

  黎池和桓茗一起向皇宮裡遞了話,等了約有半個時辰,才得了回信:

  “聖上口諭:和周與桓護衛一路辛苦,今日就先回去休整歇息,明日朝會後,你二人前去乾清宮回稟此事。”

  兩人跪聽完聖諭之後,就互道告辭各自回家去了。

  六元及第狀元府映入眼簾,黎池卻見自家大門緊閉,後又一想,自己這個男主人沒在家,閉門謝客也正常。

  黎池上前拿銅環叩響大門,又等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

  來開門的是家裡除身邊跟著的黃芪外的另一個小廝黃精,“老爺您回來了!”

  黎池沒太看懂小廝喜極而泣的表情,邊向裡走邊問:“夫人在哪裡?還有徐老太爺他們呢?可是住在府裡?”

  黃精也亦步亦趨地跟在黎池身邊,“夫人在後院,徐老太爺和徐老夫人這一個多月來都住在府裡,徐老太爺今日出門去了,徐老夫人在陪著夫人。”

  黎池陡然腳步一停、轉過身,避開差點撞到他的黃精,“夫人在後院?徐老夫人還陪著?是出什麼事了?”

  黃精一臉為難的樣子,不知該不該說。

  黎池神色一肅,溫和的聲音也添了幾分威嚴,“說實話!”

  黃精被難得聲色俱厲的男主人嚇得渾身一抖,就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說了。

  “老爺你外出後,徐老夫人陪夫人前去鋪子查賬,本來查得好好的,結果……”

  黎池外出之前,徐素確實說過她過幾天要出去查賬,莫不是查賬途中出了意外?“好好地回話,吞吞吐吐像什麼樣!”

  “結果黎府的溫大公子進了店,認出夫人之後,說了一些……一些不太好的話,夫人羞憤得當場暈厥了過去。”

  黎池想起在黎府時,見到的黎樓和黎溫父子兩人的那副風流樣,大概能猜到黎溫是說了什麼話,才將徐素羞憤得當場暈厥過去。

  看來狀元游街那次,給黎溫的教訓還是太過溫和了。

  黎池也明白徐素為何叮囑小廝別說出去。在前世時‘受害者有錯論‘都肆意橫行,更別說當下這個時代了。若一旦傳出去,別人雖會譴責黎溫,卻也會猜測徐素或許是不知檢點,才招了風流子的冒犯,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

  而徐素她甚至不打算告訴他,怕也是擔心,他若知道她與(遠房)堂兄的這件事之後,會疑心於她。即使他不會,她也會擔心兩人之間生出嫌隙。

  “大夫當時怎麼說的?為何這麼些天了,夫人還在臥床不起?”徐素若非臥床,否則她是絕對會親自出來迎接他的。

  “啊?”黃精一臉茫然,然後稀裡糊塗地回憶了當時大夫的囑咐,“大夫說,夫人腹中胎兒未穩,最好是臥床靜養一兩月,等胎坐穩之後再出來活動。”

  黃精這一時‘羞憤暈厥‘,一時‘胎兒未穩‘、‘臥床靜養‘的,讓沒在一個頻道的黎池,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腹中胎兒……“夫人有孕了!?”黎池終於反應過來,說話時聲調猛然走高,險些破音!

  黃精又被一向連笑容都沉穩得看不出變化的男主人,這陡然間的一驚一乍給嚇得渾身一抖。“是啊,姐姐們將夫人扶回家後,徐老太爺就去請了大夫回府,大夫診脈後就是這樣說的。”

  黎池顧不上和黃精多說,就提腳轉身向後院疾行而去。

  一路上黎池心中既喜悅又擔憂,前世孤身一人的他,終於要有自己的後代了!高興激動過後,他又開始擔憂,也不知大人和小孩是否安然無恙?

  黎池走進兩人的臥室時,徐素的母親徐夫人也在。

  黎池禮節周到的同岳母問過好,然後徐夫人也知趣地走開,“我去後面廚房看看湯熬好沒。”

  “勞煩岳母。”

  房中沒有其他人之後,黎池就坐到床邊,將徐素放在錦被上的手攏在自己手中,“素素,這些日子你辛苦了,為夫回來了。”

  直到此時,聽到黎池的一句‘為夫回來了‘,徐素才覺得她有了倚仗和支撐,眼淚無聲地滑落,在錦被上洇出點點水跡。

  自黎池進門開始,徐素就一直低著頭沒看他,如今更是無聲垂淚。

  黎池也是沒辦法,只得雙手緊緊包住徐素的手,想要給予她一些安全感。

  “素素,我恐嚇了黃精,從他口中知道了事情始末……”黎池沒有給徐素情緒忐忑的時間,立即就說道。“這事是為夫的錯,我與黎溫素有積怨,素素你只是受了我的牽累。抱歉,素素,原諒我好嗎?”

  這些天來一直沉浸於羞憤和擔憂中的徐素,聽了黎池這番一力擔下所有過錯的話,心中是既松了口氣,又積下了一口氣。“你與黎溫關系惡劣?他之所以招惹我,也是因為想報復你?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

  黎池稍微一頓,然後爽快地承認了,“是的,我與黎溫關系惡劣,他之所以招惹你,很可能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自黎池進來後就一直沒有抬頭的徐素,終於一頭扎進黎池的懷中,嗚咽著低聲哭了出來,“都怪你!都是你的錯,嗚嗚……”

  黎池一只手摁在徐素的脖頸上,指節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環住她的腰身,輕輕地拍撫著……

  孕婦情緒本就脆弱,等徐素哭了一會兒緩過來之後,黎池就開始拿話轉移她的注意力。“素素,你的肚子裡如今有我們的孩子了,你可不能多哭。不然若是讓孩子學了去,她以後變成一個小哭包了,那可如何是好?”

  孩子之於母親,那是比天還大的事情。黎池這麼一說,徐素立即就止住眼淚,“真的?”

  “你的夫君我博學多識、才華橫溢、見多識廣等等,我說的自然是真的。”黎池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

  徐素是一個聰慧大方的女子,即使因為懷孕導致情緒波較平日裡大一些,卻到底不是一個矯情做作的人。此時哪還會察覺不出黎池的用心良苦,“你就逗我!”

  黎池見徐素情緒有所好轉,這才將手隔著錦被放到她腹部位置,作出感受胎兒的樣子,“幾個月了?”

  “大夫說有兩個多月了。”

  黎池隔著被子輕輕地拍一拍,“真是神奇,我竟然就要當爹了……”

  “高興嗎?”徐素也輕撫著正孕育孩子的腹部,笑得一臉溫柔,整個人都散發著為人母的光輝。

  面前的徐素在往日的美麗大方之中,更添了幾分別樣韻味,看得黎池眸色深沉……

  兩人一個多月未見、也不曾親近,這青天白日的就想些顏色廢料,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生物。

  徐素是黎池的妻子、是與他最親近的人,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她再清楚不過。但真的要像娘說的那樣做嗎?

  黎池為自己的禽獸想法和身體反應,感到羞愧,於是又問到:“素素你身體感覺如何?大夫是如何說的?是只要臥床靜養即可?”

  徐素牽起嘴角溫婉一笑,“我沒覺得身上有哪兒不舒服的,但大夫謹慎,說要我臥床靜養,待胎兒滿三個月後再出去活動。”

  “謹慎些好,雖長久地臥床靜養也不利於身體康健,但當下臥床一段時間,確實於你有益。”

  突然,徐素看著黎池,問到:“若是我這次的身體狀況,不利於孕育胎兒,該如何是好?”

  黎池忽然想起前世時,經常被討論的一個問題:保大還是小?“若素素覺得身體有哪裡不舒服,我們就去找大夫開一副落胎藥,趁胎兒還未長成,將胎兒落了。然後你好好地養身體,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再要孩子。”

  黎池剛才喜愛她腹中胎兒的神情,明明作不得假,可此刻他又能輕描淡寫地提議落了胎兒,等她將身體養好後再要孩子。

  徐素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黎池,發現他並未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如此一來,倒是徐素自己開始害怕了,怕黎池悄悄地落了她腹中的胎兒。“我身體好得很!僅是假設而已。嗯,只是開玩笑而已。”

  黎池點點頭,“嗯嗯,素素你身體好,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健康與否這個話題,兩人就此打住。反正在這之後,黎池會去找大夫了解徐素的身體情況的。

  徐素看著坐在床邊上黎池,一副風塵僕僕的灰頭土臉樣子,於是揚聲喊守在外面的兩個丫鬟進來,“桂枝,紫蘇。”

  兩個丫鬟桂枝和紫蘇進到屋裡來,黎池隨意一眼看過去,就發現這兩丫鬟穿紅著綠的,較平日更嬌俏幾分。

  黎池再一看徐素略顯黯淡的神情,哪還有不明白的?他妻子這是在給他找暖床丫鬟呢!

  “桂枝、紫蘇,老爺一路風塵勞頓,你們去准備熱水,伺候老爺去東廂房洗漱。”

  黎池和徐素兩人住的是後院正房,在同一個院子裡,還有東廂和西廂。

  “是,奴婢們這就去准備。”兩個丫鬟領命的聲音,較平時要嬌軟甜膩許多。

  黎池沒有看向徐素的一雙眼中溫度漸退,聲音卻溫和依舊,“你二人像以往一樣,將熱水提到這裡來就好。老爺我就在你們夫人這裡,簡單地洗漱一下。順便去吩咐廚房,給老爺我煮一碗吃的端來。”

  桂枝和紫蘇兩人聽了男主人的吩咐,神情失落地退了出去。

  “是我疏忽了,竟沒想到和周你可能餓了。”徐素不確定黎池是否明白了她的安排,既然他這樣吩咐兩個丫鬟,她也不好多說。

  “無妨。”黎池轉身微笑地看著徐素,用玩笑的語氣說到:“俗話說:一孕傻三年,為夫哪裡會和素素你這個痴傻的女子計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4 08:50 AM

第97章

  黎池兩輩子都出自貧困家庭,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養成了吃苦耐勞的習慣。

  但是在一個多月的奔波勞累之後,還是讓黎池感覺有些筋疲力竭。於是在洗漱完又填飽肚子之後,他就在臥室窗下的小榻上小睡了一會兒。

  小睡到晚間時候,黎池起來和徐素在臥室裡一起吃完晚餐之後,就去到他在前院的書房,開始為明天進宮復命做准備。

  黎池在書房將此次黑山起火之事的前前後後梳理了一遍,並用筆在草稿紙上寫出來,最後再謄抄成一封奏折,以作備用。這就跟他前世出差歸來後,做演示文檔(ppt)和寫彙報演講稿一樣。

  第二日一早,黎池沒有吵醒懷孕後變得嗜睡的徐素,自己早早地起床洗漱好,吃過早飯之後,就出門去往翰林院上衙點卯。

  一個多月沒見,明晟他們見了黎池,紛紛上前關心詢問:“和周,這一路可順利?”“事情查得如何了?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查明了?”……

  黎池與四個同僚問好過後,就將他此次領命外出的事情首尾,剔除掉不方便透露的部分後,簡單地簡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稍後我就要與桓護衛一起,進宮去向聖上回稟此事。再過些時日,那煤炭就能運抵京城了。”

  聽了黎池的講述,眾人也是感慨不已。當初京城中黑山起火之事甚囂塵上,沒曾想事情真相,竟是一種與木炭相似的黑石頭煤炭意外起火了。

  黑山起火的原因,是有人故意縱火這事,黎池並未告訴他們。一是還未抓到縱火之人,二是這事的幕後嫌疑人身份敏感,不好四處宣揚。

  在翰林院與鐘離書他們聊過後,黎池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袖著奏折出了翰林院往皇宮而去。

  黎池在殿試前的復試、殿試和傳臚大典,以及之後的中秋宴會時,一共進入過皇宮四次。這次卻是黎池第一次以官員的身份,正兒八經地入宮回稟公務,去往皇宮的一路上,他心中是既緊張又興奮,一遍遍在心中排練。

  黎池來到宮門外時,正好與同樣前來的桓茗碰上,兩人互相問過好、寒暄過之後,就一起去向守門士兵說話。讓他們向內遞個話,說是黎池與桓茗二人已在宮外等候,等待隨時宣召。

  守門士兵不知是認出了黎池,還是聽說過他們外出回京復命的事,就放了兩人進入宮門,又派人去向內遞話。

  在搜檢房中搜檢過身上沒帶違禁物之後,兩人就坐著等候宣召。

  約有半個時辰,才有太監前來,“黎大人和桓護衛,聖上有宣,您二位跟雜家一起進宮?”

  黎池和桓茗跟在領路太監的身後,往皇宮內走去,沒走多遠就遇見散朝後出宮的百官,看來皇帝是甫一散朝就宣了兩人進宮。

  乾清宮雖是內廷正殿,是皇帝起居坐臥的寢宮,但與政務關系也相當密切。皇帝讀書學習,批閱奏章,召見官員,接見外國使節,舉行內廷典禮和家宴等,都在乾清宮內。

  但是說到底,乾清宮終究是所謂‘後三宮‘之一,是內廷宮殿,雖不是等閑之地,萬一就有後宮妃嬪前來呢?

  於是黎池跟在領路太監身後,姿態恭謹謹慎,眼神絕不敢亂瞟。

  他們到時,乾清宮殿內還有其他大臣正在與貞文帝議事。於是領路太監就將兩人引至偏殿抱廈的小屋裡,上了熱茶後讓兩人坐等宣召。

  兩人喝過一盞茶之後,就有太監前來宣召,黎池和桓茗趕緊放下茶盞、理理朝服,跟著領路太監走進乾清宮大殿。

  “臣黎池(桓茗)叩見陛下!”

  “起。”貞文帝叫了兩人平身之後,手向兩旁的座椅一指,“坐。”

  黎池和桓茗趕緊謝過貞文帝賜座,再才在座位上坐下。

  “和周和桓護衛,你們二人一路辛苦了。”

  黎池在座位上連忙一欠身,“臣願為聖上鞠躬盡瘁,並不覺辛苦。”桓茗也跟著連道不辛苦。

  皇帝關心過臣子、臣子也表過忠心後,就結束了談話前的暖場寒暄,貞文帝問起正事來,“和周,此次黑山起火之事,果真如你上次奏折上推測的那樣?”

  早在黎池到達平魯縣的第二天,去黑山上查看過一圈後,就寫了一封奏折回京,奏明了黑山的火情以及他的一些猜測。“稟陛下,之後臣又多方查探,確如臣奏折中所推測那樣……”

  之後黎池將他是如何推測,又是如何想出滅火辦法的,如何監督役夫滅火等事,用簡單精煉的話講述了一遍。

  黎池的聲音溫和中帶著少年氣,聽起來讓人感覺很舒服,再加上他昨晚在書房中准備了那麼久,將事情的原委講得條理分明。完全不像前不久出去的大臣的話那樣又臭又長,隨著黎池的講述展開,貞文帝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那煤炭果真如和周所言?”

  貞文帝問的這個問題,黎池昨晚和在來的路上已經模擬過,且在奏折中也已書面表達了出來的,因此回答起來很順暢。

  黎池朝御案後寶座上的皇帝一拱手,“回陛下,臣雖只在平魯簡單地做過試驗,但料想離臣所言應是相差不遠,只因……”

  之後黎池就煤炭的燃燒溫度、開采難度和蘊藏量三方面,對煤炭的價值進行了論述。

  “……再過一段時日,一千斤煤炭就將運抵京城,到時陛下可命人對其進行更加仔細的試驗,以檢測臣所說有無錯漏。”

  該如何說呢?貞文帝是一個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但他與他兒子趙儉一樣,在數理化這些工科知識方面,似乎天生就不擅長。

  要不是黎池說話聲音和語調聽著讓人很舒服,說不定貞文帝中途就要打斷叫停,不過聽完之後依舊沒太弄懂,不過這無礙他得出一個結論:煤炭可堪大用。

  貞文帝將胳膊往寶座扶手上一搭,換了一個斜倚姿勢,“既然和周懂這些,也不用命其他人了,到時就由你去試驗,翰林院那裡一旬缺上幾天也無所謂。”

  黎池自座位上站起身來,領命到:“臣領命,到時必認真以對,盡臣所能地將煤炭研究透徹。”

  貞文帝朝黎池一揮手,示意他坐回去,“按和周的推測,黑山起火之事是有人故意縱火?”

  “回陛下,臣確是如此以為,只因種種跡像皆指向這個結論。只是臣甚為汗顏,不能將縱火之人擒拿歸案。”

  有人縱火之事,早在初至平魯時的那封奏折中就已指出,雖種種跡像皆指向瀚海國使團,黎池卻是沒有直接道明結論。

  這事涉及到兩國邦交,究竟如何定論還是要看皇帝,他黎池一個臣子,這種事可暗示,卻不好明說。

  貞文帝並不傻,自然沒有怪罪黎池,“和周你已經做得夠好,不但滅了黑山之火,更是發現了煤炭,未抓獲縱火之人這事朕不怪你。這事朕會交由……儉王去繼續調查。”

  “儉王殿下聰敏善思,想必假以時日,定能有所得。”黎池跟著恭維了一句。有重生而來具有先知優勢的趙儉在,想必瀚海使團翻不起多大浪來。

  ……

  雖說是黎池和桓茗兩人前來復命,但更多時候還是黎池在回答貞文帝的問話,不過桓茗本就只是隨行保護身為欽差的黎池,以他為先也是常理。

  黎池他們進殿回話時就已至午時,如今回稟完事情,已經是差不多午時過半了。

  在貞文帝和黎池繼續談話的時候,殿外有小太監朝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高公公遞暗號,高公公腳步無聲地溜邊出了大殿,不一會兒就又無聲無息地回到貞文帝身邊。

  見皇帝和黎池他們的問話和回話暫告一段,高公公才輕聲詢問:“聖上,施妃娘娘親自送來一屜水晶小籠包子,眼看也到了用點心的時候,您看是否要用一點?”

  貞文帝一回想到施妃的手藝,就止不住地口齒生津,直咽口水,“你去問問施妃,可還有多的沒有,若有多的就多端兩屜來。和周和桓護衛想必也餓了,也和朕一起用一些。”

  “是,老奴這就去。”高公公領命出去。

  黎池和桓茗離開座位謝恩,“臣謝陛下賜飯!”

  沒等一會兒,高公公就端了三屜水晶小籠包進來,擺放在正廳旁的側間飯桌上。

  貞文帝和黎池他們移步到側間,待貞文帝坐下後,黎池和桓茗兩人才在貞文帝的示意之後,謝恩後在末位落座。

  高公公先用銀針試毒之後,又親口試了毒證明點心沒問題,才給貞文帝的碟中夾了一個小籠包。等貞文帝吃完一個之後,又才在貞文帝的示意下,給黎池和桓茗一人夾了一個。

  向貞文帝謝過恩之後,黎池夾起碟中的小籠包,咬了一口……

  嗯!果真美味!皮薄餡多,味鮮多汁,味道真是不錯!

  一口一個,一口又一口,如此每人面前的一屜小籠包子,很快就吃得一個不剩。

  與皇帝同桌而食,於臣子來說是莫大的恩賞。黎池和桓茗今日能有此榮幸,也算是貞文帝對他們辦好了差事的嘉獎。

  用完午間點心後,貞文帝就叫兩人退下了。

  黎池和桓茗跪拜告退後出了乾清宮,在領路太監的帶領下,一路出了皇宮。

  黎池在宮門口與桓茗互道告辭,分別後就回去了翰林院。

  回到翰林院,黎池手上暫時也沒有公務,就找了本閑書翻看,消磨時間。到點下衙後,黎池就立即回家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4 04:08 PM

第98章

  京中的熱議流言一日三變,曾經甚囂塵上的,過上幾天也就淡忘得不剩一二。

  直到黎池回京,才又喚醒京中百姓對朔平府黑山邪火之事的記憶。小道消息之所以稱之為小道消息,就是明明沒有明面的傳播途經,卻依舊能傳播開來,且傳得面目全非。市井中小道消息稱:

  -‘那黎六元果真是文曲星君轉世下凡!否則那平魯縣縣令滅不了的邪火,怎麼他一去就能滅得了了?定然是他的一身文曲星君神輝,驅散了邪祟,這才得以滅了那邪火!‘

  -‘我是從朔平來的行商那聽說的,可不是自個兒瞎編的!據說,參與滅火的役夫親眼所見,那黎六元站在火場中時,周身神光四射!讓人不敢直視!他定是文曲星君無疑了!‘

  ……

  民間市井的傳言已被傳得走樣了,大多不可信。就如那言之鑿鑿的‘周身神光四射‘,多半是役夫們自帶濾鏡光環,加之火場中火光照射,這才讓黎池看上去周身神光四射。

  民間傳言太過神異不可信,朝廷官員卻是知道事情原委的。

  起初不少官員暗戳戳地幸災樂禍,心想他黎池一個初涉官場的乳臭未干小子,竟能以欽差身份外出公務,定然要栽個跟頭才好!

  更有甚者,如大皇子趙義那一系的人,只差早晚兩炷香‘祈禱‘他把差事辦砸!

  誰料不如人願,黎池非但將事情辦得妥妥帖帖,且還發現了一種名為煤炭的東西!雖還不知是否如傳言中那樣可堪大用,可據說聖上對那東西很感興趣。

  黎池去回復皇命時,更還被賜予了與聖上同桌而食的殊榮,這殊榮只有那些一二品大員們才能不時地享有。

  又據說,義王府的書房中碎了一方硯台,斷了一只御貢湖筆,掃出了一大簍碎紙。

  至於這些據說都是據誰說的?他們在朝中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兒,誰還沒點得知消息的渠道呢?

  翰林院中的‘老翰林‘們,也與黎池打招呼來往了,面對他時再不是一副眼瞎耳聾口啞的樣子。

  ……

  不管外界傳言如何,黎池本人依舊過著與以往一樣的生活。

  早晨上衙,有公務就辦公,沒有就去書庫裡翻看檔案資料,到點就下衙回家,陪徐素說說話。休沐時也呆在家,給她讀些話本之類的解解悶。

  值得一提的是,黎池回京沒過幾天,就有內閣敕誥房的官員,將徐素的六品安人敕牒送了來。

  敕牒是雕花角軸,江寧織造的五色絲帛,上面鏽四季花,色彩絢麗,華貴喜慶撲面而來。

  徐素拿到手裡後高興得很,心情都明朗了許多。心情一好,身體也跟著好多了,在得到大夫的允許之後,提前結束了滑胎危險期,可以下床出去走走了。

  不過農歷十月份的日子,已入冬許久了,北地京城的天氣寒冷得很!徐素也不能在外面待得久了,只能飯後散步溜達一圈就回屋裡去,平時就在屋裡走動走動。

  黎池私下去找過找大夫,了解了徐素的身體狀況。大夫說大人的體質一般,不說多健壯卻也算不上病弱,不過懷孕之後體質會變弱一些也是正常。

  至於胎兒的情況,因為徐素有過情緒激動以致昏厥的事,暫時還不好下定論。為防滑胎,前幾個月還是臥床靜養為好。終於得了大夫的允許,能夠出屋走走了,不僅徐素激動,黎池也很高興。

  徐素的敕牒既然到了,自然也有專門的吏員前往浯陽,為黎池的祖母袁氏和母親蘇氏送去安人敕牒。

  黎池知道後,就寫了一封家信,請吏員幫忙帶回去。他在信中道明了他們的近況,又說了徐素身懷有孕,她們即將當曾祖祖和奶奶的喜訊。

  黎池在十月下旬休沐日時,花了半天時間,隨黎海去西郊石山下的水泥試驗作坊看了看。

  無論是在配制水泥生料,還是燒制熟料的環節,經過一次次地試驗之後,皆已臻成熟。除了沒有添加煤粉和煤渣粉。

  這半成品水泥加水攪和之後,粘性很好,晾干後也有些堅硬,比糯米灰漿差不了多少。

  可糯米灰漿是加糯米煮爛後的漿汁攪和的而成,糯米比一般稻米價更貴,百姓連一般稻米都吃不起,何況糯米?因此可想而知糯米灰漿的成本。

  如今的石泥和糯米灰漿相比,成本是要稍微低一些的。

  所以,黎海覺得試驗已經成功了,“和周,你看這是用石泥砌的一堵牆,二十人推之不倒!”

  不過黎池一直沒松口,沒讓黎海停止試驗,“還不夠好,尚需改進。”

  “哪裡還需改進?”黎海到底和黎池不一樣。黎海雖同樣能吃苦耐勞,卻也有一身少年銳氣,渴望成功卻又不知黎池心中的標准,就顯得有些躁了。

  “我想要這石泥晾干之後,水滲不透,堅如磐石,百年不朽。”黎池按照現代水泥的標准,說出了他的要求。

  黎海一下子愣住,沒想到黎池對石泥的期望這麼高。

  黎海心中雖懷疑是否能實現那些期望,但他到底是年輕人,而非這個時代的老頑固。黎海心內有些迷茫,卻也沒嚷嚷著這不行或不干了。

  這天之後,黎海又埋頭於試驗中去,步步精益求精,以求達到黎池的要求。

  黎池並非是揣著壞心,故意不告訴黎海現在的水泥配方,其實是殘缺不全的。主要是黎池總要做出一個姿態給他人看,說明水泥配方是經過千萬次試驗摸索後得來的,來得並不容易。

  不過沒過多久,也就是十一月上旬休沐日的時候,王家的車隊終於將煤炭運到了京城。

  王家車隊的力夫順便幫黎池將煤炭卸下,並搬運到府中柴房堆放好,黎池付了王家車隊的車資,直道感謝。

  然後黎池就順勢邀請隨車隊來京查賬的王元楨,約定待他明日下衙後,兩人到雲生樓去,請王元楨一頓飯以表謝意。

  黎池說是以表謝意,其實最主要目的是加深與王家的聯系,為以後從朔平運煤來京提前打好關系。

  而王元楨作為晉商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又如何會看不出黎池此舉深意?王元楨非但看出來了,且還極力向黎池表現,以求與他建立起深厚情義。

  畢竟就目前看來,黎池的仕途不會差,或許過上個二三十年,就會是朝廷上的一尊閣老了。偌大一個王家,王元楨要懂得為他的日後謀劃,與仕途有望的年輕官員結交,就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如此一來,黎池與王元楨兩廂情願,一拍即合。第二日黎池下衙後,兩人在雲生樓的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在飯桌上,黎池又與王元楨談定了一樁生意,開年後讓王家再給他運一千斤煤炭來京。

  黎池還向王元楨透露:從朔平府的平魯運煤到京城,或者說將平魯的煤炭運出來,將會是一樁長久生意。

  黎池話中的重點落在運輸上面,而非買進賣出的倒賣。是因為他預估在短時間內,煤炭都會像鹽鐵一樣官營。

  王元楨是聽懂了的。不過雖然僅運輸的利潤沒有倒賣來得多,但做生意不可短視,單筆生意賺的少,但積少成多也會很壯觀。

  “黎大人,草民敬您一杯,以後也請您多多關照!在下干了您隨意!”王元楨意識到那將會是一筆大生意,心中激動不已!

  最近徐素孕吐反應有些大,稍微聞著點味兒——無論是肉味、腥味還是香味,都要干嘔很久。

  黎池不想一身酒味兒醉醺醺地回去,於是就只小抿一口做了那麼個意思。“王管事,我們互相關照,互相關照。”

  ……

  吃完飯回家,黎池先在外院洗了澡換了衣裳,一身酒味兒洗盡之後,才回後院去見徐素。

  徐素看見黎池已經換下朝服,簡單扎在腦後的一頭長發還有水意,就猜出他在前院已經洗了澡。然後就想歪了……

  黎池雖喝酒不多,可說話時呼出的氣還有酒氣,怕挨得近了,讓她聞見酒氣又激起孕吐反應來,就沒坐到徐素身邊去。

  徐素見黎池坐得離她遠遠的,就更是想多了:和周他今天比往日下衙回家要晚,是去哪了?他為何要洗了澡才來見她?怎麼今日不像往日那樣粘著她坐了?坐得那麼遠,是不是終於覺得她不好看了?

  徐素以前是多麼溫婉大方的一個女子,如今也在孕期綜合征的影響下,情緒變得敏感起來。

  然而,黎池是活過一世,但他前世只是個沒有娶妻生子的大男人,而且還是一個沉迷於工作的大男人!

  黎池善於體察他人情緒,此刻他察覺到了徐素的情緒格外低落,卻不知道原因。而且有關前世的一些瑣碎的人事記憶,他這輩子幼時整理和重建記憶宮殿時,已將那些記憶刻意遺忘了。

  不過黎池腦海中還存有海量的有用知識,比如:溝通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無法揣摩透他人的想法,而互相間的關系又很親近時,溝通就尤其重要了。

  可黎池也不好直接問徐素:‘你為何不開心?’既然是他進來後,她的情緒才低落下來的,那問題就應該是出在他身上。於是黎池就將自己今天的行程報了上來:

  “盼了好久的煤炭,昨天終於運來了!我今日下衙後,就與王家此次的隨隊管事王元楨一起,我們兩人去雲生樓裡吃了一頓飯。對他表達謝意的同時,又談妥了一筆開年後運煤的生意。”

  徐素一聽,知曉黎池沒有出去鬼混,臉色好轉一些了。

  黎池微笑地瞅著徐素,繼續彙報:“在桌上我們喝了一些酒,我回來時一身難聞的酒味!怕你聞了不舒服,就在外院讓黃芪和黃精服侍著洗漱了,這才敢進這屋裡來。怎樣,為夫坐這麼遠,素素可還聞得見酒味?”

  徐素知道她誤會了黎池,雖嘴上沒說出來,心裡依舊很不好意思,於是語氣溫婉地回答:“聞不見!你坐這麼遠,連你的眉眼臉龐都看不清了,哪還聞得見酒味?”

  黎池聽了徐素溫婉中帶著繾綣意味的話,再看她一張臉也仿佛春暖花開,不見了情緒低落的跡像,就知道她心情又好起來了。

  “為夫雖也想坐得離素素近些,但還是等為夫嘴裡的酒氣散去了?”黎池一本正經地征詢徐素的意見。

  徐素一看黎池又在說些調戲她的話,耳根一熱,“你愛坐多遠坐多遠,坐到窗下的小榻上都行!”她力圖正經地嗔道。

  “為夫還是就坐這裡?”

  “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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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9-8-24 06:08 PM

第99章

  二十多天前,黎水村。

  十月中旬,南北之交的黎水村,既有滿山落葉、光禿枝丫,也不乏常綠常青的草木,北地的寒冬和南方的深秋在此交融。

  “三奶奶!縣衙的官差到你們家來了!”一聲由遠而近的高嚷,打破了黎家的安靜。

  “真的?!”很快袁氏就出現在門邊,問跑進院裡來的半大小子,“是不是小池子他又給奶奶我寄東西回來了?”

  黎池經驛站往家裡寄信或寄禮物,都是先寄到縣城,再由衙役送到村裡來。反正衙役們也多半閑著無事,到黎水村來跑一趟就能得到幾十上百文賞錢,都樂得前來。

  “這小子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官差從家門前經過,就趕緊抄小路跑過來給三奶奶報信了。”

  蘇氏也從屋裡出來,手裡抓了一大把炒得噴香酥脆的大米,“來,淋子,你跑這一趟辛苦了,吃點炒米!”

  黎淋是二房黎鈞家的孫子,因黎池中秀才時就將免役名額給了他們家,現在家中全部田地又寄居在黎池名下,不用交田賦,家裡日子好過了許多。如今全家都很感激黎池和黎鏢家,總想著幫忙做些事感謝他們。

  “小子我年輕,跑這點路說什麼辛苦?”黎淋聲音爽朗道。接過蘇氏遞來的一把炒米,“謝棋三嬸!”

  屋裡傳來黎鏢的聲音,“淋子,進來坐,外面冷。”

  黎淋朝屋裡喊著:“三爺爺,不坐了,我這就走了,家裡的雞還沒給雞食呢!”黎淋說完,與眾人告別之後就出了黎家院門。

  袁氏和蘇氏沒進屋裡去,依舊站在門邊,望著院外那條延伸出去的路,翹首以盼。

  黎鏢又在屋裡喊了,“你們兩個進來!該來的總要來的,等在門邊算什麼?”

  袁氏如今腰杆子硬了,也敢對著黎鏢倔嘴了,“說的好像你不心焦似的!你要等就自個兒出來等!自個兒不好意思出來等,還不讓別人等?”

  黎橋與王氏、黎林與趙氏和黎棋,都在地裡忙活,家裡就只剩下黎鏢、袁氏和蘇氏三人,如今袁氏與蘇氏等在門外,屋內就只有黎鏢一個人。

  “還不是怕你們凍著了?到時候不得讓和周擔心?”黎鏢反駁。

  “爹,如今家裡好過,我們穿的是厚實暖和的棉襖,凍不著的。”蘇氏語氣溫和地解釋。

  黎池不在家裡後,眾人才發現蘇氏溫溫和和的聲音與黎池很像,都道黎池是‘子肖母‘自蘇氏那裡繼承了溫和的脾性。於是家裡人也就更加喜歡蘇氏了,黎鏢聽蘇氏解釋,也就不再繼續說。

  蘇氏和袁氏兩人,就這樣站在門邊張望著。

  不過比衙役先到的,是房子就挨著建的黎江一家三口。不,算上李氏肚子裡揣著的,或許是一家四口。

  “池五叔!”胖墩墩的黎燚跌跌撞撞地跑在前面!幾個月過去,小燚兒的舌頭也捋直了,能叫人了。

  袁氏趕緊上前,蹲身接住衝過來的曾孫女兒,“對,應該是燚兒的池五叔要來信了 。”

  袁氏正准備將黎燚抱起來時,與挺著肚子的李氏一起進來的黎江趕忙阻止,“奶奶,您可別抱燚兒!她如今又胖了,重得很,仔細累著您。”

  袁氏試了試,果真壓手得抱不起來了,“唉,老了……”

  黎燚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袁氏,神情認真得很可愛,“曾祖祖沒老!”

  “哈哈哈,小燚兒說曾祖祖沒老,那我就沒老!”曾孫女兒認真可愛的樣子,逗得袁氏開懷大笑。

  逗弄一會兒曾孫女兒後,袁氏才說:“大江,你扶你媳婦兒進去坐著。”

  李氏挺著肚子走得氣喘吁吁的,“那奶奶,我們就進去了。”

  “進去,進去。”袁氏朝她大孫媳婦兒揮揮手。

  李氏自從肚子裡揣著之後,對黎燚就沒往日那麼盡心了,這讓將黎燚放在心坎上疼的袁氏心氣不順,也就沒以前那樣喜歡她這孫媳婦了。

  “大江,你去地裡一趟,把你爹和你二叔三叔叫回來。”袁氏又對屋裡的黎江吩咐道。

  黎江將李氏扶著坐下,就應聲出了門,去地裡喊人回來。

  如今家中孫輩除黎江外都沒在身邊,家中也有些清冷。黎河夫妻雖然在村中,但要走一會兒才能到,而且黎河正閉門專心讀書,輕易不出門。黎湖夫妻住在縣城,黎湖忙著他的私塾,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常常在跟前。

  黎海……家中孫輩就他還沒娶妻,進京跟著黎池做事,也不知做不做得來,或者只是純粹在添亂也不一定。

  最為家中人掛念的黎池,他們每每想起就自豪無比!天氣暖和的時候,若無事可做,就會到村口牌坊下去坐一坐、嘮嘮嗑。

  但也時常擔心他,不是常說官場險惡?他們也總擔心他被人算計了去,或犯錯被聖上……罰了。擔心他‘犯錯被聖上砍頭’這樣的話,是絕不敢說出來的,生怕一旦宣之於口就成了真。

  袁氏和蘇氏及小胖墩黎燚三人,在門外沒等多久,就有兩個人從院外路上的轉角處出現。

  蘇氏比袁氏眼神好,定睛一看:其中一人穿著她沒見過的樣式的官服,另一人赫然就是一身皂衣、腰上佩棍的張衙役。

  “那兩人是嗎?”袁氏扯著蘇氏的衣袖,小聲地焦急詢問。

  “是,是給我們轉送過中秋節禮的張衙役,他前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

  婆媳兩竊竊私語完,那兩人也就快到院門外了,於是袁氏和蘇氏趕緊迎上去。

  “張小哥,稀客啊!”袁氏熱情地將兩人往院內引,“張小哥,這位是?”

  敕誥房來送敕牒的吏員,只是內閣中的從七品小官,如何敢在六品安人面前擺官威?當然,因為內閣與眾不同的地位,哪怕是內閣中的從七品小官,也比地方上的五六品官要矜貴。

  但能進內閣的,又如何會是妄自尊大、目中無人的?“下官姓厲,是內閣敕誥房的敕誥舍人。今日是為黎池黎修撰之祖母、之母親送敕命文書而來。”

  這客氣有禮的厲姓官員話裡具體意思,袁氏她聽不懂,但不妨礙她觀其神情,得出他此行必不是壞事。

  “厲大人啊!快請進,快屋裡坐!”

  厲大人笑著點頭應允:“敕封儀式是該在大廳中進行,那我們就進廳裡去。不知家裡人是否都在?”

  袁氏不明白是什麼事需要全家人都在,不過還是答到:“老婆子已經讓大孫子去了地裡叫他爹和兩個叔叔回來,只是有一個孫子和孫媳在縣城一時趕不回來,不知可有妨礙?”

  厲大人邊走邊說:“黎大人的同輩堂兄?應是無礙,不過能到場的還是要到場。”

  蘇氏趕忙接話,“我這就去叫大河夫妻兩來一趟。”

  厲大人微微一頷首,“勞煩夫人了。”

  蘇氏去村裡叫黎河夫妻了,袁氏就繼續將兩人引往廳中,黎鏢也來到廳門外將兩人迎進去。

  進了北邊屋子的大廳,黎鏢將厲大人讓到上座。

  厲大人因身上有敕命文書,坐在下首也不太好,於是就坐到了上首。不過整個過程,以及等待其他人回來的這段時間,言談都很客氣。

  “家中還在躬耕田畝?”厲大人回想起在外面時,看到的樸素農家小院,再一看屋內明顯新刷不久的牆膩子。心中感嘆:這黎家家風,甚是勤儉。

  黎鏢神情疏朗,笑著說到:“家中兒子媳婦都還是當干之年,不下地種田卻閑在家裡,怪不好看的!沒得我孫兒中了狀元當了官,一大家子就閑在家裡當懶蟲等他來養,沒這個道理!”

  然而如今這個世道,講究的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尤其是像黎家這樣的農家,一旦家中有人中了進士,全家就立即不做農活了!呼奴喚婢、穿金戴銀,一大家子就等著進士來養活,或者親的疏的親戚,全都舉家搬去投靠。

  厲大人也是沒想到黎家這一家子,竟與一般泥腿子完全不同。“老太爺此言在理!到底是養出了黎大人那樣人才的人家,黎大人的家人果真也是有大智慧的!”

  黎鏢和袁氏見厲大人這樣誇贊他們,心中高興得很:他們給孫兒長臉了!“哈哈哈,厲大人也是,一看就是一個好官!”

  黎鏢和袁氏無愧是老年夫妻,默契十足,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原先准備明年開春就將田地全部佃給族裡人耕種的,如今看來還是要留上四五畝地,他們自家人種。

  厲大人回京後,時常向周圍同僚說起黎家的勤儉家風,直道黎池此人謙遜溫雅,與黎家良好的家風脫不開關系。且此後十多年,即使黎池身居高位,其家人依舊親自下地耕種,勤勞勤儉不減,未有好逸惡勞,此事傳為百年佳話。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

  厲大人和黎鏢他們又聊了一會兒,蘇氏和黎河先到家了。

  “學生黎河見過厲大人。”黎河站在廳中向厲大人拱手行禮。

  “黎河秀才?”厲大人回想這起一路上,衙役向他說的黎家的情況。

  “回厲大人,正是學生。”

  家裡其他人不知‘內閣敕誥房‘、‘敕命文書‘,黎河和縣城裡的黎湖卻是知道的。因此黎河一聽蘇氏說完,就趕緊扔下書本,一路疾行而來!

  “請問厲大人,這敕封儀式需要准備些什麼?”書本上也有說,但黎河還是問了厲大人。

  厲大人暗嘆,看黎老太爺和老夫人他們的樣子,定然是沒明白他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如今終於有個知道‘敕封‘的人了。

  “此次是聖上特例敕封,倉促之下也沒有提前知會,就簡化一些。准備一張香案,一個香爐,以及一些線香即可。待家裡能到的人都到齊了,即正式開始敕封。”

  在路上時,蘇氏就已經從黎河那裡知道了。她的兒子給她和婆婆掙了敕命回來,她們以後就是有俸祿有品階的敕命夫人了!

  蘇氏回來時都是腳下帶風,一路笑著回來的!聽明白厲大人的話,就趕忙進屋去准備。

  袁氏看蘇氏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後根的樣子,也悄悄地起身跟了上去。

  “真的!?”袁氏壓低聲音驚呼!

  “是真的!是大河說的!厲大人進門時不是說了?是給‘黎池黎修撰之祖母、之母親送敕命文書‘的!”

  袁氏不自禁地拉住蘇氏的手,激動得直搖晃!“真好!真好!真沒想到臨到老了,孫兒還能給我掙個敕命夫人來當當!”

  婆媳倆手牽手不斷搖晃著,若是她們再年輕些,說不定就要蹦跳著轉圈圈,才能抒發她們的高興和激動。

  高興激動一會兒後,婆媳兩也就麻利地將香案、香爐和線香准備好了。

  地裡的黎橋夫妻兩、黎林夫妻兩和黎棋,也都隨黎江一起回來了。如此,家裡能到的人就都已到齊。

  香案在前,香爐在上,爐中九支線香燃起,煙縷直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府疏勛,甄臣下之茂績;家門治業,闡教養之微音。爾江淮浯陽翰林院修撰黎池之祖母,溫恭有恪,淑慎其儀,範著宜家,夙稟珩璜之訓,仁能裕後,丕昭禮法之儀。茲以覃恩封爾為安人。於戱!錫龍章於高堂,惠問常流;荷嘉獎於絲綸,芳聲永勛。”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爾江淮浯陽翰林院修撰黎池之母……茲以覃恩封爾為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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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9-8-24 07:06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9-9-26 06:05 PM 編輯

第100章

  姑且不去詳敘,二十多天前的老家黎水村裡,袁氏和蘇氏得了敕命夫人的敕封後,她們本人有多高興。王氏和趙氏又有多羨慕,王氏更是日常念叨著讓黎河考上舉人、進士之後,也給她掙個敕命夫人回來。

  也姑且不說,厲大人將黎池帶的家信交給他們,全家人看了信後是何種樣的高興!而趙氏從信中知道兒子黎海事情做得還蠻好之後,也終於放心了。

  只說家裡人知道徐素身懷有孕之後,那真是各個都高興不已,尤其是黎鏢與袁氏、黎棋與蘇氏,高興得念叨了好幾天!最後更是打算將黎池幼時穿過的舊衣,找出來洗洗曬曬之後寄到京城去。說是小孩穿舊衣‘帶貴‘,就跟‘百家衣‘的作用差不多。

  已經升上秀才班的黎溏,聽說他即將有小侄子或小侄女了,也高興了好一陣。不過,見家人一直都在說哥哥,就又傲嬌了!直到蘇氏將他幼時的舊衣也找出來,說是寄給小侄子或小侄女穿時,這才又重新高興起來。

  ……

  京城。

  一千斤煤炭運到之後,黎池從中精挑細選出一簍煤塊,送到了宮裡去。

  “烏黑油亮,有釉質之感,倒是蠻好看的。”貞文帝拿起一塊煤塊仔細端詳,看完扔回簍子裡後,就發現手指變得黑漆漆的。

  “這是臣精心挑選出的上上乘煤炭,方才有如此品相。也還有灰色、黯淡的下乘煤炭,燒起來煙霧繚繞的,熏眼刺鼻得很。”

  “和周費心了。”貞文帝接過總管太監遞過來的帕子,將沾了黑灰的手指一個一個擦干淨。“張忠,去拿個火盆來。”

  “和周,稍後你來給朕演示一番,要如何燒這煤炭。”

  “是,臣遵命。”

  不久總管太監張忠就拿來一個火盆,黎池在征得貞文帝同意後,就從殿中角落處的火盆中,夾出來一些燃燒的木炭到手中盆裡。

  然後黎池放了一些煤塊在燃旺的木炭上面,沒過多久,火盆中就有藍紫色火苗跳躍起來,煤炭被引燃。

  黎池一步一步操作時,貞文帝和張忠在一旁看著。等火燃起來,貞文帝就一撩龍袍蹲下身去,伸手去感受火盆中火的溫度,“這煤炭火,果真比木炭火要更加灼燙。”

  皇帝都和黎池一起蹲下了,張忠也不好繼續站著,於是也一甩浮塵跟著蹲下,三人繞著火盆圍成一個圓圈。

  “確實如此,這煤炭火如此灼燙,用煤炭來燒瓷、煉鐵的話,想必比木炭或木柴更得用。”

  貞文帝放下身段和臣子蹲一起,黎池也沒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如此就會壞了氣氛和皇帝的興致。

  黎池就像是在與長輩話家常一樣,態度恭敬、語氣親近,“臣一直記著聖上您吩咐試驗煤炭的事,煤炭甫一運到,臣就在府中開始試驗,不負期望得出了幾點經驗……”

  “哦?”貞文帝非常捧場,認真聽話之余還給予反饋。

  “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燒煤時要保持屋內通風。否則易中煤毒,輕則胸悶干嘔、頭暈目眩,中則神智喪失、神魂暈厥,重則喪命……目前還未有因煤毒而喪命者,這一點也非是臣親身試驗而來的,而是根據黑山起火後的情況推測得來的。”

  “嗯,這一點要確實要謹記。”貞文帝點點頭,表示他有聽到心裡去。

  黎池觀察到貞文帝的身形有一瞬的微晃,於是神情略顯羞赧地請求到:“聖上,臣的腳蹲麻了,不知可否……”

  “來,我們站起來坐著說話!”貞文帝恰巧也感覺腳有些麻,於是痛快地答應了黎池未說出口的要求。

  都站起身來,貞文帝給黎池賜了座。黎池坐下後就繼續說他‘試驗‘出來的燒煤經驗,“這第二點……”

  之後黎池又將他為了不浪費散碎煤灰和煤子,於是摻入黃泥做成煤餅的做法說了出來,並還提出了‘蜂窩煤‘的構想。

  談完試驗成果之後,黎池又將話題引向煤炭的開采、管理和運輸,不過並未深談,只簡單地提及了幾句。為給皇帝留下派人前去查探的時間,因為貞文帝並不是一個聽信一人之言的皇帝。

  最終,黎池向貞文帝的這一場‘煤炭試驗成果彙報’非常成功,估計親自吩咐張忠將黎池送出乾清宮。

  黎池告退後出了乾清宮,湊巧看見趙儉從偏殿抱廈的小屋裡出來,在外面無聊地踱步,看來是在此等候皇帝宣召。

  “臣見過儉王殿下。”黎池趨步迎上前去,躬身拱手行禮道。

  “和周啊,多日不見,一切可好?”趙儉言語親切地關心詢問道。

  兩人都不很閑,自中秋宴上見過之後就再未見過,所以確實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承蒙儉王您掛念,臣一切都好。”黎池感激地謝過趙儉的關心。

  “弟妹有幾個月身孕了?”

  黎池一貫溫雅的笑容,瞬間加深許多,帶著為人父的幸福,“大夫說已有四五個月了,明年最晚五月就將臨盆。”

  趙儉又問:“大人和小孩可都還好?”

  “大人和小孩……祈禱一切都好。”黎池收斂了一些笑容,語帶憂慮。

  趙儉倒是不知道徐素查賬時的意外,卻聽說黎池最近帶到翰林院的午間點心,不如以往的美味了。再一看黎池現在的神情,能夠猜測到徐素的身體怕是有些不好。

  “我去向父皇求一個御醫,送給大哥哥好不好!”一個清脆的女童聲音響起。

  黎池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個身穿宮裝的六七歲女童,整個人圓滾滾、白絨絨的,可愛得很。

  趙儉一揮身後大氅,“讓你等在屋裡,怎麼就跑出來了?外面冷的很,不是說好等父皇宣召時,皇兄再帶你去嗎?”

  “二十一等不及了嘛!”女童揪著趙儉的大氅一角,撒嬌耍賴道。

  趙儉一臉寵溺無奈,拿她毫無辦法。

  “大哥哥,二十一去向父皇要一個御醫,送給你帶回府裡去,要不要?”

  黎池震驚於這女童小小年紀,就能聽懂他的言下之意,著實機靈得很。

  “和周,這是本王的妹妹,小二十一。”趙儉向黎池介紹之後,就點點女童的鼻尖,“就你能干,和周要太醫的話他自己不知去求嗎……”

  趙儉轉念一想,現在的黎池還不是之後的他,確實還不能隨便開口求太醫。

  黎池明白趙儉的話中之意,趙儉是把現在的他,與功成名就之後的他混淆了。不過,他計劃在煤炭和水泥的事情上努力表現,明年開春應該就能向皇帝求一個太醫了。

  “臣見過二十一皇女,您宅心仁厚,臣代內人在此謝過。”黎池朝二十一躬身拱手行了一禮。

  圓滾滾、白絨絨的二十一皇女,見這大哥哥沒剛才笑得好看了,於是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臉……“二十一,想看和周哥哥笑得像剛剛那樣好看!所以我去向父皇求個御醫,送給大哥哥好不好?”

  黎池雖准備明年開春之後,憑他自己的功績去為徐素求個御醫,但眼下就有一個大好機會,他也不打算放過。雖說利用小孩有些卑劣,但與有御醫早些來幫徐素調養身體相比,也就不算什麼了。

  “臣謝過二十一皇女!”黎池誠心地向二十一道謝,於是將就腰彎得更低。

  二十一皇女終於摸到好看大哥哥的臉了,然而……

  “哈哈哈!”黎池猝不及防地,被圓滾滾二十一的可愛動作逗樂了,笑出了聲來!

  “咯咯咯~”二十一見好看大哥哥又笑得好看起來,也就跟著咯咯地笑著。

  原來如今已入寒冬,宮女們怕二十一皇女凍到,於是就可勁地為她穿衣服,穿得她整個人都圓滾滾的!這還不算,就連手都給她塞進了層層疊疊的衣袖中!生怕萬一凍出凍瘡來。

  所以當二十一終於摸到黎池時,其實連手指都沒能伸出衣袖,就用層疊的衣袖在他臉上掃來掃去!跟宮女抹桌子的動作沒有二樣!

  看著這一幕,趙儉也被逗笑了。心中暗想既然黎池現在不能自己求太醫,那由他親妹妹為他求一個,也算是向他施恩了。

  “儉王殿下,二十一皇女,聖上有宣。”

  “和周哥哥,再見!”圓滾滾像個團子的二十一,一邊跟在趙儉身邊往前走,一邊朝站在原地恭送的黎池揮揮手,走路搖搖擺擺的像一只企鵝。“我一定求父皇送你一個御醫!”

  “那臣先在此謝過二十一皇女了!”黎池再次朝二十一躬身行禮,心中竟湧起了一絲因利用人而產生的愧意。不過這一絲愧意,並不足以讓黎池改變主意。

  從宮裡出來後,黎池就直接回家去了。因為有貞文帝的口諭,讓他試驗煤炭,翰林院幾天不去也可以,於是黎池心安理得地翹了班。

  第二天,黎池從翰林院下衙回到家,剛好碰見看完診的太醫提著藥箱,正由黃芪送他出門。

  黎池趕緊將太醫攔住,請到前院書房裡坐下。黎池仔細問過太醫給徐素把脈的情況,又與太醫一起琢磨了一番開的進補方子,將太醫叮囑的孕期忌諱也記得牢牢的。

  “……總而言之,貴府夫人並無明顯大礙,可能有過驚厥,致使胎兒懷相不穩、稍有意外就極易滑胎,不過平日注意一些也就罷了。倒是黎大人你……本來胎兒坐穩之後,節制些也可行夫妻房事,不過貴府夫人情況特殊,黎大人你……”

  黎池聽懂了太醫的未盡之言,“宮太醫,本官明白。”

  談完後時間也晚了,宮太醫提出告辭,黎池將其送出了大門才回轉往後院去。

  太醫是正經官身並非奴僕,不可買賣贈送。二十一說送黎池一個御醫,不過是讓皇帝在太醫院點一個太醫,讓其負責照護徐素的身體。被指派來的宮太醫第一次看過診後,之後就會固定隔一段時間——與黎池約定的時間是一旬來一次。

  而且御醫是太醫,太醫卻不一定是御醫,為皇帝看病的醫師才叫御醫,太醫院中御醫很少,太醫占絕大多數。

  不過能得一個太醫為徐素照護身體,黎池也已經很高興了。

  ……

  黎池獻上煤炭後又過了幾天,瀚海國使團回國辭行北上回國了。

  之前貞文帝說是將查明黑山起火幕後真凶的事,交於趙儉負責,但後來似乎也沒有查出個什麼名堂來。當然,這中間或許有其他方面的考量,也說不一定。

  總之黑山起火之事,就此不了了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4 07:31 PM

第101章

  與趙儉在乾清宮外見過一次之後,也提醒了黎池,是該把試驗完整水泥配方的事情盡快提上日程。

  晚飯時,黎池以靈感陡生為由,讓黎海在生料中加入無煙煤粉,在熟料中加入煤渣粉。

  石灰粉、黏土細粉和無煙煤粉,以七比二比一的比例,配制出水泥生料。生料燒制成熟料之後,再加入一分的煤渣粉,一起碾磨。

  黎海繃著勁想將黎池交給他的事情辦好,以證明他的辦事能力,好爭取留在京城跟在黎池身邊。這種試用期爭取轉正的心態,促使黎海將每道工序都研究透徹,已到了改無可改的地步!

  如今見堂弟有了新思路,黎海是興奮不已!甚至自發為黎池的靈感找出了來源,“煤塊能燃,煤塊磨粉後的煤粉自也能燃!將煤粉摻入石泥中,必然能更充分地將生料燒制成熟料!”

  黎池對他堂哥的話抱以肯定態度。“海哥果然將石泥的試驗做透徹了!我就是這樣想的。”

  當然,水泥配方中有無煙煤粉,可能除了起到提高溫度以充分燒制的作用外,還有作為原料參與其中進行化學反應。至於什麼樣的化學反應,黎池倒沒深入了解,如今也沒那個閑情去研究。

  黎海自去試驗燒制新配方水泥,而黎池照舊過著早晨上衙點卯,下午下衙直接回家陪妻子的生活。休沐日時就去西郊石山下,看看水泥試驗的進度。

  隨著時間越往後走,徐素的肚子日漸大起來,如今天氣太冷、屋外已結冰,就只能由丫鬟扶著在屋裡走兩圈,每天活動活動手腳,無聊得很。

  於是黎池去徐府將徐芩夫妻接到了家裡來,這樣在他去衙門後,徐素身邊還有兩個可信的親人說說話。

  如此直到腊月中旬,黎海經過多次試驗,終於在燒制火候和原料配比等方面,達到了目前最優效果。

  於是黎池在腊月中旬的休沐日時,去了西郊石山下一趟。

  黎海根據黎池的吩咐,用河沙和碎石子摻石泥,並加水攪拌而成混凝土,用混凝土澆築了一截路面、一口水缸和一塊石泥板。

  黎池先是查看了由先以模具支撐,再用混凝土糊成後抹光滑的水缸。彎腰查看缸底下方的土地,地上干燥沒有滲漏的濕跡,果真做到了‘水滲不透‘。

  然後黎池順手從碎石頭的地方拿了一個鐵錘,朝著由混凝土做成的水泥板,揚起鐵錘狠狠地一錘砸下去!

  水泥板除了濺飛幾塊碎屑外,紋絲不動……

  黎池松開錘柄,緩解緩解手掌因用力太大卻又技巧不足,從而引起的火辣感。

  在承認混凝土結實的同時,黎池也認識到,他真只是一個普通力氣的男人,說一句‘文弱書生‘也不過分。

  一旁的一個力夫見狀,哈哈大笑到:“六元老爺!來,讓我來試試!”

  黎池將鐵錘遞給力夫。力夫揚錘狠砸,第一下也只有碎屑飛濺——當然濺的比黎池砸時要多。

  力夫想著‘六元老爺‘在一旁看著呢,面子上掛不住,於是第二錘下去時,他全力盡出!“嘿!”水泥板終於從中間斷成兩截。

  圍觀的另幾個力夫,驚嘆不已:

  “這比咱家裡的三合牆磚要結實太多了!”

  “對對,實在結實太多!”

  “就家裡那三合泥牆,別說全力甩起來一錘子!就是手上稍微使點力,都怕把它推倒了,哪趕得上這石泥板?”

  ……

  在驚嘆和議論中,黎池他們又來到用混凝土鋪就的一小段路面。

  “還要再勞煩這位兄弟一次。”黎池指著混凝土鋪就的光滑路面,示意那力夫依舊揮錘往上砸。“使勁往這路面上砸。”

  力夫將鐵錘揚到腦後,接著腰部發力、一路帶動手臂,使盡全力一錘砸向路面!

  碎屑瞬時飛濺,路面上卻只去了一層皮,連一個小坑都沒能制造出來。

  力夫又連砸兩錘!三錘下去,路面上才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坑。

  “這路也是一樣!真是結實!”

  “要是我家門前的路,能用這混凝土鋪路,否管下雨下雪,都不愁滿腳泥濘了……”

  “不說家門前的路,要是家中的地上,能用這混凝土抹上一層,都要干淨整潔很多。”

  ……

  黎池生於‘小市民思維‘的家庭中,他的祖輩父母都愛貪便宜——特別是愛貪公家的便宜。所以黎池了解這些力夫們,也明白此刻他們心中興起的念頭可能是什麼。

  他是雇主、他們是雇員,他是官、他們是民,可這又如何?利益才是行為的永恆驅動力。

  黎池身姿、站姿和神情一變,在他人看來,就是他釋放出了一身官威,語氣嚴肅得帶些訓誡意味:“你們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的,這石泥試驗作坊,是本官和儉王殿下合力籌辦,且聖上也是知曉的!

  如今石泥試驗終見成果,但你們卻絕不可與他人說道,即使你們的父母妻兒也不可!當然,拿回去私用也不成。否則,泄露朝廷機密,私竊朝廷財物……”

  黎池難得一臉嚴肅、面不帶笑,語氣聽著也是格外冷酷,這樣的他和他的話,把力夫們嚇住了!

  有人想起大燕開國時,勾結外族被誅九族的事例……本就因天冷而有些凍青的臉色,經這一嚇,都被嚇得青白交加了!

  黎池很滿意力夫們的反應。不過,‘打一棒子‘與‘給個甜棗‘搭配使用,療效更好。於是又說到:

  “各位是參與了制料和燒制的,又看過剛才這幾番驗收試驗。不用本官多說,想必各位心底其實都知道,這石泥——姑且暫時稱為石泥,這石泥是能有大用的!

  在朝廷沒有明令下達之前,保密是絕對要的。但同時,你們作為最早參與其中的一批雇工,之後無論是擴大作坊帶學徒,還是其他一些事……好處多多,你們自己想一想。”

  十幾二十個力夫,紛紛兩兩對視、交換過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恍然和欣喜。不去想其他一些事——如賞賜,只黎六元所說擴大作坊帶學徒,就比他們現在做力夫好得多!

  黎池見已將力夫們鎮住,也就沒再多說。將黎海叫到一旁,吩咐他注意一些保密的事,又讓他繼續帶領力夫們燒制水泥,說不定年前還有用。

  如今石泥試驗成功,再聯想到黎池的官身……黎海明白,如今可能只差臨門一腳了,在這最後關頭他愈要謹慎!“和周,你放心!海哥我在過年前,就住在這作坊的棚房裡了!”

  力夫們是輪流宿在作坊棚房看守場子的,如今黎海也住過來,倒也安全無虞、也不麻煩。“那好,我回去後讓黃精給你多送幾床被褥來,免得你夜裡凍著了,衣裳也多收拾幾套來好換洗,以後的每餐飯也都讓他送來。”

  水泥既已試驗成功,黎池回去時順道去了一趟儉王府。

  在與趙儉商量過後,最終決定在除夕夜的皇室家宴上,由趙儉將石泥以新年獻禮的方式,展示給貞文帝看。

  並且趙儉還派了一隊王府護衛兵,去守著西郊石山下的作坊,且禁止力夫們外出,以防泄密。

  在過年之前,力夫們都只能住在作坊的棚房裡,當然武力震懾之下,也沒少了利誘安撫:將力夫們的工錢翻了一番。

  禁止力夫們外出以防泄密這事,倒不是黎池沒想到,而是他一個手上沒兵沒人的文官,像這樣的事還是得留給趙儉來做。

  黎池離開儉王府時,還帶上了趙儉給的三千兩銀票。因為趙儉承諾過,由他負擔水泥前期試驗的花費。

  當然,黎池至今投入到水泥試驗中的花費,甚至加上購買那座石山的,都只花去了兩百多兩金子(兩千多兩銀子)。三千兩銀只是粗略估算而已,多出那幾百兩銀子就給黎池了,趙儉身為一個王爺且賺錢產業不少,手腳大方些是很合常理的。

  所以黎池這筆買賣跟合算。賺了一座石山,以及七八百兩銀子,一個擋在前面的權貴王爺,以及以後趙儉二分他八分的利潤。

  ……

  隨著時間越往後走,距離年尾的時間越近,翰林院也越忙了起來。

  而且自黎池以欽差身份回來之後,翰林院中的‘老翰林‘和‘新翰林‘兩派,面子上似乎是友好融洽了,也沒再刻意不分派給他們公務,所以黎池他們就更加忙碌起來。

  年尾的各樣賞賜聖旨,撫問地方要員的問候聖旨,過年的大小祭文撰寫……等等!真是古今中外,幾乎所有人都逃不過‘忙年‘啊。

  徐素的身體愈加笨重起來,太醫上一次上門診脈時,診出徐素懷了雙胎,需要更加小心些才行。

  徐芩夫妻對此是又喜又憂,喜的是一次就能得一雙外孫外孫女,憂的是眼見女兒肚子像吹氣似的大了起來,看著就嚇人。

  雖一次就能得一雙兒女,黎池也感到很驚喜,可他比徐芩夫妻知道的要更多些,所以他心中的憂慮要大於驚喜。

  若是在前世,妻子如果孕育雙胞胎有風險的話,他會選擇減胎,只留一個或兩胎都不要。但眼下這個時代,黎池沒有做減胎選擇的機會。

  雖然太醫保證說,徐素的身體不錯,近五個月的胎兒也已坐穩,雖是雙胎,但小心些應也沒甚大礙。

  但黎池總覺不安心,這時代又沒產檢、B超,又不能聽胎心,總之很讓他焦慮。

  徐素還調侃他,“我這個懷孩子的還沒心焦呢,倒是你這個在一旁看著的,整天心焦的不得了!”

  黎池以前不信有‘丈夫產前焦慮症’,現在信了。以前不理解老婆在產房裡叫,老公在產房外面哭,或者守在產床旁哭的場景,現在也有些理解了。

  看著妻子的肚子‘唰唰’地鼓起來,像是吹氣球即將吹爆的那種感覺,想著就心悸。

  徐素不能勞累,所以黎池從翰林院下衙回到家之後,也要忙著准備過年節禮。送回黎水村老家的,送同僚上官的,送同年好友的等等,這些節禮都要分別准備好。

  黎池並沒有准備黎右侍郎黎府的節禮。以前是考慮到宗族力量,如今他已不能繼續心胸寬廣下去了。如果他能撐起黎水村黎家,還要他一個五服之外的遠親做什麼?

  與黎府的恩怨先放一邊,以後時日還長著呢。因為徐芩夫妻也住在府中,能幫忙張羅著,黎池倒也能忙得過來。

  甚至因為越來越覺得人手不夠用,黎池還往府中買了一批人:一個廚娘,兩個粗使丫鬟,一個看門傳話的小廝,四個粗使小廝兼職轎夫。加上原先的四個,如今府中就有十二個下人了,正好能應付過來‘忙年‘的這一段時間。

  終於在腊月二十之前,將送往黎水村老家的節禮通過驛站寄了出去。寄給外地如王前愈這類同年好友的節禮,也一樣寄了出去。剩余送同僚和上官的,以及送給京中好友如鐘離書他們的,暫時還不用急,等過年時再送不遲。

  腊月二十七,貞文帝寫了送給朝中大臣的春節對聯之後,就正式封筆了,等元旦及正月初一大朝會時,才會重新開筆。

  再一轉眼,時間就來到了除夕這天。

  宮中的皇室家宴,一般在申時初(下午三點)就已正式開席,民間的除夕宴卻是沒那麼早的。

  所以當宮中賞下一道菜時,黎池他們還沒開飯。

  “臣黎池,叩謝陛下恩賞!”

  黎池謝了賞送傳旨太監離開後,邊往回走,邊欣賞著手中的精美食盒。

  看來儉王獻禮成功了,否則他一個從六品小官——即使有些受皇帝喜歡,也不至於能破例享有皇帝賞菜的待遇。要知道,一品大員才能享此殊榮,二三品高官都只部分享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5 07:42 PM

第102章

  黎池打開食盒,拿出皇帝賞下的這道菜:四喜丸子。

  人生四喜:福、祿、壽、喜。四喜丸子,取其吉祥之意,經常用於喜宴和家宴中的壓軸菜。

  徐芩年少時還生活在當初的徐家,除夕夜時宮中賞的菜,雖輪不到他一個庶子嘗上一口,卻也知道些門道。

  “聖上居然賞了和周你一道四喜丸子……”徐芩一時感慨萬千,“和周,你以後定要繼續辦好公務。”

  對於工作的熱愛,黎池自詡不低於任何人,否則他前世也不至於沉迷工作,從而猝死於辦公桌上。“是,小婿定記得岳父的叮囑。”

  黎池用手背貼到碗壁,試了一下溫,經過這一路寒風吹拂,這道菜已經涼透。

  於是黎池將食盒遞向候在一旁的丫鬟,“銀朱,將這道菜拿去廚房,讓沈廚娘放在籠屜裡,回鍋蒸熱後再一起端上來。”

  黎池將御賜的菜拿去回籠再蒸的行為,讓徐芩震驚得很!“和周,你怎能將聖上御賜的菜肴,拿去回籠重蒸?!”

  “菜已涼透,為何不能回籠重蒸?”黎池自然知道,岳父為何會如此震驚。

  皇帝賞賜的菜肴,即使已經涼透,臣子們為表感恩戴德之情,也會將涼透的菜全部吃進肚子裡。哪怕那是一道油膩膩的葷菜,葷油都已經凍結。

  女婿的這一問,有些難到徐芩了。雖說所有被賞菜的臣子都會自發這樣做,但確實沒有明文諭旨或規制禁止重新熱菜。

  岳父沒有說‘只因那是聖上賞賜,即使冷凍結冰也要吃進肚子裡‘,黎池還是很高興的,不過卻也不能如此表露。

  “銀朱,小心些提去後面廚房,親手交給沈廚娘。”黎池對站在一旁不知該不該去的丫鬟吩咐道。

  然後又與徐芩解釋:“這四喜丸子是一道葷菜,經過一路的寒風,早已涼透結冰。吃結冰的葷菜和葷油,於腸胃不好。若岳父、岳母和素素,吃出個好歹來……這也有負聖上賞賜這道‘福祿壽喜‘四喜菜的初衷。”

  黎池言行如此體貼,徐芩心中深覺熨帖,“和周你有心了。”

  黎池自然連道這是身為半子、身為人夫的本分,是他應該考慮的。

  沒過多久,沈廚娘就將除夕團年飯准備妥當,讓丫鬟們開始上菜准備開席了。

  今晚除夕守歲,一家人要整整齊齊、團團圓圓才好。於是黎池去了後院,將已經收拾好的徐素,扶到了外院大廳裡來。

  把徐素扶到座位上,黎池又用軟被褥給她墊著腰,將她安坐妥當後,團年飯也就正式開席了。

  開席後,先按禮俗說了一番喜慶話,又舉杯喝了一杯(徐素以水代酒)之後,這才下筷夾菜吃。

  “岳父,岳母,二老吃菜。”黎池將宮中賞的四喜丸子,給徐芩夫妻一人夾了一個。

  給長輩夾了之後,黎池接著又夾了一個丸子,放在徐素面前的菜碟中,“素素,你也吃一個!這是宮中賞的四喜丸子,你吃了沾些喜氣,必也能‘福祿壽喜‘、四喜俱全!”

  一道四喜丸子,顧名思義只有四個丸子,給徐芩夫妻和徐素一人一個之後,就只剩下一個了。

  可黎池和黎海都還沒吃。黎池是一家之主,必然要吃;黎海雖是幫黎池做事,卻是以親戚之禮待他的,非是雇員或奴僕,若都吃了卻沒給他,很是失禮。這兩人,其中任何一個人不吃,都不妥。

  徐素想到這裡,以主人的身份將自己菜碟中的丸子,夾給黎海,“海哥,來,你吃這個四喜丸子。”

  黎海將碟子裡的丸子,又趕緊夾回徐素面前的菜碟,推卻著說:“弟妹你吃!你比海哥我更需要補,我吃了也是浪費!”

  黎池拍拍身邊徐素的胳膊,止住她又想把丸子夾給自己的動作,“素素,你吃,我和海哥分食一個。”

  黎池將剩下的一個四喜丸子,用筷子從中間夾開分成兩半,先給黎海夾了半個,再才夾回剩下的半個。“海哥,我們兩個年輕大男人,少吃一口也就是了。”

  黎海歡歡喜喜地接過半個四喜丸子,“是!和周說的在理。”

  堂弟一家沒將他當成外人,除夕團年時沒把他撇在一邊,黎海就已經很高興了。如今分宮中賞的菜時,也沒忘記他,和周還與他分食一個丸子,還有什麼不歡喜的?

  黎海覺得胸中滾燙,徐芩夫妻也是一樣,徐素又何嘗不是呢?

  如今這世道,女眷本就要比男子矮上幾頭,有時甚至都矮到塵埃裡去了。若是放在其他人家,必然是丈夫順水推舟,妻子不吃這個丸子,然後堂兄和丈夫剛好一人一個。

  黎池卻能分她一個,他自己和堂兄分食一個,徐素心中如何能不感動?

  開席的一場分菜,就奠定了此次年夜飯溫馨幸福的基調。

  “銀朱,你去找沈廚娘,喊上黃芪和桂枝她們,你們十幾個人也湊上一桌吃一頓飯,姑且也算是團圓了。”徐素朝站在一旁侍候的丫鬟銀朱說道。

  銀朱滿臉歡喜,卻也沒忘記她的本職,“婢女在這兒服侍夫人你們用飯,等會兒得空了再去吃。”

  徐素懷有身孕後,愈加心軟許多了,“銀朱去,去吃飯,吃完後都來跟前,夫人給你們發壓歲錢。”

  黎池也附和到:“去,你夫人這,有老爺我照顧呢。”

  銀朱告了謝,抿嘴笑著退下去了。

  徐素朝黎池瞪過去一眼。

  黎池無辜地朝瞪眼的妻子眨眨眼,“今晚這酒有些烈,都喝得有些暈乎了。”

  徐素甩過頭,不再看黎池。打量著誰不知道他的酒量呢!況且才喝兩杯而已,哪裡就能夠暈乎了!

  黎池哈哈一笑,“哈哈,來來,岳父、岳母還有海哥,都夾菜吃!沈廚娘的手藝雖沒素素的好,卻也還行。”

  徐芩夫妻也跟著哈哈一笑,全當沒看見小兩口的眉眼官司。至於黎海?他早已見慣不怪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哈哈,吃菜吃菜!”

  “哈哈,沈廚娘做的這道糖醋魚,好吃!”

  如此,一桌人一邊吃菜,一邊說話談笑。談著即將過去的這一年裡,有哪些收獲,有哪些印像深刻的事……

  “……女兒嫁了良人,我如今又清閑下來,只用看顧著手中的一個小田莊,收取一個鋪面的租子,沒事還能來看看女兒,我這日子過得真是快活!”

  徐芩年少波折,當初的恩恩怨怨過去二三十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如今這樣的日子,過著就很舒心。

  黎池舉杯敬了徐芩一杯,“岳父,來,喝一杯。”

  “喝!”徐芩端杯仰頭喝了一大口。

  “我以前做什麼都打不起勁兒,今年跟了和周你進京來,才發現我真是喜歡這繁華的京城!若是能在這樣的地方,做出一番功績來,我這輩子就算沒白活了!”黎海這話說得能聽出其中的感慨萬千,以及雄心壯志。

  “海哥做得很好了,以後就跟著我,我們一起做出一番功績來。”黎池向黎海舉杯道。

  “來,喝一個!我們一起做出一番功績來!”黎海見堂弟終於松口,讓他留下來了,心中激動,一仰脖飲盡了杯中酒!

  黎池雖未說出來,可他在即將過去的一年裡,也有許多值得說的。一路躲避明槍暗箭、終於六元及第,中秋宴上的風采無限,以欽差之身前往平魯,水泥試驗成功,宮中賞菜殊榮等等。

  當然,還有成親娶妻,以及正在他們娘親腹中孕育的兒女。

  想到這裡,黎池的心立即像是酥軟成了一灘水,看向身邊的徐素……

  卻發現,徐素正靠在椅背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雖然現在徐素孕吐反應已經沒有,能吃肉聞酒味了,卻變得嗜睡起來。

  團年飯已經近尾聲,侍候的丫鬟們也已經吃完飯過來了。除銀朱候在廳中外,其余人都聚在前院裡,供看門小廝、轎夫等待的倒座房中。

  黎池朝銀朱招手,然後輕聲喚醒徐素,“素素,要不讓銀朱扶你回去歇下?”

  徐素雖嗜睡,睡得快卻也醒得快,黎池一叫她就清醒了。“嗯?不,還早,我不去睡,我想和你們一起守歲。”

  黎池也隨了她,“銀朱,就將夫人扶到一旁椅子上去坐著。”

  丫鬟銀朱過來,先將徐素背後的軟褥抽出來,墊到一旁的椅子上後,才過來將徐素扶了過去坐著。之後又是手爐、火盆,將徐素服侍得妥帖無比。

  徐素離席了,徐夫人也放下筷子去陪她了。就剩下黎池他們三個男人,又吃了一會兒,喝過兩輪酒之後,才結束這頓團年飯。

  此時夜幕終於完全降臨,外面天色全黑。

  不過,在這個夜黑無月的除夕夜,必然是不會冷寂無聲的。

  外面斷斷續續地有煙花爆竹的聲音,隨著夜幕完全降臨,‘咻!咻!‘、‘劈裡啪啦‘的聲響愈加密集響亮起來……

  偶爾還能在廳門框出的那片天空中,看到一兩朵煙花。

  徐素克服睡意,拿出早就准備好的紅包,一一散給聚過來的丫鬟小廝,“來來,給你們壓歲錢,願你們新的一年裡能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銀朱也祝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有老爺、夫人和四老爺,新的一年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哈哈哈哈,銀朱你這丫鬟就是嘴巧!來來,老夫人也給你們紅包!”徐夫人也拿出早已准備好的紅包。

  徐芩他們到底是客人,在狀元府過除夕,還是要表示一下。黎海也是一樣,也提前准備了幾十個紅包,給丫鬟小廝們一人一個。

  丫鬟小廝們識趣地上前,領了紅包後都說上幾句寓意吉祥的討喜話,說得屋裡人喜笑顏開,一時間滿堂的歡聲笑語,喜慶十足!

  丫鬟小廝們退下去了,可能會湊在一起去摸幾把紙葉子牌,這時候也沒人會說。

  五人就圍在火盆旁,烤著火閑聊。

  徐素聊著聊著,腦袋就一點一點地打起瞌睡,卻怎麼也不肯去睡,愣是要和他們一起守歲。

  在又一次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醒來後,徐素忽然感傷地說到:“我爹娘在身邊,我們這一家算是團團團圓圓了。可和周,我們兩人卻沒能在黎水村,沒能陪在爹娘身邊……圍坐在火盆邊的另一家,卻是不能團團圓圓了。”

  黎池今晚雖面上不顯,心裡卻是有在想著黎水村的家人的,那可是一起守歲十八次的家人,第一次不能一起守歲,他如何能不惦念?

  但黎池卻沒想到,徐素這個進門沒滿一年的新婦,卻也能在這時念及公婆家。

  雖深受感動,但黎池已經總結出孕婦極易多愁善感的規律了,趕忙先安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等我們明年或後年就一起回去過年。現在我們與爺爺奶奶和爹娘他們,腳踩同一塊土地之上,也算是團團圓圓了的。”

  以往這個時候,徐素早就睡下了,剛瞌睡這一會兒應該是睡實了,所以這會兒醒來後還懵懵的,聽了黎池的話,乖巧地點點頭:“嗯嗯,我們明年就回去過年……我們到時帶些京城的東西回去……”

  說著說著,腦袋就又一點一點的,眼看又要睡過去的樣子。

  黎池看著,覺得好笑得很,“素素,我扶你回房睡。”

  徐素努力睜大眼睛,搖搖頭,“我不睡,我要陪你一起守歲。”雖然徐素精神有些迷糊了,可‘陪黎池守第一個歲’的事情,卻一直記得牢牢的。

  黎池扶起徐素,好笑不已,“我也要去睡下了!明天大朝會,比平日裡上衙點卯要早起很多,怕是醜時末就要起來,所以我就不守歲了,讓海哥和岳父岳母他們守。”

  徐夫人見女婿體貼,也跟著勸,“素素啊,雖然你不困,但和周明早還要列席大朝會,若不早些睡,明天一天在寒風中如何站得住?即使站得住,可睡得晚就身體虛,若是因此得了風寒,那可如何是好?”

  徐素覺得也對,“那好,我就陪你。”

  黎池覺得妻子迷迷糊糊的樣子,也可愛得不行。“是是,那就勞煩素素陪我了。”

  黎池前世年少時,家中還很講究守歲一定要守過晚上十二點,不過後來慢慢地也就不講究那麼多了。他本人是不太在意節慶風俗的,例如守歲,如今也不過是入鄉隨俗罷了。

  “岳父、岳母,海哥,那我們就先去睡了。銀朱,你帶著其他丫鬟和小廝,將老太爺、老夫人和四老爺安排好、服侍好。”

  “去去。”

  “和周你盡管去,海哥定替你守歲!”

  “是,老爺,銀朱記下了。”

  黎池將徐素攙扶到臥房後,先幫她端水、遞帕子,簡單地洗漱過後,就安置她睡下了。

  接著他也去簡單地洗漱了一番,並將明天大朝會要穿的全套朝服都找好之後,也睡下了。

  在外面斷斷續續的煙花爆竹聲中,黎池和徐素睡得香酣無比。

  兩人在睡夢中,跨過了結成夫妻後的第一個年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6 09:50 PM

第103章

  大燕與黎池前世所在世界的任一朝代,在有些歷史細節上都有所不同,不過在大朝會相關上,倒算得上是相差不大了。

  自第一個封建王朝大秦開始,大朝會就已存在,且承襲至今未見衰微。自漢武改易正朔以來,大朝會皆於歲首元旦即正月初一舉行,諸王、百官皆在這一天入宮朝見皇帝。

  大朝會的流程與中秋宴時差不多——都一樣繁瑣,只是時間提前到了天還未亮的時候。大朝會這天沒有官員敢遲到,都寧肯早到之後在寒風中干站著。黎池在醜時末(凌晨三點)就起了床,收拾好之後乘府中轎子來到宮門前。

  宮門前的官員們見了面,互相拱手拜年,不過有時候因為凍得牙齒打顫,說話會詞句不清。

  “和、周,新、年好!”翰林院同僚孫玉林,向黎池道著新年好。不過因為太冷,從他一字一頓的咬字中,似乎能聽到‘咯吱、咯吱‘的牙齒打顫聲。

  “新年好。”與孫玉林一同前來的李乾桉,也道著新年好。

  黎池向孫玉林和李乾桉一拱手,“孫兄和李兄,你們也新年好啊!”

  黎池也冷、很冷,但他抑制住了牙齒打顫的衝動,努力在維持著他的翩翩風度。

  天氣太冷,一開口就像是有一股冷風直往裡灌,感覺霎時冷到胸腔裡去了!於是三人很有默契,沒再繼續閑聊。

  沒多久,鐘離書和明晟也到了,互相打過招呼之後,就又繼續安靜如雞了。

  又過去一會兒,估摸著該到的官員都已到齊,就有禮部官員自隊首開始,從頭至尾清點人員,並核查官員是否都是按品階站立正確的。

  分文武兩列的隊列,檢查整頓完畢之後,天空中依舊是疏星點點,還未到宮門開啟的時候。

  黎池站在隊伍尾部,又在寒風中站立了兩刻鐘,卯時還差一刻鐘(即四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宮門終於‘吱呀‘、‘吱呀‘著開啟。

  百官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神情整肅地,按照排好的隊列魚貫而進。

  ……

  太和殿內外,早有五千御林軍陳設了鹵薄儀仗。

  五千人的旌旗儀仗,與宮殿屋脊上的鴟吻和脊獸輪廓,在這天幕未亮的時候動靜交錯,影影幢幢……

  黎池眼角余光掃視,心中暗嘆:百官齊聚、四方朝賀的大朝會,場景確實盛大恢弘!但若是只有一個人,誤闖這場景,怕是當即就要嚇昏過去?

  天地萬籟寂靜之時,天幕黑沉沉的,只看見殿宇和屋脊上鴟吻與脊獸的輪廓,支叉怪異,五千旌旗隊列,寒風哀號……儼然就是一副陰曹地府的場景啊!

  黎池也就是在隊列站定之後,心下無聊想將注意力從寒冷中轉移出來,這才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

  當糾察百官儀態的御史走到黎池這裡時,上下打量一番:朝服整齊,儀態舒展,目光有神,精神抖擻,儀態上佳!

  糾儀御史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去糾察後面官員的儀態去了。縮頭耷腦者,揣手跺腳者,睜不開眼打瞌睡者,交頭接耳者……

  糾儀御史都記在心裡了,以後必要挨個彈劾他們的:儀態不堪,與市井流氓無異,不堪為官!不配為官!

  終於,卯時到了。

  貞文帝在太和殿內升座,大樂響起,百官跪拜,三跪九叩禮畢,然後群呼萬歲:

  “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禮部官員在太和殿丹陛上,唱宣平身,“平身!”於是百官平身。

  大朝會的目的,在於‘圖天下之事‘,‘圖考績‘。

  於是之後有鴻臚寺官員,上獻諸國文書、賀表和貢物。即為‘圖天下之事‘。

  再又有各行省的三個一把手,即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揮使,分別就地方上的民政、司法和兵事政績進行彙報。

  接著京中各衙暑部門,如吏戶禮兵刑工六部、翰林院、國子監等的長官,也出列彙報部門上一年的政績。行省地方和朝廷中央的政績彙報,即為‘圖考績‘。

  當然,這些發生在太和殿中的事,站在隊列尾部、一直排到太和殿前廣場後部的黎池,是沒那個榮幸親耳聽到的,以及親眼目睹的。

  哦,鴻臚寺官員上獻諸國文書、賀表和貢物時,為顯氣派,就從太和殿廣場外一路唱名進殿。是經過了黎池旁邊的,奈何當時天還沒亮,他根本看不清,因此依舊不能算親眼目睹。

  站在殿外丹陛上,或像黎池這樣都站到殿前廣場上的官員,聽不到、看不到殿內的情景,就這樣從天色黑黢黢時,站到朝霞滿天,又站到日頭升高……

  ……

  大樂再作。

  殿內十三個行省各三個長官,京中六部再加上翰林院、國子監、鴻臚寺等等部門長官,終於都挨個彙報完了去年政績。

  接下來就是皇帝新春開筆理事的環節了。說是開筆,也就是先寫幾個‘福’字,或寫首新春開筆詩。而理事,也就是頒布提前寫好的聖旨。

  古人似乎極為講究和喜歡‘一、三、九’這三個數字,一乃萬物之始,三乃數之小終,九乃數之終極。總之‘一、三、九’這三個數字,似乎有著特別意義。

  黎池站著無聊且冷,就想這些有的沒的。再根據以往慣例,得出結論:此次大朝會,皇帝要麼只發一道聖旨,要麼就連發三道。至於連發九道?數目過多,不太可能。

  果然,黎池沒有料錯,此次大朝會連發了三道聖旨。

  這第一道聖旨的內容,毫無意外。二十一年、二十一次大朝會,新年第一道聖旨,從無例外都是訓誡天下官員,勉勵天下百姓,希冀今年風調雨順。

  而這第二道聖旨,只有少部分官員沒料到。

  稍微消息靈通些的,以及消息不靈通卻看過貞文二十年《殿試策問合集》的官員,都已知曉或察覺到了。

  這第二道聖旨的主要內容,正是來自於黎池殿試上答‘儲君三問‘第二問的答案。儲君當如何選拔?黎池的答案為:秘密立儲制。

  今科科舉,竟出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六元及第狀元!這樣的祥瑞之事,只要在官場上混的,耳目不鼻塞的官員,都是要去了解一下的。

  因此,此刻大朝會上的大多數官員,都已看過黎池那篇答‘儲君三問‘的策問文章,各人如何暗嘆不必多提。但答第二問的‘秘密立儲制‘,卻是讓眾多讀懂個中三昧的官員,看得心驚肉跳的!

  文中對此制度優點的精准闡述,對劣勢的一筆帶過,自然是讓眾官看得心服口服的。但真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是黎池這一篇文章一出,若是真被采納……

  朝中已然形成的兩大皇子陣營對峙的形勢,將瞬間土崩瓦解!而暗流湧動中的某些皇子,還未加入就已經沒有必要加入了。

  在這之後,眾皇子只需勤修己身、恪守本分、努力進取即可,互相爭鬥或陰謀陷害,都不劃算了,無論輸贏都是一樣。

  看著盛寵濃厚的皇子,或許並不是皇帝心中屬意的儲君,而只是推出來的一個箭靶子。若是皇子互相爭鬥,這之中恰巧就有皇帝中意的人選,假設被發現了,皇帝因此改變心意,不是得不償失?

  所以,以後眾皇子在明面上時,就只有勤修己身並努力表現這一條路可走了。

  當時有些京外官員看到這篇文章之後,真是很想當面見見這黎池本人!

  因為黎池早已將秘密立儲制闡釋得很詳盡,所以這第二道聖旨也寫得很簡練。先以四六駢句,歌頌了一番先賢先祖之後,就直言‘欲秘密立儲‘,然後將黎池那篇策問中的‘秘密立儲制‘的操作流程,精簡提煉出來,接著寫在後面。

  也不用擔心百官們有聽沒懂,沒懂的都去看黎池那篇《答‘儲君三問‘》即可。

  ……

  這第三道聖旨……

  嗯,也與黎池(這樣一個都排在廣場上去的從六品翰林官)關系甚大。

  掐頭去尾,精簡聖旨篇幅,總結出來中心內容:在工部四司之外的制造局之下,新設兩個機構,即煤炭局和水泥局。

  1. 煤炭這事,可能在京中的一些官員,以及三晉行省、朔平府、平魯縣這一線的官員,尚且略微知曉一些。

  而水泥這事,就只有關注過黎池形跡者,以及昨夜參加皇室家宴的皇室中人才知道了。

  就連黎池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兩件事。

  但是,貞文帝仗義、不奪臣子之功,在聖旨中有用上‘得黎池之幸‘、‘經黎池試驗出‘這樣的字眼啊!

  如今聖旨一出,誰還不知煤炭局和水泥局的建立,與黎池有莫大關系?即使此時聽得雲裡霧裡的,散朝後再一打聽,不也就都知道了。

  黎池一邊跪聽聖旨,一邊暗暗琢磨:看來聖上,及其派去平魯查探的人,效率都很高;以及‘水泥‘這個名字,定是由趙儉命名的無疑了。

  以前黎池對外都是稱的‘石泥‘,也就只有重生的趙儉,才知道‘水泥‘這個名詞了。

  三道聖旨宣讀完畢,群呼萬歲之後又喊過‘臣等遵旨‘,百官這才得以站起身來。

  站在黎池前面的官員,礙於糾儀御史在,並不敢回頭看。但站在黎池之後的文官,以及斜後方的低階武官,卻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黎池記性好,善於體察他人情緒。而且,在他未全神貫注時,對別人的視線也還很敏感。

  這會兒站在隊列裡,黎池表面一副儀態端正的樣子,實際上卻感覺如有芒刺在背,不自在得很。

  ……

  貞文二十一年,新年第一天的三道聖旨已發,日頭即將當空,大朝會也就快散了。

  黎池他們又站了一會兒,然後鼓樂齊鳴,昭示著大朝會即將結束。

  “萬歲!萬歲!萬萬歲!”在禮部官員的主持下,百官下跪叩頭,群呼萬歲。

  等皇帝鑾駕離開後,丹陛上的禮部官員喊了平身。再又有其他禮部官員,在前面將百官們往宮外領。

  哪怕此時太陽已升至正空,依舊還是冷得很,那點陽光根本不經事,似乎就連太陽光都是冷的。

  百官們,尤其是站在殿外丹陛上和廣場上的官員們,早已凍得四肢僵硬,走起路來雙腿都不協調了。

  黎池前世與某任女友約會時,看過一部生化末世電影,裡面的喪屍走路直來直去的,僵硬笨拙得很。此刻散朝往宮外走的百官們,與那些喪屍走路的姿態真有些像,雙腿僵硬不協調,膝蓋似乎都不能自如彎曲……

  為了維持翩翩風度,黎池一路走出皇宮,費了很大一番心力。

  出了皇宮,百官也就解散了,黎池停都沒停,徑直就坐上估摸著時間來接他的府中的轎子,直接往家去了。

  他需要趕緊回去泡個熱水澡,灌一碗姜湯,以防風寒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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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貞文二十年,是非同尋常的一年。

  這一年,出了史上第三個六元及第者——黎池。

  這一年,科舉殿試上,影響大燕王朝三百年之久的秘密立儲制,在黎池的那杆筆下誕生。

  這一年,黎池發現了煤炭,試驗出了水泥。

  並且,黎池出仕之後的每一年,都是非同尋常的一年。

  ——節選自《貞文盛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8-26 10:13 PM

第104章

  正月初一的大朝會之後,百官有兩天的節假,可用去走親訪友、串門拜年。

  京城之外的親友,在年前時黎池就已寄出了節禮。

  當然,在年前時候,黎池也收到了幾份從京外寄來的節禮。有科考時有些來往的同年考生寄來的,還有浯陽縣陸縣令與平魯縣王前愈寄來的。

  而在京城之內,黎池需要送上節禮的人不少。頂頭上司,如翰林院中的王掌院、唐翰林和錢翰林;身份貴重者,如儉王趙儉;以及與他有過來往的階高官員,如禮部尚書;還有交情不錯者,如鐘離書、明晟等。

  以上這些人,都是由黎池親自攜禮上門拜年的。當然有些太忙的,並不一定能親自接待黎池,這也無所謂。節禮到了、拜帖到了,也就行了,自有他們府中管家登記來訪者及其送上的節禮。

  而那些關系平平的‘老翰林‘同僚們,以及官階比黎池低還沒多大來往的,黎池則是請托了黎海幫忙去送節禮。兩兄弟齊上陣,才在兩天內將該送的節禮都送了出去。

  這其中,也有時間上的錯位安排。初二時黎池出門送禮,初三則黎海出門送禮與回禮。只因送禮都是位卑者先送,位尊者其後回禮或不回禮。

  所以,在正月初二這天,黎池出去送禮,黎海就在府中接待前來狀元府(比黎池位卑的)送禮者。初三黎池在家接待回禮的位尊者府上的人,而黎海則出去送禮與回禮位卑者。

  家中人員來來往往,為防衝撞到徐素,黎池都沒讓她出來,讓她娘陪著她在後面,他和黎海兩個人忙完了這個年節的人情往來。

  這樣忙著奔走送禮或回禮,自然不能靜下心來體味節日的喜慶和快樂。不過黎池早已習慣這樣的迎來送往,節日是小孩子的,忙碌才是大人的。

  黎池竟也從這樣的忙碌中,體會到了門庭若市的自豪和快樂,總比門前羅雀要來得好,到時清靜倒是清靜了,但也意味著狀元府式微。

  所以,黎池覺得,還是這樣忙碌些得好。反正兩世都出自山野的他,是不太能體會山水之樂的清靜了,他就是鐘愛繁華。

  ……

  正月初四,大燕的百姓還在過年,直至十五元宵方罷。

  可京中官員們,卻已經重新上衙點卯了。京外官員們也在收拾收拾,准備啟程回任上去。

  而黎池重新去翰林院上衙點卯才三天,正月初七的時候,他就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工部行走。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今有翰林院修撰黎池,試驗水泥有方,授爾工部行走之職。全權負責籌建京城水泥局,且協助儉王選定各行省地方籌建水泥局之址。欽此!”

  行走,非專任的、額外派遣的官職,稱為行走。因此黎池這個工部行走的官職,就是一個臨時官職,等京城水泥局籌建完成,且協助儉王將各省水泥局選址定下之後,這個官職自然也就要卸下的。

  雖然煤炭與黎池也有莫大關系,不過煤炭局的籌建卻與黎池沒多大關系,自有其他人去負責,他就安心負責京城水泥局的籌建就好。

  黎池前世經手過擬建工業廠房的審核工作,因此對京城水泥局的籌建,他心中有數。

  比較過前世民營與如今官營的區別之後,黎池主要只用考慮兩個因素即可,即生產原材料產地距離,及交通運輸便利程度。

  最終,黎池將京城水泥局的廠址和衙門,定在了京城郊外西偏南的地方。此地位於京城往朔平府的官道旁三裡地之外,附近十裡地之內就有兩大座產石灰石的石山。

  而廠房南邊距朝南流入黃河的一條小支流不遠,可挖渠引水過來。無論是生產用水,還是水力驅動鐵碾,都能解決。

  黎池做事雖能很好地遵循官場上的規則,該慢就慢,能快就快。但一般情況下,他做事的原則還是講究效率。

  在廠址確定好,並上奏折得到了貞文帝的批復之後,黎池就去工部要人了。

  無論是廠房和衙暑的修建,還是設施建成之後生產水泥,都需要人維持。

  “……如今匠戶緊缺,輪班匠三年才入京服役三月,能頂什麼用?隸屬於京城的住坐匠,雖一月服役一旬,可營繕、虞衡、都水和屯田‘四司‘都需用人,實在是沒有多余匠戶劃到水泥局下。和周,不是鏡四爺爺不幫你,實在是沒有人啊!”

  黎池:呵。

  黎鏡這是把他當毛頭小子在敷衍呢?

  “黎右侍郎……”

  黎池擺明了在官言公的態度,並不與他敘那些‘四爺爺‘與‘侄孫‘的關系。

  黎池與黎府的關系,早在殿試前黎鏡送他那壺墨,黎溫驚到徐素,以及今年黎池沒向黎府送禮時,就已經斷絕了。雖未鬧開明說,但兩方都應是心照不宣了的。

  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給黎鏡留臉面?“黎右侍郎,至貞文十九年,天下輪班匠十二萬三千余名,除去在地方局院服役者,今年入京服工役者五萬余名。

  同樣至貞文十九年止,天下住坐匠四萬七千之數,隸屬於京城的住坐匠為一萬五千余名。

  而今年京中的工程只是尋常維護和修建,並無大規模宮殿需營繕,也無何地需修橋鋪路,敢問這麼多工匠……是用到何處去了?以至於連劃給水泥局五百住坐匠、三千輪班匠的名額,都沒有?”

  黎池記性好,在翰林院書庫中呆的那一個月裡,看的檔案資料可不是白看的。總結串聯之後,總能看出些蛛絲馬跡的。

  黎池所說數據詳實精確,語氣強勢逼人,將黎鏡說得一時語塞,“……總之,唉,黎行走,你只知匠戶數大,卻不知內裡情形,看著像是沒什麼地方用人,實則處處在用人,人手是著實不夠用啊!”

  所以說,黎池幼時在黎水村時,就疑惑為何黎鏡在這工部右侍郎位子上坐了這麼久,卻硬是沒往上升。如今也終於是知道答案了,雖黎池到底為官這麼多年,學到了些官場門道,卻只學到了皮毛表相,沒能學到精髓。

  比如黎鏡為官這麼些年,卻還沒學會判斷什麼情況可以敷衍,什麼時候一旦敷衍就可能有麻煩。

  “黎右侍郎,您確定下官不知‘內裡情形’?或者說您確定,下官不知匠戶的內裡情形?要不,下官就在這裡給您說說?”黎池掃視一圈工部大廳中,看似正在認真辦公的官員,語氣中帶著威脅與戲謔。

  值得注意的是,黎池將匠戶讀成了‘漿糊‘。看似正在認真辦公的有些工部官員,臉色立即為之一變!

  而黎鏡,看著依舊鎮定自若,要麼是他自信黎池沒有證據,要麼是他一個工部右侍郎卻不知‘內裡’,他被排除在外了。

  “黎行走!本官剛還想著黎行走何時來我工部一趟呢?沒曾想今兒這就來了!”正在黎池即將開口之時,此時工部尚書蘇千,從廳外走進來。邊走邊與黎池打著招呼,聲音響亮而熱情。

  黎池眼底閃過深長意味,然後連忙從座椅上站起來,笑容滿面地迎上去,躬身拱手朝蘇千行禮,“蘇尚書,下官今天來工部叨擾了。”

  蘇千連忙上前,將躬身行禮的黎池扶起,“黎行走說哪裡話,聖上本就囑咐我工部要予你方便,何況本官亦覺與黎行走共事甚是愉悅,何來叨擾之說!不知今日黎行走來工部,是做何事?”

  “承蒙蘇尚書厚愛。下官今日來,主要是取拿劃給水泥局的匠戶名冊的,京城水泥局的前期計劃俱已完備,亦已奏呈給聖上批復允准了,如今就要拉人手過去,准備建廠房和衙暑了。”

  “易侍郎,去將劃給水泥局的匠戶名冊找來。”蘇千朝廳中辦公的工部左侍郎易硯說了,才又與黎池說:“黎行走著實能干!竟如此快地,就將水泥局籌備至此了。”

  對蘇尚書的干脆,黎池心中很滿意,然後謙虛一笑:“下官尚且年輕,就只剩一股衝勁,其實很多地方都不懂、也不知道,全仗諸位同僚和善、肯幫忙。”

  “哈哈哈!黎行走太過謙虛!”蘇千爽朗一笑,笑眯了的眼底有光芒閃過。

  “實話實話,下官句句實話,蘇尚書怎麼還不信呢。”黎池也跟著笑起來。

  一句‘尚且年輕‘,所以行事衝動,一句‘不懂、也不知道‘,意味此事就此作罷。

  蘇千心中暗嘆:黎池黎和周此人,果真謙虛啊……

  黎池與蘇千,不論年齡、只論心性,都是修煉成精了的。兩人並未說破,也都未授人以把柄,就這樣將剛才的事消彌於無形了。

  之後蘇千坐下,與黎池談起水泥局籌備方面的事宜。歸根到底,水泥局隸屬於工部,蘇千身為工部尚書,詢問和了解水泥局事宜,是在情理和職責之內。

  從頭至尾,黎鏡都被晾在一邊。蘇千進廳裡後沒理黎鏡,拿名冊也是喊的左侍郎,之後與黎池交談時,也當沒看見杵在一邊的黎鏡。

  最後,黎鏡低聲嘀咕了一句‘下官去忙公務‘之後,就悻悻地走開了。

  黎池與蘇千坐談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左侍郎易硯就拿來了匠戶名冊,“此乃五百住坐匠、三千輪坐匠的名冊副冊,最遲三日之內點清後,就領至西郊水泥局。”

  “勞煩易侍郎,勞煩蘇尚書了。”黎池接過名冊,謝過蘇千和易硯之後,就提出了告辭。“下官也不多叨擾了,這就走了。”

  “黎行走慢走,本官就不送了。”

  望著黎池出了工部大門遠去之後,蘇千對一旁的易硯說:“把名冊重新整理一遍。”

  易硯面色為難,“那黎和周……多智近妖,眼睛利得很,只是重新整理名冊,恐怕不一定藏得住端倪。”

  “那今年就少抹些‘漿糊‘。”

  “是。”易硯答應道。在心裡盤算著少抹那些‘漿糊‘,才更能藏住端倪。

  “黎和周與黎鏡是同族,黎和周進京趕考時,也是住在黎府的,可看來關系勢如水火啊……”

  “據說當初儉王府也派了人,去碼頭接黎和周,結果他卻選擇去了黎府住。就只能是住在黎府的那段時間裡,住出了矛盾?”

  “黎鏡,呵,此人愚蠢至極!不過一個外室女而已,還以為能扒住義王呢!結果黎和周用一篇《答‘儲君三問‘》,就將義王的棋盤掀了,也是妙呢……”

  易硯也一起嗤笑著,然後疑惑問到:“按說黎和周掀了的可不止義王的棋盤,儉王的一盤棋也因此毀了。為何儉王與黎池,似乎並未因此而生出罅隙?”

  “生沒生出罅隙,我們這些外人如何得知?不過可以得知的是,儉王要麼是大度自信,要麼是極擅長審時度勢,或者極擅長估算得失。”

  “倒也是,黎和周此人……多智到有一些不似凡人了,儉王能得到他的襄助,與掀翻的那盤棋相比,得失之間怕還不好衡量。”

  ……

  因朝廷並不是每年或每月都需大量工匠服工役,在工匠需求不多的年月,朝廷就會允許匠戶繳納銀兩即班匠銀,以銀抵役。

  而天下匠戶數目眾多,究竟有多少服役,又有多少是繳納了班匠銀以銀抵役,這其中的貓膩就多了。

  而所謂‘抹漿糊‘,就是將匠戶繳納班匠銀的數量抹掉一些,然後將抹去的數量添到服役數量中去。這樣不僅能貪下班匠銀,還能貪下這批工匠的衣食花銷的銀子。

  這之中的貓膩,明白的人不少,卻因為種種原因或證據不足,沒有揭露。

  黎池既然敢說,就說明他是掌握了一定證據的。而且即使黎池證據不足,萬一他不管不顧地一封奏折將此事捅到皇帝案上去,以他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或許皇帝會順勢而為整治工部一番。

  所以不管黎池有無確鑿證據,蘇千都選擇了不掠其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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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後世史學家在評述黎和周的為官生涯時,將其在翰林院的那三年翰林官生涯,做了一個總結,一言以概之:最‘不務正業‘翰林官。

  縱觀黎和周的三年翰林官期間,身上總還有其他的官職,比如欽差,特使,以及各種行走。今天忙這、明天忙那,就沒見他在自己正職崗位上,安分呆滿過上半年以上的,堪稱‘不務正業‘。

  ——選自《戲說大燕》節目

  說明:

  匠戶是一種戶籍,還有商戶、軍戶和民戶。②匠戶制度自元至清,有所變化,作者融合後參考的。③匠戶(工匠)與工部的關系有些復雜,工部掌管匠戶名冊卻又不全部掌管,班匠銀也非是歸工部直接收繳,‘抹漿糊’(←作者自己取的名)現像是真的存在。

  本文匠戶相關,作者為了劇情有私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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